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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雍乾盛世与曹家

 彤彤书院 2011-07-08

康雍乾盛世与曹家


曹家的始祖是宋代名将,枢密使曹彬。因曹彬下江南平南唐时,一人不杀,一钱不取,所以民感其德,在鸡鸣山上建有武惠祠

 

第一代:

曹锡远

    名宝,后又名世选。(妻子姓张。)

    明天启元年,努尔哈赤统后金军队攻占沈阳、辽阳及辽河以东七十余城,曹雪芹祖上大约是在这一年被后金军队而沦为满州包衣(满语包衣阿哈的简称,意思是家奴)。当时后金军民统编为八旗(正黄、正红、正蓝、正白、镶黄、镶红、镶蓝、镶白),兵民一体,出则备战,入则务农。包衣也编在旗内,但为其主子所私有。包衣即使挣得一官半职也不改变其包衣身份,而且子女世代为奴。

    从《八旗满洲氏族通谱》和《五庆堂曹氏宗谱》的有关记载看,曹雪芹的祖上是从曹锡远开始沦为满洲包衣的。曹锡远原为明朝沈阳地方的官员,籍贯辽阳。

 

第二代:

曹振彦

    曹家在满洲包衣中发迹是从曹振彦开始的(先妻欧阳氏或为平民之女,续妻袁氏乃“名门作俪”)。

    后金天聪四年即明崇祯三年,在辽阳建了一座喇嘛塔,碑阴上分组排列了喇嘛门徒、僧众、及捐资官员的名单,其中教官(位在守备与千总之间)行列中有曹振彦的名字;又《清太宗文皇帝实录》中载,天聪八年,曹振彦在贝勒多尔衮部下,当“旗鼓牛录章京”(旗鼓:意同今之根据地;牛录:本是军事单位,300人为一牛录,后来又从事农牧;章京:长官,位若今之营职),亦即充当多尔衮的家臣,为多尔衮管理汉姓包衣,因有功,“加半个前程”(“半个前程”是爵位,积26个“半个前程”为一等公)。顺治元年清军入关,曹振彦随主入关到了北京。顺治六年曹振彦和他的儿子曹玺随多尔衮平山西大同姜瓖之乱,顺治七年,曹振彦出任山西平阳府吉州知州,九年,任大同府知府,十三年,任两浙都转运盐使司盐运使,三品官衔,是关系国库收入与民生的要职,也是著名的肥缺。

    曹振彦本是多尔衮的家奴,多尔衮猝然死于顺治七年十二月,两个月后,顺治帝追究多尔衮独擅威权、图谋篡逆之罪,下诏削去多尔衮的爵封,撤庙享,黜宗室籍,没收家产,并掘墓鞭尸(一百多年后乾隆帝为多尔衮昭雪,复睿亲王封号,其爵世袭罔替),多尔衮所掌管的正白旗在他死后也收归皇帝直接掌管,曹振彦一家作为多尔衮的包衣,也随之归属于内务府正白旗,曹家成为了皇帝本人的包衣。

 

第三代:

曹玺

    曹振彦长子,字完璧,原名尔玉,弟名尔正,玺以诏旨笔误更名(或原名璧字尔玉,后以诏旨笔误更名玺,字完璧)。曹玺曾做过顺治帝的侍卫,妻子孙氏,被选为康熙帝玄烨保姆,这又加深了曹家与皇室的关系(满人家庭里,有尊重保姆、乳母的习俗),抚养保母(嫫嫫),是宫里专管带养、教导皇子的妈妈,皇子一降生就离开生母交给嫫嫫抚养长大,小皇子把嫫嫫当亲娘一般,有时见见生身母亲不过是个礼仪罢了。康熙小时侯不受顺治帝的钟爱,又因生痘几乎难救了——后来却正因为康熙是生过痘的皇子,而把皇位传给了他,因此康熙帝一生难忘这位真慈母,封她为一品夫人,曹玺为一品尚书,官到极品。有一年,康熙帝南巡,住在江宁曹家,拜见了孙嫫嫫,正好院里萱花盛开,就亲笔写了“萱瑞堂”匾额赐给孙氏(萱花在《诗经》里是比喻为慈母的)。

