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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四郎探母》 张君秋授课本
前言 京剧《四郎探母》又名《四盘山》或《北天门》。 北宋时，辽邦设“双龙会”于幽州，邀宋太宗（光义）赴会议和。杨家八虎护驾随往，中伏兵败，四郎（廷辉）被擒，改名木易，与铁镜公主：成婚。十五年后，适辽邦萧天佐摆天门阵，杨六郎（延昭）御于飞虎峪，佘太君押粮抵营；四郎思母，欲往探，为公主识破，乃以实相告；公主计盗令箭，助其出关，四郎当夜私回宋营，母子兄弟相聚。黎明，四郎返辽，被萧后察知，欲斩，经公主求情，始免。 这个剧本系根据张君秋、王世续、程玉菁、王玉敏、萧盛萱、李世霖老师授课本，并参对了萧长华、姜妙香二位先生的该剧演出录音，由陈国卿、安志强、钮骠、钮隽整理、校注，陈国卿、安志强记谱，张继良录谱。 人物 杨延辉（老生） 铁镜公主（旦） 萧太后（旦） 大国舅（丑） 二国舅（丑） 杨宗保（小生） 杨延昭（老生） 杨八姐（旦） 杨九妹（旦） 佘太君（老旦） 四夫人（旦） 四军士（白文堂） 四宋兵（马童） 二丫环 四辽兵 四辽女 四值殿官 马夫 二旗牌 京剧音配像《四郎探母》马连良梅兰芳李少春录音张学津李胜素于魁智配像 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pP8gRkQZQ1E/ 京剧《四郎探母》耿其昌李维康柯茵婴温如华江其虎齐世钧辛宝达李鸣岩陈丽华陈志清等 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7WLyTrIQ-E/ 第一场坐宫 〔撤锣，小锣帽子头，杨延辉：上。〕 杨延辉：（引）金井锁梧桐，（多多）长叹空随（多罗）一阵风。（归外场座，小锣归位，念诗） 沙滩赴会十五年，雁过衡阳各一天。 高堂老母难得见，怎不教人泪涟涟。（小锣住头） 本宫，四郎延辉。（台大）山后磁州人氏。父讳继业，人称金刀令公；我母佘氏太君，所生我弟兄七男。想当年沙滩赴会，只杀得我杨家望风而逃。本宫被擒，改名木易，多蒙萧后不斩，反将公主匹配。适才小番报道：萧天佐在九龙飞虎峪，摆下天门大阵。宋王御驾亲征，六弟挂帅，老娘解押粮草来到北番。我有意回宋营见母一面，怎奈关津阻隔，插翅难飞，思想起来，好不伤感……唉！（小锣一击）人也！（小锣帽子头，唱【西皮慢板】） 杨延辉坐宫院自思自叹， 想起了当年事好不惨然。 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 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 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 我好比浅水龙困在沙滩。 想当年双龙会一场血战，（离座，走至台口转唱【西皮二六板】） 只杀得血成河尸骨堆山。 只杀得杨家将东逃西散， 只杀得众儿郎滚下马鞍。 我被擒改名姓方脱此难， 将杨字拆木易匹配良缘。 萧天佐摆天门两下里会战， 我的娘领人马来到北番。 