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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系篇】先周世系的新构拟

 太阳之风600 2011-12-30
【世系篇】先周世系的新构拟
时间:2010-3-15 10:38:51   来源:中国庆阳网   作者:王玉哲   编辑:郭海 浏览次数: 588
 

先周世系的新构拟

王玉哲

  对西周历史记述得较系统而又详尽的古文献,当推西汉司马迁的《史记·周本纪》为最早。但是《周本纪》的基本内容,也不过是根据至今仍存的《诗经》《尚书》《春秋》内外传以及一些牒纪和有限的古神话传说辍述而成,史实很贫乏而又极不完整,就连历代周王的在位年数都未有清楚的记载,以致使后世学者对西周确实的积年,穷年累月地加以研究,至今还在争论不休,尚难得出一个大家公认的确切数字。这还只是指《周本纪》中克商之后的部分说的。至于谈到克商之前周的先公先王时期的历史,则更似空中楼阁,虚无缥渺。其中一些疑难问题,如周族最早的来源地望到底在哪里,以及周族克商之前的社会性质等一些问题,学者间的说法,至今仍莫衷一是。
  第一个问题,过去我们曾讨论过,现在只就有关第二问题的一些方面进行研究,并提出一个初步的看法,以就正于方家。
  周族的始祖据传说是姜原,和商的始祖为简对一样,都是女的,并且都是无夫而生子,生的孩子只知其母不知其父。这反映出当时还处在母系氏族公社阶段。
  据说,周的始祖母姜原,有一天在田野外走路,看见路上有大人的脚印,她一时高兴,踏在上面,肚里便怀了孕,足月既生一男孩。以为不详,把他弃置在一条小巷里,马上有牛羊来给他吃奶;又把他掷于树林,正值有人砍伐平林;又把他该放在寒冰上,就有鸟飞来张开翅膀温暖他。家人认为这孩子奇异,因而收养,又因为生而弃之,故名之曰弃。弃长大后,从事农业生产很有成绩,所以,他的子孙给他一个农作物的尊号,叫“后稷”。
  结合这个故事,我们可以看出,第一,周人认为他们最早的祖先是始祖母姜原,姜原生的儿子后稷是周族第一个男祖,并且是无父而生的。这意味着后稷以前,可能还停留在母系氏族公社阶段,至少是母系氏族的残余还很强的时代。第二,据古史传说,从始祖后稷起一直到克商,周族便有了以男系相传的十五代的世系。这说明从后稷开始,便从母系氏族过渡到父系氏族社会了。
  后稷的时代,《周本纪》谓:“在陶唐、虞、夏之际”。这也就是说,周始祖后稷与虞舜、夏禹同时。这种说法,必然有误,后世学者早就对此提出怀疑。如唐人张守节《正义》引孔颖达《毛诗疏》谓:“虞及夏、殷共有千二百岁。每世在位皆八十年,乃可充其数耳。命之短长,古今一也,而使十五世君在位皆八十许载,子必将老始生,不近人情之甚。以理而推,实难据信也。”因为周的始祖至文王为十五世(见《国语》及《周本纪》)已确定无疑,而夏商共三十余世,为什么经历相同的时间,而周的世数却少一半?所以,后之史家,只得给这个矛盾弥缝,认为不窋可能不是后稷的儿子,后稷与不窋之间世代失传(参看戴震《戴东原集》及崔述《丰镐考信录》)。这种说法并无根据,我们当然不能轻信。不过,若后稷至文王确为十五世,则后稷决不能与虞舜、夏禹同时,这是可以肯定的。
  据《左传》昭公二十九年:“有烈士之子曰柱为稷,自夏一上祀之。周弃亦为稷,自商以来祀之。”这好像是说周弃为商的稷官,是商时人。《国语?鲁语上》则说:“夏之兴也,周弃继之,故祀之以为稷。”按“夏兴”与“周继”语句不协,此“夏之兴”的“兴”或为“衰.”字之讹。考《礼记?祭法》完全承用《鲁语》之文,则谓“夏之衰也,周弃继之,故祀之以为稷”,其中“夏之兴”正作“夏之衰”,可以为证。所以,我们认为当以夏衰为是。夏衰而周弃才继之以兴。由此观之,周祖弃本为商之稷官,时代大约在夏末商初。这样,史实上的一切矛盾就迎刃而解了。
