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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腊哲学中的灵魂问题

 优雅a 2011-05-28

古希腊哲学中的灵魂问题

古希腊哲学中的灵魂问题

    灵魂问题,在古希腊哲学乃至整个西方哲学史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许多哲学家都给以充分的重视,进行了一定的研究,提出了不少有价值的见解。认真探讨古希腊哲学中的灵魂问题,切实弄清其本来含义,重新评价它在古希腊哲学中的地位,对于我们学习和研究西方哲学史、正确对待前人的思想成果,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灵魂概念,按我们今天的解释,它只有精神、心灵和思想的意义。但是,在古希腊哲学中,它不仅有精神的意义,而且有物质及其运动的意义,有物质和精神相互关系的意义,有认识论的意义,以及其它方面的意义。为了说明古代哲学家如何从这些意义上来解释灵魂概念,为什么会赋予灵魂概念如此广泛的意义,我们首先必须从灵魂概念产生于哲学诞生以前的远古时代说起。
  1.在遥远的古代,人类还处于原始蒙昧状态,由于受知识水平和生产力水平的限制,一方面,在生产活动中和自然界接触,产生了确认自然界及其各种事物的客观现实性的朴素观念,另一方面,因不能理解自己身体的结构和机能,对自然现象大惑不解,对于自己的感觉、记忆以及醒、睡、梦等现象和自然界中的风、雨、雷、电等现象亦缺乏正确的认识,认为这是一种特殊的、跟人体或自然界有联系而又不同的实体的作用,活着的人除了看得见的肉体和自然界的实体之外,还有这种看不见的实体。这种看不见的实体,古代人就称做“灵魂”。就人而言,古代人认为灵魂在人出生时就居住在身体里,控制着身体的活动,控制着人的一切;人的感觉和意识不是大脑的活动,而是灵魂的活动;睡眠时,灵魂可以暂时离开人体,它回来时人就觉醒,梦乃是人体睡眠对灵魂外出的活动;人死时灵魂便永远离开人体。古代人看到,人生时有呼吸,死时则呼吸停止,于是认为灵魂可能是气息,或是和呼吸有关的东西。
  这些事实说明,从有了思维和意识自己的能力的时候起,古代人就已经考虑到物质和精神、存在和思维的关系问题了。正如恩格斯指出:从远古时代起,“人们不得不思考这种灵魂对于外部世界的关系。”“因此,思维对存在、精神对自然界的关系问题,全部哲学的最高问题,像一切宗教一样,其根源在于蒙昧时代的狭隘的愚昧的观念。”古代人正是在对物质和精神的关系问题所作的最初探索中,由于诸多限制,不能了解肉体构造和心理活动的关系,便求助于“灵魂”。这样,就产生了灵魂观念。显然,在古代人的这些思想中,包含了原始唯物主义的萌芽,对以后哲学的诞生和发展有着很大的影响
  2.伴随着哲学的产生和发展,从米利都学派开始,远古人用灵魂对肉体和心理活动、自然界各种事物及其运动关系的种种解释,其中所包含的处于萌芽状态的朴素唯物主义思想,便得到了逐步的明确和发挥。
  我们知道,米利都学派作为最早的哲学派别,而且是朴素的唯物主义派别,第一次用自然本身来说明自然,从自然现象的无限多样性中概括统一性,寻找某种固定形体的特殊物质来作为世界的本原和始基。其创始人泰勒斯就找到了水,提出了世界的始基是水的朴素唯物主义观点,认为水生万物,万物又复归于水,以至无穷。从而猜测到了自然界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生气蓬勃、运动变化的。这就朴素地回答了世界是物质的,是运动的。但是他并没有停留在此。为了解释事物的运动和联系,进一步说明物质为什么会运动,运动靠什么力量推动,泰勒斯把古代人的灵魂概念引进了哲学,加以明确和发挥。