我有心回宋营见母一面， 怎奈我身在番远隔天边。 思老母不由儿肝肠痛断， 想老娘不由儿珠泪不干。（转唱【西反摇板】） 眼睁睁（大锣一击）高堂母（空匡）难得（大锣哭头）见，儿的老娘啊！（闪锤，接唱） 要相逢除非是梦里团圆。（转身，回外场座） 铁镜公主：（内）丫头！ 二丫环：（内）有。 铁镜公主：（内）带路哇！ 二丫环：（内）是啦！ 〔小锣抽头，二丫环抱阿哥上，站“一条鞭”，铁镜公主上。〕 铁镜公主：（唱【西皮摇板】） 芍药开牡丹放花红一片， 艳阳天春光好百鸟声喧。 我本当与驸马消遣游玩，（亮弦，见杨延辉：愁容满面） 呀！（小锣凤点头，接唱） 怎奈他终日里愁锁眉尖。 〔二丫环“挖门”，铁镜公主进门站小边，杨延辉站起，二丫环摆八字椅。〕 铁镜公主：驸马，咱家来了。 杨延辉：公主来了，请坐。 铁镜公主：坐着坐着。 〔小锣一击，杨延辉坐大边，铁镜公主坐小边，二丫环走至杨延辉面前请安。〕 二丫环：请驸马爷安！ 杨延辉：罢了。 〔扎多台，二丫环起，分侍两边。〕 铁镜公主：我说驸马，自从你来到我国一十五载，朝欢暮乐，这几天你愁眉不展的，莫非你有什么心事吗？ 杨延辉：本宫无有心事，公主莫要多疑。 铁镜公主：哼！你说你没有心事，你瞧，你的眼泪呀，还没擦干哪！ 杨延辉：这个……（背脸拭泪，小锣一击） 铁镜公主：（笑）现擦也来不及了。 杨延辉：本宫心事倒有，慢说公主，就是大罗神仙①也难以猜破。 铁镜公主：嗐，慢说你的心事，就是我母后的国事，咱家不猜便罢…… 杨延辉：若猜呢？ 铁镜公主：猜它个八九。 杨延辉：好，今日闲暇无事，就请公主猜上一猜。 铁镜公主：好，那么我就猜猜。（对丫环）丫头！ 二丫环：有。 铁镜公主：打座向前。 二丫环：是啦！ 〔小锣导板头，杨延辉与铁镜公主站起，铁镜公主从丫环手中接抱阿哥，二丫环将椅搬至前场，设八字椅。〕 铁镜公主：（唱【西皮导板】）夫妻们打座在皇宫院， 〔小锣夺头，一丫环从铁镜公主：手中接抱阿哥，二丫环介下。杨延辉与铁镜公主分坐。〕 铁镜公主：（接唱【西皮慢板】）猜一猜驸马爷腹内机关。（夹白）驸马，我可要猜了。 杨延辉：（夹白）公主请猜。 铁镜公主：（接唱）莫不是我母后将你怠慢？ 杨延辉：啊公主，你这头一猜么…… 铁镜公主：猜着了。 杨延辉：猜错了。 铁镜公主：哟，怎么会猜错了呢？ 杨延辉：想太后乃一国之主。慢说无有怠慢，纵有怠慢，我还敢把她老人家怎么样啊！ 铁镜公主：哦，可也是啊，想我母后乃是一国之主，慢说没什么怠慢，就是有些个怠慢，你还能够怎么样呢？ 杨延辉：着哇！ 铁镜公主：这么一说不是的？ 杨延辉：不是的。 铁镜公主：（接唱）莫不是夫妻们冷落少欢？ 杨延辉：公主，你这第二猜么…… 铁镜公主：这回猜着了？ 杨延辉：又猜错了。 铁镜公主：哟，怎么会又猜错了呢？ 杨延辉：想你我夫妻，一十五载，相亲相爱，说什么冷落少欢，不是的。 铁镜公主：哎哟！这么一说，又不是的？啊，又错了？（接唱）莫不是思游玩那秦楼楚馆②？ 杨延辉：公主，越发的不对了。 铁镜公主：怎么越发的不对了呢？ 杨延辉：想这皇宫内院，美景非常。那秦楼楚馆，岂是本宫去的所在呀！不是的。 铁镜公主：可也是啊，想这皇宫内院，美景非常，那秦楼楚馆，还能比得了这皇宫内院吗？ 杨延辉：不是的。 铁镜公主：又不是。（接唱）莫不是抱琵琶你就另想别弹？ 