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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告你蓄意“分裂祖国”

 森林· 2012-02-29

我会告你蓄意“分裂祖国”


http://www. 大河文摘报 28 小说精选 2005年08月04日

  (一)大一的时候我很乖,能够专心读书,偶尔地逃一两次课打打篮球,有时陪阿K去见网友也是被他威逼利诱。大二的时候开始心不在焉,偶尔地上一两次课,不上课的时候除了睡觉就是打篮球,还有,得阿K真传学会了上网泡MM。就这样一直晃到了大三。
  有时候想想,这样的生活真他妈的堕落。不过,杜小烟说了,越堕落越美丽。我并不是个听话的孩子,不过,杜小烟的话,我一直都听。
  我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高中的时候,我坐最后一排而杜小烟坐第一排。上课我听歌看武侠下了课跑游戏厅或是跟一帮哥们儿喝酒打架,而她,像个乖乖女一样地只知道埋头学习不关心明星八卦亦不沾惹风花雪月。所以,高中的前两年,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没有任何碰撞,甚至,没说过一句话。每次从她身边经过,她都会盯着我看好一会儿,用那种张扬和不屑的眼神。
  当时,我对自己的未来已经失去信心,所以自甘堕落。有几次因为打架差点被学校开除,不过最后总会被我身居某职的老爸搞定。我成了一个自由分子,没有人管,我继续地堕落。然后在一次口角中,我跟一个兄弟干了起来。沉闷的空气,破碎的酒瓶,被撕裂的声音,以及,鲜血。酒精在我的脑壳中燃烧着,我挥动着拳头乱打一气。最后被他们按倒在地上,拳打脚踢。周围的人开始起哄,或许他们已经忍我很久了,因为我一向很“拽”而且不懂得迁就别人,给别人面子。
  一阵暴打之后忽然寂静下来,我趴在地上,看见杜小烟走了过来,一句话没说,慢慢地扶我起来。她长发飘飘,眼神中依旧是张扬和不屑,像从天而降的女巫。从人群中走过的时候,竟然没有人过来拦住我们。
  (二)我跟阿K是在一次吃饭的时候争座位打了起来然后认识的,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他天生一副好嗓子,长得也帅气。我有时趁他不注意就在他脸上乱摸,试图找到一条缝隙可以把他的人皮撕下来,露出他恶魔的本来面目,就像恐怖电影中演的那样。他说我这是嫉妒。我不承认,起码,我比他帅,我是学校里公认的第二大帅哥而他只排第十。我跟阿K就像两个极端,他阳光、火热,而我,阴郁、冰冷。
  给我们上《大众传播》的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老师,有着温婉的笑容和飘逸的长发。我从未缺过她的课,每次都坐教室的最后一排,不停地给她画像。只画她的脸,九十分钟下来可以画满整整一个本子。
  阿K对此很不理解,他专门跑到我们上课的教室“参观”了一下那个女老师,然后表示了更大的不理解,说我变得不可理喻,品位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我笑。我不喜欢争辩,在我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我就保持沉默。
  我有了新女友的时候会第一个通知杜小烟,并且还会带着女友去见她。每次她看完站我旁边的女孩后都会说同样的话:嗯,很漂亮。仅此而已。不知为何,看她那不屑的眼神我会有一种挫败感,我倒宁愿她大声地骂我混蛋或者败类。
  我跟相处了两个月的女朋友宣告分手,她说我永远都像座冰山,让她感觉不到温度。同样的理由。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个或是第十几个了,反正我被阿K传染,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频繁,分了再找,找了又分,周而复始。
  阿K最近变得规规矩矩,按时上课,正常作息,见了美女也不再乱放电。我凑上前摸他的额头以为他是发烧烧坏了脑袋,没想到他一脸的严肃,说:杨易,我爱上了一个女孩。
  这次我没再拿他调侃。我不傻,我想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他是不是在敷衍。我说,用得着哥们儿的地方尽管吱声,只要不是上刀山下油锅咱们兄弟都好说。
  (三)我已经记不起妈妈的样子,只记得六岁那年她离去时决绝的身影。她恨恨地抱怨爸爸只是一个没有前途的小职员,然后找了一个大她两轮的老头去了异国他乡。可是,曾经,她跟爸爸那么相爱。别人说我是个没有温度的人,自私而冷漠。我很懒,我不喜欢争辩。
