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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乃相异于形,相似于神

 昵称535749 2012-02-27

并非只有语言学家才能在一句基本的英文中找到直接宾语,只需注意看动词的后面就够了。举个简单的例子:“I gave a book to Mary.” 此处直接宾语“book”紧接着动词"gave"出现,而该句的间接宾语“Mary”则与动词相隔甚远。

而在日本语中却是另一副光景。在日语中直接宾语居于先位,并且由助动词を(-o) 标记处来。比如句子“太郎は本を昨日買った。” 的意思是“太郎昨天买了本书。” 而正确的日语语序却是“太郎 一本书 昨天 借了。” “本を”,也就是“一本书”,为添加了助动词的直接宾语,却与句子的动词”買った”,意即“买了”,相距甚远。1

对只通日语或英语的人来说,这两种语言完全不同的运行规则令人沮丧又懊恼。然而麻省理工学院语言学家宫川繁教授在其新书《格、论元结构及词序》中指出,英语与日语迥异的表象之下存在着深刻的相似之处。本书由劳里治出版社于本月出版并收录在其“语学先锋”丛书当中。

 宫川教授认为英语与日语的相似处揭示了人类语言的一大要点:盖乎大千言语皆跳不出一个总框架。语言有别,却非彻头彻尾地相异。事实上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麻省理工的语言学项目就已经试图在毫无相关的语言间寻找相近点了。

 “在语言学中,多样性与单调性之间存在着十分有趣的矛盾,”宫川说,“人类语言种类繁复,每个都有些不同于其他6500到7000种语言的独特之处。然而若是从语言学家的角度出发,你会发现这些语言存在某些一致的特征。”这位麻省理工学院高知县-约翰万次郎日本语日本文化讲座教授如此表示。

英语和日语或有不同,但正如宫川教授书中所言,在表示直接主语的方面两种语言可谓是截然相反:彼此的方式在对方语言中都无法实现。 公元八世纪到九世纪的古日语中,直接主语的出现甚至无需助动词“を”伴随便可实现。“我は妹思ふ”意即“吾思吾妻”,此句中 “妹” 也就是“妻子”之后没有助动词,彼时助动词被用来标注语句的重点。如:“この年頃を”的意思是“本年中”。

相比而言,大约同时期的古英语使用格标记 (等同于助动词を)以表明直接宾语受格,这规则可以追溯到拉丁语的结构。古英语比现代英语更加灵活:直接宾语可以出现在句子的许多地方。

若从这样的语法观点出发,“古日语就是现代英语,” 宫川教授说,“而古英语与拉丁语就是现代日语,这真的很神奇。”

复合造词法

事实上,英语与日语在不可能直接影响对方的情况下互相交换了语言规则。然而正如宫川教授所言,语言的特性便是任何变化都“非空穴来风。” 而语言学的特性则是这些类似现象往往并不明显,当中许多只有经过多年的学术分析才得以为人所知。

 

宫川教授的书总结了他三十年来的研究工作。他对研究范围内其他学者的最新发现进行了分析,对针对其工作的最新批评进行了回应——“得时刻准备好,” 他如是说——并对学科内自己研究范围的知识现状进行了评估。

日本筑波大学语言学家柳田优子的最新著作似乎为宫川教授关于介乎古日语与现代英语、古英语与现代日语间的类似现象之观点提供了支持。柳田教授的研究显示,古日语表示直接宾语的另一种方式在现代英语中也可以得到体现,这便是“复合词”,即将动词与直接宾语复合成新词。

因此在“白銀のすを人々つきしろふ” 這個古日语句的结尾可以看到这样一个复合动词“ つきしろふ”,字面意思是“互戳对方”。(整句的字面意思“披着银装的人们互相戳对方”可以通译为“人们嘲笑他们自己的银装”。)

如此的造词法在现代英语中屡屡可见,我们把动词与直接宾语合成为新词比如“bird-watching”。语言学家还在其他地方发现了同样的做法。在俄罗斯的楚科奇语中,音为“ytlygyn qaa-tym-ge”的句子表示“父亲鹿杀”,也就是“父亲杀了一头鹿”。

从事语言演变研究的学者对宫川教授的新书反响热烈。 “世界上存有史料记录的语言为数不多,只有若干资料可供我们研究(语言的)演变,并且大多数这些语言都属于印欧语系。”乔治敦大学语言学家大卫·莱弗在阅罢书稿后表示,“所以这样一部对日本语发展分析得当的作品实在弥足珍贵。”

阻塞效应

《格、论元结构及词序》 的分析显示,尽管某些表层现象令英语和日语看起来形同陌路,但事实上它们不谋而合的地方大有所在。日语被认为拥有多种构词方式,而英语乍看来则没有。然而在细查后则可发现,英语的确拥有一套掌控构词的系统。我们可以将“curious”变为“curiosity”,却不把“glorious”变成“gloriosity”。为什么不行?因为英语中已经有了“glory”这个名词。宫川教授首先主张这种规则——即语言学家口中的“阻塞效应”——同样适用于日语。

“在日语中,阻塞效应可谓比比可见,” 他说,“但却从未有人想过去做任何对比。”

康奈尔大学语言学家约翰·惠特曼在读完该书后认为其影响“应持续甚久”并亦在日本国内逐渐产生影响力。 “受己国传统影响的语言学家倾向于认为他们的语言是持续基于同样的背景的,而宫川繁教授的研究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一千年前的日语完全和现在不是一回事。”依照惠特曼的看法,研究者们“下一步应该对某些特定时期进行细节调查。他已经一下横扫了几百年的发展史,而我们亦乐于了解那一个个50年。” 

宫川教授在提出日语及英语的相似点之前表示,他希望自己的工作可以表达出语言学发现的激动人心——以及思考语言大显于世的普遍性所带来的更强大的吸引力。

 “能看到这些语言并得以了解这些令人雀跃的多样性,我感到很激动。”宫川教授说,“若我们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们在一个共同的机制下得到运用。这就是人类语言最有趣的方面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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