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棨“六元及第”那些事儿

《苏州日报》2022年07月02日 B01版

　　陈景周

　　钱棨（1742-1799），字振威，号湘舲，苏州府长洲县人。乾隆四十四年（1779）乡试中解元，四十六年（1781）会试、殿试连中会元、状元，赐进士及第。他是大清开国以来解元、会元、状元“三元及第”第一人。赵翼《三元考》诗写道：“本朝百余年来，未有中三元者。”嘉庆《吴门补乘》卷五记载：“我朝开国以来，三试第一者，棨一人而已。”他又是明正统十年（1445）商辂“连中三元”336年以来第一人。阎湘蕙、张春龄《国朝鼎甲征信录》卷三记载：“自前明正统乙丑商文毅公辂后，三百余年来一人也。”清代历史中，“三元及第”的仅有两人，另一人是嘉庆二十五年（1820）状元陈继昌，《清史稿·卢荫溥传》记载：“有清一代，科举得三元者，惟乾隆中钱棨及继昌两人。”

　　据翁方纲《历代三元姓氏考》、高凤台《三元姓氏考》、钱泳《履园丛话·科第》等考证，钱棨为科举制度开创以来“三元及第”第十六人。在他之前，为唐张又新、崔元翰、武翊皇3人，宋孙何、王曾、宋庠、杨寘、王岩叟、冯京、陈尧叟、何涣8人，金孟宗献1人，元王宗哲1人，明黄观、商辂2人。同时，钱棨还是1200余年科举历程中“六元及第”第二人，另一人为明黄观。顾震涛《吴门表隐·附集》记载：“长洲钱阁学棨……六中皆元，自古未有。”然而，钱棨科第之路并不顺畅，而是经历曲折。“六元及第”，不是“随随便便”成功的，而是天时、地利、人和等主客观因素综合作用“炼成”的。

　　“小三元”：

　　县试、府试、院试均第一

　　嘉庆《吴门补乘》、道光《吴门表隐》、石韫玉《内阁学士钱公墓志铭》、曹秀先《三元喜宴诗后记》、钱泳《履园丛话·科第》等资料记载，钱棨应童试（获得生员资格的入学考试），起初并不顺利。到乾隆三十年（1765），应县试、府试（童试前两阶段）才均得第一，时年24岁。三十一年（1766），受江苏学政梁国治（1723-1786）赏识，院试（童试第三阶段）又得第一，考中秀才，获得生员资格，进入长洲县学读书。此后，进入紫阳书院读书。当时已辞官归乡的彭启丰（1701-1784）任主讲，钱棨在多次考试中均名列前茅。三十七年（1772），江苏布政使胡季堂到紫阳书院选拔人才，钱棨受到赏识举荐。因为钱棨家境贫寒，原兵部左侍郞、长洲人蒋元益把他招致门下，亲自教授学业，并寄予厚望，称赞为“第一人”。

　　“大三元”：

　　乡试、会试、殿试均第一

　　奎壁凝晖

　　钱棨参加乡试之路，并非一帆风顺，而是屡次受挫。嘉庆《吴门补乘》、曹秀先《三元喜宴诗后记》等记载，到乾隆四十三年（1778）为止，他先后参加六次乡试，均未考中。但他没有轻言放弃，而是屡败屡考、越挫越勇。虽然处境日渐窘迫，但是意志更加坚定。四十四年（1779），第七次参加乡试，得中解元，时年38岁。钱棨乡试主考官谢墉（1719-1795），深夜批阅试卷时，因疲倦而打瞌睡，梦见一个神仙赠送给他一支如椽巨笔，笔杆上写有“经天纬地”四字，还装饰有绚丽的孔雀羽毛。醒来后，看到桌案上钱棨的卷子，认为是神仙有意托梦，因此，给了钱棨第一名。四十五年（1780），钱棨第一次进入京城参加礼部会试，以失败告终。四十六年（1781），第二次参加会试，中会元，参加殿试，中状元。