杨延辉：哎呀公主呀！（小锣一击）你我夫妻，一十五载，相亲相爱，况且又生下了阿哥，说什么抱琵琶另想别弹，你说此话不知紧要，岂不屈煞本宫的了。 （微哭，拭泪，小锣一击） 铁镜公主：哎哟，我刚说了一句不要紧的话，你就哭了，这不对我再另猜呀！ 杨延辉：唉！不猜也罢。 铁镜公主：嗐！这倒难猜了！（接唱）这不是那不是是何意见？（行弦） 杨延辉：公主猜不着，不用猜了。 〔杨延辉与铁境公主同站起，分向两边各绕一小圆场，立于椅后，公主观察杨延辉；杨延辉将袍袖搭于椅背前，凝目遥望，失意；（小锣一击）各绕回椅前，杨延辉思念老母，落泪；公主始解。 铁镜公主：嘿，驸马，你这儿来，咱家这一猜呀，就猜着了。 杨延辉：公主请猜。 铁镜公主：（小锣凤点头，接唱【西皮摇板】）莫不是你思骨肉（大锣一击）意马心猿。（大锣一击）对不对呀？ 〔二丫环分上，将阿哥交与铁镜公主，将椅搬回桌旁，分下。〕 杨延辉：哦！（闪锤，唱【西皮快板】） 好一个贤公主智谋广远， 猜透了杨延辉袖内机关。 我本当向前去求她方便，（大锣一击，亮弦，欲言又止） 不可！（闪锤，接唱【西皮摇板】） 必须要紧闭口慢露真言。 〔大锣原场，同归座。〕 铁镜公主：驸马，咱家猜了半天，倒是猜着了没有哇？ 杨延辉：心事虽被公主猜破，不能与本宫做主，也是枉然！ 铁镜公主：你要说出来，大小与你拿个主意。 杨延辉：公主啊！（大锣硬三锤，唱【西皮快板】） 我在南来你在番， 千里的姻缘一线牵。 公主对天盟誓愿， 本宫方肯吐真言。（大锣住头） 铁镜公主：噢！怎么着，说了半天还要盟誓么？ 杨延辉：正是。 铁镜公主：这倒巧了，番邦的女子呀，就是不会盟誓。 杨延辉：怎么？番邦女子连誓都不会盟么？ 铁镜公主：可不是吗。 杨延辉：来来来，待本宫教导与你。 〔二人同站起。〕 铁镜公主：这倒得学学。 杨延辉：跪在尘埃，口称皇天在上，番邦女子在下，驸马爷对我说了真情实话，我若是走漏消息半点，日后，天把我怎样长，地把我怎样短。 铁镜公主：哦！就是这个呀？我会了。跪在这儿，口称皇天在上，番邦女子在下，驸马爷对我说了真情实话，我若走漏了消息半点，到后来是怎么长啊？怎么短呢？ 杨延辉：嗯！要你衷心对天一表。 铁镜公主：哼！你当我真不会盟誓呢？你抱着阿哥。 〔杨延辉接抱阿哥。〕 铁镜公主：待咱家盟誓啦！（小锣凤点头，唱【西皮流水板】） 铁镜女跪尘埃祝告上天， 尊一声过往神细听咱言。 我若是走漏他的消息半点，（小锣一击，亮弦） 杨延辉：怎么样？ 铁镜公主：罢！（小锣凤点头，接唱【西皮摇板】）到后来自悬梁尸不周全。 杨延辉：言重了！ 〔闪锤，铁镜公主站起，杨延辉将阿哥交与铁镜公主。〕 杨延辉：（唱【西皮快板】） 见公主盟罢了宏誓大愿， 杨延辉才把心放宽。 二次向前重把礼见， 〔杨延辉与铁镜公主施礼，闪锤，二人归座。〕 杨延辉：（接唱【西皮摇板】） 我方好回宋营拜母问安。③（大锣住头） 铁镜公主：驸马，誓咱家也盟了，有什么话您还不说吗？ 杨延辉：公主，你道本宫当真姓木名易么？ 铁镜公主：哟！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您是木易驸马呀！ 杨延辉：非也！ 铁镜公主：啊！（大锣一击）怎么着，来到我国一十五载，连个真名实姓都没有？今儿你说了实话便罢，如若不然，奏知母后，哈哈！