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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二十年来,我一直光顾我家附近的一间小音像品店,这间小店就在一条乡村公路边上。这些年来,我与店主日渐稔熟,他是一个已经退休的亲切家伙,名叫唐。唐和我常隔着柜台闲聊,聊聊电影、家人、我们的狗狗,还有人生哲学。唐心爱的狗狗多年前已经离他而去,而当我把我的狗狗杰奇介绍给他时,唐兴奋得像个过圣诞节的五岁小男孩似的。他立刻从柜台后面冲了出来,将杰奇一把搂上柜台,变魔术般地从身后拿出了干鸡肉条。不用多久,杰奇就记住了唐的把戏。每次我们来到小店附近时,它总会疯狂地冲到柜台后面,而唐则会抱起它,赏给它美味的肉块。
曾经有一次,我正为一场周末研讨会
做准备,于是租借了20部电影准备放短片给与会者观看。当我在柜台边向唐讲述这一计划时,他拒不收钱。“这是为了教育嘛,”他说。“不收费。”我逾期归还碟片他也从不收钱。
在柜台后面的展示架旁边,贴着一张细长的海报,是一部迪士尼老动画片的宣传海报。海报上记录着顾客的孩子们的身高,每一道横线旁都写着他们的名字。当看到乔纳的记号一年年上升时,我感动莫名。尽管我从没见过这个孩子,但知道在某处有个男孩正在长大成人,足以让人心感满足。
几个月前,唐的儿子宣布他们家打算卖掉这间小店。唐如今已经86岁了,尽管身体状况非常好,但做过几次膝部手术后,在店里到处走动对于他来说就越来越困难了。唐将要搬到很远的地方和家人一起住,告别人生的这一篇章,离开他心爱的电影、孩子和狗狗,还有从店里的微波炉中逸出的黄油爆米花的香味,以及柜台上成堆的糖果和红甘草。
虽然得知一个时期将要结束让人心生伤感,但知道唐的家人这么爱他,接他回家并给他需要的照顾,我依然感到很开心。商店的门前挂着一幅巨大的牌子向所有顾客发出邀请:“来与唐说再见吧,下周五晚上6点至8点。”
那次相聚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坐着轮椅的唐敏捷地应声开门,请我坐在长沙发上,周围已经围满了活动纸板箱。坐在他家里时,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我和这个人交情匪浅。我们的友情逐渐渗入到我的心灵,直到唐像其他我所爱的人一样,在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我一定会想念他的。
唐骄傲地拽出相册,里面记录着我错过的那场欢送会。那里面有许多我认识的人:家长、孩们,还有狗狗与他们的老朋友唐一起摆着各种姿势,身边满是五彩缤纷的气球。每个人都在七彩的剪贴画册上写下感谢的话语和诗歌,还有小孩们用彩色蜡笔描绘的唐和他的商店。唐用他那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感动了许许多多的生命。进店后得到盛情款待的不只是狗狗。每个人都宾至如归。
我该走了,虽然我们都竭力忍住,但还是落泪了。唐要搬到很遥远的地方去,我们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对方了。对于我来说,说再见绝非易事,尤其是这种今生今世可能再也不会相见的再见。然后唐以一种爽朗的口气对我说:“噢,我们以后在天堂见吧。”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哽咽着。我意识到自己幸运地认识了一个非常虔诚的好人。他的虔诚并不在于身着长袍、与上帝交谈或谈论上帝,并彰显神迹。其虔诚在于他那非凡的友善、气度和慷慨。转念一想,我想他也彰显了神迹。在这个似乎被恐惧、保护主义和相互隔离所统治的世界里,唐在他那乡村公路旁的小店里依然保留了这些美好的品德。也许我不需要上天堂才能再次见到唐,因为他以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为人间添上了一笔天堂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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