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歌唱老师”

明子书馆 2011-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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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我正站在一公交车站等车，一位身着艳丽服装的老妇人特意从我的身后绕到了我的面前，我的眼球情不自禁的被吸引并定格在了老妇人那套艳丽的装束上了。这是一件以天蓝色为主色调，满身盛开五颜六色大花朵的真丝宽松式短袖上衣，下面搭配了一个9分长的白裤子，这让一个年过六旬的人，尤加显得年轻、浪漫并朝气蓬勃！

我从心底处升腾起对这位老妇人敢穿会穿的感慨还未等出口，老妇人先开了腔：“噢，你是搞文艺的吧？一看你这身漂亮的打扮和气质就肯定是会文艺的！你一定是会跳舞会唱歌，现在在哪里唱歌和跳舞呢？”

嘿！这老妇人真是厉害！一句话就把两个陌生人的隔阂拆了个净光！而且一句话就把你吹到了云上头去！！

接着，我越听，就越找不到北了！哈哈！且听我细说下文：

这位身着艳丽的老妇人满面绽放着最亲切的笑容，在蓝色并点缀着五颜六色花朵的衣服和一头爆炸式小卷发的衬托下，仿佛浑身上下都燃烧着“第二春”的激情！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冒出“第二春”这词来与这位老妇人相瓜连。在我看来，“第二春”的青春活力很特别，因为这再次开放的青春热情一定会比“第一春”更成熟、更猛烈、更狂放!更激情澎湃！我眼前的这位老妇人那澎湃的激情让我突然这么认为！

想一想吧，这老人一大早就出现在这个远离她家门口的车站上；一见面就主动和陌生人打招呼；一出口就甜言蜜语，这精神头绝非上了年纪的老人常有的啊！我看也只有刚喝过二锅头后的老爷儿们能有这种精神头！

她精神矍铄、目光炯炯，在接下来的聊天中，已经完全掌控了谈话的方向和进程。我突然感到，我俩的相互关系和地位很像是证券交易所中操盘手和股民的关系，她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操纵着她的那只股票，而我作为拥有这支股票的一个股民，只能傻傻的看着和听凭这个股票在大屏幕所显示的涨涨跌跌、红红绿绿。

在我还没有反过神之际，她已经把话题神不知鬼不觉的牵领到了她的唱歌教学上来了。

她告诉我，她是教唱歌的，很多学生都慕名去她那里学习，有的人去她家上课要倒好几遍车呢！因为她教得就是好！她说：“你家有没有钢琴？你家有钢琴的话，我可以去你家给你上课；你家如果没有钢琴的话，你可以到我家学习，我家就住在新苑小区！（呵呵，我还没说向她学唱歌呢！）

她又说：“我这有个学生，原来在老干部大学学唱歌，每年交300元学费，学了三年，还一首歌也唱不下来。上大课就是瞎糊弄，那怎么行呢？没有老师听出你发音不对在哪，应该如何换气、如何吐字，你怎么会真正学会唱歌呢？我是一对一教学，教你怎么用气，怎么发声，怎么识谱，怎么唱歌，每一个歌的每一个符点怎么唱我都教给你，那个学生一直说：老师你太好了！我过去的学费算是白交了！”

她还说：“外面老师上唱歌课，一个小时至少要80元、100元，我一小时只收20元！我还给学生复印歌单，这点钱还不够我付出的成本钱呢！你打听打听，再也不会有这么便宜的学费了！”

她滔滔不绝在说！喋喋不休地在说！声情并茂、循循善诱、或干脆是吐沫星四溅地在说！在说－－－－－－

一听说我一点儿也不会唱歌，她说，“没有问题，那你更应该跟我学！保准让你学会唱歌！我这儿有个教小孩儿打乒乓球的教练，一点儿也不会唱歌、不识谱，第一次来我这唱歌时只跑调，让我老伴在外屋间听了都捂着肚子乐！可她在我这上过十多课后，现在已经能唱十几首歌了！我差不多是让你一课学会一首歌！”