    康熙二年,曹玺出任江宁织造官(当时江宁、苏州、杭州三处设织造,负责供应宫廷所用衣料及祭祀、封诰、赏赐所用织物)。曹玺作为皇帝的家奴,在江宁织造任上,除了本职事务外,还充当着皇帝的耳目,曹玺忠心而得力,深得康熙赏识,在江宁织造任上供职到康熙二十三年病死于任所。(曹玺死后五个月,康熙南巡至江宁,亲自到织造署抚慰曹玺家属,并遣内大臣祭奠。)

  

第四代:

曹寅

    曹玺之长子,字子清,号荔轩,又号楝亭等等。是康熙年间很有影响的人物,也是曹家第二个跟康熙关系极为亲近的人物。

    少时曾为康熙伴读,康熙八年曾参与玄烨计擒权臣螯拜之事;康熙二十三年父卒临时协理江宁织造,(康熙廿三年玄烨第一次南巡,十一月至江宁,亲至织造署“抚慰诸孤”并派大员致祭曹玺),廿四年返京就任内务府慎刑司郎中;廿九年出为苏州织造,卅一年兼江宁织造,卅二年妻兄李煦出任苏州织造,曹寅专任江宁织造,一直供职到康熙五十一年病卒。其间还一度同李煦轮流兼任两淮巡盐御史。政绩受人称道。

在康雍乾时代,密折陈奏制度成为清代政治中的重要制度,在康熙推行的密折陈奏制度的过程中,曹寅和妻兄李煦充当了重要角色。在现存康熙朝的档案中,最早用密折奏事的就是李煦、曹寅等人。起初密奏的主要是雨水、庄稼、收成、物价等方面的情况,后来则把重点放在江南官民舆论和地方动静方面。康熙一再指示曹寅“但有所闻,可以亲手书折奏闻才好,此话断不可叫人知道”“已后有闻地方细小之事,必具密折来奏”“凡奏摺不可令人写,但有风声,关系匪浅。小心、小心、小心、小心”。

    曹寅又是一位有很高的文化修养和文学成就的人。在繁盛的清代诗坛中,曹寅的诗有一定的地位。他去世前,将自己平生所作的诗选编成《楝亭诗钞》八卷,他去世后,门人又将他刊落的诗以留下的词、文编成《楝亭诗别集》《楝亭词钞》《楝亭词钞别集》《楝亭文钞》。而曹寅自己对自己文学作品的总评是:“曲第一,词次之,诗又次之。”曹寅是位精通音律并组织有家庭小戏班的剧作家,现今知道他所作的剧本有《北红拂记》《续琵琶记》《太平乐事》《虎口余生》四种。曹寅还是一位藏书家,流传于世的《楝亭书目》是他的藏书目录,共收书三千二百多种,两万多册,分成三十六类。(他注重史书的收藏,特别注重明史的收藏,他于“史书类”外另设一“明史类”,收集有关明朝的历史书八十四种。收藏中最多的一类是说部类,共四百六十九种,在清初轻视通俗小说的时代很难再找到第二家。)

    曹寅于藏书的同时又精于校勘与刻印。康熙曾指定他主持编辑、校刻《全唐诗》,他为此在扬州设立了专门的书局。他曾根据自己的收藏,刊刻《楝亭五种》(《类篇》《集韵》《重修广韵》《大广益会玉篇》《附释文互注礼部韵略》和《楝亭十二种》(《都城纪胜》《钓矶立谈》《墨经》《法书考》《砚笺》《琴史》《梅苑》《禁扁》《声画集》《后村千家诗》《糖霜谱》《录鬼簿》)。曹寅还汇集《粥品》《粉面品》《制脯鲊法》《酿录》《茗笺》《蔬香谱》《糖霜谱》《制蔬品法》等书的资料,撰成《居常饮馔录》。这都足证曹寅兴趣爱好的广泛。而这个书局刻印的精美,开创了“康熙版式”的一代刻书风范。

