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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长篇第五

 听海6079821 2011-10-04

公冶长篇第五(共计二十八章

 

5.1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

【今译】孔子谈到公冶长,说:“能把女儿嫁给他。他虽然被关押过监狱,但这不是他的罪过。”于是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为妻。

【注释】公冶长:孔子学生,姓公冶,名长。妻qì:嫁,名词作动词用。缧绁(tèixiè):缚犯人的绳索,这里指代监狱。子:儿女,古代儿子、女儿通称子。这里专指女儿。

【评点】从孔子对待公冶长的态度,反映出他对人实事求是,没有俗人之味。公冶长虽然曾被关押,但“非其罪也”,可见他本来就是无罪之人,却吃了冤枉官司,被关了牢狱。

孔子认识不少权贵人物,就在弟子中有钱有势或德才兼备的,也有的是,为什么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曾入过狱的人呢?我们只好按孔子察人以德为尚来加以推测,估计公冶长是个有德的贤人,即属于那种“人不知而不愠”的君子。宋朱熹说:“夫子称其可妻,其必有取之矣。”(《论语集注》)由此可见,孔子是实事求是地对人,不存世俗偏见。

5.2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今译】孔子评论南容:“国家政治清明,总有官做不被废弃;国家政治黑暗,也不致被刑罚。”便把哥哥的女儿嫁给他。

【注释】南容:孔子学生南容适(kuò),字,子容,通称南容。邦有道:指国家政治上了轨道,社会稳定,政权巩固。不废:不废弃官职。刑戮(lǜ):刑罚,杀戮。这里指遭受刑杀。兄:哥,孔子的异母兄长孟皮,可能这时已去世,所以孔子作主替他女儿主婚。

【评点】本章是孔子赞扬南容善于谨慎处世和他的才德。南容是孔子的得意弟子,他尚德、慎言,而且有智谋,又善于处世。作为一个行为正直的人,在国家清明时,不被废弃,是不难做到的,但在国家无道的情况下,即能坚持做人原则,又能保护自身不遭受刑戮,那就很不容易。这非有大智大慧,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因为孔子特别把这一点提出来加以表彰,并且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他。宋代朱熹说:“以其慎于言行,故能见用于治朝,免祸于乱世也。”

5.3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

【今译】孔子谈到宓子贱,说:“这个人真是君子啊!鲁国如果没有君子,这个人从哪里学得这样好的品德呢?”【注释】子贱:鲁国人,姓宓,名不齐,字子贱。孔子的弟子。若人:这个人。若:代词,这,此。斯:代词,前一“斯”指代他,宓子贱;第二个“斯”代指君子的品德。

【评点】本章孔子赞美子贱是个君子,并启发人们思考;子贱能成为君子的原因。

子贱在治理单父(地名)时,很得民心。因他能善于听取各方面的意见,集思广益,出色地用德治理了单父,所以得到孔子的高度评价。孔子上述赞美他的话,很可能缘此而发。同时孔子还看到子贱能成为君子的另外原因,是受到鲁国许多君子的影响,君子群的氛围对人有潜移默化的作用,因此,有这样一个良好客观环境,就有助于促成君子品格的形成。由此说明,一个人的成才,除了主观努力外,客观条件也不能忽视。

5.4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

【今译】子贡问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孔子说:“你是一个有用的器具。”子贡又问:“什么器具呢?”孔子说:“是宗庙祭祀时盛黍稷的玉制瑚琏。”

【注释】赐:子贡的名字。女:通“汝”,你。器:器具。瑚琏(húliǎn):古代祭祀时盛粮食的玉制器皿,很尊贵。

【评点】本章孔子对子贡作了较高而实事求是的评价。说子贡是“瑚琏”,是廊庙之材。子贡听了,自然高兴。子贡是多面手,在语言、政治、经济、外交等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有一次,鲁国有难,子贡自告奋勇,代孔子去办外交,游说诸侯,使鲁国转危为安。据《左传》记载,子贡与诸侯国君分庭抗礼,吴越之战、吴齐之战、越晋之战都是他挑起的。他挑动大国之争,使鲁国免于大国的欺凌而泰然处于战争之外,可见其才能之高。

5.5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今译】有人说:“冉雍有仁德而没有口才”。孔子说:“要口才干什么呢?用快捷的口才来对付他人,常常被人憎恶,不能了解他的仁,要口才干什么呢?”

