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本天成，妙手可得之2011-06-15
 □素罗衣
写文章有三级台阶。请问，你爬到了哪一级？ 一，初学不知好歹，连篇累牍，姿意铺排，简直不计工夫笔墨。 二，学问增加了，懂得了一点道理，始生羞愧，畏首畏尾，被那点才华与见解淹灭。 三，贯通了天地，极其透彻，写起来七纵八横，萦回盘礴，气盛势动。 …… 刚写完上一篇，发给朋友看，就受他批驳。他说： 贪什么奇句？！古龙的书，奇句最多，金庸的，反而奇句最少。可是金庸的境界，要远远高出古龙。境界这个东西，是自然流露的，别以为好词好句就能整出来。若境界不行，弄着好词好句无非是沐猴而冠罢了。 这话很有道理。尤其爱最后那句子。 但我不喜欢他说教的口吻，赌气说，不用你驳我，我的意思明明跟你差不多。你没看见俺都用了个“除……外”？ 文章首先讲的当然不是字词句，而是意境。 有的文章，通篇都是寻常句子，但读来偏与众不同。这便是风格了。 比如汪曾祺。 风格由个性决定，由才华支撑，靠学养修来。 一篇文章有无数种写法。最好的写法，当是因情造文，以气驭文吧。曹丕说了，文以气为主。韩愈也说了，气盛宜言。 气从何来？书中。 古人曰了又曰，腹有诗书气自华。这道理谁都懂。读什么样的书，养什么样的气。养什么样的气，写什么样的文。气不同，风格便不同。所谓“韩如潮，柳如泉，欧如澜，苏如海”，所谓鲁迅的辛辣，林语堂的幽默，汪曾祺的恬淡，董桥的闲适，如是。 还要有内容，有真体验，做到有感而发。心中若无真情实感，就不要写文章。即使写了，也是无病呻吟，附庸风雅。 没话找话说是痛苦的，相当痛苦。 小时候外婆给我讲了个故事。说是邻家有某男，先生命写作文，他憋半天也写不出。先生训，叫你写篇文章就这么难，看看你苦着脸的样子，像怀儿婆生娃娃一样。某男答道，先生，这可比生娃娃难多了，生娃娃是肚子里有，我肚子里没有哒。 他的没有，一是肚里没货，二是没充沛的情感。平时不积累，便没素材。不思考，便没体验。 有的人什么事在心里过一过就完了，从不经脑子。生活容易，思考生活难。只有把所有的声色际遇全变成自己的财富，才能把内涵历练得充沛饱满，才有感悟，才有话说。 有了充沛的情感，圆融的内容，还得有通畅的思路，做到成竹在胸。 想像能疏可走马，思维却要密不透风。“理强意乃胜，气盛文如驾”。经过心灵的酝酿，生活的体验，学问的熔铸，再将所要讲的话流诸笔端，笔下肯定能生出花来。 最后还得有一点才气。 学问靠积累，作文靠创新。记忆力好可以当学者，教授。感受力强才可以当作家、诗人。以气运辞，非才华不可为。 范仲淹最推崇唐人，说唐人的文章，“气盛于辞，汪洋恣肆，亦能上掩前哲，自铸伟词”。 才气喷薄的人，写起东西来，向来毫无拘束，千变万化，文体开阖。有时意气一来，甚至超过先哲，自造词句章法。 如果一篇文章，能做到“体其格，高其意，炼其字，则自然有合”， 这样的文章，必定气韵生动。想不好看都难。 当然，以上观点中的“文章”，不包括学术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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