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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洛阳 北魏篇

 八王书屋 2011-10-13
 
 
      走进洛阳  北魏篇
 
 
 
 
 
 
 
       北魏重建洛阳城,具有一种文化上的象征意义:既然洛阳的毁灭,标志着大动荡开始,那么洛阳的重生,则标志着新秩序的建立。

  北魏洛阳城成为一座宏大的桥梁,连结各族,连结南北,连结起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两个朝代——汉唐。

 
  宏大阊阖门彰显孝文帝政治抱负

  自洛阳白马寺东行数里,一条小路拐向金村,沿路北行,阊阖门遗址即赫然在目。第一眼望去,每个人都会被震撼,遗址的体量太大了,走在旁边,人显得很渺小。

  这个遗址展示的,只是当年阊阖门的夯土基址,如果门阙完好,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辉煌宏大。

  如今,高大的建筑比比皆是,但都分割成一个个实用的小空间,并没有太大的视觉震撼。这古代宫门却全然不同,是一个门骤然放大,好比一个人暴长到100米,让人没法不震撼。这样的体量,与实用完全无关,纯为追求视觉效果,让人心生景仰、心存敬畏。

  与汉魏洛阳城现存大多数遗址一样,阊阖门遗址是北魏王朝的遗存。

  “阊阖门建得特宏大,不仅是渲染皇权至高无上,更是因为北魏要争正统。”汉魏故城文物保管所王阁女士如是说。

  的确,北魏很多重大决策,都是为了与南方的汉族政权争夺正统地位。其国号魏,即是为表明自己承继曹魏正统;迁都洛阳,如陈寅恪先生所说, 也主要是为了跟南朝争夺文化正统地位,洛阳为东汉、魏晋故都, 北方汉人有认庙不认神的观念, 谁能定鼎嵩洛, 谁便会被视为文化正统的所在。

  北魏首都原本在平城(今山西大同),公元493年,孝文帝拓跋宏下令迁都洛阳。在沉寂将近200年后,汉魏洛阳城再度得以重建,魏晋宫殿旧址上,一座座高大巍峨的新宫殿拔地而起。随后几年,大量人口迁入洛阳,千年古城再次青春勃发,繁荣兴盛,四处洋溢青葱的生命活力。

  至此,古城已两毁两建。两次的情形颇为不同,上次放火毁城的是董卓,再建的是曹操,都是汉人;这次放火的是匈奴人刘曜,重建的则是鲜卑人拓跋宏;上次从毁到建,不过二三十年,而这次,长达182年。仅这个时间跨度,就能让人感觉到,这一次,中原所遭受的灾难,比曹操时代更加深重、更为惨烈。

 
  这100多年,正是所谓“五胡乱华”时期,是中国历史上最为黑暗、最为悲惨的岁月。永嘉之乱,趁着西晋衰弱,匈奴、鲜卑、羯、羌、氐等五个游牧民族纷纷跃马中原,互相攻伐绞杀,黄河流域兵连祸结、生灵涂炭。在100多年的时间里,北中国先后建立了十六七个游牧民族政权,有匈奴的前赵、北凉、夏,羯族的后赵,氐族的前秦、后凉、大成,羌族的后秦,鲜卑的前燕、后燕、南燕、西秦、南凉以及汉族的西凉、北燕、冉魏等。这些政权互相攻伐,混战了100多年。经历血腥的战争和残酷的民族压迫,北方汉人锐减至六七百万,为了生存,世家大族大多建立堡垒,拥众自保。

  在这场大混战中,来自大兴安岭北段的拓跋鲜卑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公元386年,拓跋鲜卑建立北魏,经拓跋珪、拓跋嗣、拓跋焘三代“奋勇”,先后荡平后燕、北燕以及匈奴郝连氏的夏国,并马踏漠北,击败柔然,终于一统北方,结束了四分五裂的局面,与南方的汉族政权形成对峙。

  重生洛阳城成为连结天下的桥梁

  有人说,这个时候的中国,最有可能永远分裂为南北两部分。南、北方统治者种族不同,操着不同的语言,穿着不同的服装,有着完全不同的文化传统,分裂为两个国家的危险,超过历史上的任何时期。

  正是在这种氛围中,公元493年,北魏孝文帝、鲜卑人拓跋宏迁都洛阳,他下令重建的宫阙,多依魏晋旧地基,刻意恢复魏晋规模形制,甚至不少宫殿的名字,也沿用旧制。于是,洛阳城的重建,具有一种文化上的象征意义:既然洛阳的毁灭,标志着大动荡的开始,那么洛阳城的重生,也应该成为新秩序建立的标志。
  随后,这位鲜卑人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纵身投入汉文化的怀抱,颁布一系列政令,大力推行文化改革:

