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杨梅（外一篇）

苏州杨梅（外一篇）

（法）孟德威

我已经连续两年因为出差不在中国而错过了吃枇杷的季节。最近因为学习、工作很忙，差点又错过了吃杨梅的季节。所幸的是前几天去了一趟洞庭西山，总算满足了自己往往无法控制的馋嘴和无限的好奇心。

法国没有出产杨梅。我在巴黎唐人街的小店里，曾经看到过一种法文译为“ａｒｂｏｕｓｅ”的糖水罐头。其实，这种果品的正确名称应该是“浆果鹃”，而杨梅则应该译成“ｆｒａｉｓｅ ｄｅ Ｃｈｉｎｅ”直译称“中国草莓”　。但那ａｒｂｏｕｓｅ罐头里的似乎就是杨梅。新鲜的杨梅，我在台湾看见过，但直接从树上采摘杨梅，这趟去西山倒是第一次。

那天，我是与学校的张老师和日本同学吉村周子一起去西山的。驱车行进在林屋洞通往石公山的路上，路边有不计其数的果农向我们招手，示意我们停车买他们当天清早冒雨采摘下来的一篓篓新鲜杨梅。开车师傅姓何，是一位经验丰富、很有见识的东北壮汉。他一路上与我们聊天，告诉我们“到这边买杨梅，还是比较合算的”，但真正讲究吃杨梅最好的时节，是每年江南一带的雨季（苏州人称“黄梅天”），而这几天采摘杨梅已快结束了。若我们早来一个星期，恐怕可以尝到更时鲜的杨梅。

何师傅的一番解释，听得我们三人津津有味，也许是看在日本女同学长得蛮可爱的份上，在途经一片杨梅林时，吉村周子欲开门下车采摘，何师傅急忙阻止她说，“不要下车，直接伸手从树上采才有快感！”而且他非常“绅士”地摇下车窗，放慢车速，让吉村探出身子尽可能“勾”到树枝……看这情景，谁说中国男子不浪漫呢﹖！

吉村周子咯咯欢笑着从树枝上挑选那些斑点最少、色泽最鲜的杨梅果，一个个采摘下来递给我们。同行的张老师原是一位非常谨慎的女士，开始时有点紧张，担心被果农们发现有“小偷”之嫌，会不会惹什么麻烦吧﹖但很快她也就放松了，车厢里传出她愉悦的笑声：“吉村，你干脆就采一大篓吧”

洞庭西山原是杨梅产地，因此这边卖价的确便宜，每斤仅售１～１．５元，然“约定俗成”必须是买一整篓！而我在苏州既是“单身贵族”，买一篓杨梅肯定是吃不完的，但也无妨“吃不了，兜着走”，我可以赠给朋友们分享，诸如拿些给寓所对门的江先生、林先生两家人共尝——加强邻里和睦，搞好“公民外交”嘛。

小吃苏州生煎馒头

我三年前刚来苏州的时候，房子还没装修完毕，只得先寄居于朋友家中。那位朋友家住三元一村。我决定住在苏州，当然很想了解这座古城，要了解这座古城，馋嘴的我势必会从“亲近”苏州传统美食开始的。为此，我的苏州朋友就尽量让我有品尝苏州特色小吃的机会。

朋友家的楼下，有一家规模很小的点心店，专卖生煎馒头。在我初到苏州的第二天早上，朋友出去买早餐，带回来两袋热乎乎、香喷喷的生煎馒头。朋友非常“道地”地向我介绍生煎馒头的吃法，说“里面有一包汤汁，一大口咬下去会汤汁四溅……”既不雅观，也容易弄脏自己的衣服。正确的“吃法”是：必须先在生煎馒头皮上小心翼翼咬一小口，轻轻吸尽内中汤汁，然后才能尽兴咬嚼享用。从那天起，我住在朋友家的那日子，几乎天天早晨自个儿下楼去（常常我起床要比朋友早　，到楼下小店要一份生煎馒头，配一碗蛋花汤……汤里的葱花，锅里的馒头，老板的笑脸，以及其他食客好奇的目光，这一切至今让我未能相忘。我在朋友家住了几天后就搬到了现在安居的小区，这边离市中心比较近，周边环境也很整洁，我与邻居们和睦相处。美中不足的是，居家附近没有苏州特色小吃店。曾经有人在小区门口开过一家早餐店，也卖过几天生煎馒头的，但那“吃口”是远不如三元一村那一家的，真令我失望。

苏州朋友听我对吃生煎馒头饶有“兴趣”，于是在我们有一次去艺圃喝茶聊天之余，顺便带我到阊门附近品尝一家小有名气的生煎馒头，虽口感尚可，但与我记忆中的滋味略有“差距”。从我住家到三元一村，相距有好长一段路程，我总不能天天为吃一客几块钱的生煎馒头，而花上来回三十多元的车费吧？那样也太奢侈了！

我也曾在台湾向朋友们提起过苏州的生煎馒头“好吃”，台湾朋友遂也热心带我去吃台北有名的生煎包子，品尝过后的感觉是，与苏州生煎馒头简直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最近，有一位出租车司机介绍我“去尝尝北寺塔附近的一家小店的生煎馒头”，我就一直等着女朋友从台湾过来陪我过年，我想带她一起去品尝苏州生煎馒头。记得她曾“向往”地提议说，到苏州可以陪我去三元一村的那家点心店吃生煎馒头“吃个痛快”，让她也“领教”苏州生煎馒头的“美味”何在。但我也心存忧虑，万一再去一吃感觉味道“今不如昔”了，或者我当初所谓的“美味”也只因口味尚未“成熟”而把普普通通的地方小吃当作了“美味佳肴”来赞赏，岂非等于“自毁”了一个美好的回忆？如此想来，倒不如不去为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