  泰勒斯认为,灵魂是作为组成部分存在于宇宙万物中的,万物都充满着灵魂,灵魂就是某种引起物质运动东西,具有推动物质运动的能力。为了证明这一点,泰勒斯举了磁石吸铁和琥珀摩擦的例子。磁石由于其内部有一个灵魂,所以能够吸铁;而琥珀之所以在和毒物接触时会发出嘶嘶的声音,燃烧时能放出香气,也正是因为它具有灵魂。灵魂是事物内在的本质,由于它隐藏在事物内部,人们看不见,即使在发生作用即引起物质运动时,也不被发现,所以灵魂经常由这里构成一种感性以外的东西。但它毕竟是作为事物的本质羼杂在整个世界万物中的,正是由于它的作用的发挥,并且由于产生万物后存在于万物中的水,才使物质中永远有一种具有神圣本性的活动力,尽管它并不总是明白地表现出来。由此泰勒斯得出结论:“那些被认为无生命的东西有一个灵魂”,由于物质永远存在,并且永远具有神圣本性的活动力,所以促成了“灵魂不死”。

  乍看起来,泰勒斯认为运动只能来自一个运动的东西,铁的运动只能靠磁石吸引,似乎是形而上学的外因论。然而我们同时却应该看到,泰勒斯视为第一推动者的灵魂是靠自己运动的,并不受另一个什么运动的推动,而灵魂这一推动者则又存在于世界万物之中,使万物都具有运动的能力,也就是万物都能自己运动。那么,他为什么又认为运动是来自另一个运动的东西呢?应该说,这正是泰勒斯为解释事物间的联系所作的猜测。因为水生出无限多样的万事万物,而万物又必须复归于也即统一于水,所以,事物之间必须是互相联系的。作为促进事物运动的力量的灵魂,恰好也正是促使事物之间你作用于我,我作用于你,你吸引着我,我推动着你,从而形成相互作用、相互联系的统一体之“光荣使者”。磁石由于自身中的灵魂推动而把铁吸近自己,这就使磁石和铁双方不仅产生了运动,而且也发生了联系。推而广之,宇宙中的事物间的互相吸引和互相推动或者说互相排斥就使万物联系和统一了起来。这又使我们看到,一切运动的基本形式是吸引和排斥的观点早在泰勒斯那里就已经有所萌芽了,他不仅用灵魂这一范畴解释物质运动,而且用灵魂所引起的物质的位置移动解释了事物的联系。因此,我们不应该漠视泰勒斯以灵魂解释运动的见解。恩格斯说过:“一切运动都是和某种位置移动相联系的,不论这是天体的、地上物体的、分子的、原子的或以太粒子的位置移动”,只不过“运动形式愈高级,这种位置移动就愈微小”,以至不被人们看见罢了。
  诚然,泰勒斯的灵魂使物质具有活动能力的观点是一种物活论,他用灵魂来解释事物的运动和联系也是非常幼稚的、不科学的,给后来的唯心主义留下了可乘之隙。但是,正如后人所评价的那样,“米利都派的伟大处正在于他们将原始人意识上所感受到的一些基本真理——一向只能以具体的、主观的神话形式表现的一些基本真理——改用一种抽象的和客观的形式来表现。在泰勒斯生活的时代,分门别类地研究物质世界各个方面的各种科学还未曾诞生,人们还不能区别物质和精神,他当然也就理解不到磁石所以能吸铁,是产生了电磁感应作用,理解不到琥珀是远古时代松柏树脂的化石,之所以能产生各种稀罕现象,是由于在一定条件下发生了物理反应或化学反应。于是便借助于灵魂来加以解释,用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实体作为物质运动的推动者,以灵魂解释物质的运动属性,得出了万物有灵魂的结论,从而承认了灵魂不死,导致了物活论。但它又不是后来的那种认为物质有生命有知觉的物活论,而仅是用物质自身的原因说明物质的运动和联系,说明物质永远能够自己活动。这种解释在当时不能区别物质和精神的情况下,体现着一定的进步意义。它抽象而又客观地初步明确和发展了古代人灵魂观念中的原始唯物主义因素,给了认为存在着物质之外的超自然力量的原始宗教以有力的打击。甚至对后来反对形而上学的重力论也有积极的作用,恩格斯在批判重力论时,曾两次引证了黑格尔用褒赞泰勒斯的灵魂观点以攻击把什么都叫做力的做法的一段话:“说磁石有灵魂,比起说它有吸引力更好些;力是一种性质,性质是可以和物质分离的,可以想象为一个术语;而灵魂则是磁石的这种运动,是和物质本性等同的。”可见,泰勒斯的灵魂观对于哲学史的发展有着重大意义。