（大锣一击）我要你的脑袋！ 杨延辉：哎呀！（八大仓，撩袍，抖颤） 铁镜公主：喂呀……（哭） 杨延辉：（撕边，冲头，大锣导板头，唱【西皮导板】）未开言不由人泪流满面，（拭泪） 〔阿哥哭，铁镜公主把阿哥尿，大锣一击。〕 杨延辉：公主，本宫与你讲话，怎么在阿哥身上打搅哇！ 铁镜公主：你说你的，还拦得着我儿子撒尿吗？ 杨延辉：唉！公主啊！（哭、拭泪） 铁镜公主：说好的罢！ 杨延辉：（长锤，接唱【西皮原板】） 贤公主细听我表一表家园。 我的父老令公官高爵显， 我的母佘太君所生我弟兄七男。 都只为宋王爷五台山还愿， 潘仁美诓圣驾来到北番。 你的父设下了双龙会宴， 我弟兄八员将赴会在沙滩。 〔在唱中，杨延辉与铁镜公主同站起。〕 杨延辉：（转唱【西皮快板】） 我大哥替宋王席前遭难， 我二哥短剑下命染黄泉。④ 我三哥被马踏尸骨不见， 我五弟在五台学法参禅。 我六弟镇三关威名振显， 我七弟绑芭蕉乱箭身攒。⑤ 我本是杨…… 〔铁镜公主急示杨延辉噤声，大锣一击，行弦，二人出门分至两侧察看，两个小锣一击，二人双进门，站八字。〕 铁镜公主：我说你倒是杨什么呀？ 杨延辉：（空匡，接唱【哭头】）啊……！（大锣哭头）贤公主我的妻呀！（闪锤，接唱【西皮摇板】） 我本是杨四郎名姓改换， 将杨字拆木易匹配良缘。（大锣一击） 铁镜公主：呀！（闪锤，走至台侧，唱【西皮流水板】） 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 十五载到今日才吐真言。 原来是杨家将把名姓改换， 他思家乡想骨肉就不能团圆。 我这里走向前再把礼见， 驸马！（大锣单楗凤点头，走至台中，施礼，接唱【西皮快扳】） 尊一声驸马爷细听咱言。 早晚间休怪我言语怠慢， 不知者不怪罪你的海量放宽。 杨延辉：公主啊！（闪锤，唱【西皮快板】） 我和你好夫妻恩德非浅， 贤公主又何必过于谦言。 杨延辉有一日愁眉得展， 誓不忘贤公主恩重如山。 铁镜公主：（接唱） 讲什么夫妻情恩德不浅， 咱与你隔南北千里姻缘。 因何故终日里愁眉不展， 有什么心腹事你只管明言。 杨延辉：（接唱） 非是我这几日愁眉不展， 有一桩心腹事不敢明言。 萧天佐摆天门两国交战， 我的娘押粮草来到北番。 我有心回宋营见母一面， 怎奈我身在番难以出关。 铁镜公主：（接唱） 你那里休得要巧言改辩， 你要见高堂母我不阻拦。 杨延辉：（接唱） 公主虽然不阻拦， 无有令箭怎过关？ 铁镜公主：（接唱） 有心赠你金鎞箭⑥， 怕你一去就不回还。 杨延辉：（接唱） 公主赠我金鎞箭， 见母一面即刻还。 铁镜公主：（接唱） 宋营离此路途远， 一夜之间你怎能回还？ 杨延辉：（接唱） 宋营虽然路途远， 快马加鞭我一夜还。 铁镜公主：（接唱） 适才叫咱盟誓愿， 你对苍天就表一番。（大锣一击） 杨延辉：哦！（闪锤，唱【西皮快板】） 公主叫我盟誓愿， 将身跪在地平川。 我若探母（空匡）不回转，（大锣一击，亮弦） 铁镜公主：怎么样啊？ 杨延辉：罢！（大锣草楗凤点头，接唱【西皮摇板】） 黄沙盖脸尸骨不全。 铁镜公主：哎呀言重了！ 〔铁镜公主：示意杨延辉请起，杨延辉起立。〕 铁镜公主：（闪锤，唱【西皮快板】） 一见附马盟誓愿， 咱家才把心放宽。 你到后宫把衣换， 〔闪锤，二人施礼，铁镜公主出宫，走至大边台口转身，杨延辉出门站小边。