【注释】或:有人。雍:冉雍,鲁国人,字仲弓。孔子弟子,孔门德行科的高材生。佞(níng):富有口才。御:对付。口给(jǐ):口嘴利捷。

【评点】本章孔子认为冉雍虽然不富有口才却是个仁德之人。春秋末期,盛行口辩,取胜于人,孔子是针砭当时盛行的口辩风尚的。孔子认为没用的、不着边际的话要少说,说多了就成为花言巧语,是令人讨厌的。如果你有仁德,却被自己快捷的口才所遮掩了,让人家不了解你的仁德之心,这样,强嘴利舌对你反而起了坏作用。孔子肯定了冉雍是个仁德之人,这是较高的评价。

孔子主张“言行一致”、“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反对夸夸其谈,花言巧语,这并不意味孔子不注意对弟子的语言训练。弟子们根据孔子平时对弟子的评论,把其中最好的十个人按其特长分为四科,宰我、子贡就属于“语言”科。而在评价一个人时,孔子的着眼点,首先是看你有否仁德之心。

5.6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说。

【今译】孔子让漆雕开去做官。他回答说:“我对做官这件事还没有信心。”孔子听了很高兴。

【注释】漆雕开:孔子学生,姓漆雕,名开,字子开。仕:做官。吾斯未之能信:斯,代词,是“信”的宾语,指做官这件事。“之”是复指。这样形成“吾未能斯之”的倒装。说:同“悦”,高兴。

【评点】本章孔子赞扬漆雕开虚心好学,不汲汲于追求禄位的美德。孔子既然让漆雕开去做官,必定认为他有这个能力,学业比较满意。然而当漆雕开无心去做官,孔子又为什么感到高兴呢?清代王夫之在《读四书大全》中说:“而子之所以悦开者,悦其不自信之切于求已。”就是说,孔子喜欢漆雕开的严格要求自己。雕漆开曾答以志于学道,而对治国安民之道研习未深,恐不能胜任,不欲仕进。所以说,漆雕开不是不要做官,而是认为条件尚未成熟。

5.7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

【今译】孔子说:“我的学说不能实行,想乘木伐在海上漂浮,跟随我的人,可能只有仲由吧!”子路听了这话很高兴。孔子便说:“仲由这个人啊,争强好胜大大超过我,这就没有什么可取的了。”

【注释】道:学说。桴(fú):小木伐。从:跟随。其:副词,表示推测,大概、可能、恐怕。与:通“欤”,语助词。材:通“才”,人才。

【评点】本章孔子感慨大道难以实行,并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愤激之情,同时对子路的过于自信提出了批评。孔子周游列国,推行他的政治学说,由于孔子的政治学说触犯了贵族们的利益,结果他的主张均拒不见用。孔子也故而说自己要漂洋过海去九夷,这不过是一句愤激之言。子路为人有勇力,行事比较直率。由于孔子了解子路的秉性,便因材施教,在表扬中匡正缺失,引导子路前进。

5.8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问,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 “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今译】孟武伯问道:“子路仁吗?”孔子说:“不知道。”又问。孔子说:“仲由这个人,在一个有一千辆兵车的国家里,可以让他负责军政事务,不知道他是否有仁德。”

 “冉求这个人怎么样?”孔子说:“冉求这个人,在有一千户人口的城镇或有一百辆兵车的家族,可以让他担任总管,不知道他是否有仁德。”

 “公西赤这个人怎么样?”孔子说:“公西赤这个人,穿上礼服,立于朝廷之上,可以让他接待外宾,不知道他是否有仁德。”

【注释】孟武伯:鲁国大夫。千乘(shéng)之国:一个中等的诸候国。赋:军赋,这里实指军政事务。治;管理。求:即冉求。邑:古代居民聚居的地方及其周围的土地。分公邑和采邑两种。这里指公邑。家:卿大夫的采邑。百乘之家:相当于后来的一个县。宰:古代县、邑的行政长官和卿大夫的家臣都叫宰。赤:孔子学生公西赤,字子华。束带:束着冠带,指穿着礼服。宾客:指外国使节。

