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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女人之风流的潘金莲

 和谐shhkjy 2011-11-14
说水浒女人,当首先说潘金莲。
  潘金莲在中国可以说是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她成名于《水浒全传》,成熟于《金瓶梅》。虽然现在国人不怎么看书,看完《水浒全传》和《金瓶梅》的人更不多,但影视作品为了吸引人的眼球,便不厌其烦地拿潘金莲和西门庆的那段性丑闻说事,于是“潘金莲”三字便成了淫妇的代名词,其美艳风流的外表成了淫妇的形象代言。
  潘金莲应该是水浒里面的美人,她的美,美在性感风流。书中这样写:
  “眉似初春柳叶,常含着雨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暗藏着风情月意。纤腰袅娜,拘束的燕懒莺慵;檀口轻盈,勾引得蜂狂蝶乱。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水浒全传》第二十三回)
  这段描写比较晦涩难懂,但我们可以感受到潘金莲从骨子里透出的风流。还是用《金瓶梅》里一句话:“从上往下看,风流朝下流;从下向上看,风流往上走。”用时下的话说这叫性感,是地地道道的性感女人。在今天,要进好莱坞可能问题不是很大,最不济也可以上时尚杂志的封面,做个什么平面模特。
  可是她不幸生在了水浒世界里,生在清河县的一个贫苦之家,进不了演艺圈,只得去给张大户做使女。张大户者,狗一般的人也,想占有潘金莲,遭到了潘金莲坚决反抗,并频频告知女主人。张大户守着一朵鲜花却采不到手,心里很是记恨。于是,张大户出于龌龊卑鄙的报复心理,把她白送给了“身不满五尺,面目丑陋,头脑可笑”的被叫做“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说实话,真正是将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武大懦弱本分,对清河县一干浪荡轻浮子弟频频地骚扰无可奈何,只得被迫搬到阳谷县的紫石街住下。
  潘金莲红颜薄命,对这桩婚事千般不愿,但在封建道德体系的束缚下,在家境条件和家族背景的制约下,她万般无奈,只得接受这种畸形的婚配。
  从她坚辞张大户性侵犯的事件来看,潘金莲不是爱慕钱财的自贱女人。嫁给了不解风情的武大,也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叹薄命罢了。如果她不是那次偶然失手掉落叉竿,或者掉下的叉竿打到的不是西门庆,亦或者没有贪财的王婆说风情,更或者是王婆不是这风月圈中的高手大腕,想不出那十条捱光记,潘金莲也就守在武大郎的炊饼屋里,红颜在烟火的映照下,在炊饼氤氲的蒸汽里枯萎凋零,平平淡淡地过完她的一生。然而,即便这样一任红颜凋零,对于潘金莲来说,命运也是可怜的,那仍然是压抑人性的一个巨大悲剧,因为鲜活的潘金莲早已经死掉,死于封建道德,死于男权的蹂躏下,活着的不过是一具抽去了灵魂的湿尸罢了。
  就在那个“冬已将残,天色回阳微暖”的午后,诸般的巧合凑到一起,于是,生活终于没有让潘金莲沿着中国绝大多数女性的悲剧之路走下去,潘金莲的命运在男权的河流中漂泊,偶然的一道暗流,她的生命之舟就转向了另一个悲剧。
