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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沟太极拳的武学生态

 jackson1124 2011-10-31
作者:蔡伟

  如果没有太极拳,位于河南省温县的陈家沟村肯定只是黄河边上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村落。虽然这个位于清风岭上的小村已有700多年的历史。温县体育局局长原福全颇为自豪地说,作为中国温姓的发源地,温县从商代定名、西周分封开始,3000多年来名字从未更改。

  谈到陈家沟,老村长张蔚珍同样意气风发:“过去这里是盛产‘四大怀药’的怀庆府。”“四大怀药”是地黄、山药、牛膝、菊花的总称,盛产于黄河北岸的温县、武陟、博爱、孟州、沁阳等县市,因这一地区在元明属怀庆府辖。如今的温县作为一个经济欠发达的农业县,最值得一提的,就只有太极拳了。

  据说元末明初朱元璋北进大军在攻击怀庆府时受到怀庆元将的激烈抵抗。此后为了报复,朱元璋三次命常遇春屠杀怀庆地界,导致当地人烟稀少。山西人陈卜在此后移民温县黄河岸边的清风岭,到陈氏第九代陈王廷开创太极拳,该村遂以陈姓命名为陈家沟。

  从温县到陈家沟,“面的”15块钱,1路公交车1块钱。发达的交通网各处都人车稀少。此前看的有关“陈家沟村民兴办农家武院赚洋钱,今年以来户均创收近万美元”的消息,仿佛是冬天的一个神话。这不由得又让人想起了从郑州抵达温县后的首次心理落差:县城内的太极市场空无一人,十字路口的太极商场早已关张,县太极体育馆上的巨大金字已然变成“太极体育馆”。在冬日灰黄的天空下,陈家沟展示出来的,已然是和路过村落毫无二致的萧瑟与单调景象。

  难道这,就是太极的江湖?

  从家传走向社会

  衣着单薄的陈炳在寒冷的冬日里从一片碧绿的麦苗上走过。麦田不怕踩,周围是大小高矮参差不齐的墓碑和墓穴。这一片开阔土地是陈氏宗祠的陵园。对早已普及火葬的河南,这是当地政府特批的惟一一块土葬墓地。从农田中走出的练武之人,最后又回归农田深处,这似乎正是中国传统的家族传承练武人的生命循环模式。

  在陈炳父亲年轻的时候,太极拳作为四旧之一是被扫除的对象。对陈氏这个村里的宗族大姓来说,练武在当时更是被禁止的事情。“侠以武犯禁”并非只存在于历史。为了支撑家庭,陈父很早出外打工,“他没有选择练武,虽然会一些,但并不地道”。

  教陈炳学习家传陈氏太极拳的是他的叔叔陈小旺。陈小旺如今是陈氏家族的掌门人,却早在1991年就前往澳大利亚定居。对农家出身的孩子,练武是逃避终身务农的一条出路。家族里的二十几亩地早已租出,而陈炳在得到了太极拳的传承后,最终也走出陈家沟,在上海体育学院度过了4年大学生活。可以说,他是陈氏家族里文武双全的第一人。

  大学毕业后的陈炳回到陈家沟任太极拳学校副校长兼总教练。对他来说,振兴陈家沟太极拳的道路远比他自己的人生奋斗之路来得艰难。尽管1992年温县被国家体委首批命名为全国武术之乡,但陈炳所在的陈家沟太极拳学校作为村里最大的武校,学生人数也不过100多人,绝大部分都还是乳臭未干的孩子。村里其他武校,学生人数通常不过数十人。20世纪80年代由电影《少林寺》掀起的全国武术热潮让太极拳获得了多年来的首次大发展,但由于一系列决策失误,随着武侠热潮的消退,陈家沟终于又回归了一个传统农庄的平静。

  说起未能像少林寺那样随武术热的兴起而发展壮大,陈家沟太极拳学校校长、陈氏家族目前在国内的实际掌门人陈小星还是非常遗憾。在学校边一个破旧乡村餐馆的餐桌边,陈小星描绘了1978年前陈氏太极拳封闭的家传模式。