  第一,禁说鲜卑语,一律改说汉语。30岁以上的官员,允许有一个适应过程,30岁以下的如果还说鲜卑话,立即降职处分。

  第二,放弃鲜卑服装,改穿汉族服装饰。

  第三,迁到洛阳的鲜卑人,一律把籍贯定为“河南洛阳”,死后葬于邙山,不得归葬平城。

  第四,放弃鲜卑姓氏,改为汉姓,皇族由拓跋改姓“元”。

  第五,以汉族礼制改革鲜卑族的原始祭祀形式。尊崇孔子,以孝治国,提倡尊老、养老的风气。

  第六,主张鲜卑族与汉族通婚,鼓励鲜卑贵族与汉族士族结亲。这就不仅是文化上的融合,而是血脉相融,不仅是政治措施,而是生命意义上的不分彼此。

 
  拓跋宏在洛阳做的一切,使这座古城变身为一座宏大的“洛阳桥”,在一个大动荡、大断裂的时代,凝聚人心,连结天下,沟通未来。文化融合,血缘融合,使北方众多的民族从此不分彼此。作为一个族群,鲜卑族和匈奴、羯、氐、羌等最后完全消失,但后来隋唐众多人物,都有着多种血统,如隋炀帝的母亲独孤皇后是鲜卑人,她与唐高祖李渊的母亲还是亲姐妹,她们的籍贯都是“河南洛阳”;而李渊和李世民的皇后,也都是鲜卑人。鲜卑血脉,从此生生不息,或许就在你我的身上流淌。

  在洛阳,孝文帝显示了举世无匹的宏大气魄,吞吐万汇,兼纳远近,熔铸一体,互相化育,生机无限。

  孝文帝生前和死后,他的汉化措施屡遭抵制,但民族融合的桥梁却再也难以阻断,经由这座桥梁,北方民族最终完成大融合;经由这座桥梁,中国南北最终再度统一;经由这座桥梁,历史最终走向恢弘壮丽的盛唐。

  身为鲜卑人,拓跋宏为何做出这样的选择?带着疑问,我们追踪拓跋鲜卑的历史,发现这个从大兴安岭北段主峰嘎仙洞起步的部族,似乎天生就承担着重大的使命。
 
      经过千年风铲雨锄,汉魏洛阳城遗迹已经很少,但近几十年的考古发掘,却让旧都隐藏于地下的秘密不断显露。

  孟津县金村之南的皇宫遗址,残存几处建筑基址,当地老百姓分别称之为“午门台”、“金銮殿”、“羊冢”,经考古发掘及探查,午门台即阊阖门遗址,金銮殿即太极殿遗址,那么“羊冢”是什么?按照字面意思,应该是一位姓羊的人的墓冢,但这“羊冢”与太极殿近在咫尺,皇宫大内之中,怎会允许有墓冢?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考古人员对“羊冢”进行了探查,发现这是一处方形夯土台,25米见方,高出四周地表2.5米,黄褐色的夯土,纯净而坚实。

  1964年冬兴修水利工程时,村民将“羊冢”东部挖掉,暴露出圜状砖壁。第二年春天,考古人员对这个遗址进行了清理,发现方形夯土台基中心,砖砌了一个圆桶形建筑,内径4.9米,外径5.62米,保存最高处3.6米,也就是说,这个“圆桶”大约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夯土台中。

  这个奇怪的“圆桶”是做什么用的?进一步清理发现,“圆桶”底部平铺长方形青砖,砖面上残存有规律排列的柱洞37个,加上破坏部分,全部当有40个。结合“圆桶”砖壁上残存的壁洞,考古人员复原了“圆桶”内的结构:洞底的40根短柱,支撑起一个距底部0.36米的井字形梁架,梁架上铺有厚实的木地板,木地板应该是用来储存东西的。

 
  那么这里储存的是什么呢?40根柱子支撑的梁架仅0.36米高,但主要支柱的埋深却有0.52米到0.88米。如此密集的支柱,如此大的埋深,可以断定上面的负荷是相当大的。

 
  “圆桶”砖铺地面的中间较低,并有一个直径70厘米的砖砌小圆池,地面又铺设有四面向小圆池坡下的泛水(即防水层),古建专家据此推测,这个“圆桶”是用来贮藏不怕潮湿,甚至含有大量水分的东西。别误会,里面藏的肯定不是法国葡萄酒,最大的可能,这是藏冰的冰室。冰水化掉时,流入下面的小圆池,然后通过上面预设的通道提升上去。“圆桶”半入地下,地面以上部分又包裹了厚厚的夯土,这正是隔热冷藏所需要的。

  根据对遗址堆积中残片的分析,专家们认为,这个藏冰室(古代称“凌阴”)使用时间相当长,应该建于东汉,曹魏、西晋、北魏一直沿用。北魏时期,很可能在藏冰建筑之上,又建造了房屋。

  专家们将这个建筑的位置与文献记载相对照,形成两种判断,一种认为这是《永乐大典》中记载的北魏清暑殿,另一种认为这是陵云台,陵云台原本建有冰井,北魏孝文帝在台上新建凉风观。

  不管到底哪种判断正确,这个建筑构思之新颖、设计之巧妙,都令人赞叹。而对于入主洛阳的鲜卑人来说,花这么多心思建造避暑设施,十分必要。对于他们来说,洛阳的夏天实在是酷暑难当。孝文帝巡视嵩山时,太子元恂企图逃回旧都平城(今山西大同)。促使元恂冒险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太胖,最怕洛阳的炎热。
 
  鲜卑是白种人?

