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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西贡:追忆逝水流年的爱情冥想

 潇骏 2012-01-05
西贡,曾是南越的首都和东南亚最繁华的城市。越南统一后,为纪念国父胡志明,1976年将这座城市改名为胡志明市。当地人所称的“西贡”仅特指胡志明市的第1区。可对中了《情人》的“毒”的文艺青年们来说,仍会把胡志明市固执地叫作“西贡”。作为城市名的“西贡”像一袭奥黛飘隐于历史难觅芳踪;但富有文艺气息的“西贡”,却宛若奔淌不竭的湄公河永远泛动着粼粼波光。

  难以释怀的“西贡情结”

  对不少中国人而言,许多西贡题材的文艺作品是耳熟能详的。美国百老汇舞台剧《西贡小姐》和法国女作家杜拉斯的自传体小说《情人》,赋予了西贡的妩媚与哀愁,也似乎给少男少女们留下了个难以释情的“西贡情结”――让他们毫无保留毫不犹豫地爱上这个“令人心碎”的、别离与思念交织、悲怆与浪漫同在的西贡。

  杜拉斯以激情甚至疯狂,在《情人》中让西贡这个热带殖民地平添了许多难言的魅力和激情:一个来自被政府谎言骗到越南生活的法国家庭,父亲早亡,母亲艰难地维持着生活,而她恰好豆寇年华,芳菲迷人;一个是来自中国有钱人家的富家少爷,受家庭影响性格犹豫软弱,他们在西贡相遇。有钱男人认识穷女孩的故事就这样被演绎得惊天动地,原因只有一个:动了真情。这便是《情人》讲述的内容,杜拉斯描绘出的那种令人心碎的悲怆,点燃了每个人心底向往疯狂爱情的欲望。

  杜拉斯或许从没想过,因为她,一座城市被重新定义而变得暧昧迷乱,更没想到的是成千上万人因为她来到西贡、站在湄公河,只为找到那把开启对“轰轰烈烈爱一场”向往的钥匙。

  在酒吧里,我认识了来自上海的小A。她把她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了:小A是重返西贡,三年前,她在西贡遇到了一个意大利小伙。这是一个旅途中常见的一见钟情的爱情版本。他们在西贡这个异国恋情“高发地”过了很幸福的一周,都觉得对方是上帝赐给自己的礼物。正应了那句“来得快,去得也快”的话,各自回国后,不到二个月,他们就分手了。小A用了半年多时间来遗忘。前年,她有了新男友,俩人很快就要谈婚论嫁,商量好了婚期。可越临近婚期,小A内心就越迷茫,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西贡。不再来一趟,她觉得自己没法去面对一些东西。尽管她再三强调,她重游旧地只是为了更好的忘却。可酒精还是泄露了她内心深处更为真切的想法,又喝下二瓶啤酒后,她没来由地冒出一句:“我是不是有些疯狂?我甚至想,如果在这里能像三年前一样遇到他,我就不回国去了”。

  告别前,她说希望我能把她的故事写进我的书中,也算是对过去的一个了结和纪念。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想,还是把背包上别着的一朵木棉花取下,送给了她。这年季节的西贡,大街小巷都被艳丽的木棉花点燃了。“木棉花花语的意思是‘珍惜眼前的幸福’”。

  梁家辉在《情人》里把“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凄美与绝望表演得淋漓尽致,这使大多中国人很熟悉西贡的堤岸区,就像熟悉自已居住的城市一样。一幢看似简单的法式建筑可以藏有源远流长的历史,一个貌似平常的越南老妇可以牵引出一段惊心动魄的爱情传奇,这些故事都是隽刻在西贡若隐若现的晨雾里的风景――看不见却能用心灵感觉的风景。

  在热带,流汗越多,爱情的荷尔蒙分泌越勤奋。潮湿闷热的气候,独特的文化背景,使西贡无可避免地成为了满足世人对爱情想象的最好模板。爱过恨过,醉过苦过,笑过哭过;用来怀念或埋葬,用来邂逅或分别;幸福也好忧伤也罢……当游人把不同的人生和情感经历投射到这个模板上,似乎都能找到各自的答案:来到西贡,一切都变成了怀旧的美好。

  东西文化交织的多主题变奏曲

  “一个人一座城”,如果没有杜拉斯,西贡还会是西贡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即使没有《情人》,西贡仍会经历战乱与殖民,仍有生死存亡的爱恨情仇。

  西贡是越南最富西方殖民色彩的城市,渗透进建筑、语言或饮食等方方面面,大多西贡人都能讲一些英语或法语——其法国殖民地色彩尤为浓重,犹如塞纳河切割着巴黎,穿城而过的西贡河也切割着西贡,法国左岸文化和东南亚文化在这里交汇融合。东方的神秘色彩交杂着法国的浪漫风情,殖民时期留下的繁华,掺杂着战后遗留下的破败,让人感觉怪诞而诡异,很令人震撼,震撼之余又无语,就像听到了一部多主题的变奏曲。

  谁也不能否认这仍是一座东方的城市。走在西贡的大街上,我没有感觉到隔阂。满大街的黄皮肤、黑眼睛,西贡女性仍保持着以追求肤色白皙为美的东方传统,从当地人的生活习惯、言谈举止等细节方面,很容易就找到那种骨子里流露的东方韵味,甚至连微笑也是特有东方式的含蓄。揣着对东方韵味的探究,当我来到堤岸,答案更是得到了准确的验证。在堤岸这个汇集着中国传统文化的地方,到处招摇着店铺的中文招牌,到处散落着诸如天后庙、关帝庙、孔庙、观音庙和会馆等寄托乡愁的建筑,从功夫茶具、纸扎灯笼到供奉着熟悉神氏的神龛,无不能看出中国味道,随便坐在街上喝着冰咖啡,看着人潮涌动,看着慵懒之间散发出熟悉的味道,会有恍然置身某个中国的某个古镇。