〕 铁镜公主：（接唱【西皮摇板】）盗来令箭你好出关。（大锣抽头，下） 杨延辉：（走至下场门向远望，扎扎仓）噢！（紧锤，从下场门走向台口，撩袍进门后转身向前，唱【西皮快板】） 一见公主盗令箭， 不由本宫喜心间。 站立宫门（空匡）叫小番！（扭丝，至下场门转身向前，接唱【西皮散板】） 备爷的千里战马扣连环爷好出关。（大锣一击，大锣原场，下） 第二场盗令 萧太后：（大锣导板头，内唱【西皮导板】） 两国不和常交战， 〔慢长锤，四辽兵、四辽女、四值殿官“站门”引萧太后：上。〕 萧太后：（唱【西皮慢板】） 各为其主夺江山。 老王爷设下了双龙会宴， 杨家的众儿郎齐赴沙滩。 叫番儿摆驾银安殿， 〔闪锤，众往里归，萧太后归内场座。〕 萧太后：（接唱【西皮摇板】） 拆开兵书仔细观。（伏案看书） 〔小锣抽头，铁镜公主上，至小边台口。〕 铁镜公主：（唱【西皮摇扳】） 怀抱娇儿上银安，（小锣抽头，进殿站大边，接唱【西皮摇板】，边唱边走至台中） 参娘驾来（大大）间娘安。（请安礼） 〔萧太后示意免礼，铁镜公主站起归大边。〕 萧太后：（小锣凤点头，唱【西皮摇板】） 我儿不在皇宫院， 来到银安为哪般？ 铁境公主：母后！（小锣凤点头，接唱【西皮摇板】） 儿在皇宫心闷倦， 特地前来问娘安。（小锣一击） 萧太后：（小锣凤点头，唱【西皮摇板】） 我儿说话礼太谦， 母女何须常问安。 回去（读客）吧！（小锣一击，示意下殿） 铁镜公主：谢母后！（小锣凤点头，唱【西皮摇板】） 辞别母后下银安， （小锣抽头，出殿，走至大边台口，亮弦，小锣凤点头，接唱【西皮流水板】） 举目抬头四下观。 桌案现有金鎞箭， 不能够到手也枉然。 低下头来心暗转－－（小锣一击，行弦，想主意） 有了！（小锣凤点头，接唱） 有一巧计在心间。 忙把娇儿（小锣一击）掐一把－－ 〔铁镜公主：掐阿哥，阿哥哭，萧太后：闻声招手。〕 萧太后：回来！ 铁镜公主：在这儿哪！（进殿，归大边） 萧太后：（小锣凤点头，接唱【西皮摇板】）孙儿啼哭为哪般？ 铁镜公主：母后！（小锣硬三锤，唱【西皮流水板】） 小奴才生来皮肉贱， 他要母后令箭玩。 论令条就该将他斩－－ 萧太后：慢着！（小锣一击，小锣凤点头，接唱） 小女儿说话理不端。 别人要令就该斩， 孙儿要令拿去玩。 我今交你金鎞箭，（拿令箭欲交，又按立于案上） 五鼓天明（大大）即交还。（递令箭） 铁镜公主：（接令箭，小锣凤点头，唱【西皮摇板】） 谢罢母后金鎞箭， （公主向萧太后：施礼，小锣抽头，出殿，走至大边台口，小锣抽头切住，亮弦，向内望，暗笑。小锣凤点头，接唱） 母后中了我的巧机关！（大锣一击，下） 萧太后：（闪锤，唱【西皮摇板】） 番儿与我把班散， 〔闪锤，众两边“翻下”。萧太后：离座走至大边。〕 萧太后：（接唱） 福寿宫中乐安然。（大锣抽头，下） 第三场别宫 〔快长锤，杨延辉：上。〕 杨延辉：（走至台口正中，唱【西皮快板】） 在头上摘去胡狄冠①， 身上脱去紫罗衫。 檐毡帽②齐眉掩， 三尺龙泉③挂腰间， 将身来在了宫门站， 等等等等候了公主盗令还、好奔阳关④。（站大边） 〔小锣抽头，铁镜公主：手持令箭上。至小边台口。〕 铁镜公主：（唱【西皮摇板】） 银安盗来金鎞箭， 成就驸马孝义全。