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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头”借了一笔钱》更名为《借钱容易，还钱不难》
滦州风味一条街上的“秃老亮”饭庄，刚开业不久，就遇上了一件糟心事。
那是饭庄开业的第三天晚上，伺候走最后一桌客人，饭庄老板“老亮”，刚在巴台收完帐打算关板，却冷不丁的，从门外探头探脑的闪进三个人来。老亮以为是来吃饭的客人，便赶忙满脸堆笑的连声致歉，说：“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后厨已经封灶了。”可这三个人却随手关了门，说：“我们不是来吃饭的。” 老亮不由一愣，忙把这三个人匆匆打量了一番。见当中一人，跟自己一样，也是个秃头。另两个人，各戴一副大墨镜，看着面相不善。老亮见这三个人来的突唐，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便给巴台服务员使了个眼色，让她到后厨把厨师叫过来，说有事交代。本来，老亮是想让服务员把厨师叫出来，壮胆助威，以防不测。不料，一个“墨镜”抢先一步拦住服务员，随手关了通往后厨的过道门；另一个“墨镜”，把那个“秃头”推到巴台前，有些不耐烦的催促到：“你不是说这家饭庄老板是你的铁哥们吗，那你还不赶快张嘴说事，还等啥呀？别忘了，今天可是最后期限，你要是再不能把钱还上，我们老大‘活阎王’的手段，大概你也有所耳闻。” 老亮一时没听明白“墨镜”这番话到底是啥意思，就见那个“秃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说：“大哥，你还记得我不？” 老亮发觉面前的这个“秃头”是有点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那里见过。只好满怀歉意的试探着问：“是看着兄弟眼熟，只是------”“秃头”见老亮似乎已记不得自己，便赶紧指着自己的秃头提醒说：“你好好想想，饭庄开业那天，对，就是前天------” 经这么一提示，老亮一拍自己的秃脑瓜子，终于想起来了。在前天饭庄开业时，跟这个“秃头”喝过酒。那天，到场喝酒的都是应邀而来。除了惹不起的各路神圣，就是前来捧场凑份子，礼尚往来的朋友。惟独这个“秃头”，跟自己素昧平生，是不请自到，还随了一百块的礼。出于感激，老亮特意跟他推杯换盏，称兄道弟的热乎了一通。 老亮认出“秃头”后，赶紧热情的让座递烟，吩咐服务员赶紧沏茶。“秃头”却连忙摆手说：“大哥你不必客气，兄弟我是遇到了麻烦，特意来找你帮忙的。”然后，“秃头”羞愧的低下头去，把来意磕磕巴巴的如此这般说了个大概，老亮不由心里一沉，可就犯起难来了。咋回事呢？ 原来是“秃头”在赌局上欠下了一万块的赌债，今天是最后期限。要跟老亮借钱去还赌债。可如今这年月，朋友之间最忌讳的就是一个钱字。更何况老亮和“秃头”只是一饭之交，就突唐登门借钱，未免尴尬。 老亮经过一阵沉思，最后面露难色，借口饭庄刚刚开业，资金周转不开，支吾搪塞起来。 见此情形，两个“墨镜”，架起“秃头”就走。并边走边呵斥到：“你别再蒙我们了。看这一天狗腿溜的，一会说这个经理是你好朋友，一会又说那个老板是你的铁哥们。你看有一个认你呀？都他妈是扯淡。我们可没耐性再陪你溜着玩了。咱还是快回去跟老大交差吧。” 就在两个“墨镜”打开大门，往外走时，“秃头”拼命的争脱出来，反身跑回老亮面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声嘶力竭的哭喊到：“大哥，你得救我呀。你要是不管我，被他们带回去，就得剁手卸腿，把我给废了呀。” 一听这话，老亮不由打了个冷战。虽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掏出当天收的款，加上手里的流动资金，一并凑足一万块，交给了“秃头”。“秃头”写好借条，接过那一万块钱，嘴唇抖动了半天，似乎想说些感激的话。可话没出口，却“哇”的一声哭了。 老亮心中，不由得顿时升腾起一股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自豪感。可等“秃头”和两个“墨镜”走后，他又暗自犯起了嘀咕。心说，这不会是人家故意设下的一个圈套吧？ 第二天，当他跟人提起这事，进行探讨时，人们直说他幼稚，太傻。说哪有仅凭一面之交就借钱给人的，还一借就是一万。这不明摆着是肉包子夯狗，有去无回吗？有人说，弄不好，那个“秃头”和两个“墨镜”就是一伙的，串通好的设下这个局，骗去了老亮的一万块钱。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秃老亮”饭庄老板，被人骗去一万块钱的事，一下子就在风味一条街哄嚷开了。