  鲜卑族消失了,但人们对鲜卑的兴趣千年不减。这个曾强大无比的民族来自何处?拓跋鲜卑与慕容鲜卑、宇文鲜卑是什么关系?这向来是人们关注的话题。

  古代鲜卑曾被称为“白虏”、“白奴”,在很多人看来,他们是白种人。“黄头鲜卑入洛阳, 胡儿执戟升明堂”,这是唐代诗人张籍《永嘉行》的诗句,咏的是西晋灭亡的史事。“赤髯碧眼老鲜卑”,这是唐代画家韩干作品中的鲜卑人形象。在唐朝人的观念里,鲜卑人“黄头”、“黄须”、“碧眼”,显然具有白人的特征。

  鲜卑族果真是白种人?答案是否定的。现代学者根据考古发现,结合史料分析,鲜卑人属于蒙古人种,与中原汉人在人种上并没有差异。那么唐朝时为何把“金发碧眼”当做鲜卑人的特征?这要从匈奴人说起。

  秦汉之交,在冒顿单于的统领下,匈奴迅速强大起来,他们不但对南边的汉朝构成巨大威胁,更成为大草原的主宰。他们向东打败东胡,向西打败月氏,向北打到今贝加尔湖,征服了那里的丁零人。

  这些被打败的民族命运各异。月氏远走中亚,东胡余部分别退保“鲜卑山”、“乌桓山”,从此成为鲜卑族、乌桓族。丁零人则被强制南迁,充当匈奴的“牧奴”,从此大量丁零人与匈奴杂处,生活在阴山南北,因音译不同,他们还被称为“狄历、铁勒、敕勒”,那首著名的《敕勒歌》就是他们的原创。

  东汉时期,匈奴逐渐衰落,分裂为南匈奴、北匈奴。南匈奴臣服于汉朝,北匈奴内乱不已,乌桓、鲜卑、丁零,与东汉及南匈奴不断攻打北匈奴。公元91年,窦宪派兵大举攻打匈奴,在金微山(今阿尔泰山)大败北单于,又追击三千里,迫使北匈奴远走欧洲。随后草原上出现真空状态,鲜卑乘虚而入,占据匈奴故地,留在漠北的匈奴“十多万户”,皆“自号鲜卑”,鲜卑因此强大起来。这十多万户匈奴,有大量原来与匈奴杂处的丁零人。丁零人,“皆长大, 赤发、析面、绿瞳”,属于白种人,从此鲜卑族混入白种人血统。再后来,鲜卑融入汉族,把白种人血统带入汉族,现在你还能在某些汉族人身上看到一些白种人特征,他们的血统,很可能是由此而来。

  到东汉晚期,檀石槐统一鲜卑诸部,成为东汉的巨大威胁。檀石槐死后,鲜卑各部分裂,东汉末年中原战乱时,他们也打得不亦乐乎。曹操统一中原后,北边的乌桓很强大,经常侵扰边境。公元207年,曹操“潜师北伐”乌桓,斩杀单于,降服余众,将数万乌桓内迁,选拔精锐充实曹军,从此成为曹操骑兵的一部分。

  乌桓被曹操收服后,鲜卑占据其故地,势力更大。在这数百年的迁徙中,鲜卑与不同部族融合,逐渐形成慕容鲜卑、宇文鲜卑等部。

 
  西晋末年,“八王之乱”使朝廷日渐衰弱,“五胡乱华”接踵而至,在“五胡”中,鲜卑人最为强大,建立的政权也最多,如前燕、后燕、西燕、南燕、西秦、南凉等。而拓跋鲜卑更是后来居上,最终扫平群雄,统一了北方。

  嘎仙洞走来的拓跋

  “五胡”之中,鲜卑与汉文化接触最晚,与匈奴等相比,文化较为落后,拓跋鲜卑更是鲜卑各部发展最晚的一支。他们没有文字,历史靠口传,因此早期史云山雾罩,存在很多谜团。他们或许是被匈奴击败,退保“大鲜卑山”走得最远的一支,更大的可能是,他们很晚才走出大山,从狩猎民族变身为游牧民族。

  按照《魏书》的说法,拓跋鲜卑是黄帝的后代,黄帝以土德为王,“北俗谓土为托,谓后为跋,故以为氏”。这种说法很少有人相信,一般认为是拓跋氏进入中原后,为给自己找光环冒认的,他们将自己口传民族史的前端掐去,嫁接到黄帝身上。

