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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船

 大漠雨露 2011-12-28

纸船

(2007-03-02 19:29:37)

1998年,在那场大洪水来临之际,自告奋勇地去一个荒草从生的防洪泵站值班。然而,动机并非领导表扬的那样崇高:主动来到远离市区、廖无人烟的地方,主要是临时换一个环境,不让自己因工作调整带来的沮丧暴露给某些人。

班车把我送到这个四野荒蛮、上空阴霾的小泵站。我站在干渠,看到渠中灰暗翻卷的水流,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地方。尽管天象漏了一样不断下着雨,但毕竟是流火的七月,潮湿的热气,让人黏了一身的困乏与烦躁。吃过送来的晚饭,耐不住这沉闷与燥热,我扒在值班室的桌子上睡着了。

或许是透窗而入的凉风,或是那清朗的笑声,把我从沉沉的梦境中唤起。窗外,两个采油工正在一弯水旁嘻戏。男孩裸着上身,穿条肥大的工裤,一双沾了泥水的胶鞋似乎约束不了他那双充满野性的大脚,扭曲着咧开鞋口。想必是不抵傍晚的凉风,女孩披着男孩儿宽大的工作服,风起时,露出俏丽的紫花小衣。

原来两个在折小船,一种我儿时玩过的游戏。

有意思的是那船儿也秉承了主人的气质:男孩子折的船,一水的宽宽大大,粗枝大叶中透出一种毛躁和漫不经心。它们有的象莽撞的醉汉,忽东又西,跌跌撞撞;有的散了架的牛车似的,慢吞吞地刚刚驶出港湾,便侧着膀子没入水中,滩出一朵朵灰白,去遮挡后来者;更有的如斜刺里杀出的一头西部蛮牛,一往无前地挑乱了船队,最后一头扎入岸边。在这片混乱之中,一艘艘精巧的、玉兰花船的小小纸船,轻盈地飘然于水线中央,被女孩欣喜的目光串联成长长的珠链,蜿蜒远去。

乌云早以散尽。夕阳的余晖衍射在饱满水分的空气中,让西边的天空沉浸在淡淡的玫瑰色梦境。在晚风轻柔地吹拂下,水边垂柳的枝绦,摇动着洒满霞光的水面,如纤纤素手在竖琴上弹拨出一符符悠远的琶音。在这光与影的小夜曲中,纸船有的被水淹没,有的顺流驶入排水干渠……

放纸船的年轻人,我也曾有过你们那样宽广明净的额头和没被沮丧阴翳过的双眸。那游弋在鳞波之中的纸船,不就是曾经的往事:有的沉寂于无声的水下,有的渐渐远离我们的视线。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既然生活原本就有许多无法左右的无奈,那么,我们就精心或随意地把它们折叠成一只只纸船,让它们随波而逝。

在荷兰一座大教堂里有这样一句话:“事情已经这样了,就不能那样了。”也许学会放弃无奈,我们才能在困顿时刻保持心灵的无窘,在挫折面前拥有包容的大气和永远的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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