    康熙一生有六次南巡。第一次南巡抵达江宁时正是曹玺去世后五个月,康熙亲自到织造署抚慰曹玺家属,并遣内大臣祭奠;第二次南巡在康熙二十八年,当时桑格任江宁织造;康熙卅八年第三次南巡,四月止跸织造署,曹寅引母亲孙氏上堂朝拜,康熙见到小时乳母,非常高兴,说:“此吾家老人也。”当即书“萱瑞堂”三字以赐孙氏;康熙四十二年第四次南巡,二月到江宁,为表彰曹寅的勤劳,给三品郎中加五级的曹寅再加一级;四十四年第五次南巡,三月到江宁,以织造署为行宫,命曹寅刊刻《全唐诗》,并给曹寅以通政使司通政使的兼衔,曹寅俨然成为朝廷大员;康熙四十六年第六次南巡,三月至江宁。康熙五十一年七月曹寅得病成疟,康熙见奏后赐药,限九日飞骑送到扬州,但曹寅已故,享年五十五岁。

    康熙帝在太子的陪同下六下江南,其中有四次住在江宁织造府曹家。曹府后有万寿寺,是曹寅为康熙六十整寿特建的,是个尼庵。原是为了祝寿,可曹寅心慈,把投奔来的苦命女子,有愿出家的就安置在庵里,也有愿在家里当丫头的。

    曹寅有两个女儿,皆为康熙所指婚,长女嫁多罗平郡王讷尔苏,此人是和硕礼亲王代善(努尔哈赤第二子)的六世孙。曹寅长女婚后生有四子,长子福彭曾为乾隆伴读,日后袭封多罗平郡王,担任过清廷要职。

曹寅一家本是皇室家奴,如今在康熙的亲自安排下与皇室结成了姻亲,这无疑大大提高了其身份和社会地位。

 

第五代:

曹顒

    是曹寅活到成年的唯一的儿子,兄曹颜弟珍儿早夭。其长子早夭。

    20岁时因父病故奉旨继任江宁织造,康熙五十四年(23岁)正月在北京病故。

    康熙很喜欢曹顒,对曹顒的死也感到很痛惜,传旨道:“曹顒系朕眼看自幼长成,此子甚可惜,朕所使用之包衣子嗣中,尚无一人如他者。看起来生长的也魁梧,拿起笔来也能写作,是个文武全才之人。他在织造上很谨慎,朕对他曾寄予很大的希望。”

    有人说曹顒病故时,妻马氏在江宁已怀孕七月,此遗腹子可能就是曹雪芹。也有人讲曹雪芹不是曹顒的儿子,而是曹頫的儿子。

 

曹頫

    曹荃之四子,(妻李玉钗)。康熙帝因见曹寅、曹颙相继去世,两代孀居无依无靠,零丁孤苦,家庭眼见即将破散,于是特命“找到能奉养曹顒之母如同生母之人才好”。根据曹寅的妻兄李煦的建议,选中了曹荃quan的第四子18岁的曹頫过继给曹寅之妻为嗣,并继任江宁织造,免维门户。

    曹頫接任江宁织造时虽然年轻,但康熙继续用他充当耳目,康熙皇帝曾给曹頫的一个请安折上朱批:“朕安。尔虽无知小孩,但所关非细,念尔父出力年久,故特恩至此。虽不管地方之事,亦可以所闻大小事,照尔父密密奏闻,是与非朕自有洞鉴。就是笑话也罢,叫老主子笑笑也好。”康熙帝对曹頫是相当信任的,曹頫也能给主子办事。

    康熙帝朝历61年。随着康熙帝的驾崩,雍正帝的接位,曹家的命运也随之急转直下。

    新帝雍正接位后,凡是和他不亲不睦的人都遭了灾难。雍正眼里,曹家既是康熙的亲信,又是太子党,他家的至亲李煦又是“七王党”即胤禩的一党人,都是他的大政敌。对于政敌,雍正从不轻易放过,更何况曹頫这样的关键人物。

    令人奇怪的是,金陵曹家直到雍正五年才被抄家,后来曹頫并未丧命。那么,是什么原因使曹頫死里逃生了呢?

