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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文明的大门口

 苏迷 2012-03-02
这个小题目是动手写之前拟的,待到文章写好,觉得题目有点落后了。姑且不管它,先看了文章再说。

  太湖文明发展到新石器晚期,出现了让世人瞩目的“良渚文化”。“良渚文化”的标志物是玉。玉也是石,所以,良渚文化代表了巅峰时期的新石器文化。

  苏州最早发现的良渚文化在新郭。1936年,越城遗址在黄壁山被发现。越城遗址不仅是苏州第一,在整个江南地区发现的总共300多处新石器遗址中,越城遗址也占有一个第一,就是首次发现了一件石制品,而且是一把珍贵的石斧。卫聚贤在《吴越考古汇志》中说,“本来他们不相信江南有石器的。哪里知道,在九百年以前,苏轼已在那里发现过,见苏东坡后集九。”

  如果说,江南新石器文化是一部美丽的乐章,那么,越城遗址就是这部乐章的第一个音符。1960年5至7月  江苏省文物工作队苏州分队对新郭越城遗址再次进行发掘,发掘面积98平方米,发现三叠层文化遗存,文化堆积最厚处达8.21米,清理出马家浜文化、良渚文化时期的墓葬10座。发现了以几何印纹陶为特点的西周--战国时代文化;以灰陶和黑衣陶为主的早期良渚文化和以夹砂红陶、泥质红陶为特点的马家浜文化依次叠压的地层关系。所谓三叠层文化遗存,就是这个意思。它显示了三种原始文化。

  越城遗址下层的马家浜文化距今约6000年左右,中层的良渚文化距今5500年左右。良渚文化层出土的生产工具,有磨制得相当精细的有肩穿孔石斧、有段石锛、耘田器和石镰等。陶器有鱼鳍形足罐形鼎、宽流阔把杯、贯耳壶、竹节把豆、钵形豆、折腹罐、盆等。这些遗物具有崧泽文化向典型良渚文化过渡期遗物的特征。(《吴中胜迹——苏州市区文物保护单位简介》古吴轩出版社1996)

  越城是当年越国进犯吴国的军事基地。正因为建了越城,越城下的三叠层文化遗存才在无意中得到保存。

  1956年,在上方山石湖西岸磨盘山遗址,再次发现良渚文化。

  新郭发现的良渚文化是早期的良渚文化,玉还没有出现。

  苏州良渚文化遗址出现的第一块玉,是唯亭砖瓦厂在草鞋山遗址取土时,被农民刨出来的一块随葬玉琮。这与甪直张陵山发现良渚玉器一样,也是砖瓦厂拉土的农民发现的。唯亭草鞋山遗址发现重大玉器,对考古部门是相当振奋的,因为,传统历史观认为,玉琮、玉璧是夏商周时代的礼器,现在从南方的良渚文化遗址中出现了,不仅制作年代早于夏商周,而且颠覆了文化传承关系,是个重磅级的炸弹。考古部门显然不会满足于农民刨出来的一星点儿东西,他们需要一份考古报告来记录草鞋山遗址的所有附着信息。没有考古报告的文物就像没有出生证的婴儿一样,只能降格为古玩一类。唯亭草鞋山遗址于1972年和1973年前后两次很紧迫的挖掘,就是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启动的。目标就是期望获得经考古发掘得到的玉璧和玉琮,从而揭开良渚文化玉器之谜。

  良渚文化玉器其实很早就进入我国的文物市场了,只是大家都不识庐山真面目。从故宫旧藏玉器中看,至少在清朝乾隆年间已有良渚文化玉器成批进入皇家宝库,当时被认为是极精致的“汉玉”。胆子大的,妄称周玉;胆子小的,泛称“古玉”。这些宝物,都来自良渚文化的本土地方——浙江省良渚镇,而且都是盗挖的。那时,还没有野外考古这一行。从1930年起,良渚玉器进入美国市场,更刺激了良渚地方盗挖成风,被古董商收购去的玉器数以万计。

  1973年发掘的草鞋山良渚文化遗址终于收获了一座贵族大墓,起获兽面纹玉琮等重大玉器七件,其他玉器二十来件。玉琮,是内圆外方的柱状玉器,代表天地。既是宗教祭祀的信物,又是掌管人间苍生的权杖。吴县文物管理委员会的姚勤德有一段记录草鞋山玉琮的文字,这样写道:“(玉琮)高17.4厘米。透闪石质软玉,玉色茶绿,有褐斑。分为五节,每节各刻兽面图案一组,纹饰相同。以重圈为眼,凸棱为鼻,无嘴及牙,两眼之上饰两组弦纹带象征羽冠。琮面所琢的‘兽面纹’图案,是良渚部族的‘神徽’,也是良渚人的主要崇拜物”。(《吴县文物》吴县文管会编1987)从技术的层面看,良渚神人兽面纹都是用透雕或浮雕加线刻手法制作的,纹样极其细腻,可以在一毫米宽度内刻出四五道阴纹,很难想象,以史前的生产力水平,能做出这样一流的杰作。