  不过,我们也应该看到,泰勒斯在说明灵魂是运动的源泉,灵魂则是靠自己运动的时候,并没有进一步说明灵魂为什么能运动。这是泰勒斯灵魂观的又一缺陷。虽然其弟子阿那克西曼德和阿那克西美尼也曾力图用空气的性质解释灵魂的运动,但也未也完全补足这一缺陷。因此,他们之后的著名哲学家毕达哥拉斯在分析研究灵魂问题时,首先就是在他们的基础上进一步说明灵魂的运动。

    3.与米利都学派一样,毕达哥拉斯也把灵魂看作一种物质性的东西,但他并不满足阿那克西美尼关于灵魂就是空气、就是以太的解释,而是更进一步地认为灵魂比空气还要精细。因为灵魂还不能说就是以太,而只是“以太的碎片”,这种碎片在构成统一的整体即形成为以太以前,是零散地作为构成以太的部分存在着,因此也就比以太还要小,还要精微,当然也就不能说是以太。而空气乃是冷的以太,所以,作为只是以太碎片的灵魂就只能是比空气更为精细的物质。在此基础上,毕达哥拉斯接着分析灵魂的构成。他认为,“热的蒸汽产生出灵魂”,“灵魂是由热元素和冷元素组成的一个部分。”热元素和冷元素是有一定比例的,也就是说它们表现着一定的数量关系。所以,灵魂由元素构成,也就是由数构成。由于灵魂“由元素(数)构成,并且按照和谐的数区分”,因而它本身就具有“一种直接内在的和谐”,而这种直接内在的和谐又正好是对立面——热和冷——的和谐,所以灵魂便具有一种“一致的动力”,从而获得运动的方面,促成自己的运动。可见,灵魂的运动靠自己推动,是自动的,它并不是需要在它之外的任何推动者。因此,毕达哥拉斯形象地把灵魂比作“太阳光中的尘埃”,因为太阳光中的尘埃“永远在运动”,而且永远是自己运动,“即使在完全没有风的时候也是如此”。所以灵魂具有自己“独特的运动”。靠着自己独特的运动,灵魂推动着与之结合在一起的物质的运动。
  这样,毕达哥拉斯便解决了灵魂的运动问题,填补了泰勒斯的缺陷。虽然这些解释仍有缺陷,仍然是幼稚的,但是合理的有价值的东西也不少,而且也是得到后来的哲学家肯定的。灵魂是“以太的碎片”,是“太阳光中的尘埃”,实际上已经内含着存在于物质中的原子的意思,列宁说它是“对物质结构的暗示!”所以应该说,在毕达哥拉斯对灵魂运动的解释中,主要倾向是唯物主义的,并包含着自发的辩证法思想。
  这里,我们必须指出,灵魂概念在毕达哥拉斯的哲学里,并不仅只是物质及其运动的意义,他还给灵魂以新的内容和新的意义,从研究客体进到研究主体,研究人的灵魂,第一次赋予灵魂概念以认识论的意义。在认识论的意义上,毕达哥拉斯认为,惟有人才具有灵魂。因为灵魂所分之的“表象、心灵和生气”三个部分,只在人身上才全部具有,动物只有表象和生气,而没有心灵。这就是说,动物也只有认识的生理基础,而不是认识活动本身,至于无生物则更是一无所有。毕达哥拉斯在此实际上是借有无灵魂而对人、动物和无生物进行了区分。如果说在泰勒斯的时代人们还没有划分有机物和无机物之间的界限的话,那么可以说毕达哥拉斯在这里已经开始做这件事情了。
  毕达哥拉斯把人的灵魂分为表象、心灵和生气后,进而认为在人体中“灵魂的位置是从心到脑”。具体就各个部分而言,生气存在于人心中,它的存在便使人获得了生命,具有认识能力,因为它推动血管、肺和神经等器官正常活动,成为认识的生理基础,而其余两个部分“心灵和表象是在脑子里面”。人的各种感觉乃是存在于脑中的心灵和表象这两个部分的点滴,所以感觉也是灵魂的组成部分。又由于灵魂产生了热的蒸汽,是热的元素,感觉器官也由此而是热的,所以,“一般的感觉,特别是视觉,乃是一种很热的蒸汽。……实际上,是一种热的蒸汽存在于所谓‘太阳之门’中,即眼中。”而作为感觉对象的事物,乃是冷的。存在于眼中(感官中)的热蒸汽通过空气和冷的事物发生相互作用,热由冷抗衡着,眼睛(感官)便由此获得对冷的事物的感觉。如果人死了,没有了生气,供给灵魂营养的血液凝固了,灵魂的纽带——血管、肺和神经——断裂了,感官中的热蒸汽也就随之而变成冷的。冷的感官和冷的事物不能相互发生作用,冷和冷不是对立面,不能相抗衡,于是便再也不能产生感觉,作为感觉部分的灵魂也就死亡了。如果人不是死亡而是昏迷,灵魂就只是暂时离开人体,它回到人体则人就苏醒,因为人昏迷时仍保持着生气。不难看出,毕达哥拉斯的这些论述虽然是朴素的,包含着唯心主义因素,但其基本精神却是唯物的,它进一步深化了古代人关于肉体和灵魂关系问题的原始思想,暗示了感觉、表象、心灵作为认识的不同阶段既有区别又有联系,提出了认识是人脑的活动的观点,以及感觉起源于热的感觉和冷的事物相互作用(抗衡)的思想。这已经是一种原始的、朴素的、带有辩证法因素的唯物主义反映论了。