    雍正二年(公元1724年),曹頫曾给雍正上了一个请安折子:“江宁织造奴才曹頫跪奏,恭请万岁圣安。”

    雍正在折上批道:

    你是奉旨交与怡亲王传奏你的事的,诸事听王子教导而行。你若自己不为非,诸事王子照看得你来;你若作不法,凭谁不能与你作福。不要乱跑门路,瞎费心思力量买祸受。除怡王之外,竟可不用再求一人托累自己。为甚么不拣省事有益的做,做费事有害的事?因你们向来混账风俗惯了,恐人指称朕意撞你,若不懂不解,错会朕意,故特谕你。若有人恐吓诈你,不妨你就求问怡亲王,况王子甚疼怜你,所以朕将你交于王子。主意要拿定。少乱一点,坏朕名声,朕就要重重处分,王子也救你不下了。

    20多个兄弟大多是雍正的政敌,只有十三阿哥允祥相交最厚。在争夺即位人这场没有硝烟的生死搏斗中,允祥始终坚定的站在四阿哥胤祯这边,暗中帮助四阿哥跟八阿哥的阿哥党、原太子党、长子党等政敌作殊死斗争。为此,他失宠于皇父,削爵圈禁,直到皇父去世前,一直生活在灰暗和痛苦之中。胤祯上台之后,云开日出,他被封为和硕怡亲王,成为总理事务四大臣之一,最为皇兄信赖。 

    雍正元年,皇兄又将总理户部的大权交给他,并让他主管钱粮奏销的会考府事务。对于封建国家来说,掌管钱粮就是掌管实权。允祥没有辜负皇兄期望,操纵财政大权,参与军国大事,利用为皇兄所宠信的皇弟与亲王的独特身份,日理万机,处理了许许多多繁重艰巨的政务,雍正夸他“事朕克殚忠诚”。为犒赏允祥的忠心和勤政,雍正依照先皇康熙帝时兄弟分封各赐钱粮二十三万两的成例,也照数赐给允祥。允祥坚拒不受,实在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十三万两。不仅如此,雍正帝还重用允祥的部署,加恩把他兼管的佐领改成属下,还一下赏加三等以上护卫和亲军数十人之多,将他们发展为亲信势力。雍正三年(1725年)二月,为了表彰允祥对皇上的忠诚和处理国家事务中的突出贡献,雍正帝加封他的一个儿子为郡王,任他随意指定。允祥再三辞谢,没有接受这份隆恩。雍正帝执意要垂恩于允祥,遂变换方式,于这年八月将他奉银增加万两。雍正四年(1726年)七月,雍正帝亲笔挥写“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八个大字,命人制成匾额,赐给和硕怡亲王允祥,还赞誉他“公尔(而)忘私,视国如家”;当年十月,雍正帝下旨再给他本已非常显赫的仪仗增加一倍,给予极高评价和荣耀。 

    从雍正的这段话来看,曹頫不大被皇帝喜爱,雍正对他简直是声色俱厉。但怡亲王允祥却对他很好。曹頫未丧命,同允祥的保护当有很大关系。

    但是雍正对曹家的不相信和嫌恶毕竟是一个解不开的结,一旦找到借口,曹家终免不了悲剧的命运。事情到雍正五年,因为一件不起眼的小事,曹家终于被抄家。雍正五年腊月二十四日,圣旨下,命江南总督查办织造“罪行”,将曹頫抄家逮问。原金陵曹家的财产房第,悉数赏赐给了雍正新贵、新任江宁织造隋赫德,命为隋园,即今之随园。

    曹玺、曹寅在世时,曹家赫赫扬扬,享尽荣华,但荣华中又埋下了衰败的祸根。曹寅广交名士,为人刻书,造园林,养戏班,挥霍糜费已成习惯;对皇上、皇子及王公亲贵们的无穷无尽的孝敬与应酬,特别是应付康熙帝南巡,动辄耗费万金(仅康熙四十三年在扬州修筑行宫一事,曹寅就捐助银二万两,的确如《红楼梦》中赵嬷嬷所说,“把银子都花得淌海水似的”),可观的收入仍远不够如此庞大的开支,于是不能不侵挪帑银,财务上出现了巨大的亏空。康熙帝对此早有风闻,一再警告曹寅“不可疏忽”免致“后来被众人笑骂,遗罪子弟。”果然在康熙五十年,查出两淮盐运库帑共亏空一百三十六万两,经协商,由商人赔六十七万两,曹寅、李煦分赔七十万两。与此同时,江宁织造署也发现巨额亏空,曹寅就在这样的茫茫债海中过早地离开了人世。弥留之际,计算江宁织造衙门历年亏空九万余两白银,而两淮盐务亏空分给自己赔偿的为二十三万两白银,而出人意料的是,曹寅死后三年,又查出他亏空织造银三十七万三千两。如此庞大的亏空,曹家真可说拆骨难偿。好在康熙晚年为政“以宽仁为尚”,对官员往往采取姑息宽容的态度,他也了解曹家的苦衷,有意庇佑曹家:“曹寅、李煦用银之处甚多,朕知其中情由。”谕令李煦及新任两淮巡盐御史李陈常代曹家偿还了先后清查出来的全部亏空。保全了曹家的官职、财产和性命。