  但我们不得不承认潘金莲不是一个寻常的女人。你看她小小的年纪,就知道反抗张大户的性侵犯,她有很强的反抗精神,有与生俱来的反抗意识,有叛逆的性格。而这种畸形的婚配让潘金莲从心底生出强烈不满,但她又无法摆脱命运地捉弄。潘金莲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毕竟年轻美貌,毕竟需要感情生活,毕竟需要性的慰藉。这一切,作为丈夫的武大郎都不能给予她。长期的压抑造成她对性地渴望成为一道难填的欲壑,见到高大威猛武松后,潘金莲感情生活的意识觉醒了,唤醒了她那似乎已经沉睡的本能,动起了勾引武松的念头(事见《水浒全传》第二十三回):
  那妇人独自一个,冷冷清清,立在帘儿下等着。只见武松踏着那乱琼碎玉归来。那妇人揭起帘子,陪着笑脸迎接道:“叔叔寒冷?”武松道:“感谢嫂嫂忧念。”入得门来,便把毡笠儿除将下来,那妇人双手去接,武松道:“不劳嫂嫂生受。”自把雪来拂了,挂在壁上;解了腰里缠带,脱了身上鹦哥绿纻丝衲袄,入房里搭了。那妇人便道:“奴等一早起。叔叔怎地不归来吃早饭?”武松道:“便是县里一个相识,请吃早饭。却才又有一个作杯,我不奈烦,一直走到家里来。”那妇人道:“恁地,叔叔向火。”武松道:“好。”便脱了油靴,换了一双袜子,穿了暖鞋,掇个杌子自近火边坐地。
  “独自一个,冷冷清清,立在帘儿下”翘首企盼,一见武松,便陪着笑脸迎接道:“叔叔寒冷?”“奴等一早起。叔叔怎地不归来吃早饭?”娇嗔之情溢于嘘寒问暖中。
  那妇人把前门上了拴,后门也关了,却搬些按酒果品菜蔬入武松房里来,摆在桌子上。武松问道:“哥哥那里去未归?”妇人道:“你哥哥每日自出去做买卖,我和叔叔自饮三杯。”武松道:“一发等哥哥家来吃。”妇人道:“那里等得他来?等他不得!”说犹未了,早暖了一注子酒来。武松道:“嫂嫂坐地,等武二去烫酒正当。”妇人道:“叔叔,你自便。”那妇人也掇个杌子近火边坐了。火头边桌儿上摆着杯盘。那妇人拿盏酒,擎在手里,看着武松道:“叔叔满饮此杯。”武松接过手来,一饮而尽。那妇人又筛一杯酒来,说道:“天色寒冷,叔叔饮个成双杯儿。”武松道:“嫂嫂自便。”接来又一饮而尽。武松却筛一杯酒递与那妇人吃,妇人接过酒来吃了,却拿注子再斟酒来,放在武松面前。
  拴了前门,关了后门,武松是个精细的人,是不知,还是知而不阻?难道他看不出将有一个什么故事发生么?殷勤把盏劝武二,武松并不推辞,皆是接过一饮而尽。一句“饮个成双杯儿”,此中自有“真意”,武松不是不解风情之人,看他在十字坡和孙二娘调笑时的疯话,对潘金莲一语双关地挑逗岂有不解之理?他居然筛一杯酒回敬,又怎能不令潘金莲满心欢喜,自以为有了二三分光景。
  那妇人将酥胸微露,云鬟半解,脸上堆着笑容说道:“我听得一个闲人说道,叔叔在县前东街上养着一个唱的。敢端的有这话么?”武松道:“嫂嫂休听外人胡说,武二从来不是这等人。”妇人道:“我不信,只怕叔叔口头不似心头。”武松道:“嫂嫂不信时,只问哥哥。”那妇人道:“他晓得什么?晓得这等事时,不卖炊饼了。叔叔且请一杯。”连筛了三四杯酒饮了。那妇人也有三杯酒落肚,哄动春心,那里按纳得住?只管把闲话来说。武松也知了四五分,自家只把头来低了。那妇人起身去烫酒,武松自在房里拿起火箸簇火。
  潘金莲心里燃烧着欲望之火,极尽美艳去勾引武松,企图撩拨起武松的欲望。想那潘金莲何等的风流,何况“酥胸微露,云鬟半解”,给武松强烈的视觉冲击、感官刺激,如同一朵盛开的罂粟花,娇艳中带着邪气,直令读过此处的男性不禁心酥胆颤,意动神摇。又用闲话去撩拨武松,听她对武松说武大“晓得这等事时,不卖炊饼了。”“这等事”是何事?这段对话,潘金莲口中可谓字字飞鸾走凤,一步步将武松引向欲河。武松“只把头来低了”。追问武松一句:干嘛低头?可见武松已有几分不自在。这一暧昧的动作让潘金莲误解,觉出有了四五分光景。
