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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靠窗的桌旁，看着窗外的落叶纷飞。轻轻地呓语：秋渐远，蛩声渐远，留下一地的阴凉与寂寞。
这是一间占着很好的地理位置的房间。座南朝北，屋前屋后皆种有大树，屋前植有藤萝，一株靠着窗墙攀爬，一株攀缘在大树上，缀下繁茂的绿叶，每当春来时，青葱翠绿中点缀着星星素淡的小花儿。夏来时，花儿的香味更浓了，攀缘在浓荫的枝杈间，招引着蝶儿，蜂儿。秋天来时，落叶纷飞，如蝶的旋舞，飘落，许多的叶儿便无意中落到了那打开的窗台，窗台边挨着的书桌上。一叶一叶如漫洒的花瓣，带着秋里特有的萧瑟与清寒。冬来时，那苍劲的虬藤枯寡的布满墙壁，如被嵌在墙壁上苍黄的壁画。 阳光来时，透过窗落下一地的碎银，明月来时，投下斑驳的碎影。每天的清晨，她在阳光的沐浴中起来。每天的黑夜，她在星光闪烁，月光微漾中入梦。她的生活安静而清幽。每天，她总是早早的回到小屋，守候着那扇窗，那张桌，她些藤萝。她给它们取名叫心灵的宠儿。是的，每当她遇到纠结不可解的烦恼之事时，她便对着那些清风中妩媚幽妍的静物轻轻喃语，即便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的倚靠在它们身侧，她便觉得无限的美好，无限的幸福与恬静。 只是，她从来不知道，万物都有寂寞枯竭的时候，如果不注入新的血液，如果不以死而换生，那么寂寞便会点点滴滴侵蚀着心灵，直至如朽木般的糜烂成齑粉。那是心的蠹虫在心灵的缺失中慢慢点点的侵蚀腐化。 她每天迎着朝霞，闻着花香，数着叶儿。凝望着周遭的一切静物或是生灵，将她们纤毫抚摸拓进心中。满以为这样的恬静与悠闲是最为平淡而幽然的人生。可是，却往往忽略作为一个有着灵性的人，是需要一定的力量来共渡与支撑。 她日日夜夜如此的静安于一隅，看春花秋月，听夏蝉冬雪。偎风倚云，似闲散野人般的无牵无念，又似入禅般无贪无求。星星来时，细数流萤，花儿开时，轻捻瓣蕊，清风起时，轻扑蜂蝶，阳光漫洒，月华轻漾，云烟雾霭，霜露澹澹，雨雪霏霏。繁华似梦也化为禅境，平和轻敛。 春来了，她坐在阳光里采撷素花，捻碎叶片，沾染素指，绕以温柔怜惜满怀。不知道寂寞为何物，怡然而欢，娇俏如蝶，素洁如花，清新如叶。小女孩的身影走近了她，也走近了她的生活。每天她都会在闲暇时光邂逅到小女孩，陪伴彼此度过美好时光。轻轻的采摘果子，捻断枝叶，踏乱青草，捣腾小虫，也会一起唱歌，讲故事，或是安静的靠着屋檐静酣瞌睡。小女孩呼呼地睡着，她静静地守着，时光便那样悄悄地流逝。 女孩是她的邻居，假期里随父母回老家看望老人。 后来，女孩又随父母走了。阳光清朗的午后，她听着周遭安静的可以听到风儿轻拂树叶的声音。而偌大的空间却独只有她一个人静静的面对，承受。她的心蓦地便涌出了一丝怅然之情，很是有种慌乱无措。不知道女孩的离去在她的心湖投下了一颗石子，仅管那涟漪微澜，却也让她有种难耐的寂寥。她望着透过枝叶间隙斜射下来洒在身上的烁亮金光，懵懂而无所释然。不知该如何像之前那般平和恬淡，不知道这阳光为何让她生出那般的慵懒而无力的消沉意志。 曾经，她从无有过这样的意识，虽然生活中也会滋生出许多的烦恼与躁闷，但都会在清风绿叶藤萝的轻拂下淡澹静敛。可是，如今却无论如何也难以按捺住心的渴荒，那似乎是失却了生活的支撑，失去了心灵的信仰般，眼前的一切都不再明朗，不再清幽。 如此的日复一日，那颗难耐的心依旧是那么荒乱而无着，不知道该如何镇压，如何释然。她懒懒地倦在阳光下，荫影中，不欢不笑，不言不语，她觉得她病了。真的是心里有病了。怅然的抑郁中，看阳光静好，枝叶婆娑轻曳。清风来，叶开始落，一片又一片在阳光里轻舞，那翩跹的姿态，贮满了清愁漠漠，离情坎坎。蓦然的灵台清明，她轻轻的笑起。 在那一刻，她才深深得知，落叶是寂寞的，仅管那飘然的姿态轻灵而幽逸，却透着沉沉的落寞。只有她的心境，在那的景况下她才读懂了叶儿的凄情。如果那叶儿不落，它定也会被蠹虫毁腐。眼光流转，那些苍老的遒劲的藤萝，有些已斑驳剥蚀。那里面是否有着蠹虫她不知，但她知道岁月的风华早已在慢慢侵蚀着，因而愈发的苍老而虬曲。 她自己呢？年华在风里飘，情怀在岁月里捻，心海在苍然中起伏。生命早已如叶如藤般的苍茫而虬曲，血液不再沸腾，生命力却再也无法维持那份寂然。悄悄地覆上一份萧索的意韵。那时，寂寞便是她的至命伤。她在花前月下抚怀着那掊冰清玉洁，却原来此份色泽质地也是需要血夜来浣洗润养。 她不应该在那样的时刻里品偿到寂寞的味道，她应该至始至终的维持着那份清心寡欲恬淡幽然直到孤独无尽头，寂寞便会被远远的摒弃在生命之外。可是，为何让她在那样的一个碎影斑斑的明朗午日里唤醒一方寂寞呢？寂寞便如蛀虫在她的身心敲骨吸髓，令生命尽早的苍老枯竭。 她摊软在窗前，明媚不再，清幽不再。心所独对的只是无尽的荒凉与枯瑟。 秋风来了，她的身子迅速的苍老，孱弱。她躺在床上看着那在瑟瑟秋风里狂舞的叶儿，生命冰冷如霜。 铺满一地的叶，心碎怆然，她知道她的生命消亡也将不远了…… 落叶是她最好的孤冢作陪，荒凉一地，寂寞氤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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