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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最后一个活着的压寨夫人

 昵称1531686 2011-05-25
  中国最后一个活着的压寨夫人中国最后一个活着的压寨夫人

                              杨丙莲八十八岁时的照片

    湘西古丈县,就像一颗小巧俏丽的明珠镶嵌在崇山峻岭的万绿丛中。这一个人口不到十四万人的小县,不仅出产了闻名遐迩的古丈茶,还培养出了一大些灿烂的明星:在政界,有全国模范公务员龙清秀;在军界,有全国扶贫司令彭楚政、武警少将张显柏;在文艺界,有全国著名歌唱家何纪光、宋祖英,著名书画家龙清廉,五十年代就名动京华的散文家、著名记者萧离,创作和编书都获过大奖的原《芙蓉》杂志主编颜家文;在体育界,有多次打破世界举重纪录的龙玉玲、罗红卫、陈初富……

    但是,古丈县却是一个被百年匪患所困扰的一个地区。翻开县志,便可以看到如下的文字记载:“古丈县境内有张平、向登南等六股土匪,他们抢窃民财,杀人放火,强奸妇女,无所不为,弄得古丈田园荒芜,灾祸连年,民不聊生。大匪首张平(又名张大治)嗜杀成性,手段残忍,杀一人常抄斩全家,株连九族,经他亲手或者指使杀害的共一千多人。因而,在古丈县及周边地区流传着‘天见张平,日月不明;地见张平,草木不生;人见张平,九死一生’的民谣,记下了张平的滔天罪行……张平被解放军击毙后,砍下了他的头,挂在村寨路口示众,古丈人民无不拍手称快。”当时的古丈县,仅有人口68000人,却有近6000人的土匪,仅张平一股就有匪众2000余人。张平从十六岁拖枪,后当过国民党的兵,当过古丈县警察大队长、县长、国民党剿共少将师长。

     这些有资料的记载似乎已经把古丈的土匪尤其是震惊周边地区的张平描写得淋漓尽致了,我没有兴趣去挖掘其中的故事。但是,一个女人却深深地吸引了我。她就是至今仍然健在的张平的夫人杨丙莲!因为一个被定性为罪大恶极的土匪的夫人要走过新中国的解放,要闯过中国当年连续不断的政治运动,要见证改革开放,最后迈入二十一世纪,这其中的艰辛不是常人所能体会的。

     我是在二00二年的五月第一次去见杨丙莲的,一路上的苍茫林海都没能引起我心中的暇想,只是一味地去猜测这个女人的形象。

     当地人一听我去找杨丙莲,就自告奋勇地说:“我带你去找杨婆婆。”

那是一幢只装了一间板壁的小屋,杨婆婆和几个年纪较大的女人在打麻将。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一位女人,依稀还能看得到她当年的美丽。除了耳朵稍稍有些背之外,我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已经有了八十三岁高龄。

     一开始,杨婆婆不愿重提旧事,一个劲儿地问我是不是通过乡政府了。我说去过政府,我来没其他的事,只是看看你老人家。我一边看她手脚利索地码牌、打牌,一边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聊着聊着,她就放下手中的牌,把位置让给了别人,和我坐在一边,目光也逐渐迷离起来,渐渐地沉浸到往事中去了。

      资料上记载,张平原来有两个妻子,一位因为受不了折磨,生下一女后服毒自尽;另一个跑回了家。杨丙莲是张平在花垣当兵时娶回来的第三房。

     杨婆婆说从十七岁嫁给张平后,取得了张平的信任,当上了内当家,一直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一些善事,时时用“多积德,少树敌”来归劝张平。古丈县城发生火灾,杨捐给每一家人五十斤谷子;沅陵火灾,杨又捐出几万斤谷子。当时,高峰乡附近的村民都要给张平交收获的鸦片税,交不足就要被罚、被打、甚至于被杀头,杨丙莲就悄悄地给这些交不足的村民发给交足了的凭证。有的人家断了粮,她就瞒着张平叫人送上粮食。一些抽鸦片的人要卖儿卖女,她总不准如此,并接济这些困难家庭,强行要这些人戒烟……

     所以在风风雨雨近七十年以来,她也一直在父老乡亲的庇护之下活着。尤其是在一些要饭渡日的时候,在往年如火如荼的政治运动中,父老乡亲们都给了她力所能及的保护。这在外人看来似乎不可思议,谁会去保护一个杀人如麻的土匪的老婆?但这里的乡亲们明白,就是因为杀人魔王的背后有了这位善良女人,才能让很多生命逃过了窃难。

