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花未眠

 

 

 

十一月，花未眠       如果说，一朵花很美，那么我有时就会不由地自语道：要活下去！ 　　——————川端康成《花未眠》 　　十一月，是花的忌日，守在这繁华落尽的季节里，心，有些微微的泛疼。苍凉的景，空白的记忆，忘了谁曾对我说，要好好活着，单记得他说这句话时，眼神有些游离，闪烁的眸子里暗藏了我看不懂的忧伤。那时的我，太傻，太天真，有太多的不懂，不懂他的黯然，不懂他的顾虑。 　　而如今，走的路长了，经历得多了，我才终是懂得，在这样纷扰浮动的尘世间，好好活着，有时真的会变成一种奢望。深陷万丈红尘的我们，总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始料未及。一个故事，我们往往只能猜到这开头，却永远也猜不到结局。正如那一季花开，含苞待放时，有园丁的呵护，娇艳欲滴时，有游人的赞赏，荒凉落幕了，却无人问津。当它沉浸在万人的追捧中时，又如何能预料到这凄凉的晚景？ 　　是夜，天，冰冷得有些不近人情，风，清冽的有些铁石心肠，我，疲倦的有些打不起精神。自繁华落幕的那一刻起，我竟不知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支撑我继续走下去。落红入土，叶落归根，这样苍凉的一季，我也不知该如何好好活下去。一切归零的时候，我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突然感觉，生命好脆弱，脆弱得让人心疼，心疼得让人窒息。 　　无人的街道上，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灯光下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有些孤单。夜太黑，我看不清前面的路，像做梦一般地，我游离在这个世上。街的转角处，一阵暗香扑鼻，蓦地，心狠狠颤了一下，这味道，这感觉，陌生又熟悉，似是千年前的记忆，又像是昨夜的一个梦。突然间，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因为我知道，那味道便是生命的迹象，是生的希望。 　　走向暗香的源头，越近一步，心就越是颤动得厉害。寒冬里的一季花开，终是让我遇上了，不是吗？那柔弱的小身躯，在凛冽的朔风中执着绽放，当生命以这样一种姿态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还有什么好说？还有什么资格去悲伤沉痛呢？面对生命，如若尘埃的我显得是那样微不足道，曾困扰我的烦恼，如今亦是不堪一提。 　　十一月的冬季，不眠的夜晚。如此的寒冬，如此的深夜，我不知这一丛生命竟是怀着怎样倔强的一颗心，坚守在冰冷的天空下。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刻，有这样一季花开陪我继续未完的生命，这是上苍对我的恩赐，是生命赋予我的神奇，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惊喜。 　　夜，越来越深了，风，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花儿站成一季淡然的姿态，对北风作无声的抗拒，她不愿命丧黄泉，不愿香消玉殒，更不愿向命运低头。她的心，我懂，一直都懂。她不过是想捍卫在尘世间的最后一丝骄傲，不过是想为世人留下一种永不泯灭的精神。 　　面对强大，抵抗有时会显得那样无力。终于，她体力不支，有些抵挡不住了，肆虐的风生生撕扯着她的身体，一片、两片、三片……花瓣在北风中舞动着凄美，花灵在人世间阴魂不散，原来，撕心裂肺竟是那样一种感觉。狂风卷起，落花散尽，一切终是又回到了原点。这样的结局，或许它早已有预感，可是，它却无怨无悔。 　　当深夜褪尽，当黎明来临，当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穿透世界，不会有人注意到在他们酣然入梦时，竟会有那一季花为了生命，顽强抗拒，不会有人留意到那残存的痕迹，更不会有人刨根问底，再去追寻。而我，却不会忘记，永远不会忘掉那一季生命的姿态，不会忘记掉花未眠的那一季。 　　如今，我无处追寻，寻也无处可依。生命到了尽头，自然是等待它的下一道轮回，花，想必也已安然入眠了，在黄泉路上静候它的来世。可是，那生命执着的姿态，却早已深入心底，根深蒂固了，如此，我会不由地自语道：要好好活下去！ 　　日子，又回到了十一月的冬季，同样的冰冷，同样的萧瑟，可心中却没有了万念俱灰的绝望，有的，是对生的希望，是要好好活下去的信念。那一丛入土的生命，终是在我心中开成了千年不谢的花，陪伴我好好走下去，一直到生命的尽头。 　　后记：花未眠，是对生的希望，我未眠，是想好好活下去。希望你也是。                           文/竺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