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喜欢冬天。 我生在南方。小时候很少听说北方的故事，只是在小学的课文上知道在祖国地图的上方有个”棒打狍子瓢舀鱼”的北大荒。后来,赶上了那一片红的年代,下乡的热潮勾起了我对那充满野趣的神奇地方的好奇心，带着年轻时的激情，揣着莫名的幻想，义无返顾地加入了那一支浩浩荡荡的下乡队伍。一下子就离开了父母，到了几千里之外的北大荒。到了晚上，想起了家乡，想起了亲人，才知道，离开家乡、离开亲人的滋味是那么的难受。后来，在无奈中渐渐熟悉了北大荒，我才知道，在那里，也有无穷的乐趣。 北方的冬天来得很早。下乡第一年的10月1 日，天上就飘起了雪花。北方的雪和北方的汉子一样，那么地豪爽，那么地热烈，那么地富有精、气、神，要么不来，来了就不走。不象南方，雪、雨和泥灰纠集在一起，拖泥带水，很不干脆，让人生厌。北方的雪也不象南方的雪那样的细小，而是大片大片的，放在手里，能清晰看见那美丽匀称的毛绒绒的六角晶体。几场雪后，大地和远处的山林披上了厚厚的白雪做的棉衣，在没有风的天气里，温和的阳光把远近都装饰得银光闪闪，世界一片纯洁。会让人联想起许多美丽的童话。还有不知名的小鸟，一点也不畏惧严寒，三五成群唧唧喳喳，得意地在枝头上跳跃，惹得树枝颤颤微微地往下掉刚刚化装过的脂粉。 不过，北方的冬天也常有威严的时候。满世界呼呼地喘着长长冰冷的粗气，如鹅毛般的大雪也不知道是来自天上还是地上，反正是来回打着旋裹着你，直刮得你眼睛睁不开，喘气接不上。外出时不把自己的脸面捂个严实的话，那纷纷的雪片生往你脖子里钻，让你真正体会什么叫透心凉。其实，最厉害的还是那无情的寒风。风一旦和低温携起手来，吹在脸上，可真是个小刀子割肉般的疼痛。虽然它割不下肉来，但是，它能把你裸露在外面的皮肉冷冻成酱紫色，一、二年也不退去，让你时时牢记小瞧它的教训。所以，那时，刚下乡的青年，因为不知深浅又血气方刚的，常有冻紫耳朵或者脖子的。那就是小瞧“别人”的记号。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有方人。北大荒的气候造就了北方人的豪爽质朴和拼命三郎般的性格。哪怕是路人，只要话说得投机，他就把你当自己人，他有吃的，决不饿着你，他没吃的，外面借了也要给你个排场。更有急性的好客汉子，请你抽烟，不是从烟盒里斯文地抽出一颗来给你，而是一把撕开烟盒，把烟全摊在了手上，那架势恨不能希望你把一盒烟都叼在嘴上，那片真诚和热情就象火一样烤着你，在那样的氛围中，你的什么杂念都会被融化得干干净净，内心里就嫌没有为他两肋插刀的机会了。可是，要是你把他得罪了，也许他会和你势不两立，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会大祸临头。客气的，约你个时间，晚上后山包子上见，有刀吗？没刀我给你带一把，就你我单挑！直到半夜，也许两人都血肉模糊，各自回去睡觉。早上，有人问，你怎么拉？回答说：昨晚不小心摔了一交，摔了狠了点。不客气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逮着什么就操起什么。冷不防狠狠给你一顿，直到你倒地，然后拍拍手上的灰，说声：完活！丢下你走人。至于后果，那是另一回事，眼下先痛快起来再说。 离开北方好多年了，可心中的北方情结总也没有淡泊过。前些时间在社区工作，有幸接触到了不少北方人和在北方工作了一辈子的南方人。我发现，即使原本的南方人，说话办事、脾气性格也完全和纯正的北方人一样了。虽然我们之间不很熟悉，可一聊起来，就觉得很投机，觉得话很多，觉得能够交心，觉得人和人之间少了一份防范，多了一些真诚。 前些年的冬天，因为公出去了一次久违了的北方，才觉得改革了，把北方的严寒也改掉了许多，天也不那么冷了，风也不象以前那么猛了，甚至也有俊男靓女一冬天也不穿棉衣棉裤的了。在那里的一段日子里，极其盼望的风雪也也没来见我这个来自南方的老朋友。走在大街上人堆里，常有非常熟悉的声音，以为也许是相识的北方汉子，可是，每每都很失望。 北大荒还有很多令人回味的地方，离开那里几十年了，常常惦记那些个失去了联系的北方汉子，总想问候一句，你们都还好吗？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