  “练武人的生计,除了种田就是走镖。我们陈氏家族的先人曾经走镖远达山东莱州。我祖上陈耕耘走镖山东时,在山东为父亲陈长兴立了一个碑。光绪二十六年,袁世凯做山东巡抚,巡视期间看到陈耕耘碑记后,知道太极拳为陈家沟陈氏专精,就派人前往聘请陈长兴的孙子陈延熙到袁家,教袁克定太极拳法。从山东直到天津,总共教拳6年。后来陈延熙以母亲年事已高为由,辞去教职,还归乡里,以行医终了余生。陈延熙后来传给我祖父陈发科。陈发科在1928年前往北京教拳,目前流传的陈式太极拳都是陈发科所传。”

  对于当时的习武之人,成为达官贵人的家庭教师是个名利双收的出路。当年的杨露蝉正是到了京城给权贵授拳,才有机会成为名震京师的“杨无敌”。不过那时太极拳的传授仅限于此,民间并没有公开传习。直到1928年陈小星祖父陈发科去北京教拳,太极拳才算是真正开始从家传走向社会。

  太极经济的白手起家

  陈小星回忆起20世纪70年代,村里一个老人传诵有关陈发科的旧事。抗战期间据说日本人曾经让陈发科给日军授拳,为此陈发科不得不躲避达七八年之久。太极拳的传承和中国其他众多传统家传技艺的命运一样,由于国运的衰微几乎泯灭于历史沉沙中。“先是抗战,然后是运动、文革,这些对太极拳的传播都是一次又一次的打击。”陈小星说。懂得拳术的拳师在漫长的动荡年代逐渐老去凋零,直到1978年后,陈小星至今记得,到1981年,陈家沟终于第一次有了外国人来访,“来的是日本人。”陈小星笑着说。

  “外国友人”第一次看到的应该是黄河滩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村落的荒凉。据说当时只好搬了几张桌子,放在连围墙都没有的操场上。看到这种情况,当时的河南体委拨款七八万元建了两排平房的武术学校。到1985年,又投资十七八万元建了现在学校内的训练大厅。2000年,武术学校由县里卖断给陈小星家族,同时县里也将学校前面的马路拓宽为水泥马路,并在路的东西头各建了一个高大的水泥牌坊。据陈炳说,每个牌坊的造价要几十万元。

  “地皮上的所有建筑卖断给我,现金一共是38.5万元。这些在法律上都属于个人了。”说起转让的费用,陈小星记得很清楚。后来学校投资在沿街的一面新修了宿舍楼,政府的投资也让学校周边的环境有了一定的改善。但是对于太极拳学校的发展速度,陈小星还是无可奈何,“资金是主要的问题。2000年转让的,当年基本上没有赚什么钱。现在的收入比过去好得多,利润每年有20多万元”。

  从郑州车站走出来,很多人都会注意到登封少林寺周围各个武校的招生广告。如今的登封,上万人的武校已经不是少数。相对于陈家沟太极拳学校每年20万元的利润,这是一个普通人都能看出的巨大差距。目前太极拳学校对于国内的学员,不算吃住学费一年是2000块钱。一个月的短期学员的学费是400块钱。陈小星估计,目前每年短期学员平均有400多人,而长期学员只有30多人。所以一走进陈家沟太极拳学校,感觉更像是进了一个乡村小学,一群十来岁的孩子边打扫卫生边打打闹闹,练武大厅里,几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孩子在打着扑克牌,许多都是稚气未脱的样子。

  十五六岁的小赵从不远处的新乡市来陈家沟已经有一年之久。由于从小身体不好,父母把他送到这里来学拳。谈到父母的这个选择他表示还算认可。现在小伙子的身体比以前结实多了。虽然还要在这清苦的地方再继续呆一年,但看来他已经对此非常习惯。同样是因为身体原因,31岁、来自山东淄博的吴建军也来到陈家沟练习太极拳。作为一个“游历”了大半个中国的老江湖,吴建军对陈家沟太极拳经济的不景气有自己的看法,“现在许多好的老师都离开陈家沟外出授拳。村里出去教拳的总有几十个人,县里和邻村出去的也有七八十个。加上名气和条件等原因,即便要学正宗的陈氏太极拳,也未必一定要来陈家沟了”。

