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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一个秋日的午后登上这座山的，一个人。 确切地说是一座荒山，是没有长庄稼的荒山。但是山上却长着草，也长着树，感觉并不是很荒。人们还是习惯把它称作荒山。是荒山，正经做事的人便不愿上去，也不愿搭理它，任由野草没日没夜地疯长，也任由那些树开花，落叶。 不经常走人，又十分陡峭，也便没有一条固定的路。只是那些不愿走大路爱抄小径的人，从这山上来来回回的，留下一条若有若无，弯弯扭扭的小径。草生长起来，树变绿，整座山也开始变绿，路便隐在草丛里了。除此之外，山上几乎找不到让人联想和驻足观望的东西了。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午后，我被近乎燃烧的红深深吸引并来到这座孤寂而又陡峭的荒山上。这里的确很安静，我顺着小径慢慢地往上攀，这种红就真切地向自己逼近了。一树一树像火一样的叶子在秋风中轻轻摆动着，有一种燃烧的趋势。它们像枝头跳跃的火焰，燃烤着我的双眼和心脏。真的以为它们就是花了，但此刻却闻不到芳香的味道。有一些叶子在风的牵引下，轻轻地打着旋，落在地上，落入了我的掌心。此刻，我像握着一颗心，红得渗血的心。我突然感到一片叶子的分量，有一种向下的力度。于是想，落叶是要归根的。它跟花一样，都要投靠大地的，所不同的是，花靠前，而叶子靠后。 山上生长的是一棵一棵的野桃树。它们喜欢把根扎在陡峭的山崖或者石缝中。在山上，它们是开花最早的。每年春雪消融，早春刚至桃花就第一时间争相怒放了。花是粉红色的，一簇一簇的，煞是好看。开花的时候，绿叶还没有展开，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叶子的形状。如今，叶子由绿变红了，好像桃树进入了它的第二次花期。同样是红色，而此时的红更深更直接更凝重。不像桃花，有一种姑娘粉饰后的娇羞与含蓄。诗人常把桃花比作姑娘的脸，“人面桃花相映红”、“桃花依旧笑春风”，这表明，桃花与少女与爱情是有一些渊源和联系的。 走进这片桃树林子，我似乎在寻找些什么，与爱情有关或无关的记忆，或者是激情，一种生命燃烧的热望，更或者只是摆脱生活中片刻的喧闹罢了，然此刻，我却没有了答案。 我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初恋。桃花还不曾染红山的那个季节，我恋爱了，我的眼里全是粉红粉红的桃花，这些桃花最后汇成了一张姑娘的脸，想必她便是桃花中最美的那一朵了。我用心呵护着粉红色的梦一般的花期。但遗憾的是，花期太短了，以至于在我没有作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秋季到了，分手的时节也到了。 当时，她的双眼像两枚红透的树叶，我知道再怎么伤心，此时流出的泪已然是冰冷的，它不再属于我，也不属于这个季节。所以，很久以来，我不愿再看到这个季节有人流泪。直到我第一次离家独自南下时，母亲第一个流泪了，同样是秋季。我抱着母亲赶织的毛衣，那上面有母亲刚刚落下的泪，我贴在胸口，感觉是温热的，包括泪。 总觉得这些桃树叶子像人的一双双眼睛，一双双哭红的眼睛。我站在那里，无数双眼睛盯着我，我却找不准哪一双眼睛是我初恋情人的，哪一双又是母亲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什么季节，母亲的泪总是温热的，它滴在游子的心里，足以温暖漫漫寒夜，温暖整个冬季。 （隆德 马晓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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