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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生，请安静地读一遍
在我之前的讲课中，我一定会给学生讲这一段话：你们现在，每天都是一肚子烦恼，感情问题上的菲转缠绵，凄凄惨惨，好像生无可恋；生活上这个那个没意思，总觉得缺乏让你刺激，让你激动的事；所处的环境总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如意，好像一切都和自己作对似的；又觉得同学、朋友、家长、师长都不理解你，自己好似孤苦伶仃——极尽悲惨之事。“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为赋新诗强作愁”——自古至今，大概你们这个年龄段的，都是这样的一种状态。可是，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生吗？
谈论人生，任何人都嫌太小。不过，我却有一种感受。
你们可否知道：当你们毕业的时候，你们的父母已经四十岁，五十岁。他们的人生已经走了一半。或者处于事业的顶峰，但大多数的父母都是平凡人，靠着辛苦的劳动给自己的孩子赚学费，而你还未必能赚钱，在二十四五岁的时候还要从家里拿钱。而就在这个时候，可能你从没有做好准备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你父母的上一辈人，开始一个一个离世。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记忆中朝夕相处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大爷、姑姑等等，这些活生生的人，在周围人的哭声中在火化厂的烟囱中化为一缕烟尘。很快，你要结婚了。你和一个或许之前完全素不相识的人走到一块，相识、相爱，然后牵手——这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有了一个人朝夕相伴，但也意味着一种无拘无束的自由丧失，而开始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的家庭生活。再之后，你惊奇地发现，可能你自己都没明白呢，就要有了自己的下一代。从怀孕，到怀胎十月，到孩子的出生，或者你根本就在恍惚之中，恰似南柯一梦。你看着这可爱的小家伙，心想，这是你生命的延续，或者是一种——讽刺？我活明白了吗？？？也许你会反复问自己。孩子在长大，本来自己就是一个孩子，却发现现在自己再也不能当孩子，要像大人一样生存。于是，赫然间，已经成了家长。孩子在慢慢地长大，而我们呢？或许事业有成，但大多数人还都是平凡人，忍受着各种不平等，不公平，郁闷和无奈，然后指望自己的孩子有一天能出人头地，完成自己不能完成的心愿，而就在这时候，你突然发现孩子这么不听话，说你不了解他，说你专制、蛮横，然后要离家出走。好不容易在养育孩子上有了心得，想做一点事业上的事的时候，你却发现，父亲、母亲、老了，老得你不能不去伺候。他们越老越小孩——或许是你长大了？他们爱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有的时候为了吸引你的注意，搞一些比小孩还气人的把戏——他们只是希望你关注他，而你也许正在没好气。但你冷静的时候突然发现，他们走路已经蹒跚，他们活动几下就要气喘吁吁。他们老两口相互扶持着，颤颤巍巍，而你心里不得不收紧——他们中的一个，可能就要离去！老伴老伴，如果老而无伴，或许另外一个也很快就要离去。这个时候，你应该也是四十岁，五十岁，或者六十岁。而你的孩子，正在像你们一样，在青春的躁动中每天烦恼着！
或许那个时候，你人到中间，什么世情都了解了，你的心灵已经平静到可以接受：你的父母就要离去，这是必然。但事到当时，你还是忍不住痛苦，这是生你养你爱你无私的父亲和母亲啊！——每当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每当想到三十年之后，或者二十年之后我也将面对父母的老去，逝去，说实话，现在的我的心里充满了悲伤，恐惧和痛苦。而这一切，明明就会发生！
佛学讲，人生虚幻，众生执着的却是八苦谛：生、老、病、死、怨僧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盛。我辈并不超然，又当如何？
二
这只是你必然的面对，还有一种未知的面对，就是在平静的生活中，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突然飞来的横祸横加于身。人生中充满了必然的同时也就充满了偶然，你周围的人，也许就在哪一天，突然遭遇到了人世间的大灾难——我告诉你们，就你们平时遇到的那点子事，在人生的大灾难面前，算得了什么！要我说，很多时候自寻烦恼，就是吃饱了撑的！或许大灾难前你做不了什么，但总有你该做的事，而你们现在，却有很多该做的事情不做，之后再给自己制造后悔！之后，是一些励志，如果让自己的人生别制造后悔。
