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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大儒朱熹品茶论道

 润明居士 2011-09-19
一代大儒朱熹品茶论道

朱熹的茶缘

  朱熹(1130—1200)字无晦、一字仲晦,号晦庵、晦翁,别号紫阳,晚年自称“茶仙”,宋代徽州婺源(今属江西)人,出生于南剑州尤溪(今福建省尤溪县),一生在福建崇安、武夷山区居住前后达40余年,死后葬于福建建阳,今建阳县黄坑乡后圹村有朱熹之墓。

  朱熹为北宋以来理学之集大成者,被尊为古代理学正宗,在哲学上继承和发展了二程(程颢、程颐)学说,建立客观唯心主义的理学体系,世称“程朱学派”。著有《周易本义》、《楚辞集注》、《四书章句集句》、《诗集传》等。他是中国封建社会后期影响最大的思想家,后人将他视为儒学宗师。

  朱点幼年丧父,早年全靠义父刘子羽抚养照料。父亲朱松嗜茶成癖,虽没有留下遗产,但却教会了他饮茶。朱熹与茶结缘可以说是家传。说来有趣,朱熹从他诞生之日起便与茶有缘。在他降生的第三天,行“三朝”洗儿之礼,当时家人以宋代贡茶名“月团”为他洗三朝,朱松曾无限感慨地留下一首《洗儿》诗:

         行年已合识头颅,旧学屠龙意转疏。
         有子添丁助征戎,肯令辛苦更冠儒。
         学生三朝寿一壶,百年歌好笑捻须。
         厌宾已识天公意,不忍回头更指渠。

但后来事与愿违,朱;捉违背了父亲的意愿,却为“始小学,终大学,真源脉胳,统圣贤体用之全。”成为了一代大儒。

  朱熹一生以清贫著称于世,历代学者以“朱子固穷”颂扬之。朱子的生活准则乃是“茶取养生,衣取蔽体,食取充饥,居止取足以障风雨,从不奢侈铺张。”粗茶淡饭,崇尚俭朴。朱熹一次往女儿家,适女婿外出,女儿端出热茶侍奉,朱子品着茶,感到心里舒适,时已正午,女儿端出麦饭葱汤请父亲就餐,朱子尽茶就餐,吃得津津有味。女儿觉得怠慢了父亲,心中有愧。朱子在茶足饭饱后,很满意这汤与饭,自觉非同一般,挥毫写下:“葱汤麦饭俩相宜,葱补丹田麦疗饥,莫谓此中滋味薄,前村还有未饮时。”

  朱熹晚年为躲避“庆元学案”,赋诗题匾,往往不敢签署真名,常以“茶仙”署名落款。庆元六年(1200)三月,他病情恶化,尚坚持著述题名。他在给自己出生地南剑州的一处景点书写“引月”付刻,便是署名“茶仙”。这遗迹尚在,且成为他一生绝笔。

朱熹与武夷茶道

  武夷山是我国风景名胜山川,方圆约60里,有九曲溪、三十六峰、九十九岩、桃园洞、流香涧,最有名的是朱熹讲学的紫阳书院旧址和久享盛誉的武夷岩茶了。

  武夷山“奇秀甲于东南”,而且盛产茶叶。据记载,武夷山自唐代始种茶,宋时名列贡品,范仲淹曾写下“溪边奇茗冠天下,武夷仙人从古栽”的诗句。武夷产的岩茶乃是乌龙茶的上品,武夷山由于岩石风化后园土含有丰富的矿物质和有机质,所产的茶叶具有不可言喻的山岩风韵,香气胜幽兰,滋味鲜滑回甘,“武夷岩茶”因此名扬天下。朱熹生活在武夷山麓九曲溪畔,武夷岩茶自然是垂手可得,他一生喜饮武夷岩茶,在武夷过着“客来莫嫌茶当酒”的清淡俭朴生活。

