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经典：399《清官册》
【剧情】
剧本--清官册一名：升官图；一名：提寇阴审）（杨派本）
主要角色
寇准：老生
潘洪：净
赵德芳：老生
马牌：丑
夫人：旦
情节
杨延昭状告潘洪卖国，陷害杨家将共十大罪状。潘洪被拿至京，刘御史因受潘洪女潘妃之贿，被赵德芳用金锏打死，又调霞谷县令寇准升为御史，复审潘洪。潘妃又行贿，寇准告知赵德芳。赵德芳做寇准后盾，并在潘洪傲慢狡赖不招供时，二人定计，假设阴曹，夜审潘洪，潘洪才吐露实情，据实定罪。
根据1956年实况录音整理：杨宝森饰寇准，金少臣饰潘洪，曹世嘉饰赵德芳，詹世辅饰马牌，李少广饰大太监；杨宝忠操琴，杭子和司鼓。
【第一场】
金牌官 （内白） 马来！
（金牌官上。）
金牌官 （念） 人行千里路，马过万重山。
（白） 咱，金銮校尉金牌官。奉了圣上旨意，调寇准连日连夜进京，就此马上加鞭。
（金牌官下。）
【第二场】
（四衙役同上。寇准上。）
寇准 （引子） 做清官民之父母，积阴功留与儿孙。
（念） 读诗书智广才高，中进士青史名标。三杯御酒加封号，被权臣一本参掉。
（家院暗上。）
寇准 （白） 下官寇准，乃陕西华州人氏。蒙圣恩得中一甲一名，不想又被权臣参掉，在吏部效力三载。蒙八千岁提拔，才得执守霞谷县正堂。自到任以来，黎民倒也好训。今当三六九日，放告之期。
左右，
衙役 （同白） 有。
寇准 （白） 告牌抬出。
衙役 （同白） 啊。
金牌官 （内白） 金牌下。
衙役 （同白） 金牌下。
寇准 （白） 有请！
衙役 （同白） 有请。
（金牌官上。）
金牌官 （白） 金牌下，跪。
（寇准跪。）
寇准 （白） 万岁！
金牌官 （白） 万岁有旨，贤爷有命，启调寇准连日连夜进京。
（念） 金牌如火速，
寇准 （念） 即刻便登程。
（金牌官下。寇准起。）
寇准 （白） 转堂。
（四衙役自两边分下。）
寇准 （白） 有请夫人出堂。
家院 （白） 遵命。
后堂传话。
丫鬟 （内白） 做什么？
家院 （白） 请夫人出堂。
丫鬟 （内白） 有请夫人出堂。
（丫鬟上。夫人上。）
夫人 （念） 夫受皇家禄，妻沾雨露恩。
寇准 （白） 啊，夫人。
夫人 （白） 老爷。
寇准 （白） 请坐。
夫人 （白） 有坐。将妾身唤出为了何事？
寇准 （白） 金牌调我连夜进京，不知为了何事？
夫人 （白） 老爷为官清正，此番进京，想是加官晋爵。
寇准 （白） 但愿如此。
夫人 （白） 不知何时起程？
寇准 （白） 即刻起程。
夫人 （白） 妾身备酒，与老爷饯行。
寇准 （白） 多谢夫人。
夫人 （白） 老爷请至后面更衣，待妾身吩咐他们。
寇准 （白） 有劳夫人。
（寇准下。）
夫人 （白） 家院，
家院 （白） 有。
夫人 （白） 此番跟随老爷进京，一路之上必须多加小心。
家院 （白） 是。
夫人 （白） 吩咐马牌，备马伺候。
家院 （白） 遵命。
马牌来见。
马牌 （内白） 啊哈！
（马牌上。）
马牌 （念） 忽听二爷唤，上前问根源。
（白） 二爷，什么事情您哪？
家院 （白） 夫人命你备马伺候。
马牌 （白） 是了是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马牌下。）
家院 （白） 安排已毕。
夫人 （白） 哎呀且住，适才金牌到来，调老爷进京，不知为了何事？但愿老爷此去，加官受爵。
丫鬟，
丫鬟 （白） 有。
夫人 （白） 看酒。
丫鬟 （白） 是。
