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的记忆中,有一片苍翠的竹子,她像无拘的隐士,在远离世俗的淡薄中,独享山间一方地域,高雅脱俗。清瘦的筋骨将生命的气节一点点照亮,遒劲的竹仿佛是一个高贵的灵魂,将野地的冷清与幽静凝结成永恒的传奇。
枝枝翠竹,在溪涧沟谷中生长,潇洒倜谠;在悬崖边摇曳,无拘无束。从单纯的青翠,渐渐开花变作繁星点点,却依旧身姿挺拔,恬然而立。即使受到风欺雪压,仍坚韧仍不卑不亢,那满眼的竹叶与微风的节奏融为一体,传响至白云不能到达的地方,也仍然虚心,满溢生命的静籁,然后在美丽的竹花里焕发出生命的最后一抹绿意。
这绿意盎然的竹,是英雄武士剑刃上反射的一丝寒气,是文人墨客心中难以抹灭的幽雅的意境。像身着长袍的隐士漫步走来,从古代,从名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遂成千古佳话,成了五千年文明古国最动人的画面。
倘若幽处探寻,去品竹林之韵,你就会发现,静籁清高的竹那么轻易就能撩动深藏的意境和神话的传奇。
幽怨水边,凄清的音调中,湘夫人思念着南巡的舜帝,昼夜垂泪,洒泪于竹,留下了“斑竹一枝千滴泪”的动人传说。月下竹林,幽篱深处,素夜清风,空明澄净,王维独坐其中,弹琴长啸,好一个怡然自得,尘念俱空。生命的最高意境郁结于心,回荡于胸,使扬州怪才郑板桥爱竹成癖,立誓“从今不复画芬兰,但写萧萧竹韵”,“四十年来画竹枝”。浓淡交错的黑墨淋漓的洒出了苍劲的竹枝与虚心向下的竹叶,也勾勒出了中华民族灵魂深处独有的气节,成为了人们心中坚韧的美丽。
而真正品味到竹之韵,是在童年时代。我喜欢在旧院后方的竹林嬉戏——那里,青翠的竹子像满腹诗文的书生,随着风儿低声吟诗。竹叶婆娑,在微风涉过的时刻徐徐一片,风隐处,潮涌出一种动人心魄的博大与壮烈,光与影在林子里摇曳着,鸟儿的呢喃和着枝叶沙沙细语,流淌出一股惬意与祥和。若是闲时,斜晖脉脉地流泻,我用手抚摸竹的枝茎,轻轻闭上眼睛,用心品位它那节处无枝的操守。更多时候,我摘下一片竹叶,于幽境中,伴随着悠悠旋律,与湘妃同悲,和王维同享,跟郑板桥同品萧萧竹韵。在丝丝清风和沙沙竹叶织就的空明的意境中,我领会了诗里词间的悲伤、清幽、愁怅、静籁和素雅。人世沧桑和历史奏出的振聋发聩的声调,回音余波荡漾,遗留下来的是竹的贞节与风格,在我们前人“清气满乾坤”的气节中得到了升华!
人是多变的,就像一枝竹,风中狂放不羁,静中哀怨愁肠。竹透出宁折不弯的气节,而抵抗力和柔韧性异常可惊。有着蓬勃向上的精神,但及凌云处有低头叶。做人,就要像竹一样,从骨子里散发出人格的境界,诠释生命的真谛。
这枝思想之竹,你能做,我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