【评点】本章孔子对群弟子的评价,言简意深。孔子认为子路具有大将风度,可以为千乘之国的军事主管。冉求长于行政,可以担任公邑的地方官。至于公西华可以从事外交工作,锦袍玉带,风姿倜傥(titang),可以应付宾客。但是他们的品德修养是否达到仁德境界,孔子不作肯定的答复,意思是还没有达到仁的境界。仁是孔子最高的道德标准,要达到它是非常困难的。仁的基本精神是爱别人,“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和“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这是孔子树立的做人的两条标准,两个原则。二者都是从“推已及人”导出的,都是“爱别人”的基本要求。

5.9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今译】孔子问子贡:“你与颜回相比,谁更强些?”子贡回答:“我哪里敢与颜回相比呢?颜回听到一件事可以推测知道十件事,我听到一件事只能推知两件事。”孔子说:“你是不如他,我赞同你的话,是不如他。”

【注释】谓:说给,对……说。女rǔ:同“汝”,你。孰:谁。愈:更好,更强。赐:子贡自称其名。望:比。弗:不。与:动词。赞同,同意。

评点】本章孔子通过赞美颜回的德才,勉励子贡进一步深造。孔子很了解学生,子贡虽是一个杰出的人才,廊庙之具,但在进德修业与真理的颖悟上,与颜回不能相比。

孔子担心子贡依仗自己的聪明和名气,不能正确认识自己,于是找机会让子贡自己和颜回作一比较。子贡不愧为一位贤者,他对自己和颜回的差距十分清楚。他不是简单地认为自己不如颜回,而是通过数字和颜回相比,差得很远很远。一个能闻一知二,由此而识彼就算是很聪明了,而颜回却能闻一知十,即始而见终,什么人能比得上呢?

孔子对子贡能有自知之明,恰当地给自己定位,十分赞许。

5.10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今译】宰予白天睡大觉。孔子说:“真像是腐朽的木头不能再雕刻什么了,粪土似的墙壁不能再粉刷了,对于宰予还有什么可责备呢?”孔子说:“最初我对于人,是听了他的话便相信他的行为;现在,我对于人,是听了他的话还要观察他的行为。宰予这个人使我改变了观察人的方法。”

【注释】宰予;鲁国人,字子我。孔子的弟子。wū:同“圬”,名词,刷墙工具,这里作动词用,意思是粉刷墙壁。诛:责备,谴责。与:同“欤”语助词,表示句中停顿,相当于现代汉语“啊”“么”。是:代词,这,在这里指代观察人的方法。

【评点】本章孔子痛责宰予怠惰和言行不一。一个人有了过错却不能主动检查,即不能自省自责,那是很可悲的。宰予昼寝,便受孔子的严厉斥责。这样严厉的批评,弟子们受得了吗?古时一个人所尊敬的是“天地君亲师”,老师的地位仅次于父母。老师的批评再严厉,也要洗耳恭听,下决心改正。当然古时的老师对学生也非常负责任的。

宰予言行不一,缺乏可信度,孔子便就此发表如何认识人的议论,告诫他的弟子们认识人要看他的言行是否一致。不能轻信一个人说的话,而要听其言“观”其行,用实践证明其承诺。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听其言而观其行该是人际交往、社会行为的一个准则。

5.11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子曰:“枨也欲,焉得刚?”

【今译】孔子说:“我未曾见过刚强的人。”有人答道:“申枨”。孔子说:“枨这个人私欲太多,怎么能刚强呢?”

【注释】申枨(chéng):姓申,名枨,字周,鲁国人。孔子的弟子。焉得:哪能,哪得,怎能。焉:疑问副词,怎么。

【评点】本章孔子评价门下弟子申枨私欲太多,不可能具有刚强的品格。刚毅不屈是仁的一种品质。一个人私欲重,一味追求金钱、名望、地位、享受的人,是不可能刚毅不屈。只有克服贪欲,才能做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公生明,廉生威,无欲则刚。

5.12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我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今译】子贡说:“我不希望人家把某事强加于我,我也希望自己不把某事强加于他人。”孔子说:“端木赐啊,这不是你能做到的。”

【注释】诸:“之于”的合音。尔:你。及:赶得上,做得到。赐:本名端木赐,字子贡。

【评点】将心比心,设身处地,这是平等待人的原则,是仁义品德的重要表现,是良好人际关系的重要保证。这种仁义品德,其着眼点在于强调人的内心思想情感,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即人应树立道德“自我意识”,孔子说子贡不能做到,是暗示他还没有达到仁。