    但康熙死后,雍正即位,曹家失去宠信。其间虽有怡亲王等为曹家说情,但终究改变不了雍正的心意:

雍正元年,曹頫进洒金笺纸三百张、乳金宫绢四十张、洒金绢六十张、湖笔四百枝、锦扇一百柄,雍正未予理睬。

    雍正二年正月,曹頫提出保证,织造补库请求分三年带完,雍正批道:“只要心口相应。若果能如此,大造化人了!”简直声色俱厉,与康熙从前对曹家的批示适成鲜明对照。

    四月,大将军年羹尧征罗卜藏丹金告捷,曹頫表奏,恭贺圣功,无非是几句祝贺胜利的话,雍正却加批说:“此篇奏表,文拟甚有趣,简而备,诚而切,是个大通家作的。”充满了挖苦和讽刺。

    雍正二年闰四月二十六日,因售人参事,雍正又责怪曹頫等:“人参在南省售卖,价钱为何如此贱?早年售价如何?著问内行府总管。”内务府总管来保报告后,雍正又传旨说:“人参在京时人皆争购,南省价贵,且系彼等取去后陆续售出者,理应比此地多得价银。看来反而比此地少者,显有隐瞒情形。”

    五月初六日,曹頫奏报江南发生蝗灾,因连降大雨,灾情已基本缓解。然而雍正批道:“蝗蝻闻得还有,地方官为甚么不下力扑灭?二麦虽收,秋禾更要紧。据实奏,凡事有一点欺隐作用,是你自己寻罪,不与朕相干。”始而吹毛求疵,接着杀机毕露,很快就要整治曹頫了。

    五月十三日,又查出库存之纱有变色之事,雍正更加不满,不久,便指派怡亲王传奏了曹頫。为此,雍正下了一条“特谕”:

    你是奉旨交与怡亲王传奏你的事的,诸事听王子教导而行。你若自己不为非,诸事王子照看得你来;你若作不法,凭谁不能与你作福。不要乱跑门路,瞎费心思力量买祸受。除怡王之外,竟可不用再求一人托累自己。为甚么不拣省事有益的做,做费事有:害的事?因你们向来混账风俗惯了,恐人指称朕意撞你,若不懂不解,错会朕意,故特谕你。若有人恐吓诈你,不妨你就求问怡亲王,况王子甚疼怜你,所以朕将你交于王子。主意要拿定。少乱一点,坏朕名声,朕就要重重处分,王子也救你不下了。

    可以想见,曹頫听到这条“特谕”,恐怕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了。雍正简直是破口大骂,直接指斥曹家“向来混账风俗惯了”。不妨掂量一下这句话的分量——岂止是斥骂曹頫,连曹顒、曹寅乃至曹玺,可能还有曹家的亲戚如李煦等,都包括在内了。

    也许怡亲王允祥对曹頫真有一定顾惜,传奏的结果没有导致雍正立即采取行动,但曹俯頫的危险处境并没有丝毫改善,雍正仍旧在步步紧逼。

    雍正三年,内务府奏请停止曹頫等承造马鞍、撒袋、刀等物之饰件,改由广储司依原样铸造铜饰件。雍正批示说:“此议甚好,应依议。”

     雍正四年三月,突然发现库存的绸过薄而丝又嫌生,新织造的缎也粗糙而分量轻,于是雍正传旨让内务府总管查奏,特别指示要查清楚“系何处织造所进”。核查的结果,“自雍正元年以来送进之新绸,秤量挑选”,分量轻薄和丝生的有二百九十六匹;宁、苏、杭三处织造所送新缎,苏州织造上用缎一百十三匹、官缎五十六匹,曹頫送的上用缎二十八匹、官缎三十匹,都存在“粗糙轻薄”的问题,“比早年织进者已大为不如”。内务府这份报告特别强调,所送绸缎发生质量问题,是“自雍正元年以来”,这不分明是说曹頫等有意和新皇帝作对吗?结果曹頫等除照数赔补外,各处以罚俸一年。

