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苏璇玑
前两天发过一首小诗,其中有一句“用坠下天幕的雨丝写在无色的红笺”,有位芝麻回帖说,不是说红笺么,怎么无色呢?
思远人
——晏几道
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
泪弹不尽临窗滴,就砚旋研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素不喜小晏词直笔朴语,不加掩饰。然而这首却用笔甚曲,宛转入微,于其是另一机杼,个人以为是小晏词中最高。末句收尾,尤为精妙。陈匪石《宋词举》有一段分析,极为精辟:“渐字极宛转,却激切。‘写到别来,此情深处’……墨中纸上,不辨何者为泪,何者为情。故不谓笺色之红因泪而淡,而谓红笺之色因情而无。”
是何等深情,致令红笺失色。
当红笺题诗成为一种奢侈——为此我曾长时间地在帖吧里,不发一言。然而很多亲们的文字,却不时让我想起这句词。尚雯婕吧是容纳百川的大海,有激流,更多的是暗涌。当今晚我依然面对冰冷的电脑屏幕,回想的却是两个月以来的夜夜夜夜。原来回忆中那些惊心动魄的时刻,却在这蓦然回首的平静无边的月色里,这个容纳我无数爱恨情仇的百度帖吧,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ID名,就这样在我面前消隐、沉遁,吞吐着悲和喜,离和合,喧嚣和宁静,无边无止,与夜同深。
我们一群人,就这样每天每夜地,在一起,思念同一个人。
而思念,思念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啊。以前我曾对某人说思君如水。奇怪的是怎么那么早就懂得用那么贴切的比喻呢?思念就像水一样,悄无声息,一脉一脉地注满心房,让人感觉满满的,却又空空落落。有像大海的时候,沉积堆淀,源远流长;有像洪水的时候,翻江倒海,惊涛骇浪难以自已。是冰山,日积月累而生长;是露水,年年月月日日夜夜,分崩离析然后重新含辛茹苦地凝结;是大洋万尺底下,无声无息、无告无望的千头万绪。古往今来,那么多的人,就这样一辈子地过去了。怀着思念而又不声张的人,就是含着尖锐石子的一个蚌,用一生的精诚血泪,打造一颗光灿夺目的珠,用以标记自己的生命,然后谦卑地展现在阳光之下,微笑地死去。
今夜还是思念,跟你们一起。
青鸾台上两地书,
春风辞我垂阳渡。
昨夜风逢今夜雨,
多情人怨无情路。
宿醉难醒延薄酒,
孤灯无眠付啼乌。
低眉想罢愁无计,
揉碎花笺句句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