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马王堆女尸发掘现场。
考古工作者从椁边箱中提取兵器架。
千古遗容。
辛追复原像。均为资料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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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历史上首次发现的历史悠久的湿尸，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女尸辛追堪称防腐奇迹。这样的千年奇迹是如何有效保存的？“老太太”还能保存多久？
日前，第一届古尸保护和研究国际研讨会在长沙召开，来自国内及瑞士、比利时、德国、英国、葡萄牙等国家的古尸保护和研究专家齐聚一堂，马王堆女尸的保护问题，受到与会专家广泛关注。记者借此契机，就马王堆女尸保护的一系列问题请专家释疑解惑。
保护
相当于“睡”在冰箱里
据了解，近40年来，针对马王堆古尸采取的保存方法经过了若干阶段。上世纪70年代主要采取“整体保存”的办法，通过注射防腐剂对古尸进行防腐处理，并适时对其进行解剖，以促进保护和研究。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发展为“组织器官水平保存”。21世纪以来，依托湖南省马王堆古尸和文物研究保护中心，形成了独特的湿尸类文物保护技术和模式，即“整体——细胞——分子”三级保护模式。
对此，中南大学湘雅医学院解剖学与神经生物学系教授罗学港进行了解释：“要把古尸保存好，必须关注它的细胞，从组织学的水平和分子学的水平来关注它的变化，保存措施方面更加关注它细微的一些渐变。正如湖南省博物馆研究员游振群指出的，三级保护模式的理念‘即建立古尸保存环境模拟体系，将古尸浸泡在有效保存液中，并置于恒温、恒湿环境，防止古尸整体腐败；建立层流空气净化系统，减少霉菌和其他微生物的侵袭，将保存液调控至等渗状态，避免细胞肿胀和脱水；建立古尸保存微环境的调控和动态检测体系，将保存液的PH值稳定在中性状态，减缓骨组织脱钙和蛋白质降解，实现古尸分子水平的有效保存’。”
出土前，女尸为什么能在2000多年时间里保存得这么好，罗学港说，真正的原因还不能准确得知，但根据专家们的分析和当时的出土情况，至少有这么几个条件，那就是“深埋、密封、相对无菌”。
为此，学界在古尸的保护上提出了一个重要的指导思想，“我们把‘稳态’这个概念应用到古尸保护技术上，不让它在不同温度或不同湿度的条件下变来变去。怎么样在稳态的情况下保存好古尸？就是在大环境下让它保存在变化较少的环境里。”罗学港称，这样稳定的大环境，在博物馆中，就是观众只能通过玻璃往下看，“地下比较湿，放在地下室的好处是能减少震动，同时，温度、湿度的调控相对来说比较方便。”根据“稳态”的概念，在省博的改扩建过程中，老太太也是“不会动的”。
从局部方面的考虑上，“我们把医院医学生物学领域无菌层流技术应用到马王堆古尸的保护。把古尸保存温度控制在4～6℃、湿度控制在40%以下，相当于放在冰箱冷藏柜里。”
“第三个环境就是微环境。现在古尸保存在固定液里面，固定液是保存生物样本的一种药水，主要成分是福尔马林。”罗学港指出，在固定液中加入了缓冲试剂，来保证固定液的PH值的中性状态，同时冷光源的使用，也减低了固定液因受光照射氧化从而导致的PH值改变。
体检
老太太身子骨有点“脱钙”
全身有柔软的弹性，皮肤细密而滑腻，部分关节可以转动，甚至手足上的纹路也清晰可见……当年辛追夫人“沉睡”2000多年重见天日之时，她鲜活的形象令全世界为之惊叹。近40年过去了，她看起来依然那么安详。但是，她的身体内部是否正在发生着渐变？关于老太太“缺钙”的说法，是否属实呢？
罗学港在其论文《马王堆古尸出土三十年保存状况评估》中指出：古尸整体保存良好，皮肤弹性依然存在，但“古尸保存液中钙、磷离子的浓度明显高于肝保存液和新配置保存液；肋骨的硬度变软，提示古尸骨组织脱钙……古尸和肝组织有蛋白质的降解”。