  按《魏书》记载,有具体事迹的拓跋氏祖先,叫拓跋毛,他之后五代,拓跋氏人口逐渐增多,狩猎已不能满足部族发展需要,在拓跋推演率领下,部族离开祖居的“石室”,“南迁大泽”。这次南迁的时间说法众多,据复旦大学教授姚大力研究,应是在二世纪中叶,也就是其他鲜卑部族在檀石槐领导下极度强盛时。南迁的地点,是扎赉诺尔(又名呼伦池) 附近。

  又过了七代,已经学会游牧的拓跋部落,在拓跋诘汾的率领下再次南迁,寻找更广阔的生存空间。这次他们走过“山谷高深”,经历“九难八阻”,最终翻越阴山,来到匈奴故地,与当地遗留的匈奴融合,这些匈奴逐渐鲜卑化,形成“鲜卑父、匈奴母”的混血种族。到拓跋诘汾的儿子拓跋力微时代,拓跋鲜卑已拥有75个异姓部落,属于匈奴族的姓氏有六, 属于丁零族的姓氏有六,属于乌桓及其他鲜卑的姓氏有九,另外还有属于各族的姓氏七个。

  从大山中走出来的拓跋鲜卑,处于蓬勃的上升期,他们剽悍英勇,生机勃勃,并不断吸纳其他民族,逐渐成为草原上强大的势力。

  公元338年,拓跋什翼犍仿照晋朝制度,建立代国,两年后定都盛乐(今内蒙古和林格尔),一度十分强盛。公元376年,前秦苻坚崛起,灭掉代国。但七年后,强大的前秦在淝水之战中惨败,什翼犍的孙子拓跋珪趁机召集旧部,重建代国,并于398年正式定国号“魏”,史称“北魏”,迁都平城(今山西大同)。此后,从拓跋珪开始,北魏“奋征伐之气”,东征西讨,逐渐强盛,到拓跋珪的孙子拓跋焘时,先后灭掉诸多政权,于439年统一了北方。

  到这个时候,拓跋人已离开祖居“石室”约300年,没人知道祖居地的确切位置。太平真君四年(443年),远道来朝贡的乌洛侯国使者带来一个重大的消息,“称其国西北有国家先帝旧墟石室,南北九十步,东西四十步,高七十尺。室有神灵,民多祈请。世祖(即拓跋焘)遣中书侍郎李敞告祭焉,刊祝文于室之壁而还”。

  《魏书》记载的这个石室,引起后人莫大兴趣,根据这一线索,近代学者曾尝试推断鲜卑石室的位置,但长期没有结果。上世纪80年代初,经过数年努力,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盟文物工作者终于找到了这个鲜卑石室,这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山洞,名叫嘎仙洞,洞内有太平真君四年的石刻祝文。

  嘎仙洞约2000平方米,宏伟有如大厅,可容纳数千人。那一带气候寒冷,严冬季节气温降到-40℃以下,而洞内不过零下十七八摄氏度,适宜于原始人类过冬居住。考古人员在洞内发现了丰富的早期人类生活遗存,而李敞的石刻祝文古朴苍然,与嵩山北魏石刻大致相仿,学术界因此认定,嘎仙洞即拓跋鲜卑先世的旧墟石室,是拓跋鲜卑的原始发源地,大鲜卑山即大兴安岭。

  在回望自己的起点后,拓跋鲜卑转身走向更广阔的空间,这一次,他们的目光转向了洛阳。
 
      写《厚重河南》将近十年了,走访过不少墓冢,一般而言,古墓冢并无阴森气象,但大多倾颓荒芜,了无生气。不过,有两个墓冢例外,一个是刘秀坟,另一个是孝文帝元宏的长陵。这两个墓冢植被茂盛,生机盎然,令人称奇。

  刘秀坟周围生长着上千棵古柏,密林间芳草萋萋,连翘飘香,幽趣悠然。与已成景区的刘秀坟相比,元宏长陵则更富野趣,这里僻静无人,路旁杂花缤纷,野鸟飞舞,墓冢更被茂密的植被严严实实地覆盖,我们试图走上去,但被层层植被挡住,别说路径,连个缝隙都找不到。正踌躇间,一个小刺猬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对着我们探头探脑。吃惊之余,我们拿出相机给它留影,那小家伙对镜头瞪着眼睛,毫不畏惧。

  刘秀、曹操、元宏,先后定策以洛阳为首都,曹操墓不在洛阳,而对葬于洛阳的这两位,这片土地似乎给予了特别的厚爱,令他们身后千余年,墓冢仍青葱茂盛,意趣盎然。

  元宏的墓冢原本不会在洛阳,他曾在平城(今山西大同)文明太后永固陵附近,为自己预建了“寿宫”,迁都洛阳后,为了让鲜卑人安下心来,他下令不得归葬,他那个“寿宫”,自然成了“虚宫”,“号曰'万年堂’”。

