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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人的村庄

 昵称6740246 2011-12-01
     井陉县井子村从100多口人搬迁得只剩下7位老人,成为“最小行政村”
  政府出资搞引水工程、年轻人回村创业又让村支书看到一丝希望

  从100多口人搬迁得只剩下7位老人,井陉县井子村用了50年,现在它被称作井陉最小行政村。学校因为没有学生解散了,上坟祭祖变成了村里最热闹的时候……
  陡峭、曲折的山路将井子村与飞速发展的外部世界隔开。7个人里的两人,最近也因年老而离村与子女一起生活。剩下的5位老人,重新干起青壮年时代干的农活儿,带着伤病相互扶持。
  带领着4位老人坚守的村支书李喊头原本以为村子或许就这样自生自灭了。但今年年初,女婿李志刚的回村创业打破了村里的宁静,也让李喊头看到了希望。
井子村户口登记册上只剩下村支书李喊头等7个人,其中两个人最近离村投奔在外闯荡的子女

  离村
  山高路陡开车进村变推车
  听说记者要采访井子村,井陉县辛庄乡党委书记执意要让有几十年驾龄的老司机开车护送。采访车沿着柏油公路顺畅地来到仙台山大峡谷入口处,悬崖峭壁间的曲折山路就摆到了眼前。这是通往井子村唯一的一条路,只有两三米宽,长约1.5公里。
  采访车驶上山路没3分钟,路突然变陡,车轮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车直往后退。司机赶忙喊大伙儿下车,推着汽车翻过山坡。
  井子村依山而建,用“地僻人难到,山高云易生”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路上随处可见满坡红叶,优美的风景却掩不住萧索的气氛。车离村口还有几百米,就引起了村里的犬吠。
  村子里院落并不多,七零八落地散着,大都是用石头搭建的窑洞房子,但很多已荒废多年。这样的老屋,村里比比皆是。
  最年轻的村民今年62岁
  64岁的村支书李喊头兼任村委会主任,任职已有25年,对村里的事儿门儿清。
  井子村四面环山。一百多年前,从山西来的一拨人相中这块鸟语花香的地方,开始在此繁衍生息,世代以农耕为生。
  “村里原来有二三十户人家,100多号人。”李喊头说,后来,山外的人们富裕起来了,村里的年轻人找对象变得越来越难。上世纪60年代,栾世宽一家最先搬出村,把户口迁到了山下的石瓮村。这件事当时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在观望与羡慕中,很多村民陆续开始搬迁。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搬迁的村民最多。”李喊头说,村民们大多搬到井陉县辛庄乡、小作镇和井陉矿区的中乐村。
  3年前再统计时,井子村户口登记册上只剩下李喊头等七个人。见到有外人来,4位村民很快都聚集到李喊头家。
  “我们全村人都在这儿了。”李喊头指着大伙儿幽默地说,“我们这儿没有年轻人,年纪最小的也都62岁了,最大的70多岁。你瞧,杨栓怀是我们这里边的宝贝呢!”他指着5人中唯一的女性笑着说。
  这7口人分属6户人家,其中只有老支书李秀和妻子杨栓怀是两口之家,其余都是一人一户,两人是光棍,3人丧偶。
  “这两年,栾满满和栾世武身体不行了,只能去投奔在外边的孩子们。”李喊头说。
  “村里就剩我们几个人了,大伙儿互相扶持,都有个照应。”老支书李秀说。
  老人都腰腿疼不敢上医院
  “别看村里偏僻,但土地很肥沃,你看看,今年的收成还是不错的。”李喊头指着满院的玉米棒子和大北瓜说,村里目前还有几十亩地,收的粮食吃不完。
  杨栓怀的裤子膝盖处,用密密的针脚缝着两块大补丁。几位老人的脚上清一色穿着迷彩胶鞋,一问才知道是好心人送的。光棍汉栾拉生的衣服明显很不合身,他说自己从来没有买过衣服,身上穿的都是外村远房亲戚给的。
  同样是光棍的李反成住在两间破败的窑洞里,大白天走进去都是黑洞洞的。点亮一盏节能灯,才能看到屋内有一张旧桌子,一个大土炕上除了一个旧旧的铺盖卷,其余的地方都被土豆占据。此外,再看不到其他像样的物件儿。
  村里没有年轻人,种地也全是这些老人。耕地靠仅有的几头老黄牛,但是收粮食全靠他们肩背手扛。
