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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裙带”政治的历史警示

 笑熬浆糊糊 2012-02-12

         东晋谢氏家族并不是天生的名门望族,而是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才奋斗成为望族大姓的。而裙带关系则让他们一路上顺风顺水,少奋斗几十年。一个时代的权力系统扯出来的裙带关系越多,权力私有化的成分就会越重。

        如今社会上出现一个热词“裸婚”,对于古代权力集团而言,他们在子女婚姻问题上也存在“裸婚”,不过是赤裸裸的婚姻与权力的交易,也就是所谓的政治婚姻。

        在古代官家的权力结构中,有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那就是家族共同体的“硬权力”。那么家族共同体的“硬权力”到底有多硬?说到“硬权力”,我们绕不开一个概念,那就是“裙带”关系。

        官家的裙带关系最为盛行的时期应该是东晋时期。“裙带”从字面上拆开看,就是妇女服饰上的一根带子,这根带子让服饰成为一件合体的衣服,引申开来就是由妇女姻亲关系所带来的官场利益关系。东晋时期的权力结构很多都是来自于豪门士族的政治地位,而决定政治地位的高低主要有两方面:士族成员自身所取得的政绩和士族阶层通过婚姻构建起来的关系网。这种来自于关系网内部的彼此提携与利用,也就是裙带关系。

        东晋时期一代豪门谢家的崛起,是家族共同体的化学反应达到巅峰的真实写照。谢家的家族共同体主要还是依靠裙带关系来拉动,裙带成为血缘的联系纽带。谢氏并不是天生的名门望族,而是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才奋斗成为望族大姓的。

        与皇族攀亲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在东晋以来的两百多年时间里,谢氏与琅琊王氏并列为南朝最牛的两大家族势力,可以说完全垄断了官家权力市场。在所有的裙带关系中,与皇族攀亲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褚蒜子是谢尚的外甥女,嫁给琅琊王司马岳为妃。司马岳即位为晋康帝,褚蒜子被封为皇后。外甥女成了皇后,谢尚自然水涨船高成为当时最为耀眼的政治明星,从没有实职的文官飙升至封疆大吏豫州刺史。

        穆帝永和四年(348年),谢尚受命北伐寿春,结果出师不利损失惨重,受到了朝廷的处罚。按照正常的权力规则,吃了败仗的谢尚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搞不好还有可能丢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朝廷有人好做官”并不是一句虚妄之辞,这时候已经贵为皇太后的褚蒜子亲自出面,负罪在身的谢尚也只落个降级处分,朝廷就不予追究。

        褚太后一辈子替四个皇帝当过家,就是在这一期间,谢尚从弟谢安的政治生涯迎来了火箭般的蹿升速度。而在谢安所有的关系链中,他与妻舅刘尹的关系可以说是最为重要的一环。刘尹在当时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他有着极具说服力的双重身份:既是汉朝皇室后人,又是晋明帝司马绍的女婿。

        东晋一朝,黄金家族依次是琅琊王氏、高平郗氏、颍川庾氏、陈郡谢氏、太原王氏以及最后代晋而立的刘裕家族。普通士族成员如果有幸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家族通婚成功,就等于拿到了进入权力通道的VIP金卡,等于将自己的家族镶嵌进了官家权力链的重要一环。

        谢氏裙带关系的第一环扣住的是中山刘氏,谢鲲(谢安的伯父)娶了中山刘氏女。中山刘氏是魏晋时期的名门大族,其发迹史要远远早于谢氏。中山刘氏的裙带关系错综复杂,往往能将自己的权力触角伸展得无处不在。刘氏的通婚对象有太原郭氏、范阳卢氏、清河崔氏、河内司马氏等,而其中的郭氏又与太原王氏、河东裴氏、襄陵贾氏、琅琊王氏等联姻。这些名门大族共同结成了一个封闭的政治婚姻圈,同时也结成了一个风雨不透的权力圈。豪门大族在权力结构中拥有极高的特权,他们的子弟想进入官场,只要说句话打声招呼就可以摆平,根本用不着支付过高的利益成本。他们不但操控着权力系统的重要部门,在经济上还掌握着大量的土地资源,有的家族甚至富可敌国。这些门阀不光垄断着国家的权力资源,还垄断着当时的文化话语权。他们通过招揽天下知名的士子成为自己的门客学徒,同时将其中的一些人安插进权力部门,形成一股坚强的社会力量。

