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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事二【琴台诸芳】

 香花供养 2011-05-26
 
 

 

 

      引子:
      园子里许许多多的花开了,红香绿影,清瘦的身段,婉柔的花朵,是清婉的美人蕉。娇艳的红色,温暖的橘黄,以及鲜亮的明黄,隐隐绰绰地散落在夏日的阳光中。
      美人蕉这个名字当真好,如同夏日的花一般,既不藏着,也不躲着,就那么明晃晃的耀眼在人间。使人去想,南国亦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于是我偶然想起了一些女子,我们未曾相见,也从未说过要相见,然而彼此亲切温暖,彼此牵挂,如同牵挂不小心散失在人间某个角落里的亲人一般,有时,甚至如同牵挂着另一个自己一般的,那么自然。难以割舍。
      我提起笔,准备记录她们,用一些偶然的镜头,去描画,这些开在红尘中的芳菲。



                  人面桃花相映红——飞歌
*桃之夭夭, 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 宜其室家。
      我在数着我所了解并且热爱的这些芳菲的时候,偶然发现,桃花,是离我最近的花。似乎是很小的时候,就看见了一抬头便能触及的满眼春色,喧喧闹闹地挤满我的窗楹。
      可惜大概是离得近的东西,反而会忽略,所以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把桃花排除出自己的生活,即便在诗句中时常读到桃花这个词语,也很难把它和身边那些明艳的春色联系起来。
      或许因为曾有人说,桃花是乡气的,它不单开在朱墙廊前,你看田间垄头,山里河畔,它也能开的到处都是,漫山遍野。没有高雅,亦不富贵。然而如今我心底的桃,便是要这样的亲切,不摆架子,既可以与梅斗艳,与李斗芳,也可以与野杏同存,到萧瑟的秋中挂满一树的果。从不自抬身段,不会真真只呆在那个名为“桃花源”的地方,与世隔绝。
      就像飞歌一样,飞歌给人的感觉,如同桃花,美丽而亲切,热情而端庄。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在琴台,都只记住了她。白居易曾为桃写过一首家喻户晓的诗,“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是的,春归在琴台,归落在飞歌的身上,然后温暖人心。
      飞歌文亦如其人,她喜欢记录身边的人情与故事,文章中充满暖暖的橘黄色,聚散离合,皆被蒙上一层朴实而自然的人间色彩。我一直认为,只有热爱生活的女子,才会用一双眼睛不断的发现生活中的种种美好。
      文字并不是装饰自己的化妆品,任化得再好,也一样会被清水卸去妆容,露出本来的面目。
      我写出上面这几句话的时候,心里想,飞歌一定会赞同我的观点。 因为我们在聊起一些文人的时候,因为我们在聊起一些文人的时候,总是一样的更欣赏那些文如其人的真实与自然。
      这个时候的飞歌,是真性情的,不像水,真真无色无味,八面玲珑,可以幻化作无数种模样,无数种形态。她就是一株桃,可以开得漫山遍野,温和的颜色包容每一个前来赏玩的游客,但是,永远只有一种颜色,只有一种形态,对待每一个人,都展示同样的性格。不扭捏,不造作,不藏于谷中以示与世无争,更不故意高挂在陡峭的山崖以示高人一等。
      她会在我消失了几天的时候关切的问,自寒,几天不见你,还好吧?是不是太忙了。也会在我毫不客气的回了某一个看不惯的帖子后大笑着对我说,妹妹,你要我怎么说你好,你真的真实得让人爱又不得,笑也不得,狠不得抓过来,狠狠亲一下。当然更会在每一个节日第一个问候,似是怕直率而孤傲的我会感到寂寞一般。我看到她这样的话,也就莫名的心生温暖,我想我之所以能够一直保持着一份真,就是因为一直有这样的一些朋友,一些姐妹在爱护着,疼惜着。
      她也会心急,会落泪。虽然早已看惯了聚散离合,却仍然为每一次的相聚或离开欢喜或是叹息。正如她另外一个名字一样——太阳雨。集合阳光的热情、温暖、耀眼与雨的细腻,温柔、烂漫、忧伤。我们一起讨论琴台的诸多才子才女,我在她面前,把自己恢复成一个天真的孩子,口无遮拦,不计较任何后果,心底似有无限的把握,认为这个姐姐,一定会无限制的包容,理解,与祝福我。很多时候我感到奇怪,有些人我认识了七八年,却仍感觉隔了一层膜与纱,总是话到嘴边又懒得出口了,于是在他们眼中,我是冷漠而孤独的人,甚至会不可一世,让人害怕。而与飞歌,我们相识的时间并不长,我却能够无所计较的把自己的想法,甚至感情生活,隐私等毫不隐瞒的说出来,然后讨得她的爱护,欣赏,与劝慰。
      一部电视剧中有幕场景,我很喜欢。女主角淡淡的坐在马车上,想起她与一个初见面便毫无戒心的女孩子,对身旁怀着不解的眼神的人说,缘分二字,果真微妙得紧。
      缘分二字,果真微妙得紧,投缘二字,也微妙得紧。这一句话,读着已经觉得口齿生香,透露着来自久远年代特有的芬芳,仿佛神话注定一般,无法以言语说清。就像那句诗,与君初相识,似是故人来。想来古人,今人,许多人,都是有过类似体会的吧。
      写到此,忽又想起《诗经》中一句我极爱的句子,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一直以为,自从有了诗经中的这一句,几千年来写桃花的句子都黯然失色了,在那开满人间的粉红中,有位佳人,像桃一样的鲜妍美好,既不孤高也不世俗地美好在花间,面容上镶嵌着耀眼的光芒,耀眼得让人只觉夺目了,生怕多看一眼,便少了这份光辉,然而偏偏任你怎样看,这花这人,都是那样温和。
      我把灼灼其华送给飞歌,因为她是美丽的,大概很多人都记得她的一张站在梅花中的照片,清雅秀丽,目光悠然,没有经过任何技术处理的平面上,让人会有刹那的恍惚。
      原来世界,还可以如此美好。