（归正场，令箭藏身后，归小边） 杨延辉：公主回来了？ 铁镜公主：回来了。 杨延辉：辛苦你了！ 铁镜公主：好说好说。 杨延辉：拿来！ 铁镜公主：什么呀？ 杨延辉：令箭哪！ 铁镜公主：哟，只顾说话啦，把您这档子事情，我给忘啦！ 杨延辉：怎么，你忘怀了么？ 铁镜公主：可不是嘛！ 杨延辉：唉！（大锣一击）你耽误本宫的大事了！ 铁镜公主：别着急，你瞧，这是什么呀？（大锣一击，从身后亮出令箭） 杨延辉：（惊喜）公主请上，受我一拜（施礼，接过令箭，插于脖项右侧） 〔马夫下场门暗上。〕 铁镜公主：（示意免礼）一夜之间，拜的什么哪？ 杨延辉：公主啊！（闪锤，唱【西皮快板】） 虽然分别一夜晚， 为人必须礼当先。 辞别公主跨走战， 马来！ 〔快长锤，马夫带马，杨延辉欲上马，快长锤切住。〕 铁镜公主：附马请转！ 〔闪锤，杨延辉推马，马夫退立大边。〕 杨延辉：（接唱【西皮摇板】）公主有话快些言。（大锣住头） 铁镜公主：驸马，此番见了我那婆婆，就说胡地儿媳，有不孝之罪了！（大锣单楗，凤点头，唱【西皮快板】） 铁镜女泪涟涟， 尊一声驸马听我言。 此番见了婆婆面， 与我带上几句言。 儿愿婆婆康宁健， 儿愿太君富寿年。 倘若是五更你不回（大锣哭头）转，驸马爷呀！ 〔铁镜公主与杨延辉同拭泪。〕 铁镜公主：（大锣单楗凤点头，接唱【西皮摇板】） 母子们宫帏内自缢黄泉。 杨延辉：公主啊！（大锣单楗凤点头，唱【西皮快板】） 公主不必泪不干， 忘了公主欺了天。 番儿带过马雕鞍， 马来！ 〔快长锤，马夫带马，与杨延辉同上马，马夫下。杨延辉至下场门转身向前。〕 杨延辉：（接唱【西皮摇板】） 泪汪汪哭出了雁门关。（大锣一击，快长锤，下） 铁镜公主：（快长锤切住，行弦，走至下场门）驸马！（大锣一击）我夫！（空匡，唱【西皮哭头】） 啊！（大锣哭头）驸马爷呀！（闪锤，转身至台口，唱【西皮摇板】） 见驸马跨雕鞍我失魂丧胆，（闪锤，从大边走至正场台口，接唱） 但愿得早回转我心才安。（大锣抽头，走至大边台口，转身向里，上场门下） 第四场过关 〔快长锤，四辽兵“站门”引大国舅、二国舅上。〕 大国舅（闪锤，唱【西皮摇板】）奉了太后金鎞箭， 二国舅（接唱）刀出鞘来弓上弦。 大国舅（接唱）番儿带路关前站， 〔闪锤，四辽兵领走圆场，在城门前“挖开”，分列城门两侧，大国舅归大边外首。〕 二国舅（接唱）过关人到此仔细盘。 〔二国舅归大边里首，与大国舅分站城门口。〕 〔快长锤，马夫引杨延辉：上，在上场门台口绕小圆场。〕 杨延辉：（唱【西皮快板】） 乔装改扮离宫院， 夫妻分别泪不干。 将身来在了关前站， 把关的儿郎列两边。（大锣住头） 呔！（大锣一击）开关！（大锣单楗一击） 大国舅：哪儿去（读客）？ 杨延辉：奉了太后将令，出关另有公干。 大国舅：可有令箭哪？ 杨延辉：站定了！（大锣硬三锤，唱【西皮快板】） 听说一声要令箭， 翻身下了马雕鞍。 用手取出了金鎞锦箭， 把关的儿郎你要仔细观。 〔杨延辉边唱边下马，马夫下马接马鞭，站小边，杨延辉取令箭走至台中，二国舅从后绕至小边，与大国舅分立杨延辉两边看令箭。〕 大国舅 二国舅（对视）哦！ 大国舅（大锣单楗凤点头，唱【西皮摇板】）果然是太后的金鎞箭， 二国舅（接唱）过关的人儿请过关。 杨延辉：二位！（收好令箭，大锣单楗凤点头，【西皮摇板】）两国不和常交战。 