我给学生们讲这个，并不占据一个道义上的制高点，也不是一个慈善家，一个圣教徒，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普普通通的俗世感受，或许具备一些普世价值，其意还在唤醒那些浑浑噩噩的，不知干嘛的大学生们。但我所痛苦的，我所担心的事，事实上每天都在发生。汶川的地震，海地的地震，秘鲁的地震，横祸横加于身，避无可避。每天的交通事故，矿难，等等，无数的家庭支离破碎。每天医院妇产科的出生，和殡仪馆里的离世，都在周而复始，不过轮流而已。任何灾难之后，大家的最终结论都是：逝者已去，生者当勉矣。我们面对着的世界，很多事情不可改变，但当我们去做的时候，不留后悔，让当下的时候每个人都欢喜，这不就是我们现世的价值？我们也唯有认真去生活，认真去爱，才能让短暂的幸福变得幸福，我们的人生才有了真正的价值。
思考这些，用了我几年的时间，期间，经历了几位亲人的去世，也就对于“终点”有了点认识。譬如我曾写过一篇纪念大爷的文章，那一次，我感受到了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我看到了死亡。
匆匆奔赴老家，看到了一群忙碌的亲人，在准备大爷的后事。女人已经哭过了，然而提起来，还是忍不住要呜咽几下。男人的表情已经看不出什么了，两天一夜的忙碌，让男人忘记了悲伤，好像只有着说不清楚的疲惫了。
我看到了大爷的遗体，躺在零下二十度的露天灵堂里面。他的面容如此安详，如此平静，就像睡着了似的。我总是觉得，大爷似乎还好像总能马上站起来，很认真地教导我一番似的。然而这一切，马上被哭泣的的人们和阴冷的灵堂所打破。
于是，我见到了我生命中无法忘怀的一个景象。这个景象似乎每天都在理所应当地发生着，然而，当亲身看到的时候，心情还是那么的意外和无法描述。
我看了一下大爷的遗体，仿佛睡着了似的，还是那么慈祥。之后，那身体便被安静地推到了化人炉。大概两分钟，我见到火化场的烟囱冒出了白烟。我看到了那白烟，想想刚才还能看到大爷慈祥的面容，而这时——已经是那些白烟了，还有一些骨灰。那烟升起，就被风吹散了，这样，就是一个人的归宿吗？那飞起的白烟和刚刚还看到的慈祥面容，矛盾而错乱地印在我的脑海之中。
这便是死亡么？
之后我参与了葬礼的全过程。中国传统的葬礼有着说不清的讲究和门道，几个主事的人一刻不停地安排着，他们要厚葬这位老人，然而我无心这些。大爷生在大山，早有遗言要魂归大山。
我走到了祖坟，在大山深处，已然疲惫。这片家族的墓地虽然历经磨难，它的后人们在忠实地看护这片墓地。这时候，一个新的坟坑已然挖好，等待下葬。经过了好一番复杂的仪式，终于，把按照阴阳先生布置的放着骨灰的棺材放了进去，开始埋土。
于是，大山上填了一座新坟。坟里面就是曾经慈祥的大爷。
山风来了，零下二十度的天气加上风一吹，人们在经受刺骨的严寒，于是大家裹紧衣服。可是我想，这冻土的温度甚至可以达到零下四十度，大爷就在这荒山中，它在里面躺着，它就在那里，在这严寒里。如果在黑夜里，在那窄小的棺材中，在这荒山的冻土里，他会冷吗？
想想，我的心里有着悲伤，更有着很复杂的感觉。
我觉得，有一天我也会经历那一切。在这样的荒山中，在这样的黑夜里，在冻土的零下四十度，在那个棺材里，我，又会是什么样子？
我是平静地想这些的。又突然想到，人世间很多看似很重要的事情，在死亡前面，都是些什么。我们在乎的一些事情，如果从死亡的角度向回看这些，我们，又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有一天，我也会魂归故里，来完成我的“归宿”。
我是很平静地想这些的。
之后，人们都走了，那座新坟上的幡在呼啦啦地飘动。
后记：大爷去世的时候，75岁。这一个一辈子节俭而慈祥的人，得到老天的照顾，从发病到死亡也不足半天，几乎是没有任何痛苦地死去的。这民间，这就叫“善终”。他照顾了儿女一辈子，离开的时候，没有给儿女们留下任何麻烦。
人不就这么回事吗？
反正活着的时候，得好好活，没啥看不开的。等死的时候，给自己一个善终，或许就是人生的一个意义吧？
大爷，望您安息！
三
我只希望所有生存着的人们，了解自己短暂的生命中将面对的每一次别离，当认真地活，好好地活，为了我们的父母，为了我们的亲人，爱人，朋友，做该做的事，在灾难或者不可避免或者意外的到来的时候，有保护自己亲人的能力——在当下，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别留后悔，这是我们当下人生之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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