“并不是缺钙，是骨组织内无机盐里磷酸盐的主要成分磷酸钙，它可能从骨组织里面跑出来，跑出来以后会造成骨组织脱钙。”脱钙的后果如何，罗学港打了个比方，“脱钙以后骨组织就会变软。变软后就像皮带一样有韧性，没硬度了。”
而“蛋白质降解”意味着什么？罗学港告诉记者，蛋白质是构成人体最主要的成分，包括肌、骨这些有机成分里边都是蛋白质，“如果蛋白质变成多肽再分解成氨基酸，这就是蛋白质的降解过程，这意味着老太太体内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同时，他表示，“这个问题是在马王堆女尸出土30年评估中发现的。最近10年我们在控制这个事，减慢蛋白质降解，已经采取了一些措施。”
罗学港介绍，现在每半年要对“老太太”进行一次“体检”。“我们的重要手段是每半年给它做一次保存液的化学分析。只要拿一点保存液出来做化学分析就可以。我们会随时观察它分子水平的变化。根据这个变化，我们再决定是不是换新鲜的保存液。从目前的检测来看，我们已经有效控制和减慢了蛋白质的降解。”
疑问
辛追夫人能“活”200年？
马王堆汉墓女尸出土后，周总理曾就古尸的保护先后做出5次批示，并提出希望马王堆古尸至少保存200年。最近一些媒体也引用据称是专家的话，在报道中称马王堆女尸能保存200年。
在现有的技术水平和状态下，马王堆“老太太”辛追到底还能保存多久？对此，罗学港非常严肃地说：“我们从自然科学研究方面来说，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对这个文物，我们一方面希望用现有的科学技术把它保护好，另一方面希望把这个资源利用好。我们希望它能保存长久。至于它能不能保存200年，作为一个科学研究者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将为她能‘延年益寿’尽责尽力。”
在第一届古尸保护和研究国际研讨会上，来自国内外的专家和学者围绕古尸分类、不同类型古尸保存方法、古尸保存研究的意义等议题展开研讨，并分别介绍了马王堆型湿尸、木乃伊、泥炭沼干尸等类型古尸保护和研究的最新成果。承办方湖南省博物馆有关负责人表示，举办此次研讨会的主要目的，就是希望更好地借鉴国际先进经验，保护和管理好马王堆古尸，建立科学的古尸评估、研究和保护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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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动发掘是为了抢救和保护
一些网友质疑，马王堆古尸在地下2000多年，却保存完好。但挖出来后，用再先进的手段保存，也很难说能保存多久。因此，将古尸挖掘出来保护，不如不挖。
对这些质疑，曾在湖南省博物馆工作多年、现任湖南省文物局文物保护处处长的熊建华研究员指出，文物发掘多为被动发掘，也是为了保护好文物，“我们基本上不进行主动发掘，让祖先留下的遗产安安稳稳地‘睡’在地底下，可能对文物保护更有利。”
熊建华说，现在进行大型的考古发掘都是被动发掘，如墓葬已经被盗，已经损坏。或者，在修桥修路、修水库等大型基本建设中，配合基本建设进行考古发掘。这种情况要对即将发掘的对象进行评估，如果价值很大的话，建设项目要修改。马王堆女尸的发掘也属于被动发掘，因为当时在医院的建设中，已经挖到了墓葬上。如果不进行抢救性发掘，古尸、丝织品等文物都会被毁掉。
对于为什么不主动发掘，熊建华表示，我们对文物保护对象的发掘手段和保护手段虽然达到了一定的水平，但都达不到完美无缺的程度。现有手段有很多不确定、不可预知的因素，所以不会主动去发掘。但一旦文物被人为破坏的话，都有必要进行挖掘，从而达到再保护的目的。对于网上的质疑，因为大多数人不知道背景，可以理解。地下的文物不动更好，但是已经动了就只有尽量保护好。
[稿源：
长沙晚报]
[作者：颜新武 石月]
[编辑：张广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