  后稷既是夏末商初时代的人,我们前面又已说过后稷以前,还停留在母系氏族社会阶段,而同时代的夏朝族,早已是父系氏族社会了。由此可以推证,周虽然与夏为同族(周、夏同族,我别有考证),但其社会发展阶段则相差甚远,所以周族不可能是夏族的正支,很可能是夏族的一个分支。他们从夏族分出之后,夏族正支很快向前发展了,而分出去的这支周族却发展迟缓,长期还停滞于母系氏族社会阶段,一直到夏末,即后稷时代,才开始转入父系社会。自后稷开始以下十五世,据《史记?周本纪》所载,都是父子相承,一世一人的父系世系。所以,后稷到周文王时代已是父系社会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过去我们讲殷商历史时,曾经阐明过在父系氏族制中,氏族首领职位的传承,兄弟有优先继承权,儿子则否。也就是说,从亲疏方面讲,至少在形式上,父子关系反不如兄弟关系密切。这是母系氏族制的残余形式,被保留在父系社会中的一种比较普遍的过渡阶段。这种过渡形式,就是商代前期“兄终弟及”的继统方式。到了后期才出现了父死嫡长子继承制的苗头。奇怪的是,《周本纪》所述周族在父系氏族社会的先周时代的世系,自始至终都是一世一人,看不见兄终弟及的痕迹。好像自始即实行着父死子继,从母系氏族的兄弟共权一下子就转为私有制社会那种父死子继,没有什么过渡阶段。这是不符合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的。
那么,《周本纪》记载的周先公先王这种一世一人的世系,又是怎么出现的呢?
  在殷代甲骨卜辞中,学者们发现商王武丁以后的祀典,有一种“特祭其所自出之先王,而非所自出之先王则不与者”。也就是在合祭一系列直系先祖时,一世只祭一人,而无旁支。若把这种祭祀的卜辞归纳起来,得自上甲到武乙二十世的先公先王,就是一世一人,祖孙父子相承。这些直系先公先王,商人称之为“大示”,祭祀时则在“大宗”(大的宗庙)。而旁支或王的兄弟等先公先王则称之为“小示”。在合祭中远世的旁支小示,凡无特殊德业者,逐渐便被淘汰。我们从这里得到一点启示,就是《殷本纪》所载商汤以前的世系,和《周本纪》所载后稷至文王的世系,很可能就是根据这种祀典的大示名单记录的。假如珍重推测正确的话,则《周本纪》所载后稷至文王昌的先周诸世系是完整的,惟人数不全。由后稷到文王十五世,继承为首领的不止这十五人。原来也是兄弟相传,不过每世非直系的先公名号未被传下来而已。  
    那些非直系的先周的先公名号虽然不见于《周本纪》,但是我们从其他载籍中,似乎可以钩稽出一些线索来。下面我们就对这个问题加以分析、讨论。首先列举见之于《史记》的先周诸公名号,及其上下的血缘亲属关系,然后再以《世本》、《三代世表》、《汉书?古今人表》及韦氏《国语注》、晋皇甫谧《帝王世纪》诸书校补。其中颇多异文、异说:
  1. 后稷(名弃)。
  2.不窋(后稷子。按日本泷川资言《史记会注考证》根据流传于日本的旧抄本作“不窟”)。
  3.鞠(不窋子。按《周语》宋公序本作“鞠陶”,《世本》亦作“鞠陶”;然《三代世表》、《汉书?古今人表》接作“鞠”,与《周本纪》同)。
  4.公刘(鞠子)。
  5.庆节(公刘子)。
  6.皇仆(庆节子)。
  7.差弗(皇仆子。按宋明道本《国语》韦注作“羌弗”,而公序本作差弗,与《周本纪》同)。
  8.毁隃(差弗子。按《世本》作“伪榆”,《山代世表》作“毁渝”)。
  9.公非(毁隃子。按《世本》作“公非辟方”,皇甫谧云:“公非字辟方也”。《汉书?古今人表》以为辟方为公非子)。
  10.高圜(公非子。按《世本》作“高圜侯侔”,《汉书?古今人表》谓夷竣、亚圉为高圉子,又以高圉为辟方子)。
  11.亚圉(高圉子。按《世本》作“亚圉云都”,皇甫谧云:“云都,亚圉字”。《汉书?古今人表》谓云都,亚圉弟。《史记索隐》谓“如此说,则辟方侯侔亦皆二人之名,实未能详”)。