  那妇人暖了一注子酒,来到房里,一只手拿着注子,一只手便去武松肩胛上只一捏,说道:“叔叔,只穿这些衣裳不冷?”武松已自有六七分不快意,也不应他。那妇人见他不应,劈手便来夺火箸,口里道:“叔叔不会簇火,我与叔叔拨火,只要似火盆常热便好。”武松有八九分焦躁,只不做声。那妇人欲心似火,不看武松焦躁,便放了火箸,却筛一盏酒来,自呷了一口,剩了大半盏,看着武松道:“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儿残酒。”
  “一只手便去武松肩胛上只一捏”,武松自有六七分不快意,也不应他。干嘛不应?大可义正严词地拒绝,令潘金莲断绝非分之想,而且也不会像后来那般尴尬。武松这样的态度,潘金莲有哪里知道,所以潘金莲反倒以为有了六七分光景。于是她“劈手便来夺火箸”,口里道:“叔叔不会簇火,我与叔叔拨火,只要似火盆常热便好。”要与武松“拨火”,这话已经很露骨了,然则武松为何还“不做声”。武松不做声,潘金莲认为有了八九分光景。
  自武松和潘金莲相见,潘金莲亲热地称呼武松“叔叔”,共有三十九处之多。以上引文里,潘金莲叫了十三次“叔叔”,唯独在和武松摊牌时称呼上发生了变化——“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儿残酒。”直呼武松“你”,这是潘金莲自见武松以来第一次使用这个称呼,也是潘金莲和武松相处的最后一次用。
  “叔叔”这称谓有道德伦理的规约,“你”的称谓是二人伦常变化的飞跃,意味着武松将成为潘金莲实现淫欲的对象。从嘘寒问暖的关心到言语上的挑逗、肢体上的诱惑、到行为上的放荡,潘金莲的内心变化便是通过“叔叔”而“你”的称谓改变传达出来的,将潘金莲欲望之火由小到大、愈烧愈烈的过程含蓄地刻画了出来。
  这段描写和王婆那十条捱光记有异曲同工之妙:初见武松,陪着笑脸,嘘寒问暖,半嗔半怨道“奴等一早起。叔叔怎地不归来吃早饭?”然后潘金莲把前门上了拴,后门也关了,对武松说:“你哥哥每日自出去做买卖,我和叔叔自饮三杯。”饮酒之中,开始对武松进行试探性的挑逗:“饮个成双杯儿”。武松饮罢,回倒一杯给潘金莲,让潘金莲误认为武松有意,于是将酥胸微露,云鬟半解,脸上堆着笑容,拿些闲话来撩拨武松,将话题引向性事:“我听得一个闲人说道,叔叔在县前东街上养着一个唱的。敢端的有这话么?”武松道:“嫂嫂不信时,只问哥哥。”潘金莲却以为武松提到哥哥,是怕他俩之事被武大知晓而心存顾忌,故而潘金莲明确的告诉武松“他晓得什么。晓得这等事时,不卖炊饼了。”由是那潘金莲满心欢喜,以为这桩风流美事已有了五六分火候。
  室外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室内炭火正旺,暖酒飘香,风流美妇与伟岸男人对坐而饮。潘金莲如何抗拒得了这般的诱惑,于是哄动春心,那里按纳得住。(潘金莲“酥胸微露,云鬟半解,”不是武松,其他男子又怎能抗拒得了这般的诱惑。故金圣叹赞武松“天人也。”)
  接下来,潘金莲起身烫酒,武松也知了四五分,自家只把头来低了。在房里拿起火箸簇火。这便是武松的不是了,既然知道了潘金莲的用意,如若自己不愿,干吗不起身离开?如此暧昧的态度,使潘金莲更加放荡,一只手便去武松肩胛上只一捏,由言语挑逗转向肉体地接触。此时武松还是安坐一旁,并不对此表示任何不满,把那六七分不快意藏在心里,潘金莲怎会明白?反倒以为这事有了六七分把握,因而她劈手便来夺火箸,口里道:“叔叔不会簇火,我与叔叔拨火,只要似火盆常热便好。”一个“火”字,语意双关,明指炭火,暗指欲火。武松还是没有表示,只不做声。潘金莲把武松的那八九分焦躁误解成了这事已有了八九分的火候,再也按耐不住欲心似火,不看武松焦躁,便放了火箸,却筛一盏酒来,自呷了一口,剩了大半盏,看着武松道:“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儿残酒。”发展至此,也就欠这一分光景便可做成。哪知潘金莲的十分欲火等来的却是武松的十分怒火!
