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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月亮和文人眼中的月

 方外芝士 2011-10-17
当时的月亮和文人眼中的月
    当时的月亮

    ●青争

    70年代,百万热血青年在“修理地球”的大潮下离开亲人、离开故乡———这是一次牵强的离乡

    80年代,改革开放,创业的热情与留学梦一并让人们从故乡出走———这是一次寻梦的离乡

    90年代,农村的产业化改革让更多的农民解开了土地的束缚,大批涌向城市,成为城市中心的“民工海洋”———这是一次“淘金”的离乡

    21世纪,人们在城市间游走,没有了故乡与异乡的分别。

    月亮如今不在我们头上了。

    凝望青天,别有一番情绪。

    儿时纳凉夜夜相望的月亮,几时从我们的视野里和孩子的生活中淡出了呢?

    除了诗人和学生往往矫情的作文,我们几乎忘却了这一轮慰藉和寄托过先人无尽情思的月亮的存在。仿佛它已不在头上或只是清贫年代或寂寞情怀之所需,我们难得或已懒得抬头看看夜空。

    视野似已为眼皮下的眩目灯光和种种利禄所凝固;我们的心志因此而容易疲惫苍老、狭隘而冷漠了吗?我们的居住变化、生活节奏、追求目标乃至宣泄方式似乎已将古老的月亮放逐到荒凉的僻野。月亮不再注视我们,我们也不再需要她那份落寞的幽情了吗?

    幸而,“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构成我们生命的一个个平常而复杂的日子,本质上是一样的。

    但总有那么一些时刻,突然让我们感到了某种神秘与特殊。总有那么一些聪明的老祖宗发明的日子,如春节、中秋、元宵,尽管也已变得遥远,不如从前那么让我们在意,毕竟还是会让潜意在我们心底的古老原欲幡然一动;让我们下意识地“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让我们若有所思地想起,奔忙之外、纷争之外、无聊倦慵之外,还有许多如明月一样平常却永恒而美好的东西,原是心灵归宿和人生的根本所在。

    觅封侯也罢,觅利禄、觅学业也罢,从来都不是人生的过失,那也是我们人生的基本因子,因此决不需要为之而悔。问题是,这一切的根本指向,原是我们不知不觉中模糊了的家、亲情、爱、友谊等平常却千古不易的概念呀!

    和人类共存的月亮,从来不曾也不可能离开我们,寄托过人类最美好情感的月亮,仍将镀亮人类的无穷世纪。我们遗忘或是失落的,让我们自己找回来。奔忙追逐或烦闷之余,让我们尽可能地抬一抬头,坐一坐定,梳一梳情思,校一校人生的方位,请回我们其实须臾不可或缺的“月亮”吧。

    故乡天天见

    自古以来,月亮,最能引发离乡游子的情怀。

    每个人都有故乡,除非那些生老病死,一辈子生活在生处的村人和市民。

    历史上有无数个异乡,有无数的迁徙和无数的故乡,从而注定了漂泊在异乡和通往异乡路上的无数身影和叹息。

    记得当年自小离开家乡的李白,在甚至可以遥望村落的路岔口,凝视半日之后,无可奈何地选择了一条和故乡背道而驰的路。“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便是这吟出千古绝颂的李白,依然没能摆脱异乡的缠束,踏上回家的路。

    难道,故乡一如镜花水月,一旦打破梦想,便不再有那般凄厉别淡的忧伤?刻意的异乡桎梏了刻意的故乡,游子沦落天涯,惦记着故乡的梦,却不得不始终唱着异乡的歌。

    李白的诗句天涯明月,在天亮时分淡淡消散。无数人的诗句却在每一日、每一行、每一踪中浮现出来,或深或浅地映射出一个人的心境。

    在都市林立的水泥和钢筋之中,故乡必是农村的田园和野花,是夏日的骄阳、冬日的冰雪。可见,故乡,从古至今,已经穿透历史、穿透地域、穿透人群成为一个共同的怀念。

    然而,故乡既是人精神上的一种归依,便在每一个人的心目中有其不同的面貌,因为每一个人的家庭背景、成长经历,以及个性皆有所不同,便造成不同的內在情感,及对于故乡相异的主观性。

    往往,我们是由于某些熟悉的人情、怀念的旧物而兴起故乡之情,一旦这些人情事物随着时间而消逝,哪个地方不再有我们牵挂的东西,也就不再是心中所谓的故乡,因此,故乡是可能随着时间空间而变易的,我们总会选择一块最触动心中最柔软之处的土地作为情感的港湾。也就是说,一个不曾留下任何深刻记忆的地方,即使它是出生的土地,也?K非是所谓的故乡。