  但是,作为感觉部分的灵魂,只是人的灵魂的一个组成部分。人的灵魂除了感觉部分之外,还有一个理性部分。毕达哥拉斯认为,人之所以具有理性,正是由于人具有了理性灵魂。理性灵魂是作为世界始基“数”的一种特性存在于人脑中的,因此,“灵魂的理性部分是不死的,其余的部分则会死亡。”因为作为“数”的一种特性的理性灵魂,能够“从一个生物体中转移到另一个生物体中”。人在活着的时候,通过感官获得对事物的感觉,形成认识,当人死后,其感觉的活动便告终结,感觉部分的灵魂随之进入坟墓,但他生前所形成的认识即理性灵魂,都能在他生前和死后脱离其躯体而转移到其他的人体,被继承下来,这就是“灵魂的转移”,通常被人们说成是“灵魂轮回”。其实,毕达哥拉斯的原意并不是说灵魂毫无增加和发展地进行同一回复,根据毕达哥拉斯的意思,说“灵魂的转移”比说“灵魂轮回”要更为确切。罗斑就曾说过,“关于毕达哥斯对灵魂转移的著名信仰倒是可以说一点比较确定的东西的,这种灵魂的转移其实是‘身体的轮换’(mtensomatose),而不是如通常所说的‘灵魂的轮回’(mtempsycose)。”显然,这一评价更符合毕达哥拉斯的原意。理性灵魂的可以转移,就导致了理性灵魂的不死。在毕达哥拉斯看来,理性灵魂像星辰的运动,由于是圆周形并永远回到它自身而使自己永恒一样,永远运动着,它把人类从最初到最近的认识都汇集起来,留存后世。而感觉部分的灵魂却不能转移,因为它同与之结合在一起的人体一样,不能把人类的始和终结合起来,只能随生命的结束而结束,所以肉体是感觉部分的灵魂之坟墓。因此,毕达哥拉斯要求人们研究数学、医学、天文学、音乐等科学,以“净化感觉部分的灵魂”。可见,毕达哥拉斯所说的灵魂不死并非所有的灵魂都不死,而只是理性灵魂不死,感觉部分的灵魂则是有死的。
  由于不能意识到物质和精神的本质区别,以及受原始宗教迷信思想和神话传说的影响,毕达哥拉斯从把精神性的东西当作物质性的东西所最后得出的灵魂不死说,包含着唯心主义因素和神秘主义色彩,以致被后来的唯心主义者柏拉图所利用。但是其中也有着不少的合理之处。首先,他是在朴素的唯物主义反映论的基础上提出理性灵魂不死的,他肯定了感觉来源于感官同客观事物的相互作用,并承认感觉是心灵和表象的点滴,点滴的感觉是和理性思维联系着的,尽管他并没有进一步说明认识如何从感觉发展到理性。其次,他不仅要求人们用科学研究促成灵魂的“净化”,用科学思维将点滴的感觉上升为理性灵魂,而且还具体地探讨了生命的起源,以及进行了其他方面的科学研究,他的科学探索精神和他所做出的科学贡献,对科学的发展具有一定的进步作用。所以,说毕达哥拉斯的灵魂不死说“阻碍了科学的发展”是不公平的。最后,所谓理性灵魂不死,是指人类认识的相继性。人和动物不同,人有个体也有类,个体即单个的人,类即整个人类,就个体来说,是有死的,而人类则是无限发展的。个体的认识能力和认识活动随着自身的死亡而完结,但个体的认识成果却能传给后人,被继承下来,从而汇集到类中去成为人类共同的精神财富和认识成果,后人便可直接从人类的这一精神宝库里得到前人已经对客观世界所形成的认识,人类的认识和人类本身便由此而得到发展。这正是人和动物的本质区别。若人类每继起的一代对客观事物的认识都必须从零开始,不能将前人的认识成果吸取到自己身上,并在此基础上获得新内容以丰富人类的认识,那么人类的发展也就无从说起了。所以人类的认识是世代相传、不断发展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毕达哥拉斯的灵魂不死说并非毫无道理。在古代乃至近代的哲学史上,都曾有过不少的唯物主义哲学家承认过理性灵魂是不死的,列宁也说过,毕达哥拉斯的灵魂不死说具有“科学思维的萌芽”。因此,对于毕达哥拉斯的灵魂转移和灵魂不死的观点,我们不能简单地冠之以唯心主义而全盘否定,应给予恰当的评价。