  朱熹乐于武夷山水,更精于武夷茶道,与武夷岩茶缘分深沉。他的一生有一大半是在茶乡武夷山度过的,“琴书四十年,几作山中客。”他隐居武夷山,著述立说,以茶穷理。亲朋故友来访,则人山寻胜,品茗赋诗,互相唱和,至今遗迹犹存。武夷山六曲响声岩留有手书岩刻,记载他与蔡元定、吕祖谦、刘子翼等文人武夷漫游;在《武夷山志》里还收入他与袁枢、潘友人等品茗唱和的茶诗。

  朱熹在武夷讲学之余,常与同道中人、门生学子人山漫游,或设茶宴于竹林泉边、亭榭溪畔,临水瀹茗挟诵。九曲溪有块巨石“茶灶石”,“矶石上平,有灶溪中流,巨石几然,可以环坐八九人,四面皆深水,当中凹,自然为灶,可炊以瀹茗。”朱子常在巨石上设茶宴,斗茶吟咏,以茶会友。他在《武夷精舍杂咏》中有首《茶灶》记述之,诗曰:

         仙翁遗石灶,宛在水中央。
         饮罢方舟去,茶烟袅细香。

  这种茶趣,这种意境,倾倒多少文人墨客。此诗一出,广为流传,一时和者甚众。当代著名诗人如辛弃疾、袁枢、留之纲、韩元吉、项安世等纷纷唱和,大大提高了武夷岩茶的声誉。尤以建安学者袁枢的《杂咏十首》最引人注目,诗中还描述了武夷山中道学夫子的隐喻生涯。爱国诗人杨万里于淳熙十六年(1189)由江西筠州赴武夷山与朱熹会晤,翌年正月也寄给朱熹和作《武夷精舍十二咏》,其十一《茶灶》酬唱曰:“茶灶本笠泽,飞来摘茶园,随在武夷山,溪心化为石。”这些诗篇对朱子隐居武夷讲学授徒,著述立说,所重者茶作了形象的总结。五曲溪畔、竹林泉边,茗饮自娱,悠闲自得,清心寡欲,飘然欲仙,茶的精神与大自然的和谐,真是个“竹林泉边架石铫,九曲溪畔瀹茗饮”。

  淳熙十年(1183)朱熹写过一首《咏茶》诗,记录他蛰居武夷的生活,诗云:

          武夷高处是蓬莱,采取灵芽手自栽。
          地辟芳菲镇长在,谷寒蜂蝶未全来。
          红裳似欲留人醉,锦幛何妨为客开。
          啜罢醒心何处所,远山重叠翠成堆。

这首诗写出了他在武夷的山居乐趣。他种茶采茶,以茶自娱,以茶待客,品茗吟咏。这年他在武夷山隐屏峰下构建“武夷精舍”(后名紫阳书院),办学讲学,倡道东南,为儒家传统继往开来,武夷山一时学者云集,盛极一时。武夷精舍周围置有茶圃两处,种植茶树百余株,朱子每于讲学之余,行吟于茶丛。《朱熹的故事》一书曾记载过《朱熹遇茶姑》的美丽传说。据《崇安县志》记载:文公祠(武夷精舍)在五曲,清康熙时,春间置茶培于此,旧有文公手植茶一本,名曰“文公茶”,又名臭叶香茶,香逾他树,旧为武夷名茶之一。在崇安、建阳两县交界处有座云谷山,朱熹41岁时曾在山上构筑草堂。取名“幽庵”,爱其幽胜。朱子于幽庵闭门著述,并在岭北种植茶园,亲手栽培,百株茶园,枝繁叶茂,平展坦荡,取名“茶坂”。朱子常荷锄除草、提篮采摘其间,深得耕读之乐趣。在《茶坂》一诗中记录他在茶园的辛勤劳动,诗曰:

