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旗独白：
得知她嫁人的那一刻，是我生命中最灰暗的时刻。我什么考大学的心思都没了，把她的电话也从电话本里彻底撕掉了。哀莫大于心死。我连做和尚都想到了，连去哪个庙都打听好了。这时候又有关于她的消息传来，这次是她亲自打电话给我的，她说，她离婚了，那个人是个大骗子，她要回来——
【开场白·傻眼】
打比赛需要替补，过日子需要备用，戏剧舞台上亦会有一些AB角之分，但爱情上留有备用这件事，我就不知道该如何去界定了。
如今在爱情上藏着备用的人可不在少数。
别看他过日子不在行，家里锅朝天儿碗朝地儿的，讲究的是吃一口买一口的主儿，多一块馒头多一杯水都不知道预备，但要是论起情史来，讲述起自己这些年的前生今世，这一般人还真比不了。
总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前仆后继，在“爱人”的人选上就从没有空缺过。
你这边的日子倒是肥了，人家那边的日子可怎么办？
苍蝇拣着一个柿子，就往死里叮，你怎知道那就是你一个人的柿子呢？——阿莱
受访者：蓝旗，29岁，上高中时就认识了比自己大两岁的卢元英。元英和蓝旗都没有上大学，蓝旗进了汽修厂，现在一家4S店工作。元英高中毕业后在广州呆了一段日子，后来嫁人。没出半年声称受骗，离异后回到天津。那段日子蓝旗一直陪伴在其身侧，想不到元英在新的工作单位又被一个中年上司追求，做了人家的第三者。蓝旗得知后又气又疼，每一次元英都会辩解，自己也是没有法子。但每一次，元英选择的都是别人。而蓝旗，只能作为她永远的后备。只有在身边没有男人的时候，才会想起他来……
蓝旗的口述：
元英前两天被打了。就是被厂里那个男上司的老婆。周围人都看着笑，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忙劝架的，那女人还带来自己的两个远房表妹，据元英说那两个远房表妹全都是那个男上司帮着安排的工作，就在厂里别的车间。所以元英才傻呢，她对这一切全不知情，而人家老婆早就安插了眼线在自己丈夫身边，所以她和那男人的一举一动，人家老婆全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你说这元英怎么就这么不长脑子呢？直到最后被人家一句“捉奸”就打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还没人同情。110都没人打，为什么？现在人都恨这个啊。有家有业的，谁不恨破坏人家庭的第三者呢？剩下的，就光是看热闹的了。
还是一个元英的小姐妹给我打的电话。元英的事她都知道，元英不瞒她。她不敢上前劝，只好把我叫过去。我过去的时候，人群都散了，厂子里的人也都下班了。我问元英，那个男的去哪儿了？别人不管你，他也不管你吗？元英哭着说，他被他老婆拎着耳朵提回家了。当时已经天冷了，有几天特别冷你记得吧？都深秋了。可元英还衣衫不整地坐在地上。我随便回车里找了件制服给她穿上。心里的滋味就甭提了。你说她这都是为啥呢？
这些年，元英在我心里每况愈下。
我还记得刚见到她的时候，她来给我们班一个女生送球鞋，当时我才上高一，她已经上高三了。小小的个子，细长的眼睛，皮肤白白的，笑起来特别可爱。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没觉得她比我大，只觉得这女孩子太招人喜欢了。如果每天都能跟她在一起，看见她笑，我就很知足了。我承认，那时候我是喜欢上她了，算是情窦初开吧，整天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她。
接下来的这半年中，就老注意她，还跟我们同学打听。当时我就希望我们同学能够把我的想法告诉她，所以一点都不怕人家会传我们两个的闲话。但她怎么可能注意到我呢？当年高考那么忙，反正我总是注意她的行踪就对了。
说来也怪，我对她好像一上来就有亲情，有牵挂。自从偷偷喜欢上她之后，我就觉得我自己突然间长大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因为认识了她，对她负有责任，所以我学习成绩也开始突飞猛进，她好像是我所有的动力，尤其是她在校上高三的那半年里。本来我是落后生，最不喜欢上学，但为了她，我开始用功，因为我怕她考上大学后会瞧不起我，于是那年，我居然一跃进了全班前二十名。你不要笑，前二十名也不好进，以前我都是年级里的后二十名，想想看，这中间得付出多少辛苦？你见过背数学题的吗？我就是。愣背啊。真的是愣背。死记硬背了好多题和答案，书都让我给翻破了。
结果成绩下来，她落榜了，我这边才真正松一口气。
