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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飘
醉红颜/文
“我们这个商场有‘阿飘’！”这几天，八达豪商场的售货员都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 钟健辉今天是第一天上班，他负责在鲜货部称猪肉。听到同事小江和搞卫生的何姨在说“阿飘“，就凑了过去，打听起来：“什么叫‘阿飘’啊？” ` “嘘！别那么大声，”何姨机警地朝四周看来看，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在钟健辉耳边说道：“告诉你吧，‘阿飘’就是那种不干不净的东西。” ` 钟健辉将信将疑地看着何姨。 ` “小伙子，你可千万别不相信，”何姨说起“阿飘”就来劲，“昨天晚上，‘阿飘’又把三楼服装店的衣服拖到二楼卫生间门口了！那服装店的门还是好好的啊！二楼的按摩器材居然被搬到了四楼！这‘阿飘’在商场里已经闹腾了好多天了！难道你没看见上面的服装店越来越少了吗？走掉的，都是被‘阿飘’光顾过的店铺哦……” ` 钟健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 正在这个时候，超市经理来了，她杏眼一瞪，冲何姨喝道：“开会呢！”钟健辉和何姨不约而同地扮了个鬼脸，各自忙乎去了。见经理远去，钟健辉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声地问何姨：“难道是——”他不好把“鬼”字说出来，就学着电影里僵尸的模样，伸平双臂，双掌上下晃了两下。何姨会意地点了点头：“没准什么时候光顾我们超市了！我们这里是杀猪的地方，怨气重着呢……” ` 钟健辉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过来的，终于下班了！钟健辉的家在莞城的平定里。他骑着摩托车不紧不慢地在下班的人潮中穿梭，脑海里想的全是今天何姨说的话。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上班的超市以前是乱葬岗，后来城市扩展才推平了盖上新的大厦。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阿飘”？ ` “豉油辉，今天第一天上班，怎么这么无精打采呢？”钟爸爸关切地看着儿子。 ` “爸，我不想再去超市上班了！”钟健辉低着头，心有点虚。 “说说吧，是不是嫌弃这份工作？”钟爸爸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后生仔（后生仔：年轻人），出来工作要脚踏实地……” 父亲的唠叨让钟健辉有点不耐烦。尽管他很想跟父亲聊聊“阿飘”，可是他实在想不出来该从何说起……“唉！”钟健辉叹了口气，“爸，吃完饭再说吧！” ` “吃饭，吃饭……”钟妈妈走了过来，催着父子俩吃饭。 ` 钟爸爸看了看儿子，也没说什么，一家人围着饭桌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菜。 ` 钟妈妈的手艺不错，她今天做了儿子最爱吃的酿鲮鱼。她今天一大早去市场买了新鲜的鲮鱼。回家以后钟妈妈就忙开了：她麻利地把鲮鱼的皮整个扒出来，把放了马蹄、冬菇、鱿鱼、鲮鱼肉等材料的肉馅酿进了鲮鱼皮里，慢火煎熟…… ` 钟健辉却一点胃口都没有，香喷喷的酿鲮鱼在他的嘴里竟然如同嚼蜡。他干脆放下碗，回房间，人倒在床上，被子一拉，“阿飘”的传言却犹在耳边。 ` “豉油辉……”钟爸爸走进儿子的房间，打亮了日光灯。 ` “爸！”钟健辉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爸，你说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阿飘’？” ` “傻孩子，什么‘阿飘’？”钟爸爸慈祥的目光让钟健辉躁动的心稍稍平静了下来。 ` “今天——”钟健辉把商场里的传闻一古脑儿倒了出来。 ` “哈哈，我当是什么事呢！”父亲笑了起来，像一朵太阳花，更像一片大海。 ` “我跟你差不多大的时候，也遇过‘阿飘’！”父亲的话把钟健辉的记忆勾了起来。 ` “对对对，我以前听你说过！”钟健辉没费多大的劲就回想起父亲曾经告诉过他的一件往事。 ` 当年，钟爸爸才二十出头，是百货大楼的职工。有一天，百货大楼看仓库的祥叔慌慌张张地跌进经理室：“经……经理，不，不好了！” 经理抬头看了祥叔一眼说：“什么事情那么慌张呢？ ` “昨、昨天进货的那、那十六箱文具不翼而飞了！”祥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 “啊？不是吧！”经理摘下老花镜，站起来拍了拍祥叔的肩膀说，“走，我们看看去！” . 祥叔战战兢兢地跟在经理的后面，向着仓库走去。 . 仓库的铁栅和木门好好的，锁也是完好无损。 . 经理领着祥叔查看了三楼的每个窗户每个角落，可是门窗都是好好的，那十六箱的文具却真的是不翼而飞了，真是太奇怪啦！仓库的钥匙只有两把，经理自己一把，另外一把在祥叔那里。祥叔无亲无故，在百货大楼看仓库已经很多年了，祥叔为人老实，他以仓库为家，吃住都在仓库前面的小房间，他也绝不会监守自盗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经理嘀咕着走出了三楼仓库，可是正当他准备下二楼经理室报案的时候，突然瞥见四楼的转台上有异样。上去一看，经理和祥叔都傻眼了：啊？这不正是那十六箱文具吗？整整齐齐的十六箱啊！