         携蔬北岭西,采撷供茗饮,
         一啜夜窗寒,跏跌谢衾枕。

  簇(yng)系竹制的箱笼。“跏跃”本为佛家语,意谓盘腿而坐,原指参禅,这里指的是饮茶而不思睡,故言“谢衾枕”。这一时期朱子常同友人举行茶宴。《朱文公全集》载:朱子青年时代便戒酒,喜欢茶宴,以茶修身。他在给友人信中云:“近日一种向外走作,心悦之而不能自己者,皆准之酒冽,戒而绝之,似觉省事。”茶宴本是古代文人作为一种清俭的生活风尚和廉素的道德风尚,作为风气流传下来,宋代茶宴多见于上层社会与禅林僧侣之间。在上层社会中,文人墨客茶宴重于“情”,选择在风景秀丽、环境宜人的场所进行。朱熹在武夷讲学期间,四方学者云集,朱子常与他们相聚于茶宴间,品茗论学,赋诗填词。宋淳熙五年(1178),朱子赴东四涪村参加其表兄邱子野茶宴上,赋诗论茗,诗曰:

          茗饮瀹甘寒,抖擞神气增。
          顿生尘虑空,豁然‘阮心目。

朱文公常在茶宴席间咏茶,有时妙语连篇。在与张敬天、林泽木等友人唱和应酬曾作诗曰:

         小园茶树数千章,走寄萌芽初得尝。
         虽无山顶烟岗润,亦有灵源一派香。

         宋代寺院“茶宴”流行,当代文人雅士常慕名参与。朱熹亦乐于此行,当时五夫开普寺住持圆悟常办茶宴,朱子慕名经常赴宴,品茗唱和,他们结识于茶宴间,其后竟成“忘年交”。当圆悟圆寂时,朱子赋诗吊唁,诗曰:

         一别人间万事空,焚香瀹茗恨相逢。
         不须更活三生石,紫翠参天十三峰。

  在云谷山麓有座“休庵”封庙,住持是位茶人,喜植茶树,朱子常往返其间谈经论道、品茗吟诗,交往甚密,他曾赋诗记之,诗曰:

          别岭有休庐,林峦亦幽绝。
          无事一往来,茶瓜不须投。

末句典出《诗经》:“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表示他与休庵住持之间意趣相投,不须互赠,只求共饮的茶趣。

  在武夷山水帘洞三贤祠前有楹联一副:“山居偏隅竹为邻,客来莫嫌茶当酒。”表现朱熹隐居武夷时以茶待客的日常生活起居。宋代文人在款待宾客时,一改唐人的饮酒,以茶当酒。宋代流行“客至则设茶,欲去则设汤”的礼法。朱子这副楹联曾留下过一则《水帘洞三贤品茗》的茶苑佳话。

  朱熹一生沉迷于武夷岩茶,广结茶缘。他在外任时曾撰写《劝农文》,念念不忘推广茶叶的种植栽培。朱子知漳州时年已花甲,尚在州府的百草亭园圃种植武夷岩茶,并在漳州推广武夷茶叶,漳州一度成为武夷茶的经营市场。朱熹在回江西婺源祖籍老家扫墓,他也不忘把武夷岩茶苗带回去,在祖居庭院植十余株,还把老屋更名为“茶院”。他把随身带去的武夷茶叶招待家乡父老,广为介绍其栽培和焙烤的方法。

朱熹与书院茶文化

  书院是宋代文化的一个重要的特点。正式的书院始于唐,兴盛于宋。宋代书院盛时发展到四百余所,成为儒家学者进行学术研究和教育人的中心。当时全国著名的书院有紫阳、石鼓、岳麓、白鹿洞、应天、嵩阳等,这些书院大都盛行茶道,成为宋代茶文化中心。

  中国茶道思想乃是融合儒、道、佛诸家精萃而成,形成了它博大精深敦厚朴实的文化内涵,但儒家思想是它的主体,领导中国茶文化潮流的主要是文人儒士。儒家倡导品茶修身、和谐自然、以茶励志、以茶品味人生。朱熹以理学人茶道,增添以茶论道之清尚,在以茶喻理方面独树一帜,深得茶道之要旨。