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声情并茂的小声唱了起来，哼的都是“大歌”，像“我爱中国”之类的歌曲，眉宇间凝聚着专注的情感，张开的口型始终保持着一个开位，瞬间，她的角色好像已经成为正在开“个唱”的演员，把我则当成了类似听众或是评委的角色了。反正是看得出，她正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展示她的才能以赢得我这个听众兼评委的认可和褒奖。其投入的热情和认真的态度，真的是让我涌上了受宠若惊的感动！啊！哈哈！

她一边唱着，一边突然拽着我的手按向她那肥肥的肚腩，（呵呵，不好意思，我说得不够文雅和专业），老妇人告诉我那个位置就是“丹田”，她用手使劲按住我的手，兴奋的让我感受她丹田处的变化，她说：“感没感觉到，我这丹田在吸气和吐气？唱歌必须先把气灌到丹田里，而且要学会换气才能唱歌！”

可惜，那一刻我却溜了号，我在想：这肚子的脂肪够厚啊！一鼓一瘪的像是个大气囊！哈哈！

而且，我这善于天马行空的想象觉得她这个举动就像是怀孕六甲的孕妇，在让人摸她的肚子感受胎动，充满了欣喜和激动！

她接着说道：“我和你说，只有我教你这个，别的老师教这个吗？他们不教！他们只会在课堂上给你讲一大堆什么‘切分音’、‘升级号’、‘降级号’，浪费时间！而我先让你学会呼吸，学会如何用声，我还会教你学唱许多歌、许多新歌！让你的朋友今后对你刮目相看！――――――”

她忍不住又哼唱起一支新歌，眼睛脉脉含情的看着我，让我顿时体会到有人专门为你唱歌是怎么一个享受！

老妇人脸上一直挂着激情洋溢的笑容并不断地挥舞着手势，她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在演讲、在演唱。我俩的谈话也早已随着公交车的到来，从站台搬到了车内，噢，是她演讲、歌唱加授课的讲台和舞台在转换场景。

在转换场景中，老妇人始终保持着歌唱演员上台后就会很投入、很专注的神情，一直对着我声情并茂的小声唱着和激情洋溢教授着歌唱理论，没有因为场景的变迁而有丝毫的溜号和松懈。佩服！

乘着激动和兴奋，老妇人非让我猜猜她今年多大了，未等我开口回答，她就瞪着那双已经被肾上腺素激起无比兴奋而闪闪发亮的眼睛，无不骄傲自豪的“抢答”了：“告诉你吧，我今年整70了！”，怕我不相信（也许已经有太多的人不相信了），她紧接着说：“一点儿没错！我是1941年x月x日生的（备注：她说得很清楚很具体，可惜我的注意力一直不集中，现在已经回想不起来具体月日了！）今年可不是70岁了嘛！我现在上车要交5角钱，等到x月份，我就可以享受到彻底免票了！”

哇！七十岁了啊！我更加认真和更加近距离的细细察看一下她的面容，噢，真的不像！尽管可以感觉得到脸经过化妆，粉底霜涂得不少，但老妇人的脸上几乎看不到“老年斑”，皱纹也不多！中气足！活力旺！

我连声说：“不像！太不像了！你哪里有70岁老人的影子呢！”（我心里话，哪个70岁的老人会有你这样挣钱的精神头呢！）

老妇人给我的总体印象很好！我喜欢她身上的活力！喜欢她的愿意穿着打扮！（这点，我们可谓“浪“气相投、一丘之貉！）喜欢她对生活的热爱和对人的热情！喜欢她有爱好、有专长！这一路上，我仿佛上了一堂音乐知识的扫盲课。为了所有的收获，我感谢她！

可是，谈话中她无所不在的强势推销，的确有点儿令我不舒服！并由此对她的劝学也产生了点抵触情绪。

我对她说：“我是很想学唱歌！你说得这么好，很吸引我！可是这学唱歌是不是和学舞蹈一样，打基础时一定找一个正规的专业老师教授，否则，学出弊病，反而不好纠正，我担心如果学的不正规，那不是在不专业、不正确、不规范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吗？”

“请问，老师，你是哪个单位的？学过唱歌这个专业？干过这个专业？”