    雍正四年十一月,曹頫等赔补的绸缎已经送到,雍正特别提出:“曹頫现在此地,著将曹頫所交绸缎内轻薄者,完全加细挑出交伊织赔。倘内务府总管及库上官员徇情,不加细查出,仍将轻薄绸缎存库,若经朕查出后,则将内务府总管及库上官员决不轻轻放过也。”这条旨意是相当厉害的,等于命令内务府一定要找出曹頫的破绽来,否则就一起论罪。

    雍正五年闰三月,奏事员外郎又传出旨意:“朕穿的石青褂落色,此缎系何处织造?是何员、太监挑选?库内许多缎匹,如何挑选落色缎匹做褂?现在库内所有缎匹,若皆落色,即是织造官员织得不好,倘库内缎匹有不落色者,便是挑选缎匹人等,有人挑选落色缎匹,陷害织造官员,亦未可定。将此交与内务府总管等严查。”看来雍正是揪住织造不放了,一会嫌绸薄丝生,一会说缎匹落色,宗宗件件都和曹頫有关。经过“严查”果然发现:“做皇上服用褂面,俱用江宁织造送之石青缎匹。”而且库存的所有这些缎匹,“俱皆落色”。就是说,,这次事故与挑选缎匹的人无关,主要是“织造官员织得不好”,因此责任全部在曹頫。结果曹頫又被处以罚俸一年。

    五年五月,雍正命令曹頫送缎匹来京。本来这一年应该由当时的苏州织造高斌送,但雍正叫他不必来,点名让曹頫送。

    十二月,就发生了山东巡抚塞楞额告发曹頫在送龙衣途中勒索驿站。雍正立即传旨说:“朕屡降谕旨,不许钦差官员、人役骚扰驿递,今三处织造差人进京,俱于勘合之外,多加夫马,苟索繁费,苦累驿站,甚属可恶”,并表彰了山东巡抚“不瞻徇”的精神,肯定塞楞额告得好。这似乎有一处暗笔雍正说:“三处织造差人进京”,实际上他完全知道这次进京的只有曹頫,其一步步整治曹頫的用心昭然若揭。

    雍正批准塞楞额的奏报是在雍正五年十二月初四。十二月十五日,由隋赫德接替了曹頫的江宁织造职务,理由是“曹頫审案未结”。十二月二十四日,雍正传谕查封曹頫家产,将曹頫在江南和京城的所有田产、房屋、仆人赏给了绥赫德。不过,在做出这样处置时,并没有涉及骚扰驿站问题,而是说:“江宁织造曹頫,行为不端,织造款项亏空甚多。朕屡次施恩宽限,令其赔补。伊倘感激朕成全之恩,理应尽心效力;然伊不但不感恩图报,反而将家中财物暗移他处,企图隐蔽,有违朕恩,甚属可恶。”因此决定叫江南总督范时绎固封曹家财产,立即严拿重要家人。又把亏空和转移财物作为抄家的理由了。

    其实,所有这些统统是借口,骚扰驿站最多也只是一条导火线,真正的原因还是雍正没有把曹頫视作心腹,曹頫的被籍没家产,主要还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而不是具体的经济问题。 

    对旗人而言,“京师乃其乡土”,外出做官或驻防都是出差,因此,八旗外任官员病故、获罪后家属必令回京归旗,曹頫的家属也要按规定回到北京,雍正“恩谕少留房屋以资养赡”,让绥赫德“将赏伊之家产人口内,于京城崇文门外蒜门口地方房十七间半、家仆三对”拨给曹頫家属度日。而从留下的档案材料知道,曹頫本人在革职、抄没之后,还被枷号催追骚扰驿站案中应分赔的银两。由于清朝的王法归定,凡枷号催追侵贪银两,必俟交完之日才能释放,曹頫可能一直枷号到雍正帝死。雍正十三年八月雍正帝死,十月内务府遵照乾隆帝关于旗人中“凡应追取之欺贪挪移款项,倘本人确实家产已尽,着查明宽免”的恩诏,才将曹頫的三百二两二钱银子宽免,曹頫得以出狱。

    曹頫供职到雍正五年,30岁撤职坐牢家破人亡,38岁被释出狱,隐姓寺庙。

 