（寇准上。）
夫人 （二簧原板） 叫丫鬟看过了酒一樽，
我与老爷来饯行。
寇准 （二簧原板） 接过了夫人酒一樽，
背转身来谢神灵。
转面来再与夫人论，
下官言来你是听：
老母堂前多孝顺，
早晚侍奉要殷勤。
辞别了夫人足踏镫，
（马牌上。家院、马牌同上马，同下。寇准上马。）
寇准 （二簧摇板） 披星戴月奔都城。
夫人 （白） 送老爷！
（寇准下。）
夫人 （二簧摇板） 一见老爷跨金镫，
但愿此去早回程。
（夫人、丫鬟同下。）
【第三场】
（家院、马牌、寇准同上。）
寇准 （二簧散板） 马蹄踏遍路旁草，
不觉来到馆驿中。
（驿丞自下场门上。）
马牌 （白） 诶，没人管了啊？我说有胳膊有腿的滚出一个来。
驿丞 （白） 呀呵，这是谁这么说话呢？
马牌 （白） 你出来瞧瞧喀罢你。
驿丞 （白） 我说你是个干什么的？
马牌 （白） 你问太爷呀？
驿丞 （白） 唷，就是你这个样的还充太爷？
马牌 （白） 现在的嘛！
驿丞 （白） 你说说。
马牌 （白） 我要说出字号来，吓得你一裤兜的屎。
驿丞 （白） 我也不至于这么害怕呀，你就说就得了。
马牌 （白） 你听着。我家太爷姓寇名准，乃陕西华州人氏，身授霞谷县正堂。我在他面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非我不可、说一不二的这么个……
驿丞 （白） 什么呀？
马牌 （白） 马牌子。
驿丞 （白） 哦，闹了半天你是个马牌子呀，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个干什么的。
马牌 （白） 我知道你是个干什么呀？
驿丞 （白） 我是个驿臣官。
马牌 （白） 是我上司？
驿丞 （白） 专管你们这些马牌子。混账！
马牌 （白） 老爷！
驿丞 （白） 杂种！
马牌 （白） 老爷！
驿丞 （白） 谁是你爸爸？
马牌 （白） 老爷！
驿丞 （白） 像吗？
马牌 （白） 别招说了！
驿丞 （白） 滚了下去！
（马牌下。）
驿丞 （白） 用些什么？
寇准 （白） 前途用过，小心更鼓。
驿丞 （白） 是。
（驿丞下。）
寇准 （白） 家院，
家院 （白） 有。
寇准 （白） 四更时分，冠戴伺候。
家院 （白） 遵命。
（家院下。起初更鼓。）
寇准 （白） 想我寇准，自授霞谷县令，上不负君，下不亏民，金牌调我连夜进京，不知为了何事。今晚独宿馆驿，好不愁闷人也！
（二簧慢板） 一轮明月早东升，
想起了高堂上老娘亲。
伴君犹如羊伴虎，
尽得忠来难把孝行。
（起二更鼓。）
寇准 （二簧原板） 移星换斗二更尽，
坐不安来睡不宁。
霞谷县并不曾亏负百姓，
金牌调我所为何情？
（起三更鼓。）
寇准 （二簧原板） 听谯楼打罢了三更时分，
一轮明月照阶厅。
有寇准独坐馆驿心中烦闷，
想起了在衙内审理民情。
早堂接状早堂审，
午堂接状审得清。
到晚来接下了无头状，
一盏红灯审到天明。
（家院上。）
家院 （白） 老爷请茶！
（寇准饮茶。起四更鼓。）
寇准 （二簧原板） 耳边厢又听得四更尽，
家院与爷改换衣襟。
（寇准下，家院下。驿丞上。）
驿丞 （白） 伙计们！
伙计 （内同白） 有。
驿丞 （白） 小心更鼓。
伙计 （内同白） 啊！
（寇准上，家院上。）
寇准 （二簧原板） 转面来再把家院叫，
老爷言来你是听：
我命你回衙报一信，
一路上急走莫稍停。
倘若是太夫人将你来问，
你就说你老爷不久回程；
倘若是少夫人将你来问，
你就说你老爷进都城，一步一步往上升，且莫要挂心。
家院 （白） 遵命。