    周作人曾经在他的文章《故乡的野菜》中写他自己的故乡观道:“我的故乡不止一个,我住过的地方都是故乡。故乡对于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分,只因为钓于斯游于斯的关系,朝夕会面、遂成相识,正如乡村里的邻舍一样,虽然不是亲属,别后有时也要想念到他。我在浙东住过十几年、南京住过6年,这都是我的故乡;现在住在北京,于是北京就成了我的故乡。”

    但就文字本身来看,似乎周对他的故乡的情感也不过尔尔。但如果一看他的集子,就不难发现,同是一个周作人在写的大部分的散文中却总是充斥着浓浓的乡音。

    何其矛盾,又是何其的合理。

    我是个没有故乡的人,从小就随着父母辗转在许多地方停留过。来,是暂住,去,也算不上离乡。

    月明星稀,浅浅地可以看到李白踯躅的身影和我们轻轻地叹息。

    故乡,究竟是什么呢?

    住过的地方都是故乡,这句话很值得玩味,许多古人都有其郡望,但其出生成长的地方才是诗文中咏怀之处,这便是故乡的流动性。初初离开一块土地,那是故乡,到了一块土地,这是异乡。而在时空转移中,许多情感也渐次转移,于是异乡成了故乡,故乡成了异乡,故乡便在一直的重建中丰富了生命力。

    身在异乡为异客,只把他乡认故乡。我们太执着于对故乡的留恋而忘却异乡本也是故乡。

    其实,故乡或者异乡,都不过一丝淡淡的思念罢了。浓缩了,便落在异乡、落在书房、落在心腔里,一处再也找寻不到的地方。

    异化的月饼

    作为农业文明的产物,中秋的确离我们越来越远了,仅剩下了吃月饼,如何对待月饼,说到底是如何对待中秋也即怎么过节的问题。毋庸讳言,现代人不会过节,过节仍然是吃。

    见面开口一句“吃了吗”,曾经被视为衣食有忧的象征;如今这句问候语虽然不在嘴上叨咕了,实际上国人的骨子里仍然对“吃”念念不忘。一个传统的节日到了,内涵不内涵的没多少人当回事,打的总是吃的主意。

    中秋节吃月饼据说始于元代,当时,朱元璋领导汉族人民反抗元朝暴政,约定在八月十五日这一天起义,以互赠月饼的办法把字条夹在月饼中传递消息。

    近几十年的发展,月饼历经了从乏到多,又从多到少、从粗到精、从美食变成一种节日符号的过程。

    小的时候,月饼是凭票供应的,一般一户可以买到1斤月饼,因为是高档稀缺的点心,买来之后母亲总是把它小心收藏起来先不让我们发现,一直要等到中秋节晚饭时才用小碟盛出。

    到了80年代、90年代家庭条件好了,孩子渐渐长大,也先后参加工作,中秋节的月饼一下子变得很多,每个孩子最起码发两盒月饼,还有亲朋好友送的,算下来,每家都会有十几盒月饼,月饼大多偏油腻,吃不多,再加上其他的食品逐渐丰富起来,只好放在冰箱里保存,时间长了,慢慢变质了,只能扔掉。

    月饼至今没有像同为民间传统习俗中的粽子和汤圆一样演变成一种平民化的日常食品。但是,月饼作为一种表达节日情感寄托的概念被商家运作得很成熟。

    这就跟情人节买玫瑰花一样,人们需要借玫瑰花来表达一种情感。月饼更是如此,几千年中秋的文化在人们的脑海中已经是根深蒂固的了,买月饼也许不为吃,而是为了送,更多地则是要表达人们的一种感情寄托。

    文化意义上的月饼,只能代表一种怀旧情绪和社交手段。

    忘却赏月

    碧空如洗,圆月如盘。

    在一年365天中,也许我们只有在这个晚上会抬头张望一下天空和月亮,我们何不珍惜这个机会和这个节日呢?

