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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侯之死

 翁氏奇门易道 2012-02-28

武侯之死

在罗贯中《三国演义》之中,塑造了两个完人,武有赵云赵子龙,文有武侯诸葛亮。孔明的形象绝对是神化了的。他不仅足智多谋,算无遗策,而且上知天文,下识地理,精通奇门遁甲;更令人佩服的是,诸葛亮感于刘备三顾茅庐的知遇之恩,真正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难怪鲁讯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称“欲显刘备之长厚而似伪,状诸葛亮之智近于妖。”
而《三国志》:“可谓识治之良才,管萧之亚匹矣。然连年动众,未能成功,蓋应变将略,非其所长与!”这种评价就客观了许多。诸葛亮是一个全才,可治国治军,更兼忠义;然而缺乏应变之力,过于谨慎保守,凡事必躬亲,导致蜀中无人,最终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结局。
诸葛亮,字孔明,琅邪人,生于汉灵帝光和四年,即公元181年,卒于蜀汉建兴十二年,即公元234年,卒年54岁。死后,亮葬于定军山,谥号忠武侯。诸葛亮之死,是三国史的一个转折点。之前,虽然魏强蜀弱,然正因为诸葛亮,魏蜀之争,弱蜀却往往占有优势。以魏之强却时时担心蜀汉北伐。三国鼎足之势不变。而亮死之后,虽仍有姜维北伐,却是身单力薄,加速蜀汉政权的灭亡。
三国史从《演义》中来看,似乎是由诸葛亮一手策划的,隆中对,已隐然形成三国之势。自然,三国史的结束,也就从诸葛亮之死开始。作为这么一个关系到历史转折的事件,《三国演义》与《三国志》是有出入的。一则神化式的叙述,一则客观的描写。《演义》用了很多笔墨来描写武侯之死,暗示了历史的转折意义;而《三国志》却只用了很简短的句子,便概括了这件事。
陈寿《三国志》:“十二年春,亮悉大众由斜谷出,以流马运,据武功五丈原,与司马宣王对于渭南。亮每患粮不继,使己志不申,是以分兵屯田,为久驻之基。耕者杂于渭滨居民之间,而百姓安堵,军无私焉。相持百余日。其年八月,亮疾病,卒于军,时年五十四。及军退,宣王案行其营垒处所,曰:天下奇才也!”短短一百三十余字,便描述了第六次北伐的状况,以及诸葛亮之死。这种叙述,只是对诸葛亮传的一种结束方式。它重在记述孔明一生行为,及其著述。而武侯之死,对于整个历史的意义,却并不是陈寿所要注意的。而且,陈寿并不认为,诸葛亮是三国史的制造人。诸葛亮的节义令人佩服,但是陈寿并不认为他是左右历史的关键人物。
然而罗贯中却有自己的看法。或者,罗贯中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小说,自己的理念,自己对人物的理解,从而摆脱掉历史的限制,做出自己合理的解释。诸葛亮的死,在罗贯中看来,是关系历史全局的,至少在他的小说世界中是这样的。这涉及到小说家对诸葛亮的定位问题。在小说起初,有言得卧龙凤雏一人者,即可得天下,然而刘备得有两人,却只能倦居于西南一角。而诸葛亮,一生尽心尽力,虽有六伐之苦,却只能是霸业不遂,“长使英雄泪满襟”。这是历史事实。在史实与理想之间,小说家只能选择天亡大汉天亡诸葛的景象。武侯不死,则何以有后世晋之一统。诸葛亮在出山之后,事必躬亲,老苦而功高。刘备死后托孤,诸葛亮尽心尽力,也只是儒者“宁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行为,用以“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
然而在描写中,却出现了许多匪夷所思的叙述描写,充满了神奇性,尤其是武侯之死一节,更近似《封神演义》中的神怪描写,与现实史实均有很大出入的地方。
孔明死于第六次北伐途中。建兴十二年春,孔明上奏北伐,“臣受先帝知遇之恩,梦寐之间,未尝不设伐魏之策。竭力尽忠,为陛下克复中原,重兴汉室,臣之愿也。”当时,太史官谯周反对,因为天象主凶,不得出兵,且时有异象。然孔明决心已定,在祭于昭烈庙时,泣告:“臣亮五出祁山,未得寸土,负罪非轻!今臣复统全师,再出祁山,誓竭力尽心,剿灭汉贼,恢复中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小说一再强调诸葛亮知天文,懂奇门遁甲,算无遗策,难道他还不知道观天象,不懂得自己的命数吗?其实,此时诸葛亮已经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北伐的目的,就是与生命赛跑,希望在有限的时间里出现奇迹,能够实现自己的一生的愿望,收复中原。当得知关兴已死时,孔明竟然昏倒于地,半晌方苏。这里已经暗示了出师不利。孔明叹道“可怜忠义之人,天不与以寿。”这其实也是对自己的长叹,时不假年,以致不能选择合适时机出征,终至死于征途,成为一大憾事。