（家院下。起五更鼓。）
寇准 （二簧原板） 朝臣待漏五更冷，
铁甲将军夜渡津。
东华门本是文官走，
西华门本是武将行。
有寇准打从这东华门进，
（众文武内同笑。）
寇准 （二簧原板） 又听得文武发笑声。
他笑我寇准官职小，
七品县令怎见当今？
有才不在官大小，
无才枉受爵禄恩。
撩袍端带把龙庭进，
（寇准下。）
赵德芳 （内白） 内侍，
太监 （内白） 有。
赵德芳 （内白） 带路！
太监 （内白） 啊！
（赵德芳、太监同上。）
赵德芳 （二簧摇板） 恼恨潘洪贼奸臣。
曾命金牌调寇准，
潘、杨两家早审清。
站在朝门来观定，
不知何臣见圣君。
（寇准上。）
寇准 （念） 奉旨下龙庭，
太监 （白） 咋，贤爷在此！
赵德芳 （白） 嗯哼！
寇准 （念） 臣见八贤君。
（白） 千岁在上，臣有王命在身，不能全礼，贤爷千岁！
赵德芳 （白） 卿家进京来了？
寇准 （白） 进京来了！
赵德芳 （白） 我叔王调卿进京为了何故？
寇准 （白） 审问潘、杨两家之事。
赵德芳 （白） 一家当朝太师，一家皇家郡马，卿家乃七品县令，如何审问？
寇准 （白） 蒙圣恩，七品县令升为西台御史。
赵德芳 （白） 哦，卿家升官可喜可贺！
寇准 （白） 千岁提拔。
赵德芳 （白） 啊，卿家，可晓得前任刘御史之故？
寇准 （白） 这……臣却不知。
赵德芳 （白） 是他审问潘、杨两家之事，审得不清不明，被本御金锏坠死。
寇准 （白） 哦！有这等事。待臣回复圣命。
赵德芳 （白） 且慢！卿家只管审问。倘有不明之处，到我南清宫领教就是。
寇准 （白） 多谢千岁。
（二簧散板） 八千岁做了主大胆审问，
哪怕潘洪国戚皇亲。
（寇准下。）
赵德芳 （二簧散板） 好个伶俐小寇准，
七品县令审皇亲。
但愿潘洪早招认，
免得本御挂在心。
侍儿带路后宫进，
惩奸除佞仗贤臣。
（赵德芳、太监同下。）
【第四场】
（四青袍、二班头同上，寇准捧圣旨上。马牌自下场门上。）
寇准 （二簧散板） 金殿领了万岁命，
西台御史审皇亲。
（白） 圣旨贡奉！
马牌 （白） 是。
（吹打。）
大太监 （内白） 公公到。
马牌 （白） 公公到。
寇准 （白） 有请！
马牌 （白） 有请！
（大太监上。）
大太监 （念） 手捧千金礼，来到御史门。
（白） 寇老先儿在哪儿哪？寇老先儿在……
寇准 （白） 啊，公公！
大太监 （白） 恭喜寇老先儿，贺喜寇老先儿！
寇准 （白） 喜从何来？
大太监 （白） 七品的郎官升为西台御史，可喜可贺。
寇准 （白） 这……公公提拔。
大太监 （白） 咱家提拔不到。这，寇老先儿，潘、杨家两之事可在贵衙审问？
寇准 （白） 正是在敝衙审问。
大太监 （白） 好，后宫潘娘娘有份厚礼，这儿有礼单，你拿瞧瞧喀。
（寇准看礼单。）
寇准 （白） 好一份厚礼。
公公，
大太监 （白） 寇老先儿。
寇准 （白） 此礼为何？
大太监 （白） 少时审问太师爷的时候，要你量刑一二。
寇准 （白） 哎呀，王法森严，必须按律而断！
大太监 （白） 什么律条不律条的，你收下得了。
寇准 （白） 有道是无功不受禄！
大太监 （白） 嗳，这受禄必有功啊！
寇准 （白） 我的功在哪里？
大太监 （白） 没告诉你嘛，少时审问太师爷的时候，你多护蔽着点儿太师爷，你的功劳不就有了吗？
寇准 （白） 必须按律而断！
大太监 （白） 你收下得了。
寇准 （白） 这……不能收！
大太监 （白） 你收下的好！
寇准 （白） 不能收！
大太监 （白） 咋！
（大太监将礼单掷于地下。）
大太监 （念） 暂离御史地，