  整日的劳累使他们不仅不能安享清福,反而要重新担负起青壮年时代的农活儿重担。
  “地都在山上,走不了车,粮食都得一袋袋背回家。有事儿去一趟镇上,也是步行,十几里路得走两个小时。”李喊头说,老人们都落下了腰腿疼的毛病,“有病一般也不敢上医院,吃点儿药扛着。”
  上坟祭祖时村里最热闹
  和生活上的吃住温饱相比,最难捱的还有寂寞。平时,陪伴他们的,除了大山就是几只通人性的猫猫狗狗。
  “一年中最热闹的就是清明节和农历十月初一上坟祭祖的日子,连过年都没这时热闹。”李喊头说,每到这时至少会有二三十人回到村里,然后到李喊头家吃饭。李喊头会叫上几个老伙伴儿,准备一大锅好吃的招待大家。“都盼着他们回来,有人才有人气啊!”李喊头说。
  村里的小学,原来有十几名学生。随着村民们搬迁,学校的孩子越来越少。“到我闺女上学时,学校只有三个学生,一个老师。”李喊头说,“我闺女9岁时,学校就剩下她一个学生了,也就彻底解散了。”无奈之下,李喊头把闺女送到了4公里之外的五弓村上学。1994年,女儿15岁时,李喊头把她的户口迁到了井陉矿区的中乐村,而他选择了留在井子村。
  “孩子大了,窝在深山里不行,得走出去。”李喊头说。
  全体村民大会炕头儿上开
  不管怎样,日子还得继续。只有七个人的井子村,也是个行政村。“村里七口人,有三个是党员,我是村支书兼村主任,老支书李秀现在是村里的会计。”李喊头说,老支书李秀家一间屋子就是井子村村委会所在地,但已形同虚设。
  “就我们几个人,一般也不去村委会。乡里有个什么通知,都是把大伙儿召集到我家,在炕头上开个会,念叨念叨,让大家心里也明白党的方针政策。”李喊头说。
  村里人少,但照样实行村务公开,尽管这么多年村里并没有什么收入。李秀小心翼翼地从屋里拿出一本账本说,现在实行村财乡代管,村里只是现金日记账。厚厚的账本只记了四五页,是从2007年到如今4年多的账目,其中,大多是每个月三四十元的电话费。那部电话是县里特意给村里安的。
  回村
  女婿回村创业让村支书看到希望
  带领着几个老人坚守的村支书李喊头原本以为村子或许就这样自生自灭了。但今年年初,女婿李志刚的回村创业打破了村里的宁静,也让李喊头看到了希望。
  李志刚原来在外边给别人打工开车,妻子没有工作,日子过得很艰辛。今年年初,李志刚买了两千只母鸡,试着回村搞养殖。“和藁城的鸡蛋收购商已经约定好,他们5天来一趟,把饲料送过来,再把鸡蛋运走。”李志刚说,“村里环境不错,挺适合搞养殖。目前来看,收入还可以。”但藁城的鸡蛋商不止一次埋怨,进村的路太难走了,“险些不愿意来了”。
  大山外边是一个竞争的社会,对于知识相对欠缺的农民而言,在外边的生活状况远没有当初预想的那般美好。李喊头说,出去的村民文化水平不高,大多靠种地和打工维持生计。村民们偶尔回村时,也流露出想回来的打算。不过,大多数人还在观望。陡峭曲折的进村路也让很多人心里犯怵。
  李喊头说,这几年县里很重视他们这个七人村,县委书记、县长都来村里慰问过,去年政府还出资3万元给村里搞了引水工程,家家可以用上自来水。“山坡陡峭,修路成本高。”李喊头说,“我现在就盼着这条路能早日修通。”
  延伸
  衰败的村庄远不止井子村
  井子村是当前很多个山村的缩影。大量农民搬迁进城,留下一个个类似井子村这样因居住人口日益减少而破败的村庄。据井陉县政府工作人员介绍,和井子村类似的山村在井陉还有不少。《中国统计摘要2010》的统计数字显示,全国每年减少7000多个村民委员会。
  在河北省社会科学院副院长杨思远看来,村庄的消失、颓败是我国社会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但并不一定都是坏事。在经济建设的热潮中,农民们摆脱土地的束缚,走向繁华发达的地方去寻找新的生活,更好地实现了自身的价值,也对社会经济的发展作出贡献。当然,优质劳动力的流失也造成一定数量的土地撂荒废耕,对农业的发展和国家的粮食安全构成了新的挑战。
  “逐渐消失的村庄”日益迫切地提出了改革农村生产关系和生产方式的强烈需求和发展现代农业的紧迫性。现在,一些地方已经出现了许多农业社会化服务、集约经营的成功范例,但农村的未来将走向何方,还需要在实践中继续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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