古希腊哲学中的灵魂问题                                          毕达哥拉斯
  4.继毕达哥拉斯之后,赫拉克利特对灵魂概念也作了解释。从仅存的著作残篇看,赫拉克利特涉及到灵魂问题的论述并不多,但也不难看出,他在批判地吸取泰勒斯和毕达哥拉斯灵魂观点的基础上,循着从物质及其运动出发然后引出认识论意义的途径,对灵魂概念作了新的规定。
  赫拉克利特在接受了毕达哥拉斯关于灵魂的产生的观点,认为“灵魂也是从湿气中蒸发出来的”基础上,运用其朴素的唯物主义自然观对灵魂概念的含义作了发展,指出灵魂就是火,就是万物的始基。因为作为万物本原的火,自身是一个活生生的实在的过程,这个过程赫拉克利特名之以“气化”。而作为从湿气中蒸发出来的灵魂,本身也是气化,也是一种热气,最干燥的光辉乃是最优秀的灵魂。由此赫拉克利特进一步阐述说:“灵魂是原理,因为灵魂是气化,是万物的源起。”而这个气化,又“是最无形体的东西,并且是永远流转的”。因此,灵魂也以与火同样的方式改变着形式,具有与火一样的变动性。这就是说灵魂本身是运动变化的。但灵魂的运动又不是杂乱无章的,它也像火按自己的规律燃烧和熄灭一样,按一定的规律运动,即按“逻各斯”运动,这又说明,“‘逻各斯’是灵魂所固定的,它自行增长。”这样,灵魂概念在赫拉克利特的解释下,也就有了始基、运动及其规律的意义了。
  既然灵魂作为万物的本原即是火,支配整个世界,那么作为生命的始基即是精神,也就必然存在于人体中支配着整个身体,这存在于身体中的灵魂就是人的灵魂。赫拉克利特指出:“人的灵魂当身体的某一部分受损害时,就连忙跑到那里,好像它不能忍受身体的损害似的,因为它以一定的联系牢固地联结在身体上面。”因此,赫拉克利特便又从认识论方面来解释这存在于人体中的灵魂。不过,他只侧重于解释理性灵魂。他在其认识论的思想中强调了感觉,说明了感觉的起源和条件,进一步认为灵魂如果仅仅停留在感性直观阶段,那就是“粗鄙的”,就不能深入了解感官的语言的秘密,也就成了最坏的见证,所以他认为人的认识不能仅仅停留在感觉,而必须在感觉的基础上进行思想,即从感性直观上升到理性思维,把感觉上升为思想放入理性灵魂之流,理性乃是真理的裁判者。因为第一,只有理性灵魂才能把握作为自然界客观规律的“逻各斯”,第二,理性灵魂的边界是找不出来的,其根源非常之深,这说明它是整个人类的认识。所以赫拉克利特说:“神圣是那种通过思想而超越了单纯的自然性的提高,单纯自然性是属于死亡的。”这里的神圣指的就是不死的理性灵魂,虽然单纯自然性的生命个体化是有死的,“但当我们死时,我们的灵魂超升并活着。”可见,承认理性灵魂不死并非毕达哥拉斯个人的杜撰,赫拉克利特也同样承认。这是因为赫拉克利特也同样没有清楚地意识到物质和精神的区别,也同样把精神的东西想象为物质性的东西,于是在解决物质和精神的关系问题时,亦即从认识论方面探讨灵魂问题时,也同样得出了理性灵魂不死的论断。只是我们必须注意到,赫拉克利特是在强调了感性认识,肯定了人具有认识客观自然界的能力,并在考察了人的整个认识过程的基础上谈论理性灵魂不死的,这比起毕达哥拉斯来,已经大大地前进了。
  5.原子论唯物主义哲学的创立人德谟克利特,以原子论为基础来说明客观世界的各种事物和现象,用原子的结合和分离来解释事物的产生、发展和灭亡,这在他对灵魂问题的解释上可见一斑。