  纵观此事,武松的行为和态度也让人质疑:既知潘金莲的用意,为何不义正严词的制止,而让事态进一步向纵深发展?或者起身离去,亦可断绝潘金莲的欲望。可他兀自坐在那里喝酒,煽起了潘金莲的欲望之火。以上两种处理,都可避免许多的尴尬,而且可以维持一个家庭的和睦。
  武松没有这样做,反而在出差之前,当着嫂子的面叮嘱武大:
  “你从来为人懦弱,我不在家,恐怕被外人来欺负。假如你每日卖十扇笼炊饼,你从明日为始,只做五扇笼出去卖。每日迟出早归,不要和人吃酒。归到家里,便下了帘子,早闭上门,省了多少是非口舌。如若有人欺负你,不要和他争执。待我回来,自和他理论。”(《水浒全传》第二十三回)
  这段话便给武大横遭杀身之祸埋下了祸根,分明是告诉武大迟出早归,照看家里,当心红杏出墙。“如若有人欺负你,不要和他争执。待我回来,自和他理论。”武大本分老实,不惹是非,除了潘金莲给武大戴绿帽子外,还有什么人因何事欺负会欺负他?接着武松对潘金莲的一句“篱牢犬不入”的话更是不该说,这话揭了潘金莲的短,话外之意就是说潘金莲的“篱笆不牢”,用现代人粗俗的话就是要潘金莲把自己的裤带系紧。这话刺伤了潘金莲的自尊心,导致潘金莲产生逆反之心。
  在武松那里碰壁之后,潘金莲强压住欲望之火。似乎冥冥之中自有上天注定,武大的房子真不该挂一幅帘子,看看潘金莲从出场到死去,这幅帘子前前后后出现了十六次。就在那个残冬微暖的午后,潘金莲在撑帘子时,手中的叉竿脱手,碰巧打在了西门庆的头上。——这有点近似旧小说中的公主抛绣球招驸马。当然,潘金莲不是公主,招不了驸马,却招来了灾星。西门庆也做不了驸马,只做得了奸夫。西门有钱,王婆爱钞;西门贪色,王婆多计。于是这二人一拍即合,各取所需,定下十条捱光计,渐渐接近潘金莲。潘金莲在长期畸形婚姻的压抑下,欲望就如同蓄在水库里的水一样,只要没有排泄的出口,它就会慢慢地涨高。遇上武松,就如同遭遇了暴雨,积蓄的欲望本就要漫过了堤坝,又怎么经得住王婆和西门庆合伙灌水呢?于是滚滚的欲望之水决堤而出。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潘金莲已自熊熊燃烧的烈焰遇上了西门庆这把干柴,兼之王婆这把破扇,那火便烧毁了情感、烧毁了良知、烧毁了道德,最后,干柴燃尽,破扇成灰,潘金莲生命之火也熄灭了。
  潘金莲和西门庆偷情,虽不道德,但也不必淫妇、荡妇的谴责。应该说潘金莲之偷情是被残酷的现实婚姻所迫,因为那个时代没有赋予潘金莲解除痛苦婚姻的权利,她只好走许多不幸婚姻迫害下的妇女走过的道路——偷情。潘金莲偷情,是畸形婚姻重压下的畸形泄欲,是一个非人道社会压迫出来的不“道德”的行为,是一个罪恶道德体系压迫下产生的抢夺生活权力的变态抗争。我们认同古希腊戏剧里的那些偷情乱伦的女性,赞美她们为伟大悲性女性时,又为什么偏偏要对潘金莲那么刻薄,辱骂了几百年呢?