我这辈子，除了在她身上，还从没有这么赌气过。她是一个看上去很灵巧干净的女孩子。后来那年暑假，我想办法托人给她带各种各样的漫画书，就为帮她打发时间。她从来没有理会过我，直到有一天我们在南大那边的游泳馆遇到了，她穿着一件天蓝色的挺普通的游泳衣，但是我依然一眼就把她给认出来了。她也认出了我，她当然知道我，她的小仰慕者，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礼物给她。她每次都照单全收，完事就跟没事人一样。
那天，她对我格外亲热。上天好像第一次垂怜我了，看到了我对她的真情。那是我们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我带的钱少，中间还特意打电话让同学给我送来二百元钱，我请她去的是游泳池附近的一家西餐厅，特别贵，后来我怕钱不够，只敢点两份儿童套餐。她笑死了，说可以她结账的，我说那怎么行？我是男人，怎么能让女人请？
那是我们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她真是我喜欢的人啊。这么面对面看着她，我依然觉得喜欢得不行，就像从我心中的模子里走出去的小人儿。
那天分手的时候，她像一个大姐姐那样抱了抱我，完事还煞有介事地亲了亲我的额头。其实我个子比她高很多，她要踮起脚来才行。我一闪身躲开了，郑重对她说，你只能做我的女朋友，别的像姐姐妹妹之类的我都不会接受。后来就因为这个，她一直都跟别人说她是我的女朋友，我是她的男朋友。我知道这都是笑谈，不过没关系，我心里照旧很甜。
其实真正影响我高考的也是她。我答应她，考上大学就正式追求她。她也同意了。我们有过一两次亲吻。很轻，但很美，我从不怀疑我对她的喜欢，那种喜欢越是逐层深入，就越是坚定。
结果就在我上高三那年，元英先是跟着一个亲戚跑去广东找工作，我就挺揪心的。再后来才听说她在那边嫁人了，你能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吗？真的是活都不要活了，得知她嫁人的那一刻，是我生命中最灰暗的时刻。我什么考大学的心思都没了，把她的电话也从电话本里彻底撕掉了。哀莫大于心死。我连做和尚都想到了，连去哪个庙都打听好了。这时候又有关于她的消息传来，这次是她亲自打电话给我的，她说，她离婚了，那个人是个大骗子，她要回来。
明明是一件很悲伤的事，但对于我，真的是一种狂喜。我旷课去车站接她，她看上去比走的时候还要显小，站在阳光里，就那样一个小小的剪影。她说她离婚是因为忘不了我，我也信了，是真信。现在想来，她其实对我说过的好多话都对不上号。有个和我很要好的哥们儿始终提醒我别太信元英的话，还说她不踏实、不可靠。
元英回来了，继续住在她爸妈家里，我高考落榜后考上一个学汽配的专科学校。这些年私人轿车成倍增加，我总算是学以致用，成了我们中心的骨干。一切都很顺心，只有元英。我是打算要娶她的，你明白吗？不是玩儿。可是元英究竟怎么想我的，我是真不知道，有时就特有信心，有时又特没有。
对外，元英从来都跟人家介绍我是她的好哥们儿，可私底下，如果知道我们家里安排我相亲或者单位里有哪个小女孩儿喜欢我的话，元英又会表现得特别吃醋郁闷。她一吃醋，我心里就有点底，所以这些年，我真的是守身如玉地等着元英，直到她又和那个有妇之夫搅缠在一起……
现在的元英，早已不是我当年喜欢的那个纯洁的高中生了。现在的元英，早已残花败柳，她从来没有珍视过我对她的等待和守候，她总说，想要，就可以拿去。这话，听起来真让人恶心。可我也不能再做她的守护神和蓝颜知己了。我对爱情的态度，原本是泾渭分明的，结果就因为她的出现，一下子暧昧了很多年……
【阿莱手记·摸灰】
对一个人好这件事，想想挺危险的。
这就好比你心无城府地打开房门，请别人进到你家里来；又好比你毫无防备地敲开房门，进到一个你所不熟悉的空间里去……这两件事说到底是如出一辙的，关键就要看你请回家的客人和那个陌生空间的房主，到底值不值得信赖？
这真是一次既惊心动魄又深藏暗喜的感受。
谁让未知的危险和甜蜜全都嵌在了同一块肋排里。
走一步探一步，跃跃欲试——战战兢兢——沾沾自喜——摸摸索索——当这一过程完成的时候，爱情也恰好就完成了。
也有摸来摸去最终摸到一手灰的。
所以人们才会说，心都灰了。
又有说，哀莫大于心死。
其实也就是摸灰摸得太多了。
突然想起马志明黄族民的经典段子来，一个人高举着屎盆子，在滨江道上走，吆喝着“摸一次一块钱”，这时又有另外一个人也高举一个盆子跟在后面，内里盛着净水，吆喝着“洗一次一块钱”……结果后面这位遭到围观群众的痛打。
笑过之后不得不认可，相声里的段子总是能高度折射生活、概括生活。
遂所有摸到灰的人千万别灰心。
一个人的心手眼，都是可以被重新洗亮的。
(2012-03-07 02:33: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