寇准 （念） 王法不顺情。
（大太监下。）
寇准 （白） 且住，正要升堂议事，后宫潘娘娘送来这份厚礼，我若是收了这礼，岂不学了前任刘御史之故；我若不收此礼，后宫娘娘降罪，如何是好？这、这、这……
有了，下殿之时，八千岁言道：若有为难之处，可至南清宫领教。
左右，打道南清宫。
（众人同下。）
【第五场】
（太监引赵德芳同上。）
赵德芳 （二簧散板） 将身且坐宫院等，
寇卿到此问分明。
（寇准上。）
寇准 （二簧散板） 急忙忙来在宫闱境，
今有疑难问圣明。
（白） 待我叩环。
太监 （白） 何人叩环？
寇准 （白） 寇准求见。
太监 （白） 候着。
千岁：寇准求见。
赵德芳 （白） 传他进宫。
太监 （白） 遵旨。
寇老先儿，随我进来，你要小心着。
寇准 （白） 寇准见驾，贤爷千岁。
赵德芳 （白） 卿家平身，赐座。
寇准 （白） 谢座！
赵德芳 （白） 啊，卿家，审问潘洪之事，怎么样了？
寇准 （白） 臣正要升堂理事，后宫潘娘娘送来一份厚礼，现有礼单在此，贤爷请看。
赵德芳 （白） 待我看来。
（赵德芳看礼单。）
赵德芳 （白） 呜呼呀！好一份厚礼。卿家就该收下才是。
寇准 （白） 臣若收了此礼，岂不学了前任刘御史之故？
赵德芳 （白） 无妨，卿家只管收下，有本御作主。
寇准 （白） 这……嗯……也罢，暂寄南清宫，候事完毕，臣再来领取。
赵德芳 （白） 嗯……好，暂寄南清宫。
惭愧呀惭愧呀！
寇准 （白） 千岁何出此言？
赵德芳 （白） 卿家有所不知，想潘洪犯罪，后宫娘娘就有这份厚礼送与卿家，想本御与杨郡马乃是一门内亲，就无有这份厚礼送与卿家，岂不惭愧呀？
寇准 （白） 哎呀千岁，臣必须按律而断。
赵德芳 （白） 卿家平身，赐座。
啊，卿家，此番前来是乘骑还是坐轿？
寇准 （白） 这……步行而来。
赵德芳 （白） 哎呀呀，为了我叔王江山，不要累坏卿家，也罢，我叔王赐我穿朝御马，赠与卿家乘骑了罢。
寇准 （白） 多谢千岁。
赵德芳 （白） 平身。
内侍，
太监 （白） 奴婢在。
赵德芳 （白） 与寇卿带马。
太监 （白） 喳。
（太监牵马。）
太监 （白） 寇老先儿，请来上马呀！
寇准 （白） 千岁在此，有些不便，往下带。
（太监往下带马。）
赵德芳 （白） 内侍，
太监 （白） 有。
赵德芳 （白） 将马往上带。
太监 （白） 是。
（太监往上带马。）
太监 （白） 寇老先儿，请上马呀！
寇准 （白） 方才言过，千岁在此，有些不便，往下带，往下带。
（太监往下带马。）
赵德芳 （白） 嗯……
（二簧散板） 内侍带马不中用，
本御亲自带走龙。
（寇准跪。）
寇准 （二簧散板） 自盘古哪有君与臣带马，
赵德芳 （二簧散板） 本御带马表寸心。
寇准 （二簧散板） 臣大胆谢千岁忙跨金镫，
（寇准上马。）
寇准 （二簧散板） 得意洋洋发笑声。
（笑） 哈哈哈哈……
太监 （白） 喳！这是什么地方，大惊小怪的！
（寇准下。）
赵德芳 （二簧散板） 寇卿上了马能行，
闷坐宫中等信音。
（赵德芳、太监同下。）
【第六场】
（四青袍同上。二班头、马牌自下场门同上。寇准上。）
寇准 （二簧散板） 来在衙前下金镫，
钦奉圣命审奸臣。
（白） 升堂！
（吹打。寇准归大座。）
寇准 （白） 看堂的，
马牌 （白） 有。
寇准 （白） 本御史升堂理事，五刑俱要齐备。
马牌 （白） 五刑俱已齐备。
寇准 （白） 潘洪到来，要他报门而进。
马牌 （白） 喳。
唷，天不早了，打官司的怎么还不来呀？没法子，官事，我等着他。
潘洪 （内白） 嗯哼！