  中国封建专制主义观念体系的特征之一,就是彻底否定个体的人性存在,绝对要求一切个体人性服从于群体所尊崇的理性规范。相对于社会构成,个体的人性都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在这种观念的统治之下,任何要求肯定个人存在价值、要求尊重个人的情感、个人意志、个人生活的想法和作法,都被认为是违反道德戒律的,都被指责为个人品质堕落。潘金莲就是这样一个社会道德罪恶的牺牲品。
  不幸的是,潘金莲要求自我感情生活得到满足的欲望,终于驱使她错投西门大官人的怀抱。一方面,任何一个个体都必定折射出居于其中的那个社会群体;另一方面,任何一个个体都有一千条理由独立存在,并被肯定。因此,不管潘金莲可能有多少种生活的选择,不论她事实上怎样度过一生,她的悲剧绝不是一种个人品格上的缺欠,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社会悲剧。
  事实上,在和西门庆的偷情的过程中,她的欲望加剧膨胀。而郓哥出于对王婆的怨恨将潘金莲和西门庆偷情之事告知了武大。在水浒世界里,我们就看到了世界上最滑稽的捉奸组合:一个十五六岁小孩子和一个小矮子,其结果自然是奸夫打伤了本男子。
  武大之死的悲剧原因之一,不可忽视是因为武松的存在。因为打虎武松要是知道武大捉奸被打,潘金莲和西门庆不仅偷不了情,还保不住命。于是在和西门庆和王婆地串唆下,一面是性欲地诱惑,一面是武松拳头的威胁。最终,贪婪之火烧掉了潘金莲的良知,疯狂的欲望和侥幸的心理使她铤而走险。在潘金莲的意识里,可以说是欲望大于道德。一个使女出身的女子,无知无识,其自然属性高于她的社会属性,本能压倒了理智,所以走向了毁灭。于是,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恶:
  那妇人揭起席子,将那药抖在盏子里,把那药贴安了,将白汤冲在盏内,把头上银牌儿只一搅,调得匀了。左手扶起武大,右手把药便灌。武大呷了一口,说道:“大嫂,这药好难吃!”那妇人道:“只要他医治得病,管甚么难吃。”武大再呷第二口时,被这婆娘就势只一灌,一盏药都灌下喉咙去了。那妇人便放倒武大,慌忙跳下床来。武大哎了一声,说道:“大嫂,吃下这药去,肚里倒疼起来!苦呀!苦呀!倒当不得了!”这妇人便去脚后扯过两床被来没头没脸只顾盖。武大叫道:“我也气闷!”那妇人道:“太医分付,教我与你发些汗,便好得快。”武大再要说时,这妇人怕他挣扎,便跳上床来,骑在武大身上,把手紧紧地按住被角,那里肯放些松宽?那武大哎了两声,喘息了一回,肠胃迸断,呜呼哀哉,身体动不得了!(《水浒全传》第二十五回)
  读过这段描写,我们对潘金莲的狠毒不寒而栗,她美艳的肉身里包裹的是一颗比蛇蝎还毒的心!杀她一百次也不值得同情!只令人感叹的是:欲望真的可以毁灭人性!
  从潘金莲偷情到毒杀亲夫,她并非为人所迫,而是自觉自愿而为之。她不为钱财,不为地位,甚至从没有向西门庆提出什么名分的要求,就那么甘心作一个情妇。何哉?也许仅仅是为了填补苍白的爱,也许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女人的完整。因此,潘金莲的悲剧就不再是她个人的悲剧,而是男权时代的悲剧。正像尼采所指出的,“恶性属于强者和具有美德的人,因为卑劣的、低贱的行为属于屈从者。”其实这个女人是值得同情的。
  如果潘金莲活在今天的社会,她当然会受到法律的严惩,但她未必会受到道德的谴责。当然,如果再给潘金莲一个机会,让他在作武大的老婆还是作西门庆的情人之间做个选择,我想她一定还是会选择后者。看潘金莲之死,一方面觉得她恶有恶报,死罪的确难饶;另一方面却又不禁令人为之唏嘘不已:试想,如果潘金莲最初所嫁之人是武松这样的英雄,或是西门庆这样的风流员外,而不是人物猥琐的武大,她还会有这样的悲剧吗?她和武大的婚配是标准的鲜花和狗屎的结合,但在那个时代里没有可以自由离婚的婚姻法,所以她不能像当代的娱乐圈的人走马换将般的婚婚离离。男权社会里,就这样一个地位低下而又容颜美丽的女子,其生命历程中的种种遭际,是极具代表性的。
  潘金莲之死,没有让读者产生那种大快人心的感觉,而是一种既知其该死,又为其叹惋的复杂情感,所以,她的死让人压抑。我们设想,她如果恳请武松让他哥哥把她休了,会是什么结果呢?其实武松是清楚潘金莲和他哥哥的婚配是畸形,潘金莲在他哥哥家也是难守妇道的。如果武松真的是好汉,我想他也许会答应潘金莲这个请求,而后的那个令人痛心且恶心的悲剧也就不会出现。可是潘金莲谋杀了亲夫,做得令人发指,不管有一千个、万个理由,我们也无法宽容她的所为。
  她,死得活该!
  于是,刀光闪过,风流的头颅滚落在武大的灵前;于是,拳脚到时,复仇的怒火烧死了风流的西门。从此,打虎的好汉再一次踏上了打虎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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