大国舅 二国舅（夹白）不错，常常打仗！ 杨延辉：（接唱）把守关口莫偷闲。 大国舅 二国舅（夹白）不能够偷闲。 杨延辉：（接唱）任那南蛮巧改扮， 杨延辉：马来！ 〔快长锤，马夫带马，与杨延辉同上马，马夫出关下。杨延辉走至大边台口，大国舅、二国舅归小边站“一条鞭”。〕 杨延辉：（接唱）无有太后的金鎞箭莫放他过关。 〔大锣一击，快长锤，杨延辉出关下。四辽兵“扯正”，大国舅归大边。〕 大国舅（唱【西皮摇板】）我看此人好面善⑤， 二国舅（接唱）好似木易他出了关。 大国舅（接唱）番儿与我关门掩， 〔快长锤，四辽兵“插门”下，大国舅下。〕 二国舅（闪锤，接唱）小心把守雁门关。（大锣抽头，下） 第五场巡营① 〔快长锤，四宋兵“站门”引杨宗保上。〕 杨宗保：（唱【西皮摇板】）帐中领了父帅令，（闪锤，接唱）巡营了哨要小心。（大锣住头）俺－－（大锣一击）杨宗保。（大锣住头）奉了父帅将令，巡营了哨。军士们！ 四宋兵：有。 杨宗保：听爷一令！（冲头，转身归里场，大锣导极头，唱【西皮导板】）杨宗保在马上忙传将令， 〔四宋兵往里归，站“横一字”，②四击头，杨宗保转身亮相，撕边一击。〕 杨宗保：（接唱【西皮慢板】） 叫一声众兵丁细听分明。（归小边） 萧天佐摆下了无名大阵，（归正场） 他要夺我主爷锦绣龙廷。（归大边） 向前者一个个俱有封赠，（归正场） 退后者按将令插箭游营。（銮铃声） 耳边厢又听得銮铃震， 〔闪锤，四宋兵归大边成“斜胡同”；杨宗保走至大边。〕 杨宗保：（接唱【西皮摇板】）军士撒下绊马绳。 〔紧锤，马夫引杨延辉上，绕小圆场，揣锣。〕 杨宗保：（大锣硬三锤，边走边唱【西皮快板】） 适才关前盘查紧， 乔装改扮黑夜行。 眼望宋营灯光影， 刀枪剑戟似麻林。 大胆且把宋营进， 闯进了辕门见娘亲。 〔杨延辉加鞭策马，三个撕边一击，八大仓，杨延辉向下场门翻“吊毛”，四宋兵擒住杨延辉和马夫。大锣原场，杨宗保示意押下，杨宗保随下。〕 第六场见弟① 〔一更鼓。〕 杨延昭：（大锣导板头，内唱【西皮导板】）一封战表到东京②， 〔慢长锤，二旗牌持灯笼站“斜门”引杨延昭上。〕 杨延昭：（接唱【西皮原板】）宋王爷御驾亲自征。 〔二旗牌“扯正”。〕 杨延昭：（接唱【西皮原板】） 萧天佐摆下无名阵， 满营将官解不明。 我命宗保去巡营，（转唱【西皮流水板】） 中途路上遇贤人。 他赠我兵书三卷整，③ 才知番邦阵有名。 将身且坐宝帐等， 〔闪锤，二旗牌往里归，放下灯笼，杨延昭归外场座。〕 杨延昭（接唱【西皮摇板】）且候众将破天门。 〔快长锤，杨宗保抱宝剑、令箭上。〕 杨宗保：（唱【西皮摇板】） 宝剑令箭作凭证， 见了父帅说分明。（大锣往头，进门） 参见父帅！（站大边） 杨延昭：罢了。命你巡营了哨，进帐何事？ 杨宗保：孩儿擒住番邦奸细，他口口声声要见父帅。 杨延昭：有何为证？ 杨宗保：现有宝剑、令箭为证。 杨延昭：呈上来。 杨宗保：是。（将宝剑、令箭递与杨延昭） 杨延昭：（接看宝剑、令箭，撕边一击）果然是番邦令箭、宝剑。宗保听令！ 杨宗保：在。（大锣一击） 杨延昭：吩咐击鼓升帐！④ 杨宗保：击鼓升帐！（下） 〔急急风，四军士两边上；杨延昭离座，二旗牌将外场椅搬至桌后，分侍桌侧，杨延昭转身归内场座。大锣长尖。〕 杨延昭：将番邦奸细押进帐来！ 众 ：啊！ 