  学拳之余,吴建军在学校边上新开的一家网吧兼职网管,这个工作让吴建军单调的生活多了许多乐趣。网吧租的是学校房子。虽然在冬天更像个冰冷的冰窖,好在一年租金只要1000块钱。网吧的小老板是个只有20出头的女孩。虽然她对许多人来这里受罪表示好笑,但还是希望自己的生意能有点起色。功夫和太极拳自然是吴建军经常和她聊到的话题。“人这辈子就要不断的学习嘛!”吴建军认真地说,“不过现在能有当年武术大师那样水平的实在是太难了。就比如说陈炳老师,他算是年轻一代里有作为的一个,但是一年要去国内外很多地方讲学授拳,哪有时间静下心来练拳啊。”

  两次机遇的痛失

  说起太极拳是否还有真功夫,一直比较沉默的小赵表现出敬畏的神色:“太极拳很厉害。绝不是花拳绣腿。”

  尽管所有人都谈到资金的短缺导致太极拳的发展和宣传规模的限制,但陈小星认为,过去几次机遇的丧失对于温县太极拳的发展影响很大。

  说起此事的台前幕后,陈小星认为很大程度上是人为决策的失误。“第一次是省里要在温县投资建设一个武术馆。河南省旅游局要建在陈家沟,但温县政府要建在县城。扯了几年的皮,封闭的陈家沟人却从不知道去省旅游局找领导。”最终武术馆被建在了温县县城,陈小星和许多陈家沟人都认为,这让陈家沟的太极拳发展失去了一个很好的硬件基础。

  第二次机遇是1990年陈家沟被纳入河南省两条文化旅游线路之一,另一条线是少林寺。但太极拳旅游线最终却被省旅游局砍掉。“当时县旅游局局长和省旅游局局长已经就此挂上了钩。但是那时县旅游局局长是(县委)书记的人,和县长有矛盾。省(旅游)局对县里的决定不买账,后来这条线还是断了。”陈小星说。如此一来,温县失去了省旅游局每年固定的旅游经费来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林寺成就了登封县。

  对于丧失旅游线路的机遇,温县体育局局长原福全半是惋惜半是理解。1992年温县举办第一次国际太极拳年会的时候,成立了一个太极拳开发委员会,时任党校校长的原福全被调到这个机构,从此“弃文从武”至今。1996年开发委拆分,原福全从开发委主任变为体育局局长。后来县里为了开发旅游,又把旅游局并入体育局。原福全至今还记得当年的文件:“温县旅游工作由体育局协调”,从此按照陈家沟村长张蔚珍的说法,“原福全这个旅游局长就成了陈家沟的旅游局长”。

  加大投入和扩大交流: 到底该打哪一张牌?

  焦作市市长几年前来温县考察时(温县隶属于焦作地区)曾经做了这样几条指示:焦作要打好山水牌;太极拳牌;要搞好四大怀药。

  对于“太极拳牌”,陈家沟村长张蔚珍认为重在宣传和投入。“首先要加大对太极拳景点的投入。否则(陈家沟的现状)是名声大却名不副实。如果投资太小,一年两三百万元,没有效果,反而把人弄疲了。大家会认为陈家沟不过如此。”按照张蔚珍的思路,政府规划中1.2个亿按10年的投资速度太慢,“在我看来,不是钱太少,而是逐步投入不如一次投入有效”。其实温县县委县政府已经把太极拳定位为焦作市、乃至是河南对外交流的一个文化品牌,而不仅仅是一个旅游景点。原福全正是提供这种思路的一个智囊人物。在他看来,作为古老的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太极拳的人文精神绝不是通过一个或者几个景点的建设就能够表现出来的。

  “10年1.2亿是总体规划,但我对这个实现的可能性表示怀疑。”有着多年经验的原福全分析了这种心态,“很多人都有这样一种心态,那就是‘有钱快投,有钱快流’。这有点像前些年所说的‘强力开发’。我认为在人文景观上切不要一轰而上。因为人文景观的建设投资大回收少,而且对游客缺乏吸引力。有限的资金,我希望用动态的投入代替对静态景点的投入,多搞些国内外交流。陈家沟的重要性在于它是中国太极拳的发源地。来陈家沟的人大多数是为了寻根,寻找太极的根源。按这个思路,陈家沟的发展应该是通过武术大会带动比赛,然后带动比赛场馆的建设。所以对陈家沟来说,比赛场馆的建设比某些人造景点更加重要。这比修纪念馆强多了。”