    杨氏一生给张平生下十个后代,六男四女。六个儿子有五个儿子长大成人,大儿子解放后一直较为反动,几次判过刑,八十年代死于牢中,一直末婚。二儿子在半岁时在杨从花垣回来的途中,因翻船溺水而亡。其他四个儿子均做了爷爷。四个女儿,一个在解放前病死,一个在解放初病死,一个活活地饿死,只有一个后来嫁了人,至今也已不在人世。

    她说至今最为心痛的三件事,一是眼睁睁地看着二儿子被水冲走,;二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因为受到张平这个关系的牵连,十七岁不到就被枪杀在河滩上;三是一个女儿因为没有吃的,哭喊着“娘,我饿,我饿……”,然后活生生地饿死在自己的怀里。

    从这天以后,我似乎与杨婆婆结了缘。每一年都去看她,每一年我们都会有一天坐在暧暧的阳光下,我横跨了五十三年的年龄界限去聆听她的往事。

    各种媒体也蜂踊而至,在镜头面前她却总是记不起很多事;只要我去与她对话,她的思绪便会一下子就鲜活起来,甚至于常常开心的大笑。有一次湖南卫视的乡村发现来做她的节目,她硬是要我坐在她与主持人兵哥之间充当所谓的翻译。采访完后,她还乐呵呵地悄悄对我说,你这伢儿实在,我上了电视,你也得跟着我上电视。

    有一次,我问她张平是不是像别人所说的“人见张平,九死一生”。没想到她气极败坏地说,这是别人编的,不相信你去到处问问,张平他也是一个人。

    我又问,那张平杀不杀人?她长叹了一口气说,得杀呀,不然他也混不到那个样子,他不杀别人别人就得杀他,但他杀的都是和他结了梁子的人。

    她说张平生性多疑,脾气暴躁,但他很爱我,这一生并不后悔嫁给他。张平每次从外面回家,尽管是大白天也要等到夜深人静才来敲门,却又不报姓名,那是考验我是不是对他忠心。这时候,杨婆婆显得有些开心。

     她说我不是抢来的,是我父母看张平一表人才把我主动嫁来的。我一开始嫁过来时,穿着一身红旗袍,一直走在小街上的脚在乡村的路上几乎迈不开步,惹得无数乡邻围观。这时候,杨婆婆一脸的灿烂。

     她说我在被迫讨饭时,附近好多乡邻悄悄地送,有些一送就是一大袋,我背都背不动。这时候,杨婆婆充满了感激。

     她说我有一个孙儿在北京读书,有出息了。这时候,杨婆婆眼里溢满了向往。

       ……

      后来,我又好几次陪同这样那样和媒体去看杨婆婆,她的身体已大不如前了。但是,仍然拄着拐仗与我们一起回了几趟她那曾经辉煌一时的老屋。站在老屋的天井里,她久久地沉默着,那神情就像是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的岁月。

     每一次告别时,她都拉着我的手说,身体不行了,说不定哪一天就走了。这一生与张平过了一十四年的日子,守了五十多年的寡,吃了苦,受过累,但总算把这一屋的孩子拖大了,他们碰到这样好的社会,我也可以走得心安走得满足了。

    一时间,我仿佛有一肚子的话想对面前这位特殊的女人讲,但一触击到她那淡漠沉静的目光,我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前年,再去时,杨婆婆却因为一次意外,摔伤了,就那么一直躺在了床上。脑子似乎也不再灵光,见了我很有些陌生。说了一阵,才想起我,便笑了。她强撑着坐了起来,与我搭话。唉,这样子死也不死,还一餐吃得下一大碗饭,这日子真难熬,她的言语里已流露出无尽的沧桑。

    前段日子再去见她时,九十四岁高龄的杨婆婆已是不能坐得起来,怎么去提醒也已记不起我是谁了。我,已从她的世界里彻底地消失,就像根本不曾来过。

    我想,杨婆婆的一生坎坎坷坷,充满了人生的磨难,既有过少将夫人的辉煌,也有过乞讨为生的艰辛。最为难得的是她不仅见证了战火硝烟,多年匪患,也见证了新中国的成立、改革开放的经济腾飞,还跨进了崭新的二十一世纪。十分可贵的是,在特殊的年代特殊的环境下,她的身上还充分体现了中国女性柔丽重情、坚强勇敢、善良淳厚的特有品德。

    她用自己的生命撰写着一本耐读的书,故事跌宕起伏,细节悱测绵长,而结局却是一波平湖,像每一个湘西女人一样的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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