  
 
 
                                  朝开暮落木槿花——木留尘
 
 


    *零落桐叶雨,萧条槿花风。悠悠早秋意,生此幽闲中。
      木留尘这三个字像一首古琴曲,优雅,婉转,只是,也带着一些难以被世人深入理解的忧伤,深到骨子里的忧伤。
      所以琴台的人都称她小木,我亦然。大概是这样的称呼里,能多一点人情的味道,多一丝人间的气息吧。正如大家当年第一次称我为小寒而不是自寒的时候,我也立即温暖了起来。
      我想其实在更多人心目中,更觉得小木是一株玉兰,高雅,洁白,玲珑。更重要的是,开在高枝上,世人只可抬头仰视,而无法近距离欣赏,当然,更无法伸手去触碰,去感受她究竟是温暖还是冰凉。
      但小木大概是不愿意做这样的一枝玉兰的,美则美矣,却离人情远了点。她的高,应该是过多的才华给人的错觉罢。我记得在曾经有人在小木的刺绣后问,小木啊小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是啊,我们能想到的,还有什么小木不会?文学已经是不用说的,自成一格的诗体“笼络”住众多粉丝,“木粉”们称其风为“木风”,一般人只可读与欣赏,而无法学与模仿。钢琴,纤纤十指弹奏出如水一般的曲子,让琴台众人在夜半无眠时,翻开来,细细聆听。古琴,提到小木与古琴,大家大概能立即想到的,是她身着绿白相间的汉服静坐于琴前,小浪在手执长箫立在一旁的一幕。还有刺绣,还有绘画,还有芭蕾,还有戏剧……
      太多人对她望而生畏。只得站在远处叹息,怎么这么美好,如同一个幻象一般。几年前小浪给我看他的小品文,其中写到与小木初相见的场景,简洁的文字勾勒出的小木,如天外仙子,不染纤尘。
      可是,人们或许不了解,这样的女子,是渴望温暖的,她的心,看似硬如坚冰,看似不在乎一切人意,却更脆弱如花,轻轻一折,就零落成泥了。因高而孤吧,她不再需要多少文意相投的知己,更需要的是一个恳切的问候与祝愿。
      有时候觉得小木太忧伤,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淡淡忧郁,也不是却道天凉好个秋的宁静黯然,而是一种透到骨子里的,人们越挖她嵌得越深的孤寂。
      她整晚整晚的大饮而醉,然后就着醉意行云流水文不加点地写让人看到心惊胆战的诗句,我总觉得那些诗句中,充满着血淋淋的决绝与死亡的气息。我生怕我会看到无法呼吸,便飞速的浏览过,却还是无法忽略掉那些“死”、“杀”、“碎”、“恨”、“血”、“败”的字眼。
      翻开《七弦琴》一篇,我们一边读,一边心疼地问,是谁给了她这样大的感慨,这样深的痛楚。
      
逢君如生别如死,七弦挽作生死结。
    生死结,生死诀。
    忆尽故人玉甲折,弦上一点猩猩血。

      最后让人黯然神伤与震痛,弦上猩猩的血色大概不是一般人敢去尝试的。
      她似还觉这样也不够,偏偏给自己的诗集取了个名字——《长恨集》,在开头写了大大的七个字——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让人不禁既疼惜又气恼,直要问,小木小木,你究竟,要恨到何时?她又给另一个集子起了另外一个名字,《白哉集》,看透一般,不恨了,却透出花谢后的决然。
      小木的诗是易懂的,可是果真无法模仿,那不是轻盈,亦不是忧伤,也不是婉约,亦不是豪放,更不是淡雅,那就是“木风”,干燥地透着冰凉的气息,俯视一切,又似乎被一切感动的木风。她以常见的,人们熟悉的字眼,勾勒出不凡的境界,灼人的光华,虽然总是伤得彻底。
      正如一种花,她喜欢的花,木槿。只是这种花,美则美矣,却太凄凉。你听它的另外一个名字——朝开暮落花,朝开暮落,这样的花,要错过人间多少的美好?或许这花就是要这样吧,因为美得不凡,便更加珍视,越发要早早离开,好让世人因为无比叹息,而无比怀念。
      但是我不愿去想那些感慨与怀念,“谁道槿花生短促,可怜相计半年红。”“风露凄凄秋景繁,可怜荣落在朝昏。”我不愿去把这些句子和木槿花联系在一起,我更愿意追溯到几千年前,那一本充满人性与自然的《诗经》中,去寻找她最初的美好。有女同车,颜如舜华。有女同行,颜如舜英。质朴的语句,道尽女子容颜之秀。几千年前的人们就希望,木槿可以永远美丽。篱槿雕暮,宫槐合昏。
      两年前,小木正在制作琴台花妖之笺,问我最喜欢什么花,我说是昙花。现在忽地觉得,我们的爱好如此相似,木槿朝开暮落,昙花偶然一现,都是匆匆凋零的事物。但如今我不再迷恋昙花了,我喜爱默然而坚持的梅。
      而我也宁愿小木,做一株玉兰,即使高高在上,也不要留给人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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