  陈家沟武术学校边,新建的陈氏宗祠亟待完工。仅仅是一个前厅,投资就超过170万元。在全村普遍粗陋的民房中,无论是杨露蝉学拳处还是陈氏宗祠这样的大型建筑,都很容易被淹没在一片荒凉平淡里。只有武校对面残存的一个早已被村民忘却的、雕刻有优美太极拳拳姿的上马石,才能让人追忆起这里曾经是个遍布富庶人家宅院的村庄。即便是原福全试图开发的每月初一、十号和二十号的当地农贸集会,以及明清外壳的商业街,也很难凝聚出人们头脑中所想见的人气。

  从1992年到现在,温县和焦作市一共举办了七届“中国温县国际太极拳年会”(前五届都在温县举办,后两届在焦作举行)。到第六届时年会变成“中国焦作(温县)国际太极拳年会”,到第七届就变成了“中国焦作国际太极拳年会”,温县的名字已经消失。尽管很多人认为这并不利于陈家沟太极拳的推广,温县严重缺乏体育比赛场馆和接待条件的事实却无法回避。“我们准备在新的县一中建立一个4000人的大型体育馆,初步投资为1000多万元。这些资金县财政掏一部分钱,教育投资一部分钱。如果征地顺利的话,将在后年建成。省体育局已经表态,一旦建好,国际太极拳大会将马上回到温县举办。”另外,今年5月,“河南省传统太极拳交流大会暨陈家沟太极拳邀请赛”将在温县举行,届时将会有6个国家的78个代表队共800多名运动员前来参加。原福全认为,通过这个比赛可以检阅一下温县的接待能力,同时也能实现温县发展太极拳时强调的“三个交流”:国内外太极拳的感情交流;太极拳的信息交流;太极拳的技术交流。-

  太极拳的几种起源说

  太极拳有迹可考的历史,从明末清初至今已350余年。但是有关太极拳起源的说法,各家各派却纷繁芜杂,各执一词。概括起来有以下几种:

  元末明初武当山道士张三丰起源

  此张三丰名全,字三丰,是今天湖南芷江县人,为元末明初道教首领,曾在湖北太和山(今武当山)结庐修行。太极拳源于他的说法出现在1921年北京版许禹生《太极拳势图解》一书。书中所录《太极拳经》篇末注“此系三丰先生入室弟子王君宗岳所作”。但明初人张三丰和清初人王宗岳相去约400年。更何况据《明史》和历经纂修的《太和山志》,都只字未提及张三丰会拳术。即便是1723年汪锡龄编的《三丰全书》稿本,以及1844年由长乙山人李涵虚重编的《三丰全书》里,都从未有张三丰会拳术的记载。

  12世纪宋徽宗时代的武当丹士张三峰

  据说此宋张三峰因为“夜梦元帝授之拳法”,还写有《内家拳法》。后来他被确立为内家拳的祖师,于是今天称他为太极渊源的逐渐消失。

  清代乾隆年间内家拳传人王宗

  关中(陕西)人王宗是明初内家拳家传后人。后人将山西人王宗岳误认为是王宗,试图证明太极拳是内家拳。这一说法通常认为,并在明初就在传习。又有人认为陈氏太极拳系得自蒋发,而蒋发又得自王宗岳。但史料显示,蒋发生活的时代早于王宗岳上百年。

  明末清初战将,河南温县陈家沟人陈王庭

  20世纪30年代,经武术考据家唐豪认为戚继光《拳经三十二势》普遍吸收了当时民间十六家拳法,却未曾讲到太极拳。可见当时并无太极拳。此后温县陈王庭编造的太极拳五路,长拳一百零八势一路,炮锤一路,采用吸收了戚氏《拳经三十二势》中的二十九势。陈王庭《拳精总歌》开头两句:“纵放曲伸人莫知,诸靠缠绕我皆依”。这是太极拳推手的技术特点,而当时明代后期俞大猷、戚继光、唐顺之、程冲斗等武术著作中都没有这种特点。-

