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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调,渐行渐远的江南韵味

 轻轻走过127 2011-07-25

旧调,渐行渐远的江南韵味

类别:河山雅韵  作者:痴者飞叶  日期:2011-7-23 14:06:58 
编者按:石库门、窄弄堂、青石巷、老茶馆……充满了江南韵味。青石板的小巷,带着陈旧而古老的气息,那种旧调,如同回到了古代。文章用很细腻的笔触,描写小巷,用飞扬的思绪,将自己的思维展现出来,那份安静纯和,就如同旧调的纯净古朴。文章语言很美,带着淡淡的伤感。欣赏了。问好。
  记忆中的江南,无论是上海的石库门、窄弄堂,还是洞庭东山的青石巷、老茶馆,都有一种旧调,一种独特的韵味,很美。
  偶然翻阅网上的图片,发现有这样的青石板长巷,路很窄,墙很高,冬日的阳光懒懒地洒在斑驳的青石板上。敞开的院门里,几个老人有的歪在铺着棉垫的藤椅上眯着眼睛享受阳光,有的边择青菜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对着话。铁皮包木的门上,对联已模糊,大福字却依稀可见。门槛下,江南特有的红漆马桶排成一列,在阳光中发出复杂的气息。
  岁月好象没有走远,它在这里放慢了脚步。清代的方砖依然驻守在高墙之上;民国的宅界碑仍然在墙角清晰可见。连这里的空气都没有跟着流年走,安详,凝重,还有一股淡淡的,从老宅里弥漫出来的,阵阵霉味。
  其实,这里是真正走过了许多岁月,不信,你看看那墙,那砖,多少年风吹雨打,已辨不清本色,如果它们能说话,肯定能告诉我们许多往事,发生在这里的,早已失传了的。摩挲着斑驳的围墙,好象在摩挲着过往的日子。
  这样的画面,非常的亲切。可以说我的童年就是在这样的长巷中度过。感觉自己回到了曾经经历过的,熟悉在灵魂里的过去:我像个泥猴一样,趴在大大的桌子上,在油灯的闪烁下,一笔一划写“人大天王”,手背上可能还有先生用烟斗敲的伤痕;边上坐着邻家女孩叶娟,她正扮演着待嫁的新娘:盘着发髻、盖着红头盖,一身新装在长长的巷子里寂寞地红。
  在古旧的长巷深处露出丝丝光亮,那是母亲在深夜的油灯下为我缝纳着无限的牵挂,灯光透过老屋,和晨曦连在一起。我想,也许就是在那时起,我从骨子里喜欢上了长巷,喜欢上了江南韵味,喜欢上了这种旧调吧。
  时常和一些老人们闲聊,过去江南的旧调,那种独特的韵味。它总是那么静静的,柔柔的,如雨巷中撑伞慢行的年轻女子,也如昏黄的灯光下缝衣纳鞋的老母亲;它是早起茶馆里缭绕的轻烟,它是黄昏后评书场中悠扬的吴侬软语;它是总也走不到头的长巷,它是过不完的青石板桥。
  有些是我亲身经历过的,有些是听来的或书本中看到的,应该是很多年前的真实,它确确实实存在过,存在得那样自然,让我们习以为常。以为本来就是这样,好多年前就是这样,好多年后也应该是这样。然而,事实却是江南正在变,过去的那些仿佛都只能存在于想象中了。
  想象在记忆的基础上丰富,记忆在想象的叠加中深厚,构成我们本来的世界。然而,不知不觉中,变化也在慢慢地磨钝了我们的视觉,今天,这条小巷拆了,明天,那条小河填了,评弹小剧场窝居在城市高楼的皱褶里,最后一座老虎灶在电视镜头前被拆除。夕阳如血,晚风如泣。一切都在我们的视线中变化,而我们却不能感觉出来。
  直到有一天,有人问江南韵味在哪里?我想了半天,却回答不出来。想象在土崩瓦解,记忆在支离破碎,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样的变化面前没有了主张。