  晚上阿K过来喊我去喝酒,说要给我引见美女。女主角出现的时候,我正跟旁边的美女瞎掰,我看见阿K一本正经的样子,而站他身后的杜小烟轻轻地笑着。世界真的很小。我一个人喝闷酒的时候杜小烟走过来,说:杨易,给你出道题吧,用“我,他,她,爱”造一个句子。我想了半天终究没有想出答案,问她,她说:他爱她。我接着问了句:那我呢?她看着我,哈哈大笑,说关你什么事?知道又被她捉弄了,不过这次我没笑。我看着一脸春光的阿K,想,是啊,他爱她,关我什么事呢?
  我是个信守诺言的人,我开始帮阿K追杜小烟。我告诉阿K她喜欢篮球喜欢许巍喜欢淡蓝色喜欢吃辣的东西,我甚至帮他写情书帮他打电话约杜小烟出来然后闪电般消失。我为了哥们儿的幸福尽心尽力地努力奋斗着,然后有一天杜小烟把我堵在篮球场,她说:杨易,如果你真的希望我成为阿K的女朋友,那么,我成全你。她的目光坚定而温柔,又若有所待。像两年前那样,我选择默默地走开。
  高考后那个七月的某个傍晚,她把我从喧闹的游戏厅里拽了出来然后拉着我一顿狂跑,停下的时候没等我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身后忽然就燃起了烟花,美丽而绚烂。杜小烟飞舞着双臂在烟花中奔跑,她大声地欢笑大声地喊着:“杨易是个败类!”我看着她像蝴蝶一样飞来飞去,心里溢满了幸福。我的心很想去抱抱她,可是,最后我的四肢却选择了麻木地转身离开。
   (四)大三快结束的时候,杜小烟终于成了阿K的女朋友。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我还是逃课,甚至《大众传播》都懒得去上;还是习惯性地沉默;还是一如既往地冰冷。
  杜小烟不肯让我安静地待着,她跟阿K约会的时候总要叫上我,好像我是她随身携带的某件物品一样。对此阿K倒没说什么,旁若无人地牵杜小烟的手跟她拥抱甚至吻她就好像我是空气。我站在他俩旁边,看他们欢笑的样子,想笑一笑表示我也很快乐,可是我的心脏忽然莫名地疼痛起来。我想到了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大四的时候我开始积极地找工作,奔波于各个城市参加各种各样的招聘会。最终,我在另外一座城市的一个公司谋了个小职员的位置。本来是可以不去实习的,可我执意要了三个月的实习期。走的时候没有跟他们打招呼,只是,不想去扰乱别人的生活。
  后来回学校参加毕业考试,听说阿K跟杜小烟早已分手,阿K去了新西兰读书,而杜小烟,却人间蒸发,无人知道她的去向。
  毕业,离开。我终于在另外一座城市开始了崭新的生活,整天西装革履地在格子间里处理着没完没了的文件。冷漠,疏离,面具,周旋。令人窒息的生活让我常常怀念起高中坐最后一排的时光,起码,那些时光里有杜小烟的温度。
  然后某一天,我忽然收到了阿K的越洋信件,他用了很大的篇幅痛斥了我毕业前的那次不辞而别。他还提到了给我们上《大众传播》的那个女老师,他说他终于知道我为什么对她“情有独钟”了,因为她有着跟杜小烟一样温婉的笑容和飘逸的长发。他说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我跟杜小烟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为什么彼此喜欢却又不在一起。
  又是七月。我的心里荒芜得已经长满了野草。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身上穿着杜小烟送的T恤。那是件纯棉的白色T恤,正面是杜小烟手绘的一幅中国地图。当时杜小烟一再嘱咐我要好好保管,说如果哪一天我们走散了她会凭这个找到我。
  走到人民广场时,忽然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跑过来拉着我就走。我有点生气,正想质问她的时候,我看见,杜小烟就站在不远处的杨树下,轻轻地笑着,像一朵沉默的烟花。这时那个小女孩指着杜小烟对我说叔叔,你是不是把她弄丢了?
  一样的纯棉的T恤,一样的款式,只不过,她的前面画的是一幅台湾地图,而且旁边还多了一行字:我永远都是你的。她跑过来拉住我的手,她说:杨易,你要是再敢把我弄丢了,我就告你蓄意分裂祖国。我看看我们俩T恤前的地图,想,杜小烟说得对,果然是在劫难逃。
  就在那个七月,我们跑遍整个城市的大大小小的商店,买了很多很多的烟花。当美丽的烟花在七月的空气里绽放的时候,我牵着杜小烟的手从烟花中走过……
  传说,从七月的烟火中牵手走过的恋人可以永远相爱,直至来世。【摘自《爱人》2005年第14期曹小米/文】

责任编辑:陈要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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