  陈氏太极拳存亡的生死一线

  67岁的张蔚珍13岁时因为黄河泛滥,位于黄河滩上的老家旱地滩被淹,才逃难到距黄河岸10里地的陈家沟村。既不姓陈,又不习武,却从1965年起就当上了陈家沟村支书,一干就是17年。1983年陈家沟成立体校时,省体委主任亲自点将让他改当体校校长。后来他又先后办工厂,做生意,直到15年后又重新担任了这个29年前就已走马上任的村支书。

  这些经历让张蔚珍颇有些江湖味道。虽然看起来像个老庄稼汉,可说起陈王廷的《长短句》和陈氏宗族,他眉飞色舞,如数家珍。他的口述,见证了近代陈氏太极拳存亡的生死一线。

  太极拳真正的源流,可以追寻到陈氏祖上陈卜从山西带到陈家沟的长拳。

  长拳是外家拳的一种。外家拳外刚内柔,太极拳是内家拳,外柔内刚。这是太极拳起源的武学基础。陈氏第9代陈王廷精通《易经》和《黄庭经》。陈家沟附近的黄河岸边有伏羲台,考证《洛书》和《河图》,洛水和黄河交汇,形成清浊分明的漩涡,这就是太极图的来历。所以陈家沟实在是具备太极拳创立的道教文化基础。

  穷修文,富修武。对于庄稼人来说,练武先要填饱肚子。在张蔚珍看来,国家要是败落了则根本没法练武。1941年陈家沟闹蝗灾,加上国民党时代的动乱,大部分村民外出逃荒,村里只剩下几十个人。“屋里住上了兔子,连井水都臭了,哪里还有人练拳?”1945年陈家沟第一次解放后没多久还乡团又卷土重来,共产党政权被迫备战上山,很多村民被杀,太极拳几乎走到灭绝的边缘。1946年第二次解放后开始土地改革,群众虽然又陆续回家,但还是对新政权没把握,没有人练拳了。

  1958年,曾任国民党黄河水利委员会的陈氏太极拳第十代传人陈照丕退休回乡。陈照丕曾经担任过国民党中央国术馆教官,也就是今天说的武术教官,后来一直在黄河委员会工作。陈照丕退休回老家,看到陈家沟竟没有人练太极拳,心里很难过。当时的张蔚珍已经二十出头,竟然还不知道什么是太极拳,只听说过“张疙瘩(附近的一个村)好放羊,陈家沟尽出些捶把行”之类的顺口溜。陈照丕见这个现状,就开始组织青年人练拳。

  “文革”开始后,首先就把太极拳当作牛鬼蛇神。1967年清理阶级队伍,陈照丕家里因为是地主成分,加上其历史背景,被逼投井自杀。好在天不绝太极拳,没想到井水浅,陈照丕摔断了腿后被救上来,至此他授拳意志依然不衰。他甚至想出给武装部授拳的办法,为此专门写出了《太极拳要论十三篇》给武装部,名为“支持红色政权”。直到1968年前后报纸上发表了一条毛主席关于提倡打太极拳的语录,陈家沟才有了能够打拳的尚方宝剑。

  张蔚珍说起当年,仿佛一切历历在目:“当年有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毛主席说,爬山、游泳、打太极拳。陈照丕看到后跑来找我说:‘这练拳不犯法了!你说我这拳还能不能教?’”张蔚珍说,“我当时很感动。那时候白天斗他,晚上我就让他的学生、民兵队长王西安去安慰他。我想,太极拳学了健身又防身,有啥不好?武术这东西,谁掌权它为谁服务。于是我告诉陈照丕,你只要是正经教拳,出了问题我负责。”

  张蔚珍不仅是个有胆量的乡间人物。对太极拳的传教,他也有自己的一套思路。“陈照丕当时70多岁了,说不定哪天死了,太极拳就没了。所以我觉得只有重点培养几个人才能保存拳法的精髓。我让他重点培养4个人,陈小旺、陈正雷、王西安和朱天才。这就是现在陈氏太极拳的‘四大金刚’。小旺和正雷是陈照丕的侄子,王西安当时是民兵连长,朱天才是个民办教师。我就对陈照丕说,你把这4个人培养好了,将来你过世后,咱这太极拳还能往下传!”

  为了更好地推广太极拳术,张蔚珍甚至还出了练太极拳可以记工分、给饭吃这么个主意。在400多年历史中几乎消失的陈氏太极拳,才最终得以传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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