  对于元宏来说,放弃平城绝非易事,那里宫阙宏伟,城市繁华,是他从小生长的家乡。洛阳虽为旧都,却已荒废了近200年,营建为新都,是个浩大的工程。必然有种巨大的力量,推动着他走向洛阳。
  在融合与敌视间摇摆

  孝文帝迁都洛阳前,拓跋鲜卑已历两次南迁,一步步走近汉文化区域

  在大兴安岭北段时,拓跋鲜卑相对封闭,“不交南夏”,与汉文化没有过接触;第一次南迁到呼伦池,仍地处偏远,山水阻隔,与汉文化没有交往;第二次南迁,他们翻越阴山,到达匈奴故地,与汉文化的接触再难以避免了。

  不断迁徙的拓跋鲜卑,处于旺盛的民族成长期,翻越阴山后,他们与匈奴、丁零等族迅速融合,但面对汉文化,他们的态度显得迟疑了。

 
  拓跋鲜卑的第二次南迁,适逢三国时期。三国末年,为了与曹魏和亲互市,拓跋力微送太子沙漠汗到洛阳,既做“质子”,又乘机“且观风土”。

  沙漠汗先后在洛阳住了16年,深受汉文化影响,习惯了汉人的服装、礼仪。西晋初年,他回归草原时,竟然因此失宠,被拓跋力微下令杀害。

  据《魏书》记载,晋武帝咸宁三年(277年),沙漠汗奉命回国,拓跋鲜卑诸部大人、酋长前往迎候。酒酣之时,有鸟从头顶飞过,沙漠汗对诸部大人说:“我为汝曹取之。”于是“援弹飞丸,应弦而落”。当时鲜卑人没见过弹丸,不懂的人还以为是空弓,所以他们私下议论纷纷:太子的服饰神态已与汉人相近,又学会了如此“奇术”,如果让他继承王位,势必改变旧俗,我们也会因此遭殃。于是相谋危害太子,并派人飞驰回报拓跋力微。拓跋力微问道:“我子既历他国,进德何如?”皆对曰:“太子才艺非常,引空弓而落飞鸟,似得晋人异法怪术,乱国害民之兆,惟愿察之。”

  太子在洛阳时间太长,在家的兄弟们纷纷争宠,而力微这时年事已高,有些糊涂,听了诸部大人的话,“意乃有疑,因曰:'不可容者,便当除之。’”于是,诸部大人“乃矫害帝(指沙漠汗)”。

  类似的事情,100多年后再次发生。公元386年,拓跋珪开创北魏,拓跋鲜卑日渐强大。拓跋珪曾派大将贺狄干为使者,前往长安迎娶后秦公主。后秦因故反悔拒婚,并软禁了贺狄干。在长安期间,贺狄干被汉文化深深吸引,“因习读书史,通《论语》、《尚书》诸经,举止风流,有似儒者”。

  贺狄干被软禁后秦,拓跋珪并没忘记他,普封功臣时,“遥赐爵襄武侯,加秦兵将军”。但贺狄干回到北魏,拓跋珪“见其言语衣服类于中国,以为慕而习之”,异常愤怒,“既而杀之”。

  与刚刚走出蒙昧的拓跋鲜卑相比,汉文化深邃如大海,令他们感到莫名恐惧。与其他民族交往,鲜卑人可以毫不介意,因为他们是主体,有足够的信心让别的民族鲜卑化。但面对汉文化,他们似乎很担心自己“被化”了。

 
  但与汉文化完全绝缘是不可能的。拓跋珪定都平城,并不断向南开疆拓土,进入农耕文化区域,经济形态从狩猎到游牧,再从游牧到农耕,他们必须适应新的环境。从拓跋珪开始,北魏尝试重用一些汉族士人,

  在继续发展畜牧业的同时,“务农息民”、“劝课农桑”、“计口授田”,在五原、云中、代郡等地(今内蒙古中西部和山西省部分地区)大兴农业,拓跋鲜卑内部也“离散诸部,分土定居”。

  这时,拓跋鲜卑的社会形态也从部落发展到国家。要建立一个有模有样的国家,他们最好的老师,就是身边的汉文化。拓跋珪迁都大同后,仿中原封建制度营建宫室,制定各类典章制度、礼仪等。

  对待汉族士人,拓跋珪的态度充满矛盾,他曾重用崔逞、张衮,但又借故将崔逞赐死,张衮贬职。

  拓跋珪的继任者,明元帝拓跋嗣、太武帝拓跋焘等,对待汉文化和汉族士人的态度,同样游移不定,充满矛盾。与此匹配的是,他们的国家制度徘徊不前,呈现诸多矛盾。

 
  直到公元484年前后,一位汉人太后主导的改制,才使得北魏政治制度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汉人太后主导北魏改制