  12.公书祖类(亚圉子。按《索隐》谓:《系本》云:太公组绀诸盩。《三代世表》称叔类凡四名。皇甫谧云“公祖一名”也。《汉书·古今人表》作公祖。《国语·周语》韦注公序本作“公祖”。“公叔祖类”可能为二人)。
  13.古公亶父(公叔祖类子,《汉书·古今人表》作大王亶父)。
  14.太伯(古公亶父长子)。
  虞仲(古公亶父次子)。
  季历(古公亶父少子,即公季)。
  15.昌(季历子,即文王)。
 面我们把先周的先公做了辑录和补充。可以看出,《周本纪》所记的先公名字与《世本》所记不同,《史记》所记多为两字或一字,只公叔祖类和古公亶父为四字。而《世本》所记的四字名则有多个,有的多达六字。若与其他书合起来,一名可以到八个或十个字(如公叔祖类,《世本》作“太公组绀诸盩”,《汉书·古今人表》作公祖)。但历史上华夏族人的命名传统均为一个字或两个字,绝对没有四个字或四个字以上的。皇甫谧于是为之弥缝,认为那种多字名者乃是一名、一字、一号。按历史上的字、号始于何时虽不能确知,但也绝对不会古于西周。所以,我们可以断言,这种很多字的名字既不会是字,也不会是号。并且毁隃以上皆只举其名,并且一人之名字数至多为二字,为什么自公非时起,以上四世的人名有多达六字的?或谓举名兼举其字,从时代上看确有可疑。总之,皇甫氏之说实难信据。
  按《汉书·古今人表》谓:“云都,亚圉弟”,“云都”既不是亚圉的字,有不是亚圉的重名,而是亚圉的兄弟,是另外一人。司马贞《索隐》已根据《古今人表》这个材料的启发,而想到《世本》所说的“公非辟方”中之“辟方”与《世本》所说的“高圉侯侔”的“侯侔”,大概亦皆“二人之名”。以此推之,我们可以举出,其他如《世本》中的“辟方”、“侯侔”“太公、组绀、诸盩”等,可能都不是字或号,而都应当是别为一人。假如允许我们再进一步推想,凡四个字的都不是一人,而可能是兄弟两人,六个字为名的则是兄弟三人。具体地说,周的先公世系,辟方是公非的兄弟,侯侔则为高圉的兄弟,云都为亚圉的兄弟已有明文。公叔祖类、太公、组绀、诸盩、公祖诸名至少是四兄弟。古公亶父是古公和亶父兄弟二人。古公大概得名于古水之地名(《水经·汾水》注:“汾水又西与古水合,水出临汾县故城黄阜下”)。亶父则是迁岐山的周太王,古公与太王为二人。上面所述的这些异名的弟兄们当日都曾作过周的氏族首领。可能也是实行的“兄终弟及”,只因为后世子孙举行特祭时,一世只祭一人,有些旁支属于小示逐渐被淘汰,名字因而未传下来而已。《周本纪》所载的后稷至文王的世系,虽然代数可能完整,但人数不全。所幸还部分地保存于《世本》、《三代世表》、《汉书·古今人表》诸文献中,使我们得以钩稽出来。另外,见之于《山海经》的周先公还有“台玺”和“叔均”两世;《大荒西经》谓:“稷之弟曰台玺,生叔均”,《海内经》却谓:“稷之孙曰叔均”。据《路史·后纪·高辛纪》:“后稷勤百谷而山死,取姞人是生斄玺,斄玺生叔均”,“斄玺”大概即“台玺”,则《海内经》所说叔均为稷之孙为是。现在我们不妨按我们这种新的理解,重新安排一个“先周世系示意表”如下:


  上面我们所构拟的这个先周世系表,只是从社会发展的规律理论,根据残缺不全的古文献资料构拟、安排和设想的,肯定会有误排,更可能还有遗漏。由于书缺有间,已不能深考,但其大枝大节可能是一个合理的假说,有待于今后底下发现更多的考古材料,再进一步研究考证,以期达到最后的定论。这个构拟的世系就是说,自后稷至文王共有十五世,其中有八世是兄终弟及的。这就与我们所说的后稷至文王是父系氏族社会的说法相吻合了。
  (张国刚主编《中国社会历史评论》第1卷,天津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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