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情定《蝶恋花》
1984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一本小而薄的清代词选,这便是《清词百首》,里面选录了五首纳兰性德词。在第80页上,首先是一段简短的词人介绍:“纳兰性德(1654—1685),表字容若,满洲正黄旗人。十九岁中了进士,给选拔做三等侍卫,后来升到一等。他是个宰相家的贵公子,生得聪敏,诗词书法,样样精工。又会得骑马射箭。性情豪迈,十分好客。词写得清新自然。”[注]
就是这样一段而今看来相当简略而且还存在明显错误的介绍,拉开了我和他一生情缘的帷幕。
帷幕下的第一个亮相,也是我平生接触到的第一首纳兰词,便是《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清词百首》把“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中的“昔”印成“夕”,虽然这里此昔通彼夕,然而毕竟这首词的原貌当为“昔”。可是这书里的这首词给我的印象太深了,以至后来只要一提到“辛苦最怜天上月”这首,后面那句我总爱写成“夕”……这个毛病到今天也没板过来。
这些年里经常会被问及最喜欢他的哪首词,我以前总是回答说都很喜欢,因为我最先见到的《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可能对它更有感情,逐渐的,这首词就成为了我的“最爱”,尤其那两句“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没来由的非常喜欢。有一次聊天的时候纳兰琬点出了“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里嵌进了我和他名字的各一个字,容若的“若”,君卿的“卿”。我以前都没有往这方面注意过,经她说,才恍然——果然是很神奇的缘分,我没来由的喜欢这两句也许就是一种命中注定吧。
去年年底收拾书柜,除了擦拭整理,就是随手翻阅。书柜的最底层有我小时候的一些书籍,大都是上了中学之后就不再看的了,每次收拾书柜也多是把书整体的搬出来再放进去,并不细看。这回在整理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里面有一本《彩图情诗三百首》,很新很陌生。大概是当年亲戚朋友谁给的吧,父母可能考虑情诗“少儿不宜”没给我看,直接扔进了柜子里,如今被我翻出来了。
从司马相如的《琴歌》开始,到文廷式、王国维的词结束,以时间顺序结集而成的《彩图情诗三百首》,里面也选了纳兰性德一首词,便是《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旁边配了一幅图画,如锦的花丛中一袭昏暗的背影,两只斑斓的蝴蝶在半空中,翩跹起舞……
蝶恋花
辛苦最怜天上月,
一昔如环,
昔昔都成玦。
若似月轮终皎洁,
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
燕子依然,
软踏帘钩说。
唱罢秋坟愁未歇,
春丛认取双栖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