根据自己内心善良意志处理人际关系,按照发自内心地爱别人、关心别人的思想情感要求与他人交往,此即人的道德自觉。

5.13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今译】子贡说:“老师文献方面的学问,我们能够听得到;老师谈人性与天道的理论,我们不能够听得到。”

【注释】夫子:先生,老师。指孔子。文章:指关于古代文献方面的学问。得:能。性:人的本性。天道:天命。指自然万物与人类社会的吉凶祸福的关系。

【评点】本章是子贡赞叹孔子的学问博大精深,特别是人性和天道,这两门学问高深难懂,按孔子循序渐进的教学原则,子贡过去没有系统听到过,一旦到了一定程度,听到这种理论,便发出会心的赞叹。

孔子是儒家人性论的开山祖。在人性问题上,他直接讲的一句话是“性相近也,习相远也。”他还肯定“好色”、“欲富贵”、“恶贫贱”是普遍的人性。孔子还认为,人性还有更高的层次,那就是“好德”、“义然后取”、以道得之,即用德性制约情欲,做品德高尚的君子。可知,孔子不主张禁欲,而主张节欲和化欲,他在人性内部区分出高低层次,给人性的升华指出一个方向。

关于天命说。孔子主张敬天法天,故有“畏天命”和“唯天为大,唯尧则之”之说,但天人关系语焉未详。《易传》提出天地人“三才”思想,将人与天地并提,把人的地位看得很高。不过,人要仰视俯察,与天地变化相协调,决不是战天斗地,故云:“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其基本思路是顺自然之性而促进之。这一思路至《中庸》发展成为天人相通,以人补天的系统理论。

不难看出,孔子关于人性和天道的见解是相当高深的。

5.14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

【今译】子路听到某一道理,在还没有能够去实行的时候,唯恐又听到另外的道理。

【注释】有闻:有所闻知。未之能行:即“未能行之”,宾语前置,“之”是代词是否定句。“之”是“行”的宾语。有:又。

【评点】本章记叙子路闻善必行。子路好勇,严于律已,性格有些鲁莽,但专心向善,追求美好德行。在学习上,唯恐学到的东西过多,行动跟不上。由于子路对行的重要性有清楚确切的认识,所以他闻道以后,勇于实践,深得孔子喜爱。

5.15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今译】子贡问孔子:“孔文子凭什么被谥为‘文’呢?”孔子说:“他聪明而又好学,向下级学习而不以为耻,所以称他的谥号为‘文’。”

【注释】孔文子:姓孔,名圉(yǔ),卫国大夫,“文”是其谥号,子是尊称。不耻下问:不以向地位比自己低,知识比自己少,能力比自己差的人求教为可耻。是以:因此。

【评点】古之谥号是在人死后对其生平作出的评价和定论。善德善谥,恶德恶谥。而“文”之为谥,较为崇高,所以引起子贡的疑问。孔子则给以定评。因为一个人天资聪明,往往骄傲自大,自以为是,不愿再多学习多进益。尤其居上者为了保持自己的面子,更不肯向在下者去虚心求教。孔子认为孔圉不论是否存在什么缺点,只要他具有“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品德素质,就够得上谥以“文”字了。盖棺定论时看一生主流,这是中国的好的传统。

 “不耻下问”的关键在于“耻”字。放不下架子,拉不下面子,该问不问,怕人笑话,强不知以为知,实则人不耻之,自以为耻。等到不问不知,瞎作主张,弄出了问题,那才真是自取其辱。

孔子言行一致,在这个问题上,孔子多问的本身,就是“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榜样。

5.16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已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

【今译】孔子说到子产:“具有四项君子的处事准则:自身行为谦恭庄重,事奉君主恭敬负责,养护民众多施恩有惠,使役民众合乎情理。”

【注释】子产:即公孙侨,春秋时代郑国人,名侨,字子产,谥号成子。郑国贵族,曾执政二十多年,实行改革,是当时著名的政治家。道:行为准则。行已:自已的行为。义:合乎道义。

【评点】孔子对子产评价很高,称他合乎君子之道,是个既居上位,又有道德的政治家。后人认为孔子的这番话是讥讽当时的执政者不够君子的要求,缺乏像子产那样的处事准则。这本是孔子称赞郑国大臣子产的评论,移用所有领导者,似乎应该是适宜的。求已恭、事上敬、予民惠,使民义——没有这种正确的对待上下自我的原则,心不得安,事不得成,令不得行,史不得留名。