  草鞋山良渚文化玉琮的问世,起初被誉为人类文明大门前的一缕曙光。事后发现,草鞋山玉琮的出土,只是掀开了良渚文化神秘面纱的冰山一角。继1973年发掘草鞋山贵族大墓后,文物部门于1977年发掘了甪直张陵山,1979年发掘了武进寺墩,1982年发掘了上海福泉山,都有高品质的玉琮、玉璧,玉钺出土。1986年,在庆祝良渚遗址发掘五十周年之际,浙江发掘了余杭反山大墓,出土玉器一千多件(组),如果按单件算,则为3500件,数量惊人。其中一件大玉琮,高8.8厘米,射径17.1—17.6厘米,重6.5公斤,雕刻异常精美,琮面的神人兽面纹神秘而深邃莫测,是良渚玉器中无与伦比的重器,举世瞩目。反山良渚大玉琮的出世,又推翻了良渚玉为文明曙光的轻率结论,至今都无法作出合适的评估来确认其在中华文明史的地位。有专家甚至提出,在石器时代和青铜器时代之中,应该嵌入中国特有的“玉器时代”。1995年,国家花巨资搞了个夏商周断代工程,企图用自然科学的成就来印证中华五千年文明史,想法是好的,但历史研究心急吃不了热粥。结果,因政治替代学术而遭到国内外史学界的骂声一片,连令人尊敬的首席科学家、专家组组长李学勤先生也蒙受其辱。现在反山发现了工艺极其精良的祭祀礼器和蔚为壮观的祭祀台,原来原始氏族的社会结构远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陋和草率,它所表露出的原始文明不仅比夏商周早,同时,也触发了对夏朝文明和商朝文明的重新估量,中华文明至少比现在我们所知道的要光辉灿烂得多。现在回过头来想,真觉得夏商周断代工程是个削足适履的蠢人工程。

  太湖流域是良渚文化发源地。良渚文化的光辉灿烂不仅属于浙江,也属于江苏,属于上海。说这样的话很显愚蠢,但现代人太注重行政地域,而在史前,谁会有这样的概念呢?谁又能会有这样的概念呢?林留根,南京博物院考古研究所副所长。他说,“在马家浜时代,在距今大约7000年前的太湖新石器时代,根本没有浙江和江苏之分,在这两地的马家浜遗址,我们发现了相同的文化内涵。”

  因为相同的文化内涵,体现在对良渚文化的探索中,江浙沪两省一市也共同打了一场大会战。除了上文说到的1973年苏州首次发掘草鞋山良渚贵族大墓后,苏州甪直,常州寺墩,上海青浦,浙江余杭,相继挖掘了27座良渚文化大墓。另外,在浙江的嘉兴,桐乡,平湖,海盐,海宁,德清,湖州,江苏的海安青墩,江宁的昝庙,武进的横林青墩、雪堰桥南山和湖塘金鸡墩,常熟市的三条桥、黄土山和嘉菱荡,昆山绰墩,吴县东渚,都有玉琮、玉壁、玉钺出土,这二、三十个出土点,相当于寻访良渚玉器的探方,为良渚大玉琮的出世做了前期的准备和热身。

  良渚文化是江浙沪两省一市的母本文化。

  从中又勾起了对“吴文化”的思考。“吴文化”在苏州学者的著作中,大概也就热炒了三十年左右。在1980年前,不大听见这三个字的,当年江苏师范学院(苏州大学)历史系设立了苏州地方史研究室,编纂了一本《苏州地方史研究论文资料目录索引》,也没用“吴文化”三个字。吴地的史前文化算不算吴文化范畴?好像不是,那又是什么?解答这样问题的书,似乎不多,吴恩培主编的《吴文化概论》云是“江南土著文化”(《吴文化概论》江苏省教育厅2004指导项目东南大学出版社2006)

