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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生活中总有什么令人爱恨交加、喜忧参半，这不，现在我手边就有一件：咖啡。 人们对咖啡的爱恨情仇由来已久，最近再次挑起这个话题的，是美国CBS老牌电视节目《60分钟》的主持人、“老顽童”安迪·鲁尼，他抱怨说，过去的科学家告诉我们咖啡对健康不利，现在又说喝咖啡有好处，到底该听谁的？ 著名时事评论员的牢骚让人想起一则相声，大意是说，有人说生命在于运动，但你看看乌龟，人家从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从来不运动，却能赢得千年王八万年龟的绝世美誉。那么，到底是运动好，还是呆着不动好？这是个问题，而且是连科学家都大呼头痛的好问题。对于咖啡，类似的质疑从未间断。 与鲁尼之困惑相对应的，是近些年来发表的几篇科学文章。去年的一份报告称，喝咖啡能增加患肺癌的风险。而今年六月的研究报告则提出争锋相对的结论：大量饮用咖啡可以将晚期前列腺癌的患病风险降低60%。更有甚者，是本月发表的一份报告，据称，相比不喝咖啡的人，对抗生素具有耐药性的细菌更不容易在嗜饮咖啡者的鼻道里聚集。鲁尼已经晕菜，现在您也迷糊了吧？ 现代科学不断发展，勤奋的科学家们也一直没闲着，仅在过去十年间，就针对咖啡的利弊发表了上百篇研究报告。其结果除了让消费者无所适从之外，也让星巴克之类靠咖啡为生的商家们饱受折磨。虽然对咖啡的流行病学研究是现代人的发明，但从咖啡诞生之日起，人们就围绕着这种颜色焦黑、味道浓烈的劳什子，展开了旷日持久的天使/魔鬼之争。马克·彭德格拉斯特在他的《小咖啡如何改变大世界》一书中，为人们掀起帷幕的一角，再次领略咖啡令人既敬又怕的真容。  按照彭德格拉斯特的说法，咖啡虽一直启迪着饮用者的心智，对文化发展有着不小的刺激作用，却又常常剑走偏锋，引人误入歧途，招致社会冲突。麦加的一位行政官得知人们在咖啡馆里议论国事、针砭时政后，一气之下颁布了咖啡禁令。1674年，一群伦敦妇女对男人们在咖啡馆里延宕过久大为光火，特别发布手册，警告咖啡会令男人不举。这种行动对于通常只想借咖啡醒醒脑的男人来说未免过激，自然遭致回击。男人们随之刊发了另一套小册子加以反驳，说咖啡实际上令他们“金枪不倒”。1679年，法国医生们对咖啡发难，认为它“剥夺了人们享受葡萄酒的愉悦”，他们的身后隐约晃动着红酒庄主的肥胖身影，面露狡黠的得意。 人们对咖啡的健康疑虑最早可追溯至19世纪的波斯特，据说他是谷物饮料和咖啡替代品波斯敦酒的发明人。在波斯敦酒的广告中，波斯特大声疾呼，要人们注意咖啡的危害，例如“咖啡心脏病”、“咖啡神经痛”和“大脑疲劳”。严格地说，波斯特的论断毫无科学依据，但是，根据20世纪60、70年的流行病学研究，咖啡确实与乳腺肿块、心脏病和膀胱癌有一定关系。尽管这些早期研究漏洞百出、难以自圆其说，却在美国人中引发了一片焦虑，以往每家每户的早餐饮品，如今却陷入公共健康的讨伐声中。 当代的很多研究显示，咖啡于人体有害无益。例如，超过20项研究表明，常喝咖啡会使患泌尿系统肿瘤的风险高出常人20%；过度饮用咖啡可能会增加肺癌的患病几率；女性喝咖啡会使骨密度降低，更容易骨折；另外，咖啡还会使血压增高。 接着又有研究表明，咖啡有益健康。喝咖啡的人不容易得肝癌、子宫内膜癌和前列腺癌，而且，咖啡还会降低患阿兹海默氏症和帕金森氏病的风险。 透过显微镜审视咖啡，真是令人身心俱疲。是否有必要为了减低患阿兹海默氏症的风险，而增加患泌尿系统肿瘤的风险呢？思考这种问题，难免让人像安迪·鲁尼一样疑窦丛生：咖啡到底是好还是坏？谁能告诉我？ 科学家们对咖啡的矛盾态度，何尝不是普罗大众纠结心态的体现？喝咖啡使人愉悦、提神醒脑。其实，假如咖啡不具有这种特性，人们当初也不会喝。任何令人精神一振的东西都难免在魅惑之外有些小邪恶，更何况人们每天都离不开它，因此，稍有差池也无可厚非。与咖啡一同名列世界三大饮料的茶和可可，也是苦哈哈的古怪东西啊，不是也令人不忍释手地享用了一代又一代？还有红酒、巧克力、大麻……都对人体既有益又有害，同时扮演着天使和魔鬼的角色。也许科学家们的研究只是再一次证明，痛并快乐着是谁也逃不开的宿命，何况咖啡乎？ 事实上，人们有理由对咖啡的研究方式抱有怀疑。阿拉巴马州大学的梅丽莎·韦隆斯医生曾与人合作，研究咖啡因饮料对人体的利弊，她说，几乎所有咖啡与人体健康有关的研究都有一个通病：基于观察得出结论。研究的基本方法非常相似，即选取两组实验对象，一组大量饮用咖啡，另一组反其道而行。这样做虽然能找出两者的健康差异，却不能依此建立研究系统和因果关系，所以，研究结论的可靠性难以保证。例如，在今年5月发表的前列腺癌研究中，共有47911名男性参加，研究者对他们的生活方式和饮食习惯进行了20年的跟踪调查。在此期间，有642人患上晚期前列腺癌。研究人员在数据分析中发现，相比不喝咖啡的研究对象，常喝咖啡的人患病比例较低。实际上，每天喝6杯或更多咖啡的人很少患有致命肿瘤。这意味着，大量饮用咖啡可以使前列腺癌的患病率下降60%。但也可能意味着，患有晚期前列腺癌的患者中，过量饮用咖啡的比例降低了60%。这种模棱两可的结论应该如何解释，或者说，哪一种解释是正确的，难以回答。 人们很容易将咖啡研究分为两类——有益的，或有害的，但大多数有益健康的证据都不可靠。更重要的一点是，尽管人们饮用咖啡已有几个世纪，尚无可靠证据证明咖啡是有害的。这种说法并非有意忽略咖啡带来的小麻烦。65毫克或更大剂量的咖啡因能够缓解头痛，但是，长期使用咖啡因也能导致慢性头痛。咖啡使头脑清醒，但大量饮用也能引起失眠、焦虑，甚至震颤。习惯性饮用咖啡似乎能降低患糖尿病的风险，但对于糖尿病患者来说，一大杯咖啡却会坏事。每天喝咖啡少于三倍，会略微降低心脏病的发病风险，但是，如果你已经患有心脏病的话，过量饮用咖啡会促发心脏病。 可以肯定的是，未来我们还会看到更多相互矛盾的研究。咖啡并不是特别难研究的物质，只要科学家们不断进行试验，迟早会找到令人信服的答案。问题是，这样做的代价太大，耗时费力，没有人会愿意出钱资助。咖啡从业者不愿意支持，政府则有其他更迫在眉睫的难题。我们似乎注定只能在科学期刊上看到冷饭被炒来炒去：咖啡很可怕，但也很美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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