5.17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

【今译】孔子说:“晏平仲善于与别人交朋友,时间长久了,他对别人始终很敬重。”

【注释】晏平仲:齐国政治家、外交家,世称他是齐国贤大夫。名婴,字仲,谥平。交:交朋友。敬之:尊敬朋友。之:代词,指代朋友。

【评点】本章孔子从交友方面赞扬晏婴。晏平仲担任齐国宰相三十年,地位尊贵显赫,别人对他自然恭敬。而他久居相位,与友处久,仍敬友如新,是他的可贵之处,也是孔子称赞他的原意。

孔子曾到齐国去,和婴相处,关系不错,但两人的政治观点不同。齐景公想封孔子,把孔子留在齐国,却遭到晏婴的反对。他认为,对齐国来说,孔子之道“不可以示世,其教也不可导民”。虽然这样,据孔子观察,晏婴“善与人交,久而敬之”,肯定了笃于交友的品德。

5.18子曰:“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棁,何如其知也?”

【今译】孔子说:“臧文仲为大乌黾盖了房子,把房子的斗拱雕成山形,房梁短柱上画了水草,这个人怎么能说是明智呢?”

【注释】臧文仲:鲁国大夫,姓臧孙,名辰,字仲,谥号“文”。居蔡:指为大乌黾盖上房子藏起来以备占卜用。蔡:春秋时蔡国,在今河南省。蔡国出产大乌黾,这里用“蔡”代指大乌黾。居:房子,这里作动词用。山节藻棁(zhuō):“节”,是房柱子头上的斗拱;“山节”是把斗拱雕刻成山的形状。“藻”,是水草;“棁”是房子大梁上的短柱;“藻棁”,是在短柱上画上花草图案。山节藻棁,即俗说“雕梁画栋”,是古代建筑物的豪华装饰,只有天子才能把大乌黾壳藏在如此豪华的房屋里,臧文仲也这样做,显然是“越礼”行为。何如:如何,怎么。知:同“智”,明智,懂事理。

【评点】臧文仲盖了一间藏黾室,装饰华丽,斗拱结构成山形,梁上的柱头都加以藻饰(彩画)。修造这个藏黾室,目的是为了搞迷信活动,孔子批评他愚昧无知,还是中肯的。

也有人认为本章是孔子批评臧文仲不守礼仪的行为。修造这样豪华的藏黾室,只有天子和诸候才能这样做,因此说臧文仲如此奢侈,的确是一种僭越行为,但在这里主要是孔子批评他的心事和智慧用的不是地方。说“何如其知也”。

5.19子张问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崔子弑齐君,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今译】子张问道;“令尹子文好几次做令尹,没显出高兴的样子;好几次被罢免,没有显出恼怒的样子。每次去职一定把自己的政令全部告诉接位的人。他怎么样?”孔子说:“可算是尽忠国家了。”子张道:“算不算是仁呢?”孔子道:“不知道,这怎么能算仁呢?”

子张又问:“崔杼无礼地杀了齐庄公,陈文子有马四十匹,舍弃不要,离开齐国。到了外国,又说道:‘这里掌权的和我们的崔子一样。’又离开。又到了一国,又说道:‘这里掌权的和我们的崔子一样。’于是又离开。他怎么样?”孔子道:“清白得很。”子张道:“算不算仁呢?”孔子道:“不知道;这怎么能算仁呢?”

【注释】令尹子文:楚国的宰相叫令尹;子文即斗谷於菟。三仕:多次担任官职。仕:旧称做官。已:停止,此处指免职或罢官。未知:不知道,否定的委婉说法。崔子弑齐君:崔杼(zhù)杀害齐庄公。崔子:齐国大夫崔杼。弑(shì):古称下杀上为弑,如臣杀君。齐君:齐庄公,名党。陈文子:齐国大夫,名须无,“文”是他谥号。弃而违之:舍弃不要,自行离去。违:离别。之一邦:到了一个国家。清:清廉,洁白,清高。