        可以说与中山刘氏的联姻,使谢氏家族直接进入高级士族的圈子,对于谢家来说,至少少奋斗了二十年。

        裙带关系与权力的私有化

        到了谢安这一辈,谢家有两人娶了太原王氏,一人娶了陈郡袁氏,一人娶了高平郗氏,此外家族中还有人与河南褚氏、沛郡刘氏、琅琊诸葛氏、泰山羊氏、长乐冯氏等大族分别联姻。再下一代,婚姻可考者共有14例,其中琅琊王氏7例,太原王氏2例,同郡袁氏、颍川殷氏和高平郗氏各1例,颖川庾氏2例,这些人没有一个不是高门大族。随着谢氏与各大族间婚姻网络越织越密,越织越庞大,其世族婚姻的基础也变得越发牢固。

        在东晋前期,控制中央权力的是琅琊王氏,当时有“王与马,共天下”的说法。也就是说,琅琊王氏和司马皇室共同治理天下,琅琊王氏是门阀中的“一哥”。当时与琅琊王氏抗衡的只有盘踞在建康上游的荆、江二州的颍川庾氏,我们可以将其视为门阀中的“二哥”。

        既然“一哥”、“二哥”的位置都让人占据了,谢家要想在夹缝中站立起来,只有一条路可供选择,那就是与王、庾两大家族都结为姻亲。在这种情况下,谢道韫成了琅琊王氏的媳妇,谢尚女儿就成了颍川庾氏的媳妇。谢家也由此成为联结一对冤家对头的权力纽带。朝廷需要的是权力结构的稳定性,皇帝就通过起用谢氏来平衡王、庾两大家族的权力争端。所以谢尚在这种背景下,趁机得到了豫州。谢尚本人娶的是同郡袁耽的妹妹,而袁耽又是王导的心腹,受到王导的特别信赖。王导作为东晋的开国丞相,历事三朝,其地位非一般人可比。通过无处不在的婚姻关系,谢家在权力结构中与这些顶尖大佬的相处也还算愉快。

        分析谢氏的裙带关系主要有两个方面特点:一是跟同乡通婚,比如跟陈郡袁氏;二是重视通婚家族的身份地位;此外还特别重视“亲上加亲”。在谢玄这一辈人的14个婚例中,没有一人与士族之外的人通婚,2/3以上的人联姻王、袁两大家族,还有的主要是跟殷、庾、郗等著名士族联姻。当然,由于过分注重门第,就不可避免地把固定的几个家族当成经常通婚的对象,婚姻中错综复杂的重叠关系和近亲结婚(中表婚、异辈婚)大量存在。为了权力的递延,家族通婚怎一个乱字了得。比如谢尚娶同郡袁耽妹妹,但他女儿又嫁同郡殷浩堂弟殷歆,而殷浩又是袁耽妹夫,殷浩跟谢尚是连襟,同时殷浩又是谢尚的亲家;谢玄女儿嫁袁质儿子袁湛,袁湛妹嫁谢玄侄子谢重,等等。

        一个时代的权力系统扯出来的裙带关系越多,权力私有化的成分就会越重。盘根错节的裙带关系就是要把官家的权力机构变成家族部门,把正式权力资源当作自己的私有财产。这也是为什么在封建官家制度中,官与民在对权力的认识上会产生激烈冲突的根本原因。

        家族硬权力往往带来的是权力资源的私有化,这种私有化又将孕育出主宰官家权力的富豪权贵阶层。当士族权贵们利用自身所掌握的权力、暴力、财富、势力等完成权力资源的世袭制传递,也就意味着作为终极资源和最高资源的官家权力,正在进行着潜移默化的重新分配。

        隋唐帝国曾经为了遏制家族硬权力带来的权力私有化的恶性蔓延,在用人制度上进行了大胆的改革,并推出了科举制度,希望一个帝国能够以绝对皇权的权威来限制家族硬权力的恶性蔓延。但是当官僚集团呈现出强势的姿态、皇权被削弱的时候,这种家族硬权力就会变成群雄逐鹿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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