  朱熹是理学家、教育家,他借品茶喻求学之道,通过饮茶阐明“理而后和”的大道理。他说:“物之甘者:吃过而酸,苦者吃过即甘。茶本苦物,吃过即甘。问:‘此理何如?’曰:‘也是一个道理,如始于忧勤,终于逸乐,理而后和。’盖理本天下至严,行之各得其分,则至和。”他认为学习过程中要狠下功夫,苦而后甘,始能乐在其中。朱子所谓“理而后和”,“理”乃是自然界严实的规律,是社会人际关系严格的礼仪。礼是和的前提,有礼才能有和,循理是一种苦修,而只有“行之各得其分”,才能领悟到“至和”的甘甜。这是朱子对茶之“礼”的思想升华。茶之重礼,大大地提高了茶人生活的文化素质。茶使人清醒、社会和谐,所以中国茶道中吸收了“礼”的精神。历代儒家都以茶这种亲和力作为协调人际关系的手段,达到互敬、互爱、互助的目的,从而创造出尊卑有序上下和谐的社会环境来。礼和人际关系无疑起过而且至今仍起着重要的作用。朱子对茶道奥义的理解至深且透。

  朱子讲学常以茶喻学。宋代煎茶仍具唐代遗风,在茶叶中掺杂姜葱椒盐之类同煎,犹如大杂脍而妨茶味。朱子对学生讲,治学有如这盏茶,“一味是茶,便是真才,有些别的味道,便是事物夹杂了。”(语出《朱子经类》)朱子巧妙地运用这一比喻,既通俗易懂又妙趣横生。他认为对理学要钻深研透,皓首穷经,绝不要被当时流行的某些学派所迷乱。

  在《朱子语类·杂说》中,朱熹在比较建茶与江茶时曾说:“建茶如‘中庸之为德’,江茶如伯夷叔齐。又《南轩集》曰:草茶如草泽高人,腊茶如台阁胜士,似他之说,则俗了建茶,却不如适间之说两全也。”建茶即宋时武夷建瓯北苑所产的龙凤团茶,宋代为贡品,因龙凤团饼有腊面,也称“腊茶”;江茶即民间生产的草茶,它味清而有草气,虽有清德而失之“偏”。建茶是腊茶,其味中和纯正、不浓不淡、不厚不薄,归于‘中’,建茶味“正”且“长”,归于“庸”,故建茶在诸茶中最具中庸之道。张救在《南轩集》中以人品比茶品,把草茶视为草泽高人,把腊茶比作台阁胜士。朱子认为这种类比法仅只是茶的风味的对比,仅一般特点的比较。这种比较法在品评各种茶叶的特性时常用,如“界茶为名士、武夷为高士、六安为野士”这种类比,它没有抓住茶道的基本精神,境界不高。这里朱子把建茶的本质升华到“中庸之为德”的哲学高度去认识,在朱子心目中,建茶处草泽乃是佳品,作为腊面处台阁亦为名品,以喻才干饱学廉洁之士,在朝不骄不懈、不贪不图,在野处贫不贱。朱子以茶齐己,以茶喻人。‘‘君子居易认俟命,小人行险以微幸。”“中庸”乃是儒家的最高道德标准,是人世间完美之至德。它是儒家学说的基本精神,反映了儒家对和谐、平衡、友好的认识和追求。朱子将“中庸之德”,即儒家最高之道德赋予建茶,这是对唐宋茶道的生动阐述,这是对武夷茶品位的最大提高,品饮建茶可以体会中庸之道,从而激励茶人攀登中庸之道,做君子仁人。

  文人是中国文化的载体,而哲学是文人思考的最高形式。文人品茗时就必然在饮茶中寄寓一定的哲学思考,不管是人生的、社会的或是关于艺术的。朱熹是理学大师,他以茶论道传理学,他把茶视为中和清明的象征,以茶修德,以茶明伦,以茶寓理,不重虚华,崇尚俭朴,更以茶交友,以茶穷理,赋予茶以更广博鲜明的文化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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