  在灵魂问题上,德谟克利特发展了毕达哥拉斯灵魂是以太的碎片,是太阳光中的尘埃,和赫拉克利特灵魂就是火的观点,指出,“灵魂是由最细致、最圆、最灵敏和炽热的原子所组成”。这些原子由于其精致、炽热和球形状而能动,具有火似的运动,这就致使灵魂在空中飘荡着,空气的压力把它驱入人身体之中。这样,灵魂的原子就遍布整个身体,促使身体运动,和肉体原子结合在一起构成生命,身体的“每两个原子”之间夹杂一个灵魂的原子,身体的某些器掌管特殊的精神作用,脑是思想的器官。因此,灵魂是生命的始基,也是思想的始基,因为思想是由感觉引伸出来的,而感觉是有生命的物体的一种功能,所以德谟克利特把思想归之于身体的体质。由于生命是肉体原子和灵魂原子的结合,德谟克利特进而认为,只要我们呼吸,灵魂原子的过程继续不断,生命就存在。而当生命结束,人死亡时,“盛灵魂的器皿破碎,灵魂则溢出”,于是,组成灵魂的原子便和肉体原子发生分离,灵魂也就随之消失了。因而灵魂是会死的。
  德谟克利特建立在原子唯物主义基础上的灵魂观念,是从客观方面对早期希腊哲学中的灵魂观点的概括,说明了灵魂是一种物质性的东西,它不能离开物质而独立存在,并说明了人是物质和精神的统一体,人脑是思维的器官,否定了灵魂不死说,摈弃了灵魂问题上的唯心主义因素和神秘主义色彩,达到了早期希腊哲学中灵魂问题的最高成就,比他以前的哲学家更明显地体现了唯物主义。但是,德谟克利特为了坚持朴素的唯物主义原子论,没有从主观方面去理解灵魂问题,只是说出了思想由感觉引伸而来,是身体的体质,可是思想经过怎样一种程度上升而超出感觉,以达到可理解的实在——原子和虚空,他就没有进一步解释了。因此在认识论上,德谟克利特仍然是朴素的直观的反映论。他没有也不可能区分物质和精神,把精神看作物质,只从物质说明精神,而没有从精神本身说明精神的能动作用,以至在否定灵魂不死说时,连其中的合理因素也否定了,忽略了理性灵魂即人类认识的相继性。这就使他的灵魂观点存在着严重的缺陷。
  因此,以苏格拉底为转折点,柏拉图为高峰的古希腊理性哲学,抓住了朴素唯物主义灵魂观点的缺陷,从主观方面去理解灵魂,强调精神的能动性,比自然哲学家们前进了一步,但却是向错误的方向前进,走向了唯心主义,给了灵魂概念以宗教唯心主义的解释。
  6.柏拉图对灵魂问题的阐述,贯穿在他的整个唯心主义先验论中。照他看来,只有“理念世界”才是“真实存在”的,而现实世界即他所谓的“感性世界”是不真实的,人的肉体只能得到对于感性世界的虚妄臆见,真正的知识只能来自于理念世界,惟一的途径则是“灵魂的回忆”。柏拉图歪曲地利用丁毕达哥拉斯的灵魂转移说和灵魂不死说,置其中的理性灵魂由感性灵魂净化而来的观点于不顾,对其中的唯心主义和神秘主义因素则大加发挥。他认为不死的灵魂并不是由感性上升而来的,而是由上帝赐给人的,它在进入人体前原来就居住在理念世界里认识了理念,只是当它进入人的肉体时,把原来已认识的理念忘记了,因为“灵魂在取得人的形式之前,就早已经离开人的身体而存在了。”在取得人的形式亦即进入人体之后,由于感觉的推动、或经验的刺激、或别人的提示以及运用比较和分析的艺术,灵魂就可以把理念逐渐回忆起来,就像一个人看到亡友死之前所用的七弦琴而回想起忘记了的亡友本人一样。因此,柏拉图断言:一切研究,一切学习都只不过是灵魂的回忆罢了。因为“人的灵魂是不死的,它在一个时候有一个终结称为死,在另一个时候又再生出来,但是永远也不会消灭。”柏拉图进而认为,既然人的灵魂不死,并已投生了若干次,这就使它看到了阳间和阴间的一切东西,由此获得一切事物的知识。所以人的灵魂能把以前所得到的关于一切事物的知识回忆起来,是不足为奇的,人们认识的任务正在于回忆灵魂过去所知道的东西。他说:“人的理性决不引用任何感性事物,而是引用理念,从一个理念到另一个理念,并且归结到理念。”因而知识的来源不是对客观事物的感觉,感觉只是一种推动力,灵魂所回忆的理念才是知识的源泉。这样,柏拉图就完全割裂了理性认识和感性认识的关系。
