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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法国的“黄背心运动”

 微微波澜号 2021-05-31

2018年11月17日开始游行示威至今,法国的“黄背心”运动仍在持续,暴乱还没有平息,暴乱者甚至殴打执法人员。据当地媒体报道,截止12月2日,计133人受伤,其中包括23名军警人员,警方一共逮捕了超过400人。最多的时候单天游行示威者就达到了7.5万人,巴黎就有5500人。

据悉此次暴乱是巴黎自1968年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暴乱,进入新世纪的几年来巴黎从未发生如此规模庞大的暴乱事件“令法国总统马克龙始料未及的是,一个在国际上广受欢迎的环保政策,居然会酿成他在国内面临的最大危机。”《费加罗报》发表评论指出。

“黄背心”运动的导火线

据当地媒体报道,马克龙政府在11月中旬宣布再次上调柴油价格,以促进节能减排、落实《巴黎协定》的时候,法国国内多地爆发大规模抗议浪潮。

“几乎所有参与本次示威的法国民众,都穿上了黄色荧光小背心。”为何示威者要穿上黄色小背心?法新社介绍,这是因为法国交通相关条例规定,所有的法国司机都必须在车内放有这种背心,已备在汽车发生故障后穿上。由此,此次示威活动也被称为“黄背心运动”。让人始料未及的是,示威者的初衷是抗议燃油税,但不久居然演变成一场更广泛的反政府运动。

“这场暴乱最早在11月17日在巴黎爆发,因为马克龙政府提高了税收,特别是汽油税。据外媒报道。游行示威者在巴黎街头点燃汽车,打破窗户甚至洗劫商店;有人冲进博物馆破坏雕像,在凯旋门等历史文物处砸坏雕像、乱涂乱画,造成凯旋门一座自由女神像被砸碎,外壁上随处可见涂鸦。整个首都几乎陷入瘫痪。

据《中国新闻周刊》报道,在11月下旬的周末中,通过网络动员,有20万法国民众涌上街头,来表达对马克龙政策的不满。一名来自法国南部城市图卢兹附近的“黄背心”抗议者向媒体表示,这里的人们正在挨饿,有些人甚至一个月只能赚取500欧元:“你根本负担不起生活开支。人们不想就此停止。”还有一些暴徒和极右翼、极左翼的极端组织混入游行队伍,企图将暴乱最大化,导致事态越来越严重。

G20峰会期间,马克龙在被记者询问国内的暴乱事件时表示,“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们)都不应该进行暴力破坏,更不能恶意打砸抢烧”。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参与,不同的人群也提出不同的诉求。抗争中,他们诉求的议题迅速扩大,从对燃油税的不快,到对政府一年来种种政策的不满;从生活成本增加到对第五共和国体制的质疑,有示威者甚至指控马克龙是“富人的总统”,他们镇臂高呼:“我们希望总统下台”

住在巴黎郊区的一名学校清洁工及食堂女工,同时也是6个孩子的母亲向英国《独立报》提到,自己“厌倦了”努力让自己不面临金融危机的生活,尽管她避免了骚乱,但仍然受到了警察的暴力镇压,并且她已经后悔投票给马克龙“我原以为马克龙很年轻,会做些好事,但他只是富人中的一员。现在我不会投票给任何人。”

此后,“黄背心”运动被社交媒体传播发酵以后,如滚雪球般愈演愈烈,不仅未能在取消上调燃油税计划后停息,更在12月8日又引发了一场全国性示威。

“这是马克龙总统任期内的第一次重大危机!”从媒体到公众舆论、从政界要员到学者都忙不迭地对之做出各种判断、分析,惊呼这是法国历史从未有过的现象有学者指出:“从法国大革命以降,除了聚众造反抗拒当局权力一样外,没有一个模式是“黄背心运动”可以套进去的”。目前,相当多的国内报道均偏向于“黄背心”运动暴力的一面,“尽管法国每次罢工和游行或多或少都伴随着暴力,而此回尤甚。”有学者表示,“这是一个全新的政治与社会现象”

总统马克龙被迫放低身段

在法国“黄背心”运动愈演愈烈之际,《卫报》曾经这样写道:马克龙不可能向示威者低头“这位40岁的亲商界、亲欧洲的中间派坚持自己永远不会屈服于街头抗议,这一立场决定了他的政治身份。”克龙依然希望说服民众,“提高燃油税是为了收取法国向低排放经济社会转型所需要的资金”,他一定要抓出暴乱的幕后主使者并将其送上法庭。

然而,事情处于不断变化之中。迫于压力,马克龙政府相继宣布暂缓和取消调高燃油税。法国France 24电视台报道,当地时间12月5日,法国总统马克龙宣布,他将放弃上调燃油税的提议。为平息事态,法国总理菲利普5日晚些时候再度对议员们表示,“政府已经准备好进行对话,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因为上调燃油税的提议已经从2019年的预算法案中被剔除。”

然而,抗议者似乎并不买账有抗议民众认为,马克龙的让步来的太晚,无法从根本上改变这场抗议运动。据法媒报道息,抗议活动并未因当局妥协而缩减,最多的时候单天游行示威者就达到了7.5万人,巴黎就有5500人。此外,工会与农民也誓言加入这场运动。