对于我问到的这些个问题，曹老师总是含糊的一语带过或是一语支开，我反复求证了多少次，她最清楚的回答是：“噢，我考过总政文工团！”“我在单位里经常上台演出！”

这让我仍是一头雾水！

她说“考过总政文工团”，想考，谁都可以去考嘛！就像考大学是一回事，考上大学是另一回事！考上北大清华等名牌大学和考上三流大学这学习水平差好几个档次呢！

她说“在单位里上台演出”，可到底是多大的单位？多大的舞台？什么级别的演出？

后来，我又一次追问曹老师是哪个工作单位，曹老师说：“我考上了总政”，虽然从“考过”到“考上了”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但我依然感到迷茫！何不爽快利落的告诉我：“我曾经是总政文工团的歌唱演员！”，何等值得炫耀的经历啊！为啥偏要在“总政文工团”前加上“考过”或“考上”了的前缀词呢？？？？

呵呵，不追问了，不想细说就一定有不细说的道理！何必追究！

我想，也许学唱歌与学舞蹈不同，对于我这样的唱歌白丁，很需要她这样的“一对一”教学法，看她刚才讲的一套一套的理论，倒是很适合我这初学者。我心里合计：即使她没有唱歌资质，即使她唱歌水平不很高，但在唱歌方面我是白丁中的白丁！教我这样的学生，她这样的老师还是有资格的。因为我真是一点儿也不懂唱歌，只要比我会唱的，我都认可！都羡慕！都想跟着学！何况这是最便宜的学唱歌学费啊！

尽管很反感陌生人的强势推销，可在我们分手时，我竟在心里默然同意向这位路遇的曹老妇人学习唱歌了。老人家，不容易！这个岁数了，还“有一分热，发一分光”，还就想着赚钱！我就成全她当老师，也成全自己一直想学唱歌的愿望吧。

所以当分手之际她递给我她的名片时，我用心收好了。这显然是曹老师早已精心准备好的无数名片之一，只见一个2寸见方的小白纸片上面用黑色碳素笔赫然写着：“曹：教唱歌一对一 155xxxxxxxx”。

分手时，她还硬是打听我名字，我告诉她：“就叫我明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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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来到朋友中，把刚遇到曹老师的情况学说给朋友们听时，她们都劝我可不要乱听“忽悠”，其实，朋友们的想法和反应与我内心深处的想法和反应是一致的：如果真是个正儿巴经的专业老师和唱歌名家，还用得着以这种方式招生吗？

呵呵，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亲自尝一尝！反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决定跟着这位路遇的热心老师学习唱歌的决心没有动摇。

回到家后，我依照曹老师给我的小纸片名片给她打去电话。我刚喊出一声“曹老师”，电话那头就传来热情洋溢的声音：“明子你好啊！”

甜得不能在甜、亲的不能再亲的呼叫，让我感到很是意外，我惊奇地问：“唉～，你怎么知道是我？”

电话那头像个仙似的声音还裹着洋洋得意的滋味马上传了过来，“啊，我一听就是你的声音！什么时候来上课啊？”（哈哈，真是个仙！不等我开口就知道我是来预约课程的。她怎么料定我一定会同意做她的学生？很佩服她哟！）

我和曹老师商定：星期天早上8点钟去她家上课。

星期天一大早8点以前，曹老师的电话已经打了进来，问我出没有出发，她这就去车站接我。

绝对是个古道热肠的老师！呵呵！（也绝对是个上赶子的老师！嘻嘻）

8点多从家里出来，（我已经电话告诉她我会迟到，因为早上处理一个电话耽误了时间）她果然如约到车站去接的我。进了她家门我稀里糊涂的没上心看看时间。老妇人领着我先是参观了她的房间，特别是当我夸她今天穿得也很漂亮，老妇人说：“我就两个嗜好：一是唱歌；二是买衣服穿！我没攒下钱，钱都买衣服穿了！”。“看！看！看！我的衣服有多少！”老妇人边说边领我到了她的衣柜和衣架前让我参观她的衣服。果然，五彩缤纷的衣服琳琅满目！（幸亏我没有顺着衣服的话题往下说！）

