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艰难惟一别

千古艰难惟一别

(2010-02-20 22:18:00)

标签： 怀旧 情感

分类： 落叶飞絮

整理父亲遗物，发现于家谱中几页残破手稿，细辩之下，系先父生前为其慈母（我奶奶）所写祭文，还有一页未能成文系先父为家母所备祭文，盖先父曾与家母有约在先，如家母先驾鹤西归，先父答应为其亲自做祭。故乡有亲人去世，则必请道士做水陆道场，规格更高则延请附近寺庙高僧超度，而有亲人在葬礼中亲自主祭，诵读祭文则为无上荣光。而乡野粗鄙之地，大多精于农耕而疏于诗书，有记忆始，无一人开先例。想必系先父未雨绸缪，农闲期间早早构思，以送爱妻西行，不料一别竟成永诀，先母而去，祭文以我兄弟之口吻而非夫君之名，可怜天见先父先知之明。家谱序言完工之际，窗外新年焰火漫天，一派喜庆，妻儿熟睡，静坐灯下，泣泪输入，以备其孙辈瞻仰之用，虽草就之章，数十年沧桑艰苦家史聊聊数百字浓缩其间。念我先父，一介草莽农夫，却能舞文弄墨，一手书法满腹古文，为家放弃招飞资格，白手起家，一生忠厚，立此存照，以作座右之铭。

[祭文手稿一]

呜呼

母亲懿德，操慎慈贤。生我育我，训诲渊源。儿期母寿，亿万期年，胡为一疾，寝舍俱捐，使儿兄妹肝断流连，呼天辟踴，风木凄怜。

娘啊，数十年兮风风雨雨，儿是何伤，日思娘回，夜念娘归，倚闾思母，垂首泣泪。春夏秋冬，仰望云飞（儿今为人父兮更觉娘恩海样深）雷电交加，风雨＊儿泪，霜＊雪＊，＊＊＊＊＊；娘啊，汝又在何方？儿心实碎，寸断肝肠，哀哀我母生，回首追忆，泣拜灵堂。母苦难述，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母生民国，六岁之冬，生下六月，抱养寒门，裹足童养，其苦难忍，日间而劳作，夜晚学纺纱，慢走人生，廿二年华，与父完婚，自立成家，其时也，儿父长年，帮工洲填，而母纺布，撑持其家，母年廿三，生一兄长，生下夭亡，母何等之苦，其心何伤，又及四载，母怀其儿，十月怀胎，＊＊＊＊辛苦，生下儿我，娘心＊乐，连生五人，姐妹兄弟，怀胎之苦，苦不堪言，含辛茹苦，何等劳瘁，抚养儿身，谁料其兄五岁，其弟七岁，均以幼殇，其情其景，活树断枝，刀刀娘心，呼天不应，叫地不灵，而今以后，扶我兄妹，更是劳心，抱我长大，送我学文，星期远送返＊入学，周六倚门望我而归。梅雨娘想我，风雪娘挂牵，炎天怕儿热，冬天怕儿冻，叮咛儿勤奋，读书需用功，学的真本领，家室少求人，忠厚须谨记，克勤克俭是家风。

母年三十七，儿父病故，屋倾柱倒，娘又是何等伤心，儿年九岁，小妹一岁有零，撑持门户，唯有娘亲，负债累累，供儿读书，难堪之苦，日夜争工，年年超支，劳力劳心，待儿学业将就，应国之召（放弃招飞），休学回村，值时（？）兄妹长大，儿母开心，数年好转，母又为儿完婚，为女而嫁，操劳不断，积劳成疾，患病于一生，于七四年夏竟与世长辞，音容永隔，杳隔黄泉，日与青山为伴，夜与黄土共眠，儿追恨莫及，生不能赡养，病不能求卧冰之方，故不能尽其孝，尔殁更无能尽刻木之心，已知儿母四频（顾？）彷徨如狂如癫，抚膺呼号，欲见无缘，幽冥远隔永诀，＊＊寒烟，猿惊鹤唳，衰草芊芊，天长地久，怆恨绵绵，母其有灵鉴清泪，待到寒食清明，一＊儿哭一＊天。

呜呼哀哉，尚飨！

 

[祭文手稿二]

公元＊＊年岁次＊＊月辅＊＊浣日不孝男＊＊等仅以麦饭香帛不馐之礼致祭于先妣叶母＊老夫人之柩前而泣曰：

呜呼！我母民国＊＊阳春三月生于名门，＊＊至亲至爱，兄弟连根，上敬下孝，熏陶心灵，克勤克俭，手巧心明。六五年冬婚，入寒舍，与父相伴，共撑家门。日升劳作于田野，晚上纺纱于灯前，母年廿三，其兄出世，时虽苦累，又是艰难，家人＊乐，娘心欢畅，七零年秋海珍降生，屋塌雨打，无处安生，母年三十，海萍出世，时近半月，祖母仙登，伤心流涕，顿足扪胸，时值七六，地裂天崩，伟人逝世，唐山地震，倾盆大雨，闪电雷鸣，门外棚内，海忠降临，其景可怕，其情伤心，难中添难，天变无常，人间痛苦，（病魔缠身，吃尽人间苦）唯我娘亲，操劳一世，苦累奔忙，病入膏肓，岂期大数，遽梦黄梁，幽明永诀，儿实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