12月8日,为响应“第四幕行动”(Act 4),“黄背心”参与者们走上街头,不仅高喊“总统马克龙下台”,还与警察发生冲突。他们焚烧汽车、破坏商店和餐厅,警方则以催泪瓦斯、高压水枪等回敬在香榭丽舍大道上示威的人,同时还出动了12辆装甲车——数十年来当局首度为平定群众示威动用装甲设备。  法国内政部长Mon Castaner表示,本周六共有12.5万人走上街头封锁了法国的街道和城镇,光是在巴黎参与示威的人就超过了1万人。而在法国全境,有1385人在抗议活动中被捕,并约有120名示威者和近20名警员受伤。

12月11日,马克龙宣布法国进入“经济和社会的紧急状态”,并承诺从2019年起,将提高最低工资标准、不会轻易增税,试图以此安抚“黄背心”抗议者。

“从明年起,我要让法国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在面向全法国观众的电视演讲中,马克龙表示,2019年起,加班所得收入不需缴税;呼吁企业对员工发放年终奖且不会被征税;月退休金不足2000欧元者不需执行退休社保金额增加计划2019年开始,最低工资收入者的收入每月将增加100欧元。对此,马克龙的一位顾问进一步解释“这不会给雇主增加1欧元的负担”,这笔资金将来源于每月政府发放的“奖金”。 

法新社发表评论指出,这些措施是法国政府应对“黄马甲”示威者的一次重大让步。在全国动员了所有警力的情况下,巴黎等主要城市参加游行抗议的人数略有减少这并不意味着“黄背心”运动出现了退潮的迹象。很多民众的愤怒并未得到真正的安抚,法国的问题也没有解决。

“100欧元能安抚愤怒的法国人吗?”更多的分析认为,马克龙提出的这些举措治标不治本,难以平息法国民众的愤怒,甚至将使法国经济陷入恶性循环。这不仅让法国推行长远的改革更加艰难,更会使法国陷入一直以来“改革—抗议—妥协”的怪圈。

“这是一场国家危机”

法国的“黄背心”运动,看似偶然,实际上早有端倪。2018年5月29日,一位居住在巴黎大区塞纳-马恩省的普通驾车人P.吕多斯基在网上发起陈情书要求当局降低燃油税、从而降低燃油价格。当时,没有人料到,吕多斯基的这一举动,半年后整个法国引起轩然大波,致使总统低头,议会让步。

直至街头示威爆发,法国媒体与政界认为这只是一场普普通通、在法国颇为常见的大众示威行动。而与之类似的巴黎街头示威活动,在法国早已司空见惯。不少巴黎市民也认为,抗议者不过就是区区每公升几毛钱的燃油税而已。就连总统马克龙在答记者问时轻描淡写地表示:“他们有权利示威。我希望理解他们。但我也保持警惕,因为许多人要利用这一运动获利。”

时隔5个月,10月10日,P.吕多斯基同一省份的两名卡车司机E.德鲁埃与B.勒费弗尔在“脸书”上发出将在11月17日周六“举行全国公路堵塞行动以反对燃油价格上涨”的号召。德鲁埃与勒费弗尔登高一呼,响着云集。到11月中旬600万支持者、参与者走上了街头,他们套上按法律规定车辆必备的示警“黄背心”,表示自己是驾车人而开始了堵车示威行动。而此后的几个周末,巴黎街头更是燃起熊熊烈火,巴黎的著名景点和街道,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为何燃油税星火,居然瞬时间燎原了整个法国?不少人在问。此次街头抗争与法国内政外交密切相关。近些年来,法国面临着和欧洲很多国家一样的问题:重振国内经济。欲振兴经济,就需要进行深层次的改革。但在欧洲民主几乎极化的条件下,这样的改革很难推进。然而,雄心勃勃的马克龙总统年轻气盛,他偏要迎难而上,其前任半途而废的改革,以及想动而不敢动的领域,他一咬牙就改了,一跺脚就动了。

马克龙入主爱丽舍宫一年半来,他成功兑现了其竞选期间的大部分改革承诺,修改了《劳动法》,启动了“法铁改革”,降低企业税,减免社会保险捐金,废除绝大多数房产税,并且开始着手推动对福利体系的改革。然后,马克龙政府开始触及碳排放领域。然而,出乎马克龙料到的是,其中的许多改革在法国未必受到欢迎,尤其是劳动法改革和法铁改革。

2018年11月份,法国底层民怨早已集聚,只等一个出口而已。结果,增加燃油税刚一出台,就遭遇了巨大阻力,也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费加罗报》的一个调查揭示了“黄背心”现象背后的实质:黄背心抗议者大多数来自法国一些经济发展缓慢、人口下降、社会服务设施减少的地区,特别是乡村地区、山区等,他们的平均收入要低于全国水平、使用车辆的时间更多、他们生活的地区就业率也更低。从参与抗议的这些群体不难发现,他们大多来自社会中下阶层,也难怪一些学者称“黄背心”来自“农村法国”、“边缘法国”这是长期被人们忽视的另一个法国的抗议呼声。

法国财长勒梅尔说,“这不是一个社会危机,而是民主危机,这是一场无法统一一致向前进的国家危机”。勒梅尔之言,或许切中了法国问题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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