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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寞的唐代医学

 圣地亚哥者 2011-06-19
落寞的唐代医学

潘华信


  客居海外,远离故土,每生怀乡之想,此人之常情。在我则喜欢到当地唐人街转转,广东话、闽南话虽然听不懂,驻足街上乡土风物前,看看繁体汉字,也让自己寂寞的心灵得到一些抚慰和排遣。九年前当我徜徉在悉尼唐人街头时,心里曾掠上一个小疑问:为什么要称唐人街?而不叫金人街、元人街、明人街、清人街。继而一想,也就释然,这是由于唐代当时举世无双的辉煌业迹所决定了的,它的文治武功,令寰宇侧目,是我们民族的骄傲,是其他朝代所不可比拟的。

  然而,在璀璨的唐文化大背景中,医学却忽然成了个例外,使人弄不明白和想不通。一位医史权威卅年前下了结论:唐宋时期只“重方药”,而“轻理论”,理论研究没有什么发展。轻飘飘的一句话,随口吐出,让一代医学遭殃蒙尘。我说这好像一位巨人长着只小耳朵、小手,一望而知与整体形象不匹配,既畸形又滑稽。其实个人的学术观点,本不足奇,奇怪的在于畸形长相的非正常认识论,卅年来会集体跟进,而今成了医界铁板一块的定论,使人感叹和哀伤。于是唐代医学被冷落,被荒芜,被束之了高阁,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了。

  我的见解恰恰相反,唐代医学的基本特点就是重视医学理论研究,且硕果累累。今天中医界视作生命线的经典著作,如《内经》《伤寒论》《本草经》等,事实上都是成书和定型于唐代,经当时学者爬罗剔抉、沙里淘金地辛勤劳动,才得以垂范于今的。倘当时学者也大张旗鼓地热衷于像近代温阳派、滋阴派间论争的话,我们今天就无经可读、无法可宗了。唐人理论研究的基点是保存古医经的本来面目,令嬗递勿替,而对历史负责,个人的观点则在原文的夹注中展开。这种审慎严肃的治学态度和理论阐发形式,是我们今天研究和评价唐代医学所不可掉以轻心的。我们的医史权威,一边捧着唐代成书的医经读,一边奚落唐人轻视理论,不是得鱼忘筌、过河拆桥又是什么呢?

  我们现今教科书上的方剂不过三百余首,唐《千金》则收方五千余,《外台》更逾六千,明眼人一看倍数即知多少无价之宝在历史沧桑的变故中,被后人随手抛弃了。唐代医学是一个大框架,是方剂之海洋,乃金、元、明、清诸子的学术源头,后世不少名家的所谓“发明”,大抵可在唐代医学中找出它的出处。

  唐代医学貌似隐退的重要原因之一,是由于金元刘、张、李、朱四大家的崛起,因朝代更易带来的战乱和饥荒,百姓体质下降,疫病流行,于是刘河间惯用寒凉药治疗热病,李杲主张以甘药扶养元气,医学流派遂应运而生,这当然有贡献于医学发展,但归根到底它属于一时一地一事的专题研究,非医学之整体,与唐代医学的完整体系不能等量齐观。而且医学不能成派,否则便是戴上了有色眼镜,主火的只用清热药,主寒的专用温热药,糟蹋了医学,祸害及百姓,这笔账也应该算在金元四家的流弊上。

  唐代医学是一座巅峰,是我国医史发展中的鼎盛期。越过金元,探索唐宋,属时代摆放在我们面前的一个重要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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