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摘自:《冯远征夫妇情感实录》
作者:冯远征 梁丹妮 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 版次:2009年11月第一版 本书简介:著名演员冯远征近年来常在影视作品中扮演“坏男人”,生活中的他和爱人梁丹妮却是绝对合格的“模范夫妻”,结婚15年恩爱如初。而今,他们将各自的成长道路以及共同走过的甘苦历程写成文字,并且借用了一个十…… 冯远征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在全国各地引起的反响,是我始料未及的。有一年,我在北京方庄拍《在一起》,那天的戏拍完了,剧组的工作人员纷纷搬着家伙往屋里走,我一个人叉腰在楼前的台阶上站着喘口气。突然,我面前开过去一辆车,车速不算很快,奇怪的是开出100米后停住了,然后“噌”一声倒了回来,正好停在我跟前。 紧接着,车窗摇下去了,车里坐着的一个人看了我一眼,有点儿犹豫似的叫了一声:“安嘉和!”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叫我呢,赶紧笑着说:“哎哟,您好!” 他又犹豫了一下,愤怒地说:“你以后别再打人家梅婷了!” 我说:“哎,哎,不打了,不打了。”然后一直乐乐呵呵地“目送”着他的车子走远。在那两年中,我已经习惯了这种“人人喊打”的经历。我并不委屈,相反倒有一种“幸福感”。观众们恨安嘉和,说明我演得很真实,而“家庭暴力”这个原本不为大众熟悉的词,也逐渐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和理性认知。 2005年,我在东北牡丹江拍《遍地英雄》。有一天戏结束得很早,剧组的人就一起到牡丹江市里去吃饭。因为仍然处在“安嘉和”的敏感期,我在公共场所都会比较警惕,戴着帽子,低头直接走进包间,坐在了背对门口的位置。 那家餐馆的包间没有门,只挂了一副珠帘。我正在吃烤肉,突然有人在我背后“啪”地拍了一巴掌,可谓“稳、准、狠”,我差点儿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随后听到一个豪爽的女声:“哎呀妈呀!进门我就瞅见你了!可别再打老婆了啊!”我这才明白,又遇上为妇女主持公道的人了,回头冲她苦着脸一笑。她仔细看看我,自言自语地说:“看着没那么厉害啊,够狠地!”我只好点头不迭,“好好,听您的,不打了。” 我的这种状况也牵连了丹妮,她一度不能接受人们对我的“不公正待遇”。有一次我们在上海逛超市,我怕自己这张脸招来群起而攻之,买完东西后先到门外去等着,丹妮在里面排队结账。这时候,丹妮听到队伍中两个女人在偷偷议论我。“看到门口那个男的没有?”“哦,这就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里面那个可恶的人咧。”“哦哟,啧啧啧,长得和戏里一样可恶。” 丹妮听了气不过,结完账以后,还一直惦记着要找那两个人说理去。我劝她:“算了算了,你得这么想,群众越记恨安嘉和,就越‘爱戴’冯远征(微博)啊。” 更有意思的是,有一次我们开车去加油,一个加油站的中年女工对我说:“我儿子特喜欢看你演戏。”我一听挺高兴,“哦,谢谢谢谢。您儿子今年上几年级了?”“三岁半。每天一到点儿就坐在沙发上说,妈妈开电视,看那个打阿姨的。”从此,“最小的粉丝三岁半”成了我们家的一段美谈,丹妮有事儿没事儿就拿这个打趣儿我。 要说我的小粉丝,还真不止这一个。我曾经在超市里遇见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满地乱跑,他妈妈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突然,孩子不小心,差点儿迎头撞在我的购物车上,抬头一看见我,傻了似的,立刻“蹬蹬蹬”向后退,退到他妈妈身边去了。