    民间中秋赏月活动约始魏晋时期,盛于唐宋。

    浏览唐诗,中秋赏月诗确有多篇,如王建有诗云:“月似圆盛色渐凝,玉盆盛水欲侵棱。夜深尽放家人睡,直到天明不炷灯。”徐凝的诗云:“皎皎秋月八月圆,嫦娥端正桂枝鲜;一年无似如今夜,十二峰前看不眠。”

    宋代,民间中秋赏月之风更加兴盛。据《东京梦华录》对北宋京都赏月盛况有这样的描写:“中秋夕,贵家结饰台榭,民家争占酒楼,玩月笙歌,远闻千里,嬉我连坐至晓。”《新编醉翁谈录》记载:“倾城人家子女不以贫富能自行至十二三,皆以成人之服服饰之,登楼或于中庭拜月,各有所期:男则愿早步蟾宫,高攀仙桂;女则愿貌似嫦娥,圆如皓月。”

    翻张岱的《陶庵梦忆》,对明朝的人们过中秋节的那份热闹很有些吃惊。在《虎丘中秋夜》里有详细记载:“虎丘八月半,土著流寓、士夫眷属、女乐声伎、曲中名妓戏婆、民间少妇好女、崽子娈童及游冶恶少、清客帮闲、傒僮走空之辈,无不鳞集。自生公台、千人石、鹅涧、剑池、申文定祠下,至试剑石、一二山门,皆铺毡席地坐,登高望之,如雁落平沙,霞铺江上。天暝月上,鼓吹百十处,大吹大擂,十番铙钹,渔阳掺挝,动地翻天,雷轰鼎沸,呼叫不闻。更定,鼓铙渐歇,丝管繁兴,杂以歌唱,皆‘锦帆开,澄湖万顷’同场大曲,蹲踏和锣丝竹肉声,不辨拍煞。”

    之后的崇祯六年中秋,张岱会各友于蕺山亭,仿虎丘故事,也是那般热闹地过中秋,我一想到那情景,“在席者七百余人,能歌者百余人,同声唱‘澄湖万顷’,声如潮涌,山为雷动。”想必是非常的壮观。真是有些神往。

    清朝的敦礼臣著《燕京岁时记》云:“京师之日八月节者,即中秋也。每届中秋,府第朱门皆以月饼果品相馈赠,至十五月圆时,陈瓜果于庭以供月,并祝以毛豆鸡冠花。是时也,皓魄当空,彩云初散,传杯洗盏,儿女喧哗,真所谓佳节也。”

    周作人先生在《中秋的月亮》一文中提到江南民间的风俗:“中秋供素月饼水果及老南瓜,又凉水一碗,妇孺拜毕,以指蘸水涂目,祝曰眼目清凉。”

    我喜欢这样的风俗,然而这些世俗的东西离我们越来越远,并且好多都消失了。

    感悟自然、体验真实已经成为一种不可多得的雅兴和情调,而这曾经是我们最基本的经验之路。马克·吐温曾说,当一个孩子抓住猫尾巴时,他学到的东西比好几堂课还多。是的,当我们的孩子养上一只真正的小鸡、一条蚕,或者种一棵树、养一盆花的时候,他们或许会对生命、对自然产生全新的感受!

    高技术时代同时呼唤着真情感。也许,正是在数字化时代,真实地参与生命的直接体验才弥足珍贵。接触、体验、感悟重新成为更受重视的认识途径。不可复制、难以遗传的独特的个性和个人体验永远是人的真正财富,标志着生命的丰富性、深度和活力。

    文人眼中的月

    ●似水流

    咏月之启蒙篇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首作为启蒙用的诗,浅显简单之极,曾让我很奇怪它为什么能传唱不绝,以至于几乎会说中国话的都会背诵。

    梦回故乡,忽然醒转,眼前是一片漆黑,却总是想起这首诗。于是恍然———别人用尽千言万语也没表达清楚的情感,李白用20个字就做到了。

    只要还有月亮和中国人,苏轼和李白就不会被遗忘的吧,我想。

    咏月之顶级篇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上面的一阕水调歌头,是当之无愧的咏月第一大诗作,其特点是略哀而不伤。

    不论想到月亮还是中秋,最先想起的还是这阕流芳千古的词。

    咏月之小资篇

    除了李白和苏轼两位大家不计,推选小资派咏月诗人还有很多候选的。比如:张九龄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李商隐的“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李煜的“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等等。

    张爱玲也写过月亮,她的月亮斜斜地挂在上海的天空。

    “30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30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30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纸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模糊。老年人回忆中的30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大、圆、白,然而隔着30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

    她看过的月亮,就是我还在看的这个,月亮永远不变,人事却时刻不停地变幻,有人生,就有人死……

    还有就是,我一直认为张爱玲是小资感伤派的第一人,虽然有很多人批评她小女子气。

    《国际金融报》 (2002年09月20日第十七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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