在这一役中,类似于前几次北伐,小说故意安排了几场战役,而且取得大胜。如连吴两线伐魏,如识破魏将郑文的诈降,因计就计杀魏将秦朗,败走司马懿,再如木牛流马,计赚军粮。尤其是上方古一战,更是表现出诸葛亮的神机妙算。诸葛亮计骗司马懿入上方古,以火攻之,这次是击杀司马懿的最佳机会。小说中描写道:“司马懿惊得手足无措,乃下马抱二子大口哭,我父子三人皆死于此处矣!”然而天不亡曹魏,突然狂风大作,骤雨倾盆,司马懿趁机逃走。这一役,可以说是诸葛亮此番逆天伐魏的唯一机会。诸葛孔明不得不感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也!”这一仗无疑是很漂亮的,只是天道不可为,仅一人之力不能扭转天地之乾坤。
对比《三国志》,并没有这么多的描写。这些细节,一是为了小说情节的需要,另外也是对天亡诸葛的一个交待。小说中,多次出现了观天象的说法,以及一些神乎其神的道术。如“原来二更时阴云暗黑,乃孔明用遁甲之法;后收兵已了,天复清朗,乃孔明驱六丁六甲扫荡浮云也。”这种事是绝非人力可为的,既然可以呼云唤雨,那上方古一战,又怎么会有大雨突然而至,以致功败垂成。这种事情,一方面小说家希望神化诸葛亮,另一方面却又表现人不可胜天,结果陷入矛盾当中。
再如五丈原诸葛禳星。诸葛亮观天象,自知命数将尽,却布七星阵,“吾素谙祈禳之法,但未知天意如何。”也就是说,他的法术,是有待于天意的。在第六天晚上,主灯依然未灭,人们心里不禁有所欣慰,毕竟仍有些希望。但就在这最关键时刻,主灯被魏延扑灭,孔明弃剑而叹,“死生有命,不可得而禳也!”看到这里,就是再刚强的人也会有所心软,感慨世事多变。也不禁会让人想起金庸小说中的杨过与小龙女,大凡喜欢金庸小说的人,一定也会为杨过小龙女感叹。小龙女身中内伤,杨过以筋脉逆转之术,为之治疗;就在关键时刻,李莫愁出现,小龙女又身中剧毒;杨过为小龙女逼毒,却又被郭芙用冰魄银针射中,以致毒气侵入五脏六腑,全功尽弃。人们美好的希望,总会在关键时刻,突然化为泡影,也许果真会有命数。但是现实中,是不可能出现禳星之说的。将星微淡,说明天意即将亡亮,而孔明却禳星,以待天命,这本身就是矛盾的。这就像人们批判“上帝是万能的”这么一种观点,自我矛盾。星象之说,以及孔明禳星之说均是不足信的。毕竟孔明是人不是神。
另外,诸葛亮在临死之前,又有一系列的道术活动。如“吾死之后,不可发丧。可作一大龛,将吾尸坐于龛中;以米七粒,放吾口内;脚下用明灯一盏;军中安静如常,切勿举哀,则将星不坠。吾阴魂更自起镇之”“此吾之将星也。众视之,见其色昏暗,摇摇欲坠。孔明以剑指之,口中念咒。”这些行为都是在神化诸葛亮之死,而用鲁讯的话说,则是妖化。这种描写,除了神化诸葛之死以外,同时又引出后文,即“死诸葛吓走活司马”一幕。这里可以对比一下,《三国志》中:“及军退,宣王案行其营垒处所,曰:天下奇才也”,约二十字即概括了诸葛亮兵退的情况,却没有所谓的诈死一说。
对于诸葛亮的死因,可以有所争议,但可以肯定的是,决不会想《演义》中那么玄乎。一般而言,诸葛亮,自27岁出师以来,不辞辛苦,凡事必躬亲,托孤之后,更是事无巨细,必然亲临。而六次北伐,均不利,不克而返,再加上年事已高,终于一病不起。《演义》中有个细节,诸葛亮驻军五丈原,而司马懿坚守不出。故孔明以激将之法,刺激魏将。然而司马懿对使者,不问军情,而问孔明的饮食情况。“丞相夙兴夜寐,罚二十以上皆亲览焉。所啖之食,日不过数升。”正因为孔明太过操劳,而不善用人,命则不久矣,只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是在《演义》中,除了突出孔明辛劳以外,更在于突出天要亡亮的观点。天妒英才,命不假年,而天数将亡蜀汉,故终造成了诸葛亮之死。武侯之死,在《演义》中还有一个偶然因素,即是魏延擅自闯入阵中,因而扑灭主灯,禳星失败。对于魏延这个角色,《演义》中屡次提出他有反骨,必有异志。诸葛亮虽然心知肚明,但苦于蜀中无人,只能利用魏延之勇。但正因如此,却终导致魏延的不小心,以致功败垂成。诸葛亮一步三计,然而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魏延。
对于诸葛亮之死,人们是惋惜的,小说家也达到了这个目的。“孔明强支病体,令左右扶上小车,出寨遍观各营;自觉秋风吹面,彻骨生寒,乃长叹曰:再不能临阵讨贼了矣!悠悠苍天,曷此其极!叹息良久。”而诸葛亮的死,致使军民伤心不矣。“蜀军皆撞跌而哭,至有哭死者。”“后主放声大哭。上至公卿大夫,下及山林百姓,男女老幼,无不痛哭,哀声震地。”这里突出表现出了诸葛亮深受军民爱戴,他的死,也让蜀汉军民失去了北伐的信心。
诸葛亮死后不久,三国纷争逐渐发生改变,先是司马氏篡曹魏政权,而后分别灭蜀吴,实现大一统。应该说,诸葛氏对于整个历史局势,是有贡献的,也是一个影响历史大局的人。《三国志》对他的死的描写,非常客观,不带有任何语言色彩。而《演义》中又过于夸大了诸葛亮,因而对于他的死表现出了更多的可叹性;同时武侯之死,也象征着北伐希望的破灭,留下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千古慨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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