他妈妈一边擦汗一边教训他:“看你还跑不跑!再跑,让医生叔叔打你!”哎?这叫什么话?“我说同志,您可不能这么教育孩子啊。”我琢磨着,“安嘉和”还真深入人心,以前只知道是人人喊打的大坏蛋,没想到还是吓唬孩子的“大灰狼”。 自从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中“一举成名”,接下来那几年,请我演出的角色竟是清一色的“坏丈夫”,而这些坏丈夫当中,若论人物的立体、丰满,又无出安嘉和之右,于是我几乎没有应承。 2006年,我在横店拍《张居正》的时候,接到一个片约,邀请我出演《女人心事》中的男主角严立达。老实说,我很欣赏他们的主创班底——万方老师编剧,陈小艺主演,他先生刘惠宁导演。但我不太喜欢严立达这个角色,窝囊得过分。倒是几个女人各有千秋,生动精彩。 制片方告诉我,先别急着拒绝,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导演和编剧谈。 万方老师是大剧作家曹禺先生的女儿。我们应该算“认识”,但是并不熟悉。她常到人艺看戏,也看过我演的曹禺先生代表作之一《北京人》。和她谈想法,我有些顾虑,曹禺先生当年放言“动我一字,男盗女娼”音犹在耳,我相信万方老师一定也在某种程度上继承了父亲的风骨。 但我还是决定给万方老师打个电话,试着沟通一下。 “万方老师,您好!我是冯远征。”电话通了,我很客气地自我介绍。 万方老师大约知道制片方请我出演严立达的事,听到是我的电话,显得很高兴。“冯远征,你好!最近我有一部戏要开拍,希望你能加入啊!” “今天找您,正是为了这件事呢。我对严立达这个角色有点儿想法,跟您沟通沟通。”既然她猜到我的意图,索性开门见山吧,“万方老师,我觉得,这个角色有些单薄,在戏里只是个陪衬。” “对啊,女人戏,男人可不就是陪衬吗?”万方老师倒也不绕弯子。 她这么一说,我没话了。对这个严立达,我早已在心中盘算好了修改方案一二三,正准备对万方老师侃侃而谈。可是呢,合着这个角色本来就是照“陪衬”设计的,再怎么单薄,也是自身性质决定。听得出来,万方老师语气很柔软,但话里有骨头。 “虽说整体上是个女人戏,男人戏作为局部,它也得好看啊。比如您的《空镜子》,如果就是几个女人在折腾,没有何冰,没有许亚军,甚至没有老爷子在其中‘搅和’,也出不了彩儿,对吧?女人戏也需要男性荷尔蒙啊。”尽管最初的激情被泼了一盆冷水,我并不善罢甘休,继续游说。 万方老师听到这里,模棱两可地问了一句:“那……你觉得呢?” “我是这样理解这个剧本的。”我来了精神儿,开始发表演说,“严立达这个人物到底爱不爱他的妻子?我不知道您写的时候是怎么考虑的,我看完剧本以后,感觉是‘不爱’。他当初和妻子的结合就是有目的的,动机不纯。” “什么目的啊?” “他是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年轻人。他的老师,后来成为他的上司,再后来成了他的岳父。他娶了老师的女儿,实际上是‘嫁’到了老师家里,处处看人脸色,小心行事。为什么要娶老师的女儿呢?为了留在北京。所以,这桩婚姻对他而言,目的是不纯粹的,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就一定要在生活中承受一些委屈。他很窝囊,怕老婆。不光是怕老婆,更怕岳父。” “说得好,那又怎么样呢?” “所以,一定要在戏里设计一些情节,让严立达做出一些让妻子和岳父吃惊的事来,表现出他‘强’的一面。因为任何人都有两面性,在这里受到压抑的,一定要在那里有一个出口。如果仅仅是从头到尾的‘窝囊’,就显得不真实了。” 听完我绘声绘色的描述,万方老师忍不住笑了起来。“远征,难怪大家一有家庭戏都爱找你。别看你年纪轻轻,经历也不复杂,这里里外外的关系让你一聊起来,还都挺在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