  “江南土著文化”听起来有点草根文化的意思。《吴文化概论》认为,就是这个草根文化,它不仅“包孕”了吴文化,也“包孕”了越文化。这个提法绝对的理论,也绝对的正确。但笔者认为,既然良渚文化是与夏商周对接的文化,那还不如借用一下,称为“江南良渚文化”为好。笔者认为,在泰伯奔吴前,吴人实际上就是越人,越人就是吴人,或称吴越人。吴越人的先祖和领袖,有名有姓的,就是蚩尤。《辞海》说:“蚩尤是神话传说中东方九黎族首领,有兄弟八十一人。后与黄帝战于逐鹿,失败被杀。”沈雁冰认为蚩尤实际上是一个猛勇的氏族的名称,叫巨人族。巨,在这里没有巨大的意思,而是古文中的原意,巨,矩也,是“手持之形”。这个氏族手中拿着什么?自然是武器。 《中国古代神话》(袁珂著 中华书局1960)说,蚩尤族住在南方,据说是炎帝的后代。蚩尤善于操控五种兵器,他头上戴弓,一手持戈,一手持剑,右脚登弩,左脚蹑矛。总之是个很能战斗的人。在古代典籍中,以战神著名。蚩尤战败后,还连累了另一个氏族,它们的领袖是夸父,夸父是帮助蚩尤与黄帝作战的。1996年,昆山作家陈益接触了良渚文化发现60周年的考古成就后,决心用文学的形式,描绘这道灿烂的史前文化风景线,于是写了一本书,书名就叫《我的先祖是蚩尤》,很有意思。将一个传说中的恶神,列为自己的先祖,怎么说,也是需要一点勇气和幽默感的。吴越人的先祖是良渚文化人,良渚文化人的最后一名部族领袖叫蚩尤。这蚩尤也不是蚩尤的真名,是黄帝一派的战胜者硬加给他的,就像隋炀帝活着的时候不叫隋炀帝一样。《辞海》说,蚩,毛毛虫。蚩,痴也。同时又有丑陋,讪笑,欺骗的意思。给对手一个恶名,这也是中国的文化传统。

  蚩尤战死后,良渚文化也随之消亡了。从年代上看,大致相当,有接近的对应点。但陈益所说的“我的先祖是蚩尤”,恐怕也有点靠不住,良渚文化时期的吴越先民在对抗黄帝的战斗中失败后,就离开故土了。理由是,覆盖在良渚文化层上的马桥文化,与良渚文化没有一星点儿的内在联系,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独立的文化。良渚文化中精良的玉器,在马桥文化中连个玉片也看不到,连陶器也变得粗糙简陋了。所以,专家认为,马桥文化时期的吴越居民,不再是原来的原住民,而是文化相对落后的来自赣鄱地区的移民了。所以,“我”的先祖似乎应该是江西人。

  在战争中居留在吴越的蚩尤族的后人,自然选择了南走;而因战争北上的蚩尤族人,后来生活在战俘营里。考古发现,当良渚玉器在太湖消失的时候,却在广东的石峡和山西襄汾一个叫陶寺的地方奇迹般地冒了出来。

  流失在中原地区的良渚人后来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作为一个氏族集团或军事集团,他们已经融化了,只留下了文化的印迹。而南走的良渚人,却顽强地生存了下来。他们隐居在江西、湖南、两广一线的山林中,被称为山越。秦始皇统一中国的战争中,遭遇到众多各自独立、互不统属的越人部落的抵抗。《淮南子》说,“越人皆入丛薄中,与禽兽处,莫肯为秦虏。” 抵抗持续了三年。秦亡后,经过一百来年的休整,南粤越人再度兴起,在广西桂林一带起事,被汉武帝一举镇压。前些年,笔者在桂林象鼻山旅游,听伏波将军的故事,导游把“伏波”念成“薄薄将军”,所以印象非常深刻。这薄薄将军就是汉武帝派来的征服者。薄薄将军后来把越人移民到了江淮一带,与当地汉人杂居。南走的良渚人至此渐渐的湮灭。

  中国历史博物馆的黎家芳先生后来撰文证实:广东石峡出土的玉琮和苏州唯亭草鞋山出土的玉琮,从玉料的选择,内圆孔的对钻到浅雕花纹几乎一模一样。石峡各墓出土的琮、璧和装饰品,与良渚大墓中出土的玉器组合也一样。这就生动地反映出石峡的琮、璧及装饰品,可能来自良渚文化。(《石峡文化与东南沿海原始文化的关系》)

  山西陶寺那个地方也很有来头,相传是尧建都的地方,也就是平阳之所在。那里出土了玉钺、玉璜、绿松石饰件、白玉管、玉兽面、玉璧、石钺、玉琮、璜形玉佩等带有良渚文化特征的玉器。

  所以,有专家评论说,良渚玉器在太湖沉没,却在黄河激起了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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