  “五胡十六国”时期,大部分国家是匈奴、鲜卑等民族所建立,但也有两个政权是汉族人建立的,其中之一就是北燕。后来被孝文帝尊为“文明太后”的冯氏,就是北燕皇族,她的爷爷冯文通一手创立了北燕。

  北燕灭亡后,冯氏的父亲归附北魏,曾官至雍州刺史,后因罪被杀,冯氏受到牵连,被收入后宫为奴。

  北燕灭亡前,冯文通曾将小女儿嫁给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成了拓跋焘的左昭仪。冯氏入宫为奴后,冯昭仪对这个侄女极为怜惜,向拓跋焘求情,让侄女与她同住,待她“雅有母德”。冯氏在姑母的悉心照料下,逐渐长大,终日耳濡目染,使她熟悉了深宫礼仪和种种微妙,这样的阅历,令她后来受益匪浅。

  北魏文成帝登基后,冯氏因过人的聪慧和美丽,被选为贵人,这一年,她只有11岁。虽然年纪小,但言谈举止得体,深得皇帝喜爱,3年后,被立为皇后。

 
  13年后,文成帝去世,年仅12岁的献文帝拓跋弘即位,24岁的冯氏成了皇太后。此时北魏“主幼国疑”,权臣乙浑密谋政变,冯太后当机立断,定策捕杀乙浑,随即宣布临朝称制,掌控大权,表现出了非凡的胆识和过人的政治才干,迅速稳定了北魏的政局,赢得了朝野一片喝彩。

  一年半后,冯太后归政献文帝,但不久就与献文帝产生剧烈的矛盾。拓跋鲜卑没有男女大防之类的贞洁观念,冯太后正值妙龄,耐不住守寡的孤寂冷清,与不少英俊男人传出绯闻。
  献文帝对此很介意,借故杀了冯太后最中意的情人李弈。太后非常不高兴,寻找借口,逼迫献文帝传位给不满五岁的太子拓跋宏,即后来著名的孝文帝。献文帝成了太上皇,这一年,他刚刚18岁,大概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太上皇。冯太后则成了太皇太后,再次出山,临朝听政,将北魏大权一手独揽,“杀戮赏罚,决之俄顷。是以威福兼作,震动内外”。

  冯太后有着高超的政治智慧和钢铁般的手腕,她“性严明,对阉官虽假以恩信,待以亲宠,决不放纵自流。左右之人虽有纤介之愆,便遭棰楚杖责,多者至百余,少亦数十”。不过,她还有另一面:“生性宽豁仁裕,不计前嫌,事后仍待之如初,有的因此更加富贵。正因如此,人人怀于利欲,至死而不思退。”

  冯太后颇有知人之明,扶植了一批贤能之士,组成一个效忠她的领导核心。

  建立了绝对权威后,冯太后开始大力推行改革。这次改革被称为“太和改制”。“太和”是孝文帝的年号,有人因此把功劳算在孝文帝头上,但真正的主导者是冯太后。

  改制的第一项内容,是仿效两汉魏晋,实行“班禄制”,就是给官员发工资。之前,北魏实行“班赏制”,各级官员都没有工资,靠朝廷不定期的赏赐过日子,平日靠贪污、掠夺过活。

  作为一个游牧部落,这种状态很常见,但作为一个已统一北方的泱泱大国,再这么干就会带来很多问题。随着战事的减少,战争掠夺的机会有限,于是各级官吏公然盘剥、搜刮民脂民膏,导致社会矛盾激化,产生严重的危机。文成帝、献文帝都曾下诏禁贪,却收效不大。

  太和八年(484年)六月,冯太后下达“班俸禄”诏书。规定在原来的户调之外,每户增调三匹、谷二斛九斗,作为发放百官俸禄的来源。内外百官,皆以品秩高下确定俸禄的等次。俸禄确定后,再贪赃满一匹者处死。此法的实施,对普通百姓虽有“一时之烦”,但终能得到“永逸之益”。

  “班禄制”实行后,冯太后派人巡察各地,处置了一批贪官,北魏吏治,顿时走上正轨。

  随后,冯太后又颁布“均田令”,由国家将无主荒地按人口分给农民,分“桑田”和“露田”两种形式,“桑田”可以继承,“露田”在年老或死去后,由国家收回。当时北方人口大量迁徙和死亡,土地荒芜,所有权和占有权十分混乱,均田令的实施,既提高了农民开荒的积极性,促进了北方农业的恢复和发展,又使大批农民摆脱豪强大族控制,转变为国家编户,增加了国家控制的人口和征税对象,增强了实力。

  研究者认为,均田令的实施,使北魏迅速向先进的封建化经济结构过渡,标志着北魏统治者开始转向接受汉族的封建统治方式。这一制度历经北齐、北周、隋、唐,实行了约300年,不仅使北魏社会经济得到发展,也奠定了后来隋唐社会的经济基础。

 
  冯太后主持的改革,改变了北魏社会的基本面貌,为后来孝文帝的改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孝文帝放弃了太多的东西。他放弃了拓跋氏经营近百年的太原,放弃了代代相传的鲜卑语言、鲜卑服装、鲜卑礼仪、鲜卑制度,甚至放弃了自己的鲜卑姓氏。他是拓跋鲜卑的背叛者吗?