（潘洪上。）
潘洪 （念） 从前做事错，如今后悔迟。
（白） 唔呼呀，些小的御史衙门，倒有些个威风煞气！
马牌 （白） 衙门虽小，有点介了味了的。
潘洪 （白） 来！
马牌 （白） 叫谁呢？
潘洪 （白） 来！
马牌 （白） 哦，带着跟班的！
潘洪 （白） 滚过来！
马牌 （白） 哦，这是叫我呢。
过来干什么呀？
潘洪 （白） 与你太师爷报门。
马牌 （白） 报门也是我的事？
潘洪 （白） 嗯，报门。
马牌 （白） 好报门就报门。
报——犯官……
潘洪 （白） 呃，要叫太师爷。
马牌 （白） 什么？太师爷？
潘洪 （白） 太师爷。
马牌 （笑） 哈哈哈哈。
（白） 你还当从前呢？镇守雁门关，执掌兵权大印，似乎我这样儿的称呼你一声太师爷，你连眼皮子都不抬。常言说得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将就点吧，嘿嘿，犯官。
潘洪 （白） 太师！
马牌 （白） 犯官！
潘洪 （白） 太师！
马牌 （白） 犯官！
潘洪 （白） 我打你！
马牌 （白） 太师、太师、太师，就太师。这何必生气？不就是一声太师吗？好！
报——太……犯官告进！
（潘洪踢马牌一脚，马牌躲。）
潘洪 （白） 势利的小人。
马牌 （白） 还得由着我呀。
潘洪 （白） 我当是何人，原来是小寇儿。请了哇请了。
寇准 （白） 潘洪，见了本御史为何不跪？
潘洪 （白） 见你若是下跪，见了当今的万岁，老夫我趴伏金阶不成？
寇准 （白） 哼……欺我官卑职小。
左右，请过圣命。
（排子。寇准起，中场亮高台圣旨。寇准坐斜场大座。潘洪归正场面向里。）
潘洪 （白） 潘洪见驾，吾皇万岁！
马牌 （白） 潘洪当面，当堂有刑。
寇准 （白） 松刑。
马牌 （白） 松刑。
（马牌拿下锁链，下，上。）
寇准 （白） 潘洪，
潘洪 （白） 臣。
寇准 （白） 圣旨在上，本御史在此，你怎样私通北国，苦害杨家，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讲！
潘洪 （白） 臣启万岁：老臣奉主之命，镇守雁门关，白日与胡儿交战，夜晚守城。杨郡马进京，乃是诬告老臣。
寇准 （白） 怎么讲？
潘洪 （白） 诬告老臣。
寇准 （白） 潘洪！
潘洪 （白） 臣。
寇准 （白） 你这卖国的奸贼！
（马牌至潘洪耳边。）
马牌 （白） 噢！
寇准 （白） 想你位居太师，乃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你是何等的荣耀。谁想你这老贼贪心不足，纵容你子潘豹在天齐庙前摆下百日擂台，要将天下英雄一网打尽，你这老贼也好扬名天下。也是那杨老将军家规不严，杨七将军私出府门，行至在天齐庙前，见你子在擂台之上洋洋得意。杨七将军性如烈火，上得擂台，三拳两足，将你子潘豹打死！你就与杨老将军抓袍掠带，同上金殿面见当今。好一位有道的明君，不忍加罪，反与你两家解和。你这老贼怀恨在心，修书一封，下到北国胡儿那里，打来了连环战表。你这老贼在金殿之上挂了帅印，单单要那杨老将军以为前站先行。那杨老将军上殿，连辞数本，万岁不准。无奈，要在金殿之上讨一名保官。万岁就命呼延老将军以为他杨家的保官。你这老贼也要讨一名保官，想这满朝文武，谁来保你。偏偏那贺朝进与你这老贼同党，他就做了你的保官，你二人正好狼狈为奸！杨老将军无奈，只得去至瓦桥三关，调他六子同灭胡儿。黄道日期不准他父子出兵，黑道日期方准他父子出马。偏偏他父子又得胜回营，你就该大开城门，迎接他父子进城，才是你做元帅的道理。