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交通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儿科医师 刘海燕 《 健康时报 》( 2011年02月17日 第 03 版)
编者按 每个人都看过电影、电视里医生生死时速般的抢救画面,今天我们将这个画面搬上报纸,一位儿科大夫写下的她的抢救实录。事件就发生在不久前,医生们将一名8岁的孩子,从一枚酸梅核带来的死亡危胁中抢救回来,整个过程惊心动魄,孩子救活了,现在已出院,但这位儿科医生却希望用这个故事警醒所有的家长——让孩子远离异物伤害。
险 8岁的小男孩因异物吸入堵住气管,呼吸和心跳都停了,赶到医院后医生讯速处理,消毒麻醉都没有来得及用。 “躲开,躲开,医生来了!” 眼前的人群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我快步走进抢救室,那一幕,让我这个儿科医生也为之震惊! 地板上,躺着一个大约8岁的小男孩,他昏迷状,颈部鲜血淋淋的,气管已被切开。 李大夫满头大汗,正在处理孩子气管伤口处的插管。两名护士,正在给孩子打输液。 这个时候已是凌晨1点,我在睡梦中得到紧急通知后匆匆忙忙地赶来。 “孩子怎么了?”我一边蹲下身子,一边掏出听诊器和手电筒。 “异物吸入,刚来的时候,呼吸和心跳都停了,我们赶紧就地解决,消毒麻醉都没有来得及用。你快帮我听听心率有没有?”李大夫语气急促而坚定。 我仔细听着,孩子的胸前只能听见粗糙的病理性呼吸音。我又摸了摸脉搏,跳的有点乱,但还算有力。孩子的瞳孔有点散大,对光反射很弱。 “心率还好,90次/分左右。这孩子昏迷多长时间了?”我问。 “大概5分钟,从急诊到抢救室这段路上就晕过去了。”不等医生回答,站在门口的家属赶紧答话。 “这家人是(陕西)蒲城来的,昨天孩子在学校玩时呛入了一颗酸梅核,当地一直没有确诊,今天看到孩子咳嗽严重了,这才赶到咱们医院,没有想到在急诊挂号处,孩子开始出现严重的窒息昏迷,送到抢救室,刚才孩子脸都是紫的,我切开气管的时候,里面流出的液体都是黑色的。也不知这孩子能不能救活,即使救活了,也不知道大脑损伤重不重,孩子现在一点疼痛的反应都没有。”耳鼻喉科的李大夫眉头紧锁,边观察孩子边说着。 “你们从蒲城到我们这里(西安)多长时间?孩子在路上意识清楚么?”我问门口的家属。 “孩子在路上还说话呢,就是不停的咳嗽。” “为什么不在当地处理?这样的孩子送这么远过来太冒险了!” “当地说看不了。” “孩子多重?” “50斤左右。”家属的回答已带着哭腔了。 “激素用过了吗?”我问身边的护士。 “用了10毫克了。” “好,20%甘露醇100毫升,快点。”护士赶紧配药输液。 惊 无麻手术中,孩子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并且烦躁异常,四肢乱动起来,嗓子里发出吱吱的声音,手术被迫中断。 “手术室和麻醉科都联系好了,快,送孩子去手术室!”这时,耳鼻喉科的马伟军大夫气喘吁吁地跑来。我们一起把孩子抬到了车子上,然后冲向手术室。 刚到手术室,孩子有点知觉了:在护士给孩子再次打针的时候,孩子的腿不停地动着。 “这孩子现在没法全麻,因为不知道昏迷的深浅,如果用量不 合适,孩子就醒不过来了,先局麻吧。”麻醉师吕建瑞无奈地说。 “那就先局麻吧,快!”马伟军说。 刚要打麻药,孩子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并且烦躁异常,四肢乱动,嗓子里发出吱吱的声音。 “快压住孩子!”马大夫急迫地说。 手术被迫停了下来,大家一起压住了乱动的孩子,孩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孩子快醒了,刚才应该是有了疼的感觉了。” “不像是,可能是缺氧和脑水肿引起的烦躁。” “全麻吧,孩子有反应了,这样硬做,太残忍。” “异物就在喉管附近,气管切开了,为啥孩子还是这种奇怪的呼吸音?赶紧继续手术吧。” 会诊的医生们正在各出对策又拿不定主意时,麻醉师吕建瑞说,“大家先别急,气管已经切开了,再等等,孩子醒了以后,我再全麻,这样安全些。” 大家只好安静地等待,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孩子的任何反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术室里心电监护的滴答声,仿佛在给这紧张的气氛配着更令人窒息的背景音。 突然,孩子的心率开始下降。 “开始手术,不能等了!”马大夫操起手术刀。 孩子又开始剧烈乱动起来,同时发出凄惨的喊叫声,我们再一次压住了孩子。 “快,给孩子麻醉吧,他醒了。”我对麻醉师喊道。 麻醉药终于打了进去,孩子慢慢安静下来。 喜 看到了!很大的 一个东西,有玻璃珠那么大,就在主支气管附近。快,给我钳子! 马伟军开始给孩子下喉镜,因为麻醉的比较浅,孩子的肌肉没有放松,他探了几次都没有下进去,在李医生和护士的配合下,孩子的姿势被重新调整了一下,喉镜终于被顺利地放进了孩子的喉中。 马伟军透过细小的孔径向孩子的气管里寻找,试图一次就取出那个该死的异物。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在场的医生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看到了!快给我钳子!很大的一个东西,有玻璃珠那么大,就在主支气管附近。” 仿佛慢一点点生命的希望就会溜走似的,马伟军欣喜地发出急迫的指令。在场的人都摒住呼吸,接过细长的钳子,马伟军娴熟地把它伸进了孩子的气管里。 片刻,一颗酸梅核被夹了出来,掉在金属托盘里,丁零当啷地滚了一圈。 孩子得救了!大家欢呼起来…… 我走出了手术室,第一时间把好消息告诉给了孩子的家属,一直流着眼泪的孩子母亲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连连作揖感谢。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半。 回到儿科,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我虽然只是一名儿内科大夫,没有直接参与手术的实施,可是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了如此触目惊心的一刻,并且配合着外科大夫和他们一起从死神手里抢回了孩子,有种无名的感动,不断冲击着我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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