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蔡元培
道与器相因，而形上形下分焉， 夫道即寓器，器必有道，然而道有立乎器之先者，形上形下所由分与。且古今惟太极之理为最先，而凡见诸阴阳卦画者，皆其后焉者也。是故浑沦磅礴，固难舍迹象以探性命之精，而发见流行，要必先气数而溯浑全之体，试一为对勘，而知连而属者，未尝不可分而观也。
易始乾坤，夫乾坤者器也，而未为乾坤者道也，果何以谓之道而谓之器哉。
四象八卦之名，皆圣人所创造，而课虚叩寂，有不能无所凭藉者，一为推其缘起，而知苞符未泄，早有充塞于鸿蒙开辟之时。
宇宙空气之境，皆至理所含濡，而气运发皇，有不能无所附丽者，一自衍为图书，而知精蕴所流，未必隐匿于拟议形容而外。
然则道也者，器之所从出也；器也者，道之所散著也；谓非一形而上、一形而下哉。
间尝习揖让之容，听瞽蒙之奏，委曲繁重，初不解其防情节性之由。而一为推求，乃知性情之微渺。 功德之高深，道固有据乎其先者，而节奏音容，皆其器之散见者也，而易可知也。
又尝探輶轩之什，考雅颂之音，博采兼收，初不信群怨兴观之益，乃一为寻绎，而知承平之气象，感慨之神情，道实有寓乎其间者，而连篇累牍，皆其器之见端者也，而易何殊也。
且夫屯蒙初辟，未有器，已有道，道与器岂无先后之分，而浑言上下者，以相为系属也。异学冥心坐照，几欲舍名物象数，别探造化之菁英，而岂知离器言道，道且茫天津涯也，盖上与下固隐相贯注尔。
且夫制作既精，本道以为器，制器以载道，道与器似无彼此之异，而别方上下者，又难以浑同也。俗儒考据名家，几欲以摘句寻章， 漫罄两间之秘奥，而岂知认器为道 ，道又涉于拘墟也，盖上与下又微分本末尔。
据浙江已丑乡试试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