你反命那贺朝进带领五百名雁翎刀手，把守在雁门关，对杨老将军言道：必须将北国胡儿俱要斩尽杀绝，方准他父子进城。想北国胡儿，犹如潮水一般，一时焉能斩得尽，杀得绝。杨老将军万般无奈，他就杀一阵败一阵杀一阵败一阵，败至在两狼山下！他父子被困在两狼山，杨老将军就命杨七将军回转雁门搬兵求救。你这老贼一见杨七将军，将他诓下马来，用酒劝醉，绑在花标之上，射了他一百单三箭，将他射死！你这打子的仇恨也就报了。怎么？你还按兵不动吗？那杨老将军只为放心不下，又命杨六将军杀出重围，探听下落。杨老将军被困在两狼山，盼兵兵不到，望子子不归，白日受饥饿，夜晚被风吹，万般无奈，就碰死在李陵碑下！杨六将军闻得他父已死，进京汆下一状，万岁命前任刘御史审问，审得是不清不明，被八千岁金锏坠死。万岁又发金牌，连夜调本御史进京，审问你这老贼。我想你这老贼，为臣不能尽忠，为子不能尽孝，我把你这不忠不孝，卖国欺君，本御史岂能容得！
（二簧散板） 老贼不信抬头看，
本御史不比前任的官。
（白） 来！
衙役 （同白） 有。
寇准 （白） 打。
衙役 （同白） 是。
潘洪 （白） 且慢，我乃皇亲国戚，你们哪一个敢打！
寇准 （白） 哼！
（二簧散板） 说什么皇亲国戚我不敢打，
打的是谋朝篡位的臣。
（白） 打。
马牌 （白） 趴下。
（潘洪向内趴。马牌打潘洪。）
马牌 （白） 一十！二十！三十！四十打完！
（马牌拿夹棍。）
潘洪 （二簧导板） 上堂来责打我四十板，
马牌 （白） 大刑到哇！
（马牌掷夹棍于潘洪面前。）
潘洪 （白） 这是什么？
马牌 （白） 这个呀？伺候太师爷您的。
潘洪 （白） 不用。
马牌 （白） 少时就用。
潘洪 （白） 往下拿。
马牌 （白） 不成，我的脾气上来了，我偏知道往上拿。
潘洪 （白） 听你之言，莫非与老夫结扣？
马牌 （白） 不够？不够再着巴压合烙哇！
潘洪 （白） 咳！
马牌 （白） 矮了？你垫块砖呀。
潘洪 （白） 罢了哇罢了。
马牌 （白） 大了？这还是小三号的呢？说好的吧，潘老大爷。
潘洪 （二簧原板） 只打得两腿血淋淋。
咬定了牙关不招认，
看你把我怎样行。
寇准 （白） 潘洪，
潘洪 （白） 臣。
寇准 （白） 万岁在那里问你，怎样私通北国，苦害杨家，速速招来！
潘洪 （白） 无有什么招的！
寇准 （二簧散板） 人来看过铜夹棒，
看他招承不招承。
（白） 夹起来。
（潘洪向内跪。四青袍同夹潘洪手，二班头同夹潘洪脚。）
马牌 （白） 夹起来了。
寇准 （白） 问他有招无招？
马牌 （白） 有招没招？
潘洪 （白） 无有什么招的。
马牌 （白） 没招。
寇准 （白） 收！
马牌 （白） 是。
（众人同拉。潘洪昏。）
马牌 （白） 太师爷晕刑。
寇准 （白） 松刑。
马牌 （白） 松刑喽。
（众人同撤刑具。潘洪面朝外。）
寇准 （白） 潘洪。
潘洪 （白） 臣。
寇准 （白） 万岁又在那里问你，怎样苦害杨家，按兵不动，谁是同谋？
潘洪 （白） 若问同谋之人，有你在内。
寇准 （二簧散板） 人来看过红铁链，
马牌 （白） 是。
寇准 （二簧散板） 看他承招不承招。
（二班头同架起潘洪。马牌用红铁链烤潘洪，潘洪昏。）
马牌 （白） 太师爷气闭了！
寇准 （白） 五刑用尽，老贼并无半点口供，竟而气绝身亡，哎呀，这、这、这、这……
马牌 （白） 老爷别着急，人不动心不能死。
寇准 （白） 不然便怎么样？
马牌 （白） 一口凉水就得。
寇准 （白） 快些取来。
马牌 （白） 喳。
（马牌向潘洪喷水。）
潘洪 （白） 嗯……