  不言而喻,柏拉图离开了灵魂的物质基础,否定了精神由物质决定,颠倒了物质和精神的真实关系,过分夸大了精神的能动性,认为人的正确思想(“关于理念的知识”)是从天上(“理念世界”)掉下来的,是头脑(“灵魂”)里固有的,是上帝赐给的,从而建立了西方哲学史上最早形式的唯心主义先验论,为以后一切形式的唯心主义先验论奠定了基础,为宗教的创立和发展提供了理论依据,这是应该给予批判的。
  但在批判的同时,也应该看到其中的合理因素。柏拉图从精神本身研究灵魂,把灵魂规定为思维,他说的灵魂不死是与灵魂亦即能思维者密切联系着的,思维是灵魂的实质,灵魂即思维本身。这比起只从物质及其能动方面研究灵魂问题的自然哲学家来,不能不说是一种进步。并且,虽然他割裂了感性和理性的关系,但他毕竟把感觉作为灵魂回忆知识的手段和推动力,他曾说道:“我们在生前获得了知识而在出生的时候把它丢掉了,可是在以后我们的感觉又重新获得了我们以前所有的知识。”而感觉在他看来是感官对感性世界的意见,因此,尽管知识是灵魂本身具有的,但人要通过回忆获得它,“灵魂必须转向真实存在,直到它能够经受得住阳光、能够观看真实存在之明朗和光明。”于是,柏拉图在《蒂迈欧篇》里对灵魂与客观存在的关系作了如下描述:“如果灵魂接触到客观存在的任何一个环节,……它就会借此自己反思自己,……当感性事物的圆周运动循正轨运行,并把自己显示给整个灵魂去认识时,就产生了真正的意见和正确的信念。但当灵魂转向理性的对象时,则这自身同一者的周行运动就被认识到,于是思想便愈趋完善而达到科学知识。”从这里可以看出,柏拉图在唯心主义先验论的前提下,对灵魂和客观存在的真实关系作了羞羞答答的表述。对于柏拉图的灵魂观点中的这些合理因素,应该给予肯定。他从精神、思维的意义上规定灵魂概念,从灵魂本身研究灵魂,就标志着古希腊哲学已经由直观自然界进到研究主体世界和思维本身,由认识的客观内容进到探讨认识的主观形式,是人类认识深化的表现。如果说唯心主义在历史上曾起过进步作用的话,那么,柏拉图关于灵魂问题的唯心主义解释,对灵魂概念含义的深化,对哲学史即人类认识史的发展就有着一定的积极作用。
  7.对于灵魂问题,唯物主义的自然哲学家推崇物质,侧重于从客体方面,从物质的能动方面进行研究,唯心主义者柏拉图则从主体方面,从思维即精神的能动方面进行研究,双方都有贡献而又都有缺陷。因此,古希腊哲学的集大成者亚里士多德,在研究灵魂问题时便力图把它们综合起来,以克服双方的弊端,并从物质和精神的相互关系上探讨灵魂的含义。
  亚里士多德首先综合对灵魂和肉体关系的两种不同看法。他指出:“从一方面看来,灵魂好像应该被认为是可以脱离躯体而独立的,”“因为在思维中,它是独立的;但从另一方面看来,它也好像是不能脱离驱体的,因为在感情中,它是如此不可分地和躯体联在一起,感情显得是物质化的思维或概念。”这就是说,灵魂作为精神具有相对的独立性,但它又不能离开肉体,是人体的一种属性或机能,因此灵魂和肉体的同一是不容置疑的,“灵魂乃是物理的然而有机的物体的第一性的活动力。”为了说明有机体的这种活动性,亚里士多德从认识论方面对灵魂进行了分析。
  亚里士多德在他的宇宙观里肯定了客观存在的个别事物是“第一实体”,在此也就肯定了物质世界是人们认识的对象。他把人的灵魂分为感觉和理性两个部分,把人的感觉部份的灵魂比做蜡块,认为感觉就是外界事物作用于蜡块而留下的印迹。感觉的对象是存在于感觉之外不以人的灵魂为转移的客观事物,感觉的来源就是感觉部分的灵魂和外在于它的客观事物的相互接触并受其作用。列宁指出:“这里的关键是‘外在’——在人之外,不以人为转移。这就是唯物主义。”
