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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落枫

 世纪菁华 2011-12-11
    漫野的荒凉,秋也已接近了尾声,初冬的薄雾中败落的野色百合在秋风中凄冷的摇曳,像飘零在红尘中的女子在独自犹伤,她是落寞的是孤独的,又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从她那份凄凉中流露的苍桑又何止这些呢?冷风吹过野色百合一瓣一瓣的凋落了,黎明前的余露让它仍存幽香,那晶莹透明的东西是凉透心的泪珠,因为在这深秋的季节里所有百合都已芳花散尽,但它仍然孤独的开着,我无法承受这种凄凉的感觉,站在这冷漠的世界里,我的心境和这株开放在荒野的百合又是如此的相近,我禁不住问:你要在大雪未到之前独自飘零么?带泪的雨露只是随风无语,也许这风中百合已读懂了我眼中的忧伤了么?它是用沉默来回答我未了的情缘么?
    此时,窗外细雨纷飞,枝上残存的几片黄叶也被吹下,在地上打着卷,起飞又落下,这将又是一个漫长的冬季,我手扶栏杆寂寞的想,今年的冬天特别冷特别长,就像同学们之间的竞争那样明显和残酷,很多人不堪那份压抑,我是孤独又是如此的蔑视这一切,只是一个人在自己冷漠的世界里迎来一个崭新的明天。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接近新年,新年又意味着什么?我只是在自己孤独的世界里编织着梦想。曾记得那晚没有月色,我伏在窗台上看雪花一瓣一瓣从空中坠下落在玻璃上、融化,然后汇成一大滴顺势流下来,痕迹很淡,几乎看不到,我静静的望着窗外陷入深思,不经意间的一个回头,却发现一双眼睛在追随着我,合上书,我疾步走出教室,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啊!
    子皙,背后有人叫我,我没有回头,雪地上的脚印在灯光中忽明忽暗,“新年快乐”他说。看上去他有些紧张,他从背包里拿出那个漂亮的日记本,小锁轻轻的晃动着,我没有接,他问我为什么要这样,他的声音很淡、不带任何感情,他说这是找遍了小镇所有饰品店才找到的。子皙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请你收下它,好吗?他的目光充满了渴望,在雪夜中有种让人怜悯的感觉,面对这双真诚的眼睛我不忍拒绝,我轻轻的接过来抖落那层薄雪,把本子放进书包里,然后说“好自为之”,雪似乎没有停的意思,雪越积越多,每晚放学后回家,一个人步行穿过那窄巷的小道,生活在北方这座美丽的小城,欣赏着这雪中的风光,这感觉真好,有一晚,无意中发现他一直跟在我后面,离我有几十步远,大街很静静得可以听到雪落地的声音,那条路很偏僻,他的声音很低,好像在解释着什么,他说:我怕你会害怕,但是我知道你是不怕的,可是……他的声音低低的,请让我送你好吗?不用,我不回头的走了,我知道今夜这条路上只有一串脚印。
    已经离高考很近了,同学间的竞争渐趋白热化,我也不得不为自己有个好的未来好的前程而努力的学习,教室里很压抑,连同学们讨论问题的声音都压得很低,我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手中的试卷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刘星要参军入伍了,一个同学大声的在说,我猛然为之一震,这事我连一点消息都没听说过,对、沉默小半刻的我回过神来,“因为我不关心学习以外的事”,但是,冥冥之中我的心为之一沉,许久没有这种触动的感觉了,于是我想起了雪夜中的事,想起了那本已被我将要遗忘的随手丢在书架上的日记本,想起了那封要么退还要么毁掉的信,想起了他在雪夜中的震惊与失望的目光,想到了自己没能委婉的拒绝,他真的要去边远的南疆服兵役了,我希望这一切与我无关,但好像又不可能了,他轻轻的走到我的课桌前没有抬头,许久,他才说:“子皙,送我一程好吗”?我看了看他,用冷漠给了他答案,野色的百合凋尽了它的最后一丝芳华,花落无语,他眼底充满渴望的瞬间变为忧伤直到痛苦,他闭上眼睛,然后叹气说:“我会等你”。
     一片枫叶突然飘落了,轻轻的,轻轻的……
     我的心有一种失落感常,缓缓的我走出教室,看着他走远的背景,消失在校门外,然后我轻轻的抬起了手,挥了挥……他没有回头,他知道我是不会送他的,哪怕是目送。从此以后他慢慢的遗忘在我的记忆中,只是他走时那个充满渴望的眼神总是在注视着我,高考在即,我知道此时我学业的失败将是我命运的又一个转折点,所以我特别看重这些个曾经让我付出过汗水的日子,如愿以偿我考上一所师范大学,我需要一方净土,一方晴空,在属于我勤劳付出收获的日子里,也许,当时的拒绝只是因为自己当时必须那样做,只是在匆忙中错误的下了一个伤心的结论。又是丹桂飘香,送与十里之外、月朗星稀的夜晚,红枫又准时的从树上飘舞而下,周日对于大学生来说是最悠闲的时间,室友们都出去玩了,我独坐寝室,一轮晈洁的月照进窗台,这时,一颗柔美的流星疾驰坠地,有人说:流星滑落让有情人看到是凶兆,意思也就是说,要有一颗生命随它而去,但是我有一个健全的思想我是不相信这个的,随着秋风吹过,地下又是一地落叶,是啊,又到落枫的季节了,那火红的枫叶从空中旋舞而下,落在窗台上,轻轻的我随手捡起来,静静的看着它,让尘封的往事打开心扉,让那双失望的眼睛再一次浮现在我的眼前,也许这段被我伤害过的情缘,必须要发生在我的故事里,看着这片血色的红枫,在上面用心的写上一行小字“我会陪着你走,走完今后的人生岁月”。随手一抛红枫坠地了,像那颗划过的流星,在这种矛盾的思想斗争下我入睡了,梦中,那个身着军装的他向我走来,如那晚雪夜中的他,只是近在咫尺却无法走近,也无法看清那张曾被我用冷漠拒绝过的面孔,他越来越模糊,直到我看不到为止,这时,我从睡觉中醒来,出了一身的汗水,天上的最后一颗星也要消逝了,但是我知道星星永远也无法代替太阳的光芒。
    周末,我在寝室里胡乱的翻着他走时让同学留给我的地址,我要写信给他,子皙、你在翻什么?同桌说:你看这期的报纸,我急着找东西,同桌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生命是短暂的也是脆弱的,多好的一个人啊!竟这样走了,你在说什么啊,子皙你看,这个救火英雄解放军战士,军人、部队我夺过报纸一张棱角分明的清晰的脸,我瞪大了眼睛,是刘星。一副正楷大标题,追悼《祖国的好儿子----刘星救火英雄》为国殉职,此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一阵漆黑,两颗湿湿的凉凉的东西随着面颊流下来,我知道了比冰更冷的东西是心碎的泪水。
    在这落枫的季节里,满树的红枫都刻着《陪着你走》在漫天飞舞,那血色的枫叶也许就是他年青的生命,最后一枝随风哭泣的野色百合也在流着泪掉落、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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