马牌 （白） 太师放了个屁。
寇准 （白） 嗯！
潘洪 （二簧原板） 昏昏沉沉心神不定，
悠悠荡荡又复生。
猛然间睁开了昏花眼，
（白） 哼！
（二簧原板） 我面前站定了对头人。
有老夫进西宫启奏一本，
管叫你小寇儿活不成。
寇准 （白） 太师不必如此，待我将此事推在杨郡马的身上，与太师无干就是。
潘洪 （白） 但凭于你。
（潘洪下。）
寇准 （白） 且住！五刑用尽，老贼并无半点口供，不免再去南清宫商议。
来，
（众人同允。）
寇准 （白） 带马打道南清宫！
（众人同下。）
【第七场】
禁卒 （内白） 啊哈！
（禁卒上。）
禁卒 （念） 奉了太爷命，用酒灌潘洪。
（白） 我，禁卒的便是。只因我家太爷审问潘洪老贼，五刑俱已用尽，并无半点口供，是八贤爷有言在先，有何事不明，去至南清宫领教。是我家太爷去至南清宫，与八贤爷定下一计，在南清宫假设阴曹一座，命我们大家扮鬼的扮鬼，扮判的扮判。看天时不早了，就此前往。正是：
（念） 太爷清如水，衙役扮小鬼。
（禁卒下。）
【第八场】
（赵德芳戴阎君面具上，上高台。寇准戴判官面具上，归大座。四青袍戴小鬼面具同上。）
赵德芳 （白） 众鬼卒。
四青袍 （同白） 噢！
赵德芳 （白） 将潘洪押上来。
四青袍 （同白） 噢！
（二班头、禁卒戴面具押潘洪同上。）
赵德芳 （白） 唗！胆大潘洪，你在阳世三间怎样谋害杨家父子？你若招了实口供，将你送回阳去，还有一朝人王帝主；你若不招——
众鬼卒！
四青袍 （同白） 噢。
赵德芳 （白） 将他插下油鼎。
四青袍 （同白） 噢。
潘洪 （白） 啊？看这大鬼小鬼，我来到了阴曹地府，莫非我死了不成？上面阎君言道：我若招了实口供，放我还阳，还有一朝人王帝主；我若不招实口供，将我插入这油鼎。我想这冤仇可解不可结，待我招了罢，我招了罢。
（二簧导板） 潘仁美跪殿角一言告禀，
（回龙） 尊一声阎君爷细听详情：
（二簧原板） 皇王爷设下了天齐庙会，
我的儿小潘豹摆擂放名。
杨七郎逞英雄我儿丧命，
因此上打子仇怀恨在心。
到如今我只有那仇人三个，
赵德芳 （白） 哪三个？我来问你这第一个？
潘洪 （二簧散板） 第一个南清宫八主贤君，
赵德芳 （白） 这第二个？
潘洪 （二簧散板） 第二个恨的是那御史寇准，
赵德芳 （白） 这第三个？
潘洪 （二簧散板） 第三个杨六郎是我的仇人。
害杨家都只为打子的仇恨，
也是我公报私灭他的满门。
望阎君开隆恩放我还转，
从今后回阳间我改学好人。
赵德芳 （白） 叫他画供。
班头 （白） 画供。
潘洪 （白） 供招事实。
（潘洪画供。）
班头 （白） 鬼卒供招呈上。
赵德芳 （白） 众鬼卒，撒去森罗。
（众人同摘面具。四青袍自两边分下。）
潘洪 （白） 大胆的小寇儿，戏耍国家大臣，该当何罪？
寇准 （白） 现有你的供招在此，拿去看来。
（潘洪将供招扯碎。）
潘洪 （白） 哪有我的供招？哪有我的供招？
寇准 （白） 带了下去。
（禁卒押潘洪同下。赵德芳下高台，寇准出座。）
赵德芳 （白） 哎呀卿家呀，那贼将口供扯碎，这便如何是好？
寇准 （白） 千岁不必着急，为臣这里还有一张。
赵德芳 （白） 哎呀，真乃智勇双全，卿家在上，受我一拜。
寇准 （白） 这就不敢。
赵德芳、
寇准 （同笑） 哈哈哈……
（赵德芳、寇准同亮相。）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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