第六代

曹雪芹

    就在雍正二年初,曹雪芹诞生了。

   雍正接位后,时令交恶,水旱不收,民心浮动。雍正二年大旱尤甚。是年农历四月廿四曹雪芹降生,五日后(即五月初一),天降甘霖,普天同庆。曹頫取《诗经·小雅·信南山》“既优既渥,既霑既足,生我百谷”之意,取名“霑”。雍正二年为龙年。 

    上面讲到,曹雪芹出生在雍正二年初。出生在曹家即将面临没顶之灾的时候。雍正五年,曹家被抄家,举家北迁回北京原籍,住进了京城崇文门外蒜门口地方房十七间半,家仆三对。当时曹雪芹才只有四、五岁光景。

    好在雍正是个短命的皇帝。雍正十三年八月,雍正突然驾崩于宫内,这时曹雪芹应是12岁。

    雍正死后,弘历继位,是为乾隆。乾隆为收拾人心,对雍正的政敌以及获罪之人普加赦放。八旗官员因“亏空”而治罪的一律豁免,于是曹頫获释,曹家成为幸民,还恢复了内务府的职任。而此时曹家至亲小平郡王福彭,是乾隆的亲信得用之人。这是曹家的复兴。当时曹雪芹约十三岁,成了锦衣玉食的贵公子,不再是寒门光景了。

    但好景不长,从乾隆元年天下普赦,到曹家再次被抄查,为时不过三春光景。乾隆四年,曹家遭到第二次抄家问罪,这一次比雍正五年冬(腊月廿四)那次更惨酷。乾隆登基以后,废太子胤礽之长子弘皙深记旧仇,私立“内务府七司衙门”,安排人选,乘乾隆外出之际,策划行刺,推翻乾隆朝廷,自已继康熙帝的合法正统,理由合理,民心悦服,但行刺者被卫士发现被捕,一切谋划皆成泡影。逆案一发,大狱严鞠,与弘皙同谋者竟涉及了庄亲王、怡亲王、以及许多皇室宗亲子弟,乾隆暗暗惊恐,知道情势非常,不敢深究,从宽了事,但对内务府包衣诸家却加倍严治重惩,绝不放过,千丝万缕的早年关系,又把曹家卷入了漩涡,以致惨无立锥之地。

    据说,曹雪芹极贫时,曾住过马号(大宅院中分出来养马的棚院),住过水窝子(靠打井水来卖水的窝铺)。可能在什刹海南岸民间称为东府、西府的这块地方度过了极贫的日子。(今之恭王府、以前是庆王府、再以前是和坤府、再以前是民称“西府”。这或许就是《红楼梦》中荣国府原型蓝本。)又传,什刹海是大观园之所在地。

    曹雪芹各处流离,幸得热心人引荐到富良家做了西宾师爷,虽说先欢后忤,倒也另有所得:在富府紧邻的右翼宗学里,认识了宗学生敦dun敏、敦诚兄弟二人,遂此成为至交好友。

   一年的初夏,京师九城内外,突然一场特大奇灾降临千家万户:从四月起,直至秋十月间,小儿染上痘疹者,很少死里逃生,出门一看,几乎到处是抬送亡儿的小白木棺材。曹雪芹之子也未能幸免。曹雪芹也曾为此进城欲向敦敏、敦诚求援,谁知进城一看,敦家也连丧三个小女。曹雪芹心如冰结,奔回家时,孩子已然命绝。不久,曹雪芹便因伤感太深而病倒在床。

    其间,据说当今圣上乾隆爷看见了《石头记》一书转抄的书稿,感觉书中的“义忠亲王老千岁”是康熙太子胤礽理密亲王的事故,“ 海铁网山”的“樯木”为官,即是“辽海铁岭卫”所产的楸梓良材,是喻写皇帝棺木的“暗号”,暗写了雍正诬害太子、矫诏夺位的政治事变,于是网罗人才要私改《红楼梦》,把书改成二女争婚,宝玉中举,光宗耀祖,兰桂齐芳,皇恩浩荡,荣国府又重振家风,佳人才子,妻荣夫贵,大团圆的结局。曹雪芹痛愤难禁,渐渐卧床不起。乾隆二十八年癸未之除夕,终于笔砚冰寒,与世长逝。是年41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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