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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学生最重要的是课堂

 嘉陵山水 2011-12-29

对于学生来说,知识可能不如课堂上老师们的音容笑貌让人怀念。

  表面上看,学术发展是靠一本本著作积累起来,但往往忽视其中课堂的重要性。对文学教育来说,或许课堂比著作还重要。

  在中国古代,文学很多时候不是一个学科,而进入现代后,合理化与专业性成为不可抗拒的世界潮流,所以就需要建构完整的、从古到今的中国文学,而这也与中国民族国家的建立等有密切联系。最初的文学课堂要数康有为的“万木草堂”,师生坐而论道,像谈禅一样地谈文学。与此相似的还有章太炎,他在学科之外讲学,培养了一批杰出的人才。民国初年,北大中文系的教授就多为章太炎的弟子。

  时间推到1920年12月24日,鲁迅在这一天首次在北大开设“中国小说史略”课程。鲁迅在课堂上从来不笑,但是听众却笑个不停,我想这是因为他善于将历史与现实穿插讲述。鲁迅的课堂在当时召集了一大批热血青年,其中很多不是中文系的,甚至不是北大的学生。当初一位听过鲁迅讲课的人后来回忆道:“听鲁迅先生讲课就像听一部人类文明史。”

  不同于北大教授们的“铁肩担道义”,北伐后的东南大学聚集了以黄侃为首的一批文人气很浓的学者。每到天气好必游,一游必有酒有诗。这些人在游戏中做学问,和北京的教授们正襟危坐是很不同的,他们不仅会坐而论道,自己也能写得一手好文章。与此相同的还有钱穆,他在1949年到香港开办“新亚书院”,以历史学的背景来讲文学。文章与一个人的气度、才情、性格有关,不是硬学的,而像钱穆这样的人能吃得住大题目——真正的大学者是能说“大话”,讲大题目的。

  学者谈文学假如只隔岸观火,那就不可能谈好,所以人们常说“中文系不培养作家”。那么,今天大学的中文系还能不能教写作?如果有像沈从文这样可以因材施教,有创作经验,能够教出汪曾祺这样的作家的人来教创作的话,还是可以的。

  作为一名文学教授,我希望可以有因追怀而获得的历史,让学生10年后、50年后甚至60年后的追忆成为评价老师的一个维度。没有叶嘉莹,顾随早被我们遗忘了。顾随当年把谈诗比作谈禅,诗情到哪儿就讲到哪儿,没有教学大纲,只是自己抒情,然后学生也跟着感动,他的学生叶嘉莹亦是如此。口说体的《顾随文集》比他的论文精彩。

  我们现在太看重论文而忽视课堂,而对我们学生来说最重要的是课堂。

  这是一个注重市场、讲求实效、蔑视玄思的时代,可文学如水,刘半农曾讲过,“大学必须有水,那样学生才能灵动”,文学也是一样,你可以不以它为专业,但它可以给你滋养。

  (北京大学教授 陈平原 本文摘自作者近日在北大“才斋讲堂”所作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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