  走在正在拆除的废墟般的旧街,常看到脚下有“****年立”的字样,才觉得已经失去和即将失去的一切是多么珍贵。去了不会再来,江南韵味总是和江南风格连在一起,没有了小桥流水,没有了古巷长街,吴侬软语也没有背景。不能再那样真切地体会,往事只能回味。
  去年过年,我们去了周庄。本来象周庄这样的水乡风情在江南一带比比皆是,随便到哪儿都是小桥流水,橹舵呀呀。由于时代的变迁,许多江南小城迫不及待地向现代化靠拢,填河拆桥,构建钢筋水泥世界,于是,空留了“小河沿”“觅渡桥”“西瀛里”这样的虚名,让外来人好生奇怪。周庄比较幸运,不小心保留了下来,成为人们怀念旧调的展品。
  既然成为了展品,这周庄就和中国的许多旅游景点一样人流如织,仅用摩肩接踵来形容是断然不够的。因此,周庄就慢慢变成了戏台,那些来来往往的游客和精明老道的当地人就成了唱戏的人,不管刮风下雨,每天都在上演同一出戏——游人争拍到此一游的照片;当地人吆喝价钱可疑的买卖。走在周庄小巷,穿过人群的缝隙,当然也看到了叫我心动的骑楼小桥,看到藏着岁月风尘的长巷,但更多的看到旧楼中冷不丁窜出来的半土不洋的水泥洋房,看到好好的石板小桥上莫名其妙的竹门,看到小桥下混浊的流水。每当自己的视野不小心网到这样的场景,就忍不住愤愤不平地别过脸去。小船还在穿桥而过,但载的是指手划脚的游客;吴侬方言的民歌依旧响亮,但那是要收钱的。坐在河边冰凉的石凳上,我困顿地闭上了眼睛。
  一直喜欢那样的情景:晨曦下静静的小镇,三三俩俩的人或提着竹篮或肩着鱼杆,从小桥上悠然而过,小桥下是勤劳的主妇在浣衣,那流水必定是清澈见底。船夫撑着木制小船载着鲜鱼或蔬果,在每个临河的楼下轻轻吆喝,于是,窗开了,一只小竹篮慢悠悠地垂下来,等吊上去的时候,这一笔生意也做完了。如果是在夜里,盏盏若明若暗的灯火倒影在静静的水面,偶有小船伊伊呀呀划过,把这灯影拉得忽长忽短。几个知己推杯换盏,不用多说什么,这美丽的水乡月色就是下酒的好菜;如果是雨季,那么小镇的一切都会被朦胧在雨雾里,唯有点点红绿伞从长巷小桥悄然飘过。宁静安详的江南水乡,多少次出现在我的梦里。然而我也深切地知道,这仅仅是一个远去的旧调,真实的一切早已被时间被世俗漂白得失去了本色。说白了,只是一个梦,一个永远也找不回来的梦。
  而对我来说,周庄以及我的故乡洞庭东山和其他所有的江南古镇一样,也仅仅是个名字,一个遥远的名字。它的今天,我不能也不会承认。我过滤了所有眼见的一切,把自己认可的那一部分,小小的一部分留了下来,配合想象,成为我理想中应该的周庄。理想,其实也是梦啊。我梦里的水乡,永远只在黑夜里,在我紧闭的双眼里,孤独地徜徉。
  尚记当年,绿荫掩门。一湖水色,承载了几代人的起起伏伏。时时步履轻捻,裤角都是青草的味道。水远,乱山尤远,天涯梦短,一个瞬间前尘就成为故事。不敢定格,不敢重现,怕碎掉的不只是记忆。
  旧调已无迹可寻。当年喧哗春意,如今都成惆怅秋苑。赏花人已散,盟约皆改。消失的,不仅仅是那些永不再来的风景,或许还有我们永不能收回的千古魂灵。
  风流云散,不是人人都喜欢回味的。我却愿意回味那些老唱片一样旧得发黄的过程。
  写这段文字的时候,忽然想起前几年常在电视里看到的一段广告:一辆高级轿车,风驰电掣般的掠过画面,停在了青石板长巷的尽头。从车上下来的,不是打着雨伞的丁香姑娘,而是头发染成黄色的年轻人。只见他手上带着大大的钻戒,与远处高楼上的玻璃幕墙一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时空变换真的如电视镜头一样的快,一个瞬间,花开花谢。只是骨子里有一些坚持,坚持不愿意相信情感所依的流逝。望着渐渐陌生的江南,守着丝丝缕缕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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