【评点】孔子认为令尹子文是楚国的贤相,能上能下,上台时不喜形于色,下台时也不介意,并重视卸职时的移交工作。孔子认为他是一位忠诚于职守的人,至于这个人算不算仁人,孔子认为不知道其他方面,不能下这个结论。孔子认为陈文子是一位清高自保的人,由于不知道他为人的方方面面,不能认为已够仁人的标准。可见,仁的要求很高。即使像令尹子文、陈文子那样的行为,孔子也不轻易给予仁的评价。

5.20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

【今译】季文子这个人,每遇一件事都要反复多次思索之后才去做,孔子听到后说:“想两次,也就可以了。”

【注释】季文子:鲁国大夫季孙行父。孔子说这话,文子死了已很久了。三思:多次思考。“三”表示多,非确指。再:两次。斯:连词,“也就”的意思。

【评点】三思而后行,是慎重负责的表现,应予肯定。然而,事有大小轻重,于个人者毕竟不太多,故遇事思而行即可。至于仅为个人私利而多思多虑,甚至为算计他人而斤斤计较,则“思”之越多,越显人格之卑下。

5.21子曰:“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今译】孔子说:“宁武子在国家政治清明时,便聪明;在国家昏暗时,便装傻。他那聪明,别人赶得上;那装傻,别人就赶不上了。”

【注释】宁武子:卫国大夫,姓宁名俞,也称宁子,武是其谥号。知:同“智”,聪明,智慧。愚:佯愚,装充愚蠢。及:赶得上,达到。

【评点】本章孔子赞扬宁武子对待治世和乱世的不同态度。宁武子在卫国公时,政治清明,国泰民安,他发挥了聪明才智,有一定建树。到卫成公时,卫国政局动乱,宁武子便采取无声无息的韬晦的策略。这种“愚”是一种大智若愚的处世态度。这样,在乱世时他避免了自身遭到伤害,另一方面,他也是对无道的一种抗争。他这种“愚表智里”的态度,是别人所不能及的。这大概就是孔子赞誉宁武子的用意。

5.22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今译】孔子在陈国时说:“回去吧!回去吧!我家乡的学生们,志向高远,而行为粗率,辞采富丽,文笔可观,但我不知道怎样指导他们。”

【注释】陈:春秋时古国,在今河南省。归与:回去吧。与:同“欤”。吾党:我的故乡。古代五百家为党。小子:学生。狂简:志向高远,而行为粗率。斐然:形容有文采的样子。章:花纹,文采。引申为文章。裁:节制,指导。

【评点】孔子的一生,是为行道而献身。孔子周游列国,屡遭碰壁。后在陈绝粮,遭到颠沛、困厄,见道不可行,思归讲学,培养人才。特别吸引孔子回国的力量,是那些年青需要指导教育的学生。这批年轻人,都是“狂简”之士,他们志向高远,很可造就但行为粗率简单,容易“过中失正”。鲁哀公十一年(前484)鲁国执掌大权的季康子在冉求的鼓动下,迎请孔子回国,孔子在流亡十多年后,终于回到了故国。

5.23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今译】孔子说:“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恨因此就少了。”

【注释】伯夷、叔齐:相传是商末孤竹国君的儿子,因相互谦让君位而逃奔周国。后来因周武王出兵,讨伐商朝,他们反对,劝阻无效,便稳居到首阳山,“义不食周粟”而饿死。旧恶:过去的仇恨。希:稀少。是用:因此,相当于“是以”。

【评点】本章孔子赞美伯夷、叔齐心如明镜止水,不念旧恶的品德。他们连君位都相互推让,对人间的误会、嫌隙甚至恩怨都不挂在心上。这里孔子则赞美他们能宽容不念旧恶的品德,实行恕道,也就是具有仁德。他们心目中的世界,该是邦家无怨,天下归仁,所以孔子推许他们是仁人。

5.24子曰:“孰谓微生高直?或乞醯焉,乞诸其邻而与之。”

【今译】孔子说:“谁说微生高这个人正直?有人向他讨点醋,他没有直说没有,却是到他的邻居家去讨了点醋,给了那个人。”

【注释】孰谓:谁说,有人说。微生高:春秋时代鲁国人,姓微生,名高,以守信用名于当时。或乞醯(xī):有人讨点醋。醯:香醋。诸:“之于”的合音字。

【评点】正直首先应该实事求是。孔子举微生高乞醋于人,再给向他讨醋之人,这有“借花献佛”之嫌,说明他不实事求是,不是一个正直的人。如果应对讨醋的人急时之需,虽然讨醋人与有醋人并不相识,只要微生高说明事情的底细,那也是无可厚非。在生活中,孔子能以小见大,可见其思想之敏锐,观察之细致。