  人有了感觉之后,还必须上升到理性,但又不能直接上升到理性,而必须经过经验这一中间环节。亚里士多德认为感官知觉所知觉的事物通过感官的媒介而引起灵魂的变化,不同的感官向灵魂报告事物的不同性质,而统觉是所有感觉的汇合物,它把感觉所提供的东西集合起来,灵魂便获得一个对象的全面的图景——一幅关于事物性质的明晰的图景,诸如各个感官所知觉的数目、大小、形状、颜色、运动和静止等等,从而构成属类和组合的形象,具有保持或记忆(联想)的能力。这个统觉就是经验。经验作为认识的第二阶段,也只是对单一事物的认识,而科学的任务是认识单一事物中的一般,这就要求把灵魂上升到认识的第三阶段——理性。在亚里士多德看来,理性的灵魂是一本本来什么都没有写的书,是一块白板,但是它通过分析和归纳能够从对事物的感觉经验中抽象出一般的知识来,从客观事物得到的感觉经验就是理性灵魂的思维对象。理性灵魂和可思维的对象之间的关系,“必定同感官与可感觉的东西之间的关系一样。”因为灵魂的理性部分,也必定要接纳一个对象的形式,即它在性质上必定潜在地与自己的对象完全一致,由于这种一致,理性灵魂便可得到科学的普遍性认识。因此,理性灵魂的实质就是进行思维,这就是人和动物的本质区别所在。只有人才具有理性的灵魂,才能思维,动物只有感觉的灵魂,不能思维,而只有营养灵魂的植物,就连感觉也不可能。
  在这里,一方面,亚里士多德从外在于人的物质说明感官知觉的产生进而说明认识的形成,肯定了感觉和理性的作用,并用经验(统觉)作为中间环节把这两者联系起来,从而也就把人的认识过程分成了作用不同但又互相联系的三个阶段。另一方面,他又从内在于人的理性灵魂说明精神的能动性,把思维属性作为人的本质,进而把人、动物、植物区分开来。这种朴素的唯物主义反映论,是对他前面的哲学家关于灵魂的不同解释的综合,这种综合是更高意义上的探索,即对物质和精神的辩证关系的探索。只是由于科学和实践的限制,亚里士多德在探索中,运用其世界观里的形式和质料的观点来解释灵魂和肉体的关系,回答哲学基本问题时导致了错误。他认为人的肉体是质料,灵魂则是形式,因为形式比质料更高级、更积极能动,可离开质料独立存在,所以,作为形式的灵魂就可以脱离作为质料的肉体而单独存在,人的肉体是会死的,人的灵魂(理性的灵魂)乃是“不死的和永恒的”。这样,亚里士多德由割裂形式和质料的关系而导致割裂灵魂和肉体的关系,最后引出了灵魂不死说。
  8.从古希腊的哲学家们对灵魂问题的分析研究中,我们可以发现,不论是自然的,还是理性的,不论是唯物的,还是唯心的,也不论赋予灵魂概念怎样的含义,都总是围绕着哲学基本问题展开的。因为既是哲学,也就不能不对哲学基本问题作出一定的回答,不管是自觉地还是不自觉地。但由于时代的局限,物质和精神、无机物和有机物的界限还没有明确地划分出来,古代的哲学家们还仅只是感觉到而没有清楚地意识到(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也只是开始意识到)物质和精神的区别,在他们的研究中仅只是包含了对物质和精神两种“实体”分别认识的萌芽,因此常常把精神性的东西想象成物质性的东西,或是把物质性的东西想象成精神性的东西。为了强调物质的不灭及其永恒的运动,运用与肉体分开的灵魂这一范畴,把一切都看作具有灵魂;为了强调精神的能动作用及其相对独立性,也运用灵魂范畴,把一切都说成是理性思维决定的,把精神也说成是可以脱离物质而独立存在的,最后都同样得出了灵魂不死的结论。而随着古代希腊世界的衰落、社会历史的变迁、宗教势力的抬头,灵魂不死说便在古罗马时代发展成为占社会统治地位的一神教——基督教。如恩格斯所言:“古代希腊罗马哲学是原始的自发的唯物主义。作为这样的唯物主义,它不能彻底了解思维对物质的关系。但是,弄清这个问题的那种必要性,引出了关于可以和肉体分开的灵魂的学说,然后引出了灵魂不死的论断,最后引出了一神教。”由于宗教占据了统治地位,哲学在中世纪成了宗教神学的奴婢,所以,本来可以在古希腊哲学关于灵魂问题研究的基础上,继续深入探讨的哲学基本问题——思维对物质的关系问题,也就长期没有得到研究,“只是在欧洲人从基督教中世纪的长期冬眠中觉醒以后,才被十分清楚地提了出来,才获得了它的完全的意义。”古希腊哲学中的灵魂问题                                   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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