〔紧锤，二宋兵“搭轿”押杨延辉：上，揣锣，转闪锤。〕 杨延辉：（唱【西皮摇板】）大喝一声如雷震，（揣锣） 众 ：（喊堂威）哦－－ 杨延辉：（向内望，闪锤，接唱【西皮快板】） 杨家将令鬼神惊。 迈步且把宝帐进， 〔快长锤，杨延辉进帐挖至大边，与杨延昭对望。揣锣。〕 杨延辉：（闪锤，接唱【西皮快板】） 上面坐的同胞人。 弟兄们分别十五春， 怎知今日回宋营。 将身站在了阶前等， 问我一言答一声。 杨延昭：（接唱） 本帅帐中用目睁， 见一番汉帐中行。 龙行虎步非凡等， 灯光之下看不真。 本帅开言把他问， 你是番邦什么人？ 家住哪州并哪郡？ 要见本帅为何情？ 杨延辉：（接唱，边唱边走） 家住山后磁州郡， 火塘寨上有家门。（走向小边） 我父令公官极品， 我母佘氏老太君。（走向大边） 十五年前沙滩会， 失落番邦被贼擒。（此句完站于大边） 六弟你下位把兄认， 我是你四哥回宋营。 杨延昭：（接唱） 听罢言来才知情， 原来四哥回宋营。 众将与爷（空匡）忙掩门， 〔闪锤，二宋兵、四军士两边下；杨延昭离座站小边，二旗牌搬椅摆成外场八字椅，下。〕 杨延昭：（接唱【西皮摇板】） 自己骨肉认不清。 走向前来忙松捆，⑤ 〔闪锤，杨延昭为杨延辉摘除手桎，将手桎置于桌上。二人分坐八字椅。〕 杨延昭：（接唱）弟兄对坐叙寒温。 〔快长锤，杨宗保上，站小边台口。〕 杨宗保：（唱【西皮摇板】） 忽听前堂哭声震， 急忙向前问详情。（进门，大锣住头） 参见父帅。 杨延昭：罢了。 〔杨宗保站小边。〕 杨延昭：见过你四伯父。 杨宗保：是。（向杨延辉）参见四伯父！（施礼） 杨延辉：罢了。 〔杨宗保归小边。〕 杨延辉：这是何人？ 杨延昭：你侄男宗保。 杨延辉：多大年纪？ 杨延昭：一十四岁。 杨延辉：呜呼呀！（大锣一击，边说边站起）且喜杨家有后，待我谢天谢地！（拜揖） 杨延昭：（随杨延辉站起，陪揖）当谢天地！ 杨延辉：（向杨宗保）一旁坐下。 杨宗保：谢座。 〔大锣住头，杨延辉与杨延昭同归座；一旗牌上，设小边跨椅，下；杨宗保坐杨延昭外首。〕 杨延昭：啊四哥，失落番邦一十五载，怎样逃出虎口？ 杨延辉：唉！（大锣一击）一言难尽哪！（唱【西皮原板】） 弟兄们分别十五春， 兄在北番招了亲。 闻听得老娘来到北郡， 因此上乔装改扮回宋营， 黑夜里探望娘亲。 杨延昭（接唱） 四哥失落在番营， 哭坏了老娘亲，盼坏了四嫂夫人。 宗保儿近前听父令，（转唱【西皮快板】） 晓谕帐外众三军。 伯父今日回宋营， 帐里帐外莫高声。⑥（将令旗交杨宗保） 杨宗保：得令！（闪锤，接令旗，唱【西皮摇板】）原来四伯回宋营，（闪锤，归正场施难礼后转身出门，走至大边台口，接唱）晓谕帐外莫高声。（下） 〔闪锤，杨延辉与杨延昭同站起向前。〕 杨延辉：（唱【西皮摇板】）问贤弟老娘今何在？ 杨延昭（接唱）现在后帐把兵排。 杨延辉：（接唱）有劳贤弟把路带， 〔快长锤，杨延昭出门下，杨延辉随出门，走至下场门，快长锤切住，亮弦，转身向前至台口。〕 杨延辉：（大锣单楗凤点头，接唱）母子们相逢痛伤怀！（拭泪转身，大锣抽头，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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