  在孝文帝迁都洛阳之前,拓跋鲜卑已经历数次南迁。由于没有文字记载,这几次迁徙的详细过程,已无法得知,但毋庸置疑,每次迁徙,都是一次艰难的抉择。

  据央视《探索与发现·远去的鲜卑》报道,走出大兴安岭的想法,始自拓跋毛,这位部落首领最先意识到,狩猎养不活太多的人口,要想发展,必须走出去。尽管拓跋毛“聪明武略,远近所推”,但这次他没有说服任何人。拓跋毛一次次劝说,直至为此郁郁而终。

  过了五代,嘎仙洞的族人才在拓跋推寅的带领下走出大山。

  他们第一次的迁徙地,“方千余里,厥土昏冥沮洳”,并不是理想的居住地,拓跋推寅“谋更南徙,未行而崩”。又过了六七代,拓跋鲜卑才离开呼伦池,翻越阴山。据《魏书》所说,这次迁徙“九难八阻”,历尽艰辛。

 
  迁徙,首先意味着放弃,放弃已熟悉的环境,放弃已技艺纯熟的谋生手段。而放弃之后,前方等待的是什么,充满不确定性,因此令人心生恐惧。

  拒绝安逸、永远进取的精神,总能在拓跋氏的犹豫和矛盾中占到上风,所以他们一次次迁徙,一次次学会新的生存方式,因此走向更广阔的天地,拥有更宏大的舞台。

  放弃,需要勇气,更需要智慧。学会放弃,才会到大境界,有大获得。

  从这个意义上说,孝文帝拓跋宏不是拓跋鲜卑的背叛者,而是锐意进取的拓跋精神的最佳传人。

  很多记载说,拓跋宏迁都洛阳,过程充满戏剧色彩,他是连哄带骗,完成了迁都。但有研究者认为,迁都事件是一场生死较量,并不带有任何戏剧性。

  南伐演变为迁都

  自古至今,女人当国的情况很少见,但当国的女人都是超级强人,如吕后,如武则天,再如北魏的冯太后。

  这些超级女强人有两大特点:第一,干得超级好,在位期间国家快速发展,欣欣向荣;第二,手腕超级硬,完全掌控政局,绝对高高在上。

 
  冯太后临朝期间,实施班禄制、均田令、三长制,动荡百年的广大农耕区安定下来,国民经济得以快速发展。在她临朝后期,孝文帝已长大成人,但冯太后并无归政的意思,直到公元490年她去世,孝文帝才得以亲政。

  亲政后的孝文帝,仍生活在冯太后的身影中,她巨大的成就,她留下的亲信重臣,都成为新皇帝树立权威的障碍。
  亲政的第四年,孝文帝谋划了一次大规模的南伐,征伐的对象是定都建康(今南京)的南齐。这次南伐走了一半便无疾而终,演变为更重大的事件——迁都洛阳。

  据《魏书·高祖纪》记载,公元493年八月,孝文帝从平城(今大同)出发,“步骑百余万”,孝文帝沿路施恩,遇到“眇跛者”,“停驾亲问,赐衣食终身”,在一些地方,亲见高寿老人,“问所疾苦”。凡经过的地方,大军“伤民秋稼者,亩给谷五斛”,百岁以上的老人授予“荣誉县令”,七十岁以上者各有赏赐不同,“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粟人五斛,帛二匹。”

  这年九月,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大军到达洛阳。孝文帝“周巡故宫基址”,“顾谓侍臣曰:晋德不修,早倾宗祀,荒毁至此,用伤朕怀。遂咏《黍离》之诗,为之流涕。”第二天,他又来到汉魏城南,“观洛桥,幸太学,观《石经》。”

  数天后,孝文帝下令大军起程,他自己“戎服执鞭,御马而出”。这时候,戏剧性的场面出现了,“群臣稽颡于马前,请停南伐。帝乃止。仍定迁都之计。冬十月戊寅朔,幸金墉城。诏征司空穆亮与尚书李冲、将作大匠董爵经始洛京。”

  《魏书》的这段记载太简略,迁都这么大的事,群臣拦住马一磕头就定下来了?