  与生俱来的东方韵味,掩不住法国和美国殖民文化的影响。漫步街头,高低错落的法式建筑虽久经风雨却依然保存完好,庄重肃穆的红教堂、富丽堂皇的市政厅和具有百年历史的邮政中心等建筑,守护着沧桑也守护着残留的昔日荣光,记录下当年号称“东方的小巴黎”的西贡曾拥有过的欧洲的典雅与浪漫。难怪成双成对的人们喜欢在法式建筑前拍照合影,大概是打算回去做一本“爱在西贡”的影集吧。垂暮之年,再看照片上那些有点破败透着沧桑的外墙,追忆逝水流年,会忍不住感叹:世界上唯有爱情才具有与时光相抗衡的高贵。

  东方的神秘与法国的浪漫就这么交织着、共存着,说不清是碰撞还是融合,难以断言是矛盾还是和谐,一如那些外部看来是欧式风格内部装修却极富东方色彩的旅馆、商店或酒吧,置身其中并不觉得唐突,反而生出适应的亲切感。时光流至今日,岁月好象已积淀了一切,让人觉得西贡人大概历来就是这样地生活,法棍与粥食面点共存,趿着拖鞋饮着醇香的咖啡。没有什么不对劲。

  到西贡,夜景不可不看,夜生活不可不过。西贡一拉下夜的幕布,热闹便粉墨登场。最能表现浪漫的是老城区的酒吧街。风格各异的酒吧,被暖昧的夜色笼罩着,有如一双双诱惑的眸子。不管播放的是西方摇滚,还是东方的抒情歌曲,选一家走进去,与那些四海为家的旅人捧杯共话孤旅之愁,便有如来到了古时的驿站。不是每位行者都能在西贡找到情人,但肯定都能找到一家能如情人般温暖一个漂泊的夜晚的酒吧。

  住在范老五街,天刚亮便能听见窗外车水马龙的喧闹。揉着惺忪睡眼的西贡,开始卸去夜生活那奢华却浮躁的粉底,感受着很家居很市井的西贡,看街角的米粉摊坐满吃客,闻着似乎要弥漫整个街面的咖啡的浓香……我喜欢站在露台上看充满烟火气息的范老五街。从夜晚的灯红酒绿到白天的柴米油盐,转换得如此从容,如此自然,这个世界上怕惟独西贡才有这般韵味。

  湄公河的姿态永远不会变

  “妈妈曾经对我说,我一辈子再也看不到像湄公河和它的支流那样美丽壮观而又汹涌澎湃的河流……”杜拉斯如此描绘记忆中的湄公河及其支流。

  13路公交车终点站便是西贡河边,我曾以为那便是湄公河,看了地图才知道那是湄公河的支流西贡河。西贡河河水很脏,漂浮着很多垃圾和浮萍,但落日的余晖能让整条河流瞬间凄美无比,满江的橘色似乎正散发着淡淡忧伤,令人泫然欲泣。西贡河,在此把湄公河送入了大海,杜拉斯却永远也没等来她的中国情人,只能揣测“湄公河想必还在以不变的姿态流淌……”。

  湄公河,奔淌在杜拉斯的记忆中,才能永远不变。西贡河很适合完成世人对于爱情、空间、时间这三者关系的冥想,所以河边从来也不乏同看落日的男女。但以西贡河为场景的爱情,总让人忍不住要添上几分哀婉悱恻。譬如:物是人非的若干年后,曾经相爱又分手的两个人在西贡河畔相遇了。他问“你好吗?”,她答“好”,他又问“他好吗?”,她答“好”。她问“你好吗”,他答“好”,她又问“她好吗”,他答“她刚才说她‘好’……”

  西贡是“情人”的西贡,湄公河是杜拉斯的湄公河。我没有理由不去参加湄公河之旅。两天的旅行主要看的是丛林基地和水上市场。在越南南北战争期间,有句名言“南越拥有西贡,但仅是白天拥有西贡市区”。因为越南共产党在湄公河建立了秘密基地,那便是在热带雨林里纵横交错的河道,以及河道联系着的许多小岛。丛林中的河道很窄,仅能供2只船通过,而且有很多岔道,没有向导很容易迷路。导游坐在船后大场提醒“警惕鲨鱼”,也不知道是玩笑还是真话。

  水上市场船来船往,戴着斗笠的商贩灵巧地穿梭着,五颜六色的热带水果最吸人眼球。食物、生活用品或家用电器,买来卖去的东西就在空中被抛来抛去,不知道不留心抛进水里算谁的损失。很喜欢水上市场的忙碌和拥挤,这才是想像中的湄公河。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小岛上的歌唱表演,内容的是个待嫁的姑娘因为父母之命嫁给未见面的丈夫,心怀遗憾寄语情郎。身穿奥黛,略施脂粉的女子清声吟唱,吉它、二胡等乐器令歌声充满空灵的韵味,待嫁女的失落心情毫无保留地唱出来……歌词听不懂但导游翻译得很优美。

  告别西贡前,我特地去了西贡港。我觉得港口,该是许多爱情开始或结束的地方。作为越南最大的海港,有一百多年历史的西贡港其实是位于西贡河两岸的一个河港,其东南距海口还有80公里,据说涨潮时两万吨级轮船可毫不费力地驶进港内。西贡港是环球游轮的重要停泊地,几乎每天都有大型游轮离岸或靠港。看到一队西方游客走下舷梯,我不由自主踮脚张望起来。

  我想看看游客中,有没有那个戴男式帽子、涂猩红口红、穿金丝高跟鞋,名叫杜拉斯的法国少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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