她又捧出了她的影集，有她演出时的照片，她说，还有很多呢！（幸亏我没有多花时间观看！）

看着她的床头和桌子上、钢琴上摆着她年轻时的美丽照片，我忍不住夸她美丽，她说：“我就说，我不是吹嘘的吧？你看到了吧？我年轻时很美的！”

当我夸照片中她老公也很精神时，她说：这是我第二个丈夫！我36岁离婚，我和你说吧，我这一生实际很坎坷的！”

我说：“你的坎坷经历，以后咱有的是时间再唠。”（幸亏我及时止住了闲聊的话题！）

我的学唱歌第一课正儿八经的开始了！（后来我才知道，还没等我从家里走出来时，老妇人的计时收费已经开始！）

曹老师首先教我如何用丹田吸气和呼气，接着就开始练声，在课程中会给我讲解到一些乐谱上的常识（而对我像是天书！）。

曹老师时时的给我鼓励，在我还对自己用丹田来吸气和换气根本没有找到啥感觉时，曹老师竟不断的表扬我：“好！好！做得很好！”

让她感到有欠缺的是唱歌时我的小舌头到最后的关键时刻总会不小心掉了下来。

她说，“很好！你今天学会了用丹田吸气，你才可以跟着我把高音唱上去，如果没用上丹田气，你不可能唱这么高音的。”

第一课，我学唱的歌曲是电视连续剧《西游记》插曲“女儿情”，歌曲很美！

不一会儿，曹老师的一些学生来了，是来学歌和来打扑克的，看到我带了照相机顿时都来了精神，（女人很少有不喜欢美的，不喜欢照相的，不管有多大岁数了，眼前的事实又一次证明了这个“真理”！）她们让我给她们照相，照了这个姿势，照那个姿势；照了单人，照合影；每一次照完了都要让我给回放一下，有人嫌给照得显胖了，要求删掉重新照。以己度人，我是很能理解她们的要求的，所以乐此不疲一直照到她们满意为止！（幸亏她们的满意度是有节制的！）

我感到学累了、唱累了，于是我要求回家了，我估计我的一小时课程差不多正是时候。

可曹老师的一句话，让我心里感到了异样！！

曹老师不让我走，她说：“还差几分钟到10点，你就正好上了两个小时的课！所以，你再学一会儿！等10点钟时下课。”

我突然感到自己不会算帐了！我从家里出来就8点多了，这坐车的路程、照相的过程、闲聊的过程、看照片的过程都被她算在了学习时间之内了啊！没有想到！真是没有想到！幸亏――――――（参见我以上提到过的那些幸亏！）这上课计费是这样进行的啊！即使这样，我也不够2小时，还让我硬磨蹭到两小时！

只怪粗心的我进门时和正式进入学习时没有看钟表计时！

自从曹老师的几个朋友进来后，我本来就不够集中的学习精力就开始被分散，我根本就学不进去了嘛！不是“一对一”教学吗？现在哪里是“一对一”啊？我不再想听从曹老师的安排，我说，“我要回家了！”

曹老师无奈的说：“好吧，下课了，反正也就差几分钟了！”

我听得出来言外之意是让我还是按照2小时来交上课费。她还建议我一下子把一个月或一个季度的课钱给齐了，否则，一次次交钱她不方便找零。

她这种收费方式就像她当初的强势推销自己的课程一样，让我对这位老师的尊敬打了折扣！

因为我拿出50元，她找不开零钱，让我下次一起交。也好！反正我是不会欠她学费的。

我就像从战场上跑出的逃兵一样，在即将跨出门时，心早就飞出了门外。这个时候，曹老师一位朋友从屋里拿出一个手机和一个水杯，忙问是不是我拉下的东西？

我连声说：“啊，不是！不是！不是我的东西！再见！再见！再见了，曹老师、朋友们，再见了！你们玩吧，我先走了！”接着就连滚带爬的出了曹老师的家门！（哈哈，这连滚带爬，我指的是我那颗急不可耐要离开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