下面还用木格子垫了起来。 . “祥叔，快看看，是不是那十六箱文具！”经理指着那堆纸箱转身对祥叔说。 . “对，没错，就是它们！”祥叔仔细地看了一下，非常肯定地说道。 . 经理想，看样子祥叔年纪大了，记性真的不行了。 . 接着，经理吩咐百货大楼的几个员工把那十六箱文具搬进了三楼的仓库。 . 第二天一大早，经理刚上班。只见祥叔早早地蹲坐在经理室门口了，他一见到经理就像见到救星一样“嗖”的一下飞到经理的身边，拉着经理的手哆哆嗦嗦地说道：“经……经……理，怕……怕是闹，闹鬼了！” . 经理一听，顾不上进经理室放下手提包，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四楼转台。 . 十六箱文具就像昨天早上看到的一样，整整齐齐地堆在四楼的转台上。经理回头看来祥叔一眼，只见祥叔的脸苍白得有点吓人。 . “钟仔、阿山、肥仔，你们几个帮忙把那十六箱文具搬一下。”经理吩咐完几个年轻人，自己就转身回经理室了。钟仔就是钟健辉的父亲。 . 钟仔和阿山、肥仔一边搬一边纳闷了：“这些货昨天才从四楼转台搬到三楼仓库的啊，怎么今天还要搬呢？” . 年轻人浑身是力气，不大一会儿，货搬完了。下楼的时候他们碰见了祥叔，只见祥叔抱着一扎香烛从外面回来。 . “祥叔，您这是……”阿山忍不住问道。 . 祥叔看了看抱回来的香烛，努了努嘴说道：“唉，为求睡个安稳觉了……” . “百货大楼闹鬼了……”消息不胫而走。 . 钟仔和阿山、肥仔一样，好奇心都特别重，他们决定会一会这“鬼”。快下班的时候，他们三个噔噔噔地走进经理室。 . “经理，今天晚上，我们几个守夜，看看这‘鬼’到底是什么样的！经理，您先别声张，您同意让我们三个今天晚上呆在百货大楼里面就可以。” . “那——”经理一时也拿不准主意了，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你们要注意安全！”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钟仔、阿山和肥仔三个人吃过晚饭到百货大楼上夜班，快下班的时候，他们悄悄地躲进了经理室…… . 月亮高悬，喧闹了一天的百货大楼此时却静得连蚊子飞过都能听见。三个年轻人悄悄地从经理室溜了出来。他们摸向三楼仓库。仓库前面的小房间里传来了祥叔均匀的呼吸声。透过门缝，他们看到那堆货物还好好地堆在那里。三个人从怀里掏出啤酒、花生，坐在仓库门口慢慢地喝了起来。只听见祥叔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了，鼾声开始雷动起来…… . 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时间过得太慢了，肥仔的眼皮开始打架，阿山用肘子顶了他一下，自己却怎么也打不起精神。突然，他们听到房间有动静，仔细听，却什么也没有。三个人实在是太困了！也许，也许今天晚上那鬼见他们三个坐在仓库门口所以不敢动手？ . 正在这个时候，他们听见仓库里面传来脚步声！三个人把脸贴到铁栅上，从门缝往里看，只见一条黑影正从里面肆无忌惮地走了出来。三个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倏地一下飘到三楼的转台上。钥匙哗啦啦地响了：开木门——开铁栅——非常熟练的一系列动作。 . “祥叔——？”三人对视了一下，三颗快要蹦出来的心放了下来。 . “嘘！仔细观察！”还是阿山老道一点。 . 只见祥叔分两次从仓库里搬出了两个木座，走到四楼转台上，轻轻地放下，然后再把那十六箱文具一箱一箱地搬到木座上。钟仔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喊道：“祥叔！你这是干什么！”阿山和肥仔也同时跳到祥叔的面前他们打开手电，手电的光柱落在祥叔苍白的脸上：“祥叔，还逮不住你？！” . “……” . 祥叔的脸上毫无表情。他照样搬着那一箱箱文具……肥仔把手在祥叔的面前晃了晃，祥叔仍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们坐到一边，看看再说。”钟仔提议。于是三个人坐在祥叔的床上等着。过了好久，祥叔终于把十六箱文具一件不落地搬完了，他徐徐走向铁栅，拉上——锁好，关上木门——锁好，还加了一根木棍把门顶上——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又那么熟练…… . 祥叔机械地回到床前，他浑然不觉得自己的脸快贴到肥仔的面前了，他习惯性地脱下鞋子。脸，是木讷的，肥仔连忙给他让开。 . 三个人看着祥叔四平八稳地躺在床上，听着他的鼾声徐徐响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真相终于大白：那十六箱文具挪了位置不是因为闹鬼，而是祥叔患了梦游！ . 钟健辉的思绪一下子从回忆中回到了眼前。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哎，这世上哪有什么‘阿飘’呢？肯定是他们心中有……”他又打住了，他忌讳“鬼”字。 . 钟爸爸看着儿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了：“那明天还去上班吗？” . “去！我还要告诉我的同事，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阿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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