　　阎湘蕙、张春龄《国朝鼎甲征信录》等记载，钱棨高祖钱中谐，康熙十八年（1679）举博学宏词科，授翰林院编修，进入国史馆纂修《明史》，江苏巡抚汤斌（1627-1687）赠送“奎壁凝晖”匾额。钱棨第二次进京会试途中，一天晚上，梦见五彩祥云从空而降，云中一条苍龙盘旋而来，他左手握住龙角，右手用笔在龙角上大书“奎壁凝晖”四字。写完后，苍龙腾空而去。

　　潘奕隽《钱湘舲阁学诗序》、闵鹗元《喜宴诗跋》、曹秀先《三元喜宴诗后记》等记载，殿试后，钱棨等十人试卷被遮掉姓名后进呈御览，由于书写不美观，钱棨试卷被排在第四。策问环节，钱棨逐条对答乾隆皇帝“爱民勤政、吏治民风、学术真伪、弼教协中”四个问题，答得详细恳切，深得皇帝满意。最终，综合考虑后，将他钦点为头名状元。

　　金殿传胪

　　徐珂《清稗类钞·考试类》记载，按照惯例，新科进士的姓名及名次，在保和殿宣读，称为“传胪”（又称“胪唱”）。胪唱共五唱，第一、第二、第三唱，分别宣读第一甲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进士；第四唱，宣读第二甲进士；第五唱，宣读第三甲进士；声音洪亮有力、悠长绵延。

　　闵鹗《三元喜宴诗跋》、曹秀先《三元喜宴诗后记》等记载，为表示隆恩与庆贺，乾隆皇帝御制《御殿传胪六韵》诗。这首诗，收录在《御制诗四集》卷八十一，全诗如下：

　　龙虎传胪唱，太和晓日暾。

　　国朝经百载，春榜得三元。

　　文运风云壮，清时礼乐蕃。

　　载咨申四义，敷奏近千言。

　　岂止求端楷，所期进谠论。

　　王曾如可继，违弼我心存。

　　最后四句，乾隆皇帝对钱棨寄予厚望，希望他像宋代“三元宰相”王曾那样，直言敢谏，敢于纠正帝王过失。

　　乾隆四十六年（1781）七月，江苏巡抚闵鹗元书写乾隆御制诗，并请人刻石。《御制传胪日诗》石碑原在苏州府学，今已不知所终。民国《吴县志》卷六十《金石考》记载：“御制胪三元诗碑，乾隆四十六年孟秋，闵鹗元书，在府学。”潘景郑（1907-2003）《苏州碑刻拓片目录》记载：“《御制传胪日诗》，闵鹗元书，乾隆四十六年孟秋，府学。”苏州状元博物馆内，有拓片展陈。

　　三元喜宴

　　徐珂《清稗类钞·考试类》、翁方纲《三元喜宴诗册序》、闵鹗元《喜宴诗跋》、曹秀先《三元喜宴诗后记》等记载，按照惯例，新科进士要在国子监举行簪花礼。殿试第一甲第一、第二、第三名进士（“三鼎甲”）簪金花，另有备用金花一枝，赏赐国子监最高长官管理监事大臣。

　　钱棨乡试副主考官是翁方纲（1733-1818），钱棨中状元时，翁方纲为国子监司业。国子监管理监事大臣认为，钱棨是翁方纲门生，金花应归他所有，于是把它转赠给了翁方纲。翁方纲得到金花后，喜出望外，感到非常荣幸，带回家装在精美的盒子里珍藏起来，在盒盖上镌刻铭文，并作《历代三元姓氏考》《三元喜燕诗》《三元花歌》《三元喜燕诗序》等。

　　金殿传胪当天，榜眼、探花送状元归江苏会馆。会馆中，苏州籍名公大臣姜晟、彭绍观、褚廷璋等召集同乡在京官员，举办筵席为钱棨庆贺，称为“三元喜宴”。他们以《三元喜宴诗》相唱和，编为《三元喜宴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