5.25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今译】孔子说:“花言巧语,装出和善的面孔,过分的谦恭,这种态度,左丘以为可耻,我也以为可耻。内心藏匿怨恨,表面上却装出友善的样子,对这种人,左丘明以为可耻,我孔丘也以为可耻。”

【注释】足恭:过度的谦恭。左丘明:春秋时代鲁国人。耻之:耻,意动词用法,“以……为可耻。”匿:隐藏起来。

【评点】本章是孔子赞誉左丘明爱憎分明。左丘明对两种人的德行深表反感:一种人花言巧语,装的眉开眼笑,一副点头哈腰的状态;另一种人对某人怀恨在心,而表面上装充得深沉不露与之殷勤友好。这两种人,左丘明认为可耻,感到恶心,同样,孔子也是表示鄙弃的。孔子一方面赞美左丘明的美德,另一方面警戒后人,要用正直以立身。

5.26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年怀之。”

  【今译】孔子坐着,颜渊、季路各站在孔子旁边。孔子道:“你俩何不说说各自的志向?”子路道:“愿意把我的车马衣服皮袍同朋友共同使用,坏了也没什么遗憾。”颜渊道:“愿意不吹嘘自己的优点,不表白自己的功劳。”子路问孔子道:“希望听听您的志向。”

孔子说:“我的志向是使老年人安康舒适,使朋友们互相信任,使孩子们得到养护。”

【注释】季路:即子路,因侍于季氏,又称季路。侍:服侍,陪从在尊长身边站着。《论语》中,单用“侍”字,指孔子坐着,弟子站着。用“侍侧”,指弟子陪从孔子,或立或坐。盍(hé):何不。裘(qiú):皮衣。伐:夸耀,自夸。施:表白。另说,“施”是施加给别人。

【评点】孔子立志的主张,可分为个人理想和社会理想两个方面。在孔子其时,个人理想,他倡导做君子,做一个道德高尚的人;社会理想,孔子追求一个和谐的社会。孔子的这一社会理想,在上述讨论中,有明确的表述。显然,孔子追求的是实现一个充满仁德,十分和谐的社会。老人需要安逸,朋友需要信任,青少年需要关怀。孔子之志既是了解社会心理的反映,又提出了现实社会需要解决的问题。以他曾任司寇而兼摄相国的经历,以他周游列国的见闻感触,这种对理想的概括,是有的放矢,且可为后世之鉴的。由此可见,孔子言志只言社会理想这个高层次,对他的学生具有立大志的引导意义,也表明孔子倡导人们要树立社会理想的德育观是站得高、看得远,深具社会哲理的。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

【今译】孔子说:“过去的就算了吧,我还没有见过自己发现错误便自我批评的人呢。”

【注释】已:过去。过:过失,错误。自讼:自己责备自己,自我批评。

【评点】勤于自我反省是自我教育、自我修德的好方法,也符合道德“自觉”的规律。自

我反省即自我省察监察,好比在自身建立道德法庭,以道德原则准则为准绳,同时以别人为参照,进行自我裁判,这便是孔子所说的“内自讼”。其基本精神,曾产生极为深远的历史影响。《大学》则明确提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路线,明确了修齐治平以修身为本、为基础。汉代以后的后儒大体上都是沿着这条思路向前走。如今新时期,我们党在领导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伟大事业中,特别是领导干部提出了“自重、自省、自警、自励”的严格要求。这一切说明,孔子的德育学说有源远流长的历史生命力。

5.28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

【今译】孔子说:“就是十户人家的小村邑里,也一定有像我这样既忠心又信实的人,只是不如我这样爱好学习啊。”【注释】十室:只有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庄,极言地方之小。丘:孔子自称。

【评点】孔子不认为自己是圣人、仁人,只是强调自己为学有自己的特点:(一)是“学而不厌”;(二)勤敏,他不承认有生而知之者,“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者之也。”(三)不凭空编造,而是多闻,择善而从,多见而识。(四)从实地实事中求知,如“入太庙(周公庙),每事问。”孔子认为,或许这几点是我同别人为学不一样的地方罢。本章的主旨是勉励人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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