  很多人结合其他史料解读这一事件:孝文帝的本意,不是南伐,而是迁都。但很多鲜卑贵族反对迁都,于是孝文帝假称南伐,率领大军来到洛阳。大军已走了一个月,人困马乏,更兼当时秋雨连绵,道路泥泞,行军困难,北魏大臣厌战情绪十分强烈。此时,孝文帝假意坚决南伐,诱大臣们劝阻,然后就坡下驴,让他们同意迁都。

 
  在这样的描述中,北魏迁都洛阳,成了极具戏剧性的事件。

  但略加思考,就会觉得这事不靠谱。孝文帝贵为皇帝,为何不能堂堂皇皇地定策迁都?这样连哄带骗,是不是有失王者风范?用一个小诡计,让鲜卑人放弃经营了近百年的平城,能让人心服口服吗?原本反对的人,会因为这样的原因,接受迁都行动吗?

  武汉大学何德章教授研究认为,迁都事件其实是经过缜密安排,蕴含着命运攸关的军权争夺,事件本身并无任何戏剧色彩。

  手握重兵威震守旧老臣

  孝文帝亲政之初,并无迁都洛阳的任何迹象,相反,他在平城曾进行大规模营建活动,改建太庙,兴建明堂、太极殿,他甚至在冯太后永固陵附近,为自己营建了“寿宫”。

  平城新建的太庙、明堂、太极殿等有一个共同特点:都仿照汉魏洛阳城原有同名建筑建造。太极殿本是魏晋皇宫正殿,规模极为宏大,南朝皇宫也仿其建造正殿,并沿袭旧名。孝文帝曾派长于建筑的蒋少游南下洛阳,“量准魏晋基址”,随后再派他出使南齐,观摩建康“宫殿楷式”。可以说,平城兴建的这些新建筑,都在尽力仿照魏晋制度。

  有研究者指出,孝文帝“似乎有意从有形的建筑工程的拓建, 更进一步促进意识形态的转变。他最初的希望,只是利用平城现有的基础, 将它转变为一座典型的中国文化式的都城, 并没有积极南迁的意念”。

  但孝文帝很快就发现,他的这一改革思路行不通。他要达到的改革目标,与冯太后不同,均田令、三长制、俸禄制等,不伤鲜卑贵族筋骨,而孝文帝要实行的政权体制和政治制度改革,必然触及到既得利益集团的根本。他改定历代先帝庙号,借此剥夺一批鲜卑旧贵族的政治特权,彻底摆脱部落遗俗;他重用南朝投奔来的王肃,制定九品官制,严禁只擅长马背上驰骋的武人出任文官,致使一大批鲜卑武人“下岗”。

 
  平城对抗改革的敌意渐浓,“初,高祖(即孝文帝)将议革变旧风, 大臣并有难色,又每引刘芳、郭柞等密与规漠, 共论时政, 而国戚谓遂疏已, 怏怏有不平之色。'至尊但欲广知前事, 直当问其古式耳, 终无亲彼而相疏也。’国戚旧人意乃稍解” 。

 
  在这样的氛围中,进一步的改革势必难以推行。孝文帝意识到这一点,平城的建设停顿下来,更大的行动开始酝酿,那就是迁都。

  迁都的确是在“南伐”的名义下策划实施的。孝文帝知道“旧人怀土,多所不愿”,为了避免阻力,打出了南征的旗号。不过,这个事情绝非简单,这实际上是一揽子的缜密计划,孝文帝要确保迁都成功。

  《魏书·高祖纪》说,南伐的人马“步骑百余万”,而在《魏书》其他人的传中,又说南伐的军队是三十多万。当时平城中央禁军不过一二十万,从平城出发的,不可能有百余万。但《高祖纪》的记载也不是空穴来风,孝文帝从平城带出来三十多万人,包括中央禁军和北方六镇中的精兵“突骑”,其余七十多万,则是从各地征集来的地方部队。这样,孝文帝南伐大军总数达到百余万,几乎是北魏帝国军队的全部精华。

  在南伐名义下,孝文帝不动声色地征集了大军,又不动声色地安排各路将领,统领主要部队的将领,悄悄地换成了三种人:皇室子弟、亲信大臣、汉族才俊。另外,他又安排亲弟弟元羽为太尉,负责指挥平城留守部队。在南伐的名义下,他将帝国的军队全部抓在了自己手中。

  这次南伐还有一个蹊跷之处。一般北方游牧民族向南进攻,都选择秋后马肥之时,他们不怕冷,怕热,怕下雨。而孝文帝选择八月驱军南下,结果秋雨连绵,道路泥泞,致使人困马乏。于是,孝文帝得到了他想要的效果,有人着急上火,磕头请他不要南伐了,宁愿迁都洛阳。看着跪在面前的人群,孝文帝一定脸上绷着,心中偷笑。

 
  有了如此缜密的安排,孝文帝底气十足。他派人回平城,向留在那里的鲜卑贵族宣布此事,“众闻迁诏, 莫不惊骇”。孝文帝派去的元澄“援引古今, 徐以晓之”,遥望孝文帝的百万大军,那些旧贵族“众乃开伏”,无奈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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