直弄得老亮灰头土脸，猫在屋里暗自上火。你说这饭庄刚开业，就让人给骗去了一万块钱，蒙受经济损失不说，关键是，会让人笑话自己是个窝囊废，二百五。 “秃头”借走一万块钱，一去便杳无音信。这就越发坐实了人们的说法。老亮的一万块钱，看来是打水漂了。要命的是，到这时老亮才发觉，“秃头”到底是何方人氏，家住哪里，自己竟然是一无所知。开始，老亮还心存幻想，期盼着能有奇迹发生。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幻想逐渐破灭，以至心灰意懒，不愿再想这码事了。 几年后，老亮因炒股耗尽积蓄，血本无归。紧接又受金融危机影响，“秃老亮”饭庄经营惨淡，最终在2008年的冬季，关张倒闭。年关临近，老亮是两手空空，身无分文，生活没点着落。 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有两个戴墨镜的人，突然找上门来，让老亮大吃一惊。心说，这不正是那年押着“秃头”到饭庄借钱的那两个“墨镜”吗，他俩突然登门，会有啥事呢？ 不待老亮开口相问，就见两个“墨镜” 递过来一个特制的铸铁匣子。说他俩是受“秃头”之托，专程替他来还帐的。 老亮一听是这等好事，不由得大喜过望。赶紧起身、让座、递烟，并连喊老婆过来沏茶倒水，招呼客人。一阵手忙脚乱的寒暄过后，老亮关切的问起“秃头”的情况。不料，两个“墨镜”却一下低了头，告诉他，“秃头”已经不在了。 听此一说，老亮一下子呆了。两个“墨镜”，这才跟他一五一十的讲述了有关“秃头”的详细情况。 “秃头”，原是乡下的一个小铁矿的老板。虽称不上是什么亿万富翁，也算不得千万大款。可手里也趁个一二百万。只可惜他天性好赌，赶上一阵子点背不走运，输光了所有家财，就连矿点都押了出去。光了爪的“秃头”，便从局子里借贷赌博。可局子里的借贷，有着严厉的规矩。一旦逾期不能归还，便会以“剁手”“卸腿”等残忍手段，苦苦相逼。 那次，就是因从局子里借的一万块贷款，到了最后期限。老大“活阎王”，便让两个“墨镜”押着“秃头”去找钱。这“秃头”也是一个讲究人。当年开矿的时候，经常和朋友们出入酒店舞厅，请人洗浴桑拿。有人张嘴借钱，他从没驳过面子。不料这次等他上门救助，不论是他过去的好朋友、铁哥们，还是受过他恩惠的人，没一个肯出手相助。他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一个又一个冷屁股。到头来却是两手空空，一无所获。日暮途穷，万般无奈之下，“秃头”只好抱着死马只当活马医的想法，来到“秃老亮”饭庄。使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这个跟他只有一面之交的老亮老板，竟能借给他一万块钱，让他迈过了这个坎，妥过一劫。当时，甭说“秃头”感激涕零，一塌糊涂，就连押他来的两个“墨镜”，都感到很震惊。心说，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这等重情重义的人。水浒中的及时雨宋江，能啥样呀。 此后，“秃头”在家里他弄了一个特制的铸铁匣子。每次赌场得意赢了钱，便拿出一部分塞进去。攒起来留着还“秃老亮”饭庄的那笔帐。这个铸铁匣子，其实就是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储蓄罐。“秃头”把钱塞进这里，就是怕管不住自己的手，把还帐的钱再给输出去。 后来，“秃头”得了不治之症。临终之际，把这个铸铁匣子交给了两个“墨镜”，托付他俩在日后替他交给“秃老亮”饭庄老板。“墨镜”说，这是何苦呢，干脆把“秃老亮”饭庄老板请过来，当面给他，岂不省事。可“秃头”却说，这笔帐眼下还不能还。“秃老亮”饭庄现在生意正红火，有没有这笔钱并不重要。可要等到生意不景气的时候，这些钱，也许就能帮老亮老板度过难关。“墨镜”问，那到啥时候去结这笔帐呢？“秃头”告诉他们，待“秃老亮”饭庄关张倒闭，老亮老板家里不再有亲朋上门走动之时，就是上门还帐的最好时机。 俩“墨镜”遵从“秃头”遗嘱，一直在暗中关注着“秃老亮”饭庄的生意。到了2008年冬天，看到“秃老亮”饭庄的生意每况日下，直至倒闭关张。随之，老亮老板家中也日趋冷落起来。两个“墨镜”这才抱着那个铸铁匣子，替“秃头”登门了结那笔陈年旧帐。 等用钢锯把那个铸铁匣子锯开一看，老亮一下子惊呆了。就见里面尽是百元大钞，捋好一点，竟达十万多块。 事后，老亮让两个“墨镜”带着，来到“秃头”的坟前。把他那张一万块钱的借条，当作纸钱烧掉，以祭奠告慰“秃头”的亡灵。 (原发《民间文学》2009年第5期，更名为《借钱容易，还钱不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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