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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自尹
1928年出生，浙江镇海人。1952年毕业于上海(第一)医学院医学本科。1955年师从姜春华教授学习中医，1959年师徒共获卫生部颁发的“发扬祖国医学遗产”金质奖。 历任上海医科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校中医教研室主任、中西医结合研究所所长，华山医院中医科主任、脏象研究室主任，上海医科大学、华山医院学位和学术委员会委员，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医学评议委员，卫生部中药评审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国中西医结合副会长，上海市中西医结合学会会长。 现任复旦大学中西医结合研究所所长、上海市中西医结合学会荣誉会长、中国中西医结合杂志副总编。1997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 民间补肾说由来已久，明代命门学说则把“肾”视为生命之门那般重要。作为西医出身的名老中医，沈自尹运用分子生物学技术证明了补肾方药具有延缓细胞凋亡的作用。八十四岁仍活跃在科研一线的他，希望能通过数学模型找到人类肾气盛衰的规律。 身体周刊记者 肖蓓 中医认为，“肾”是先天之本，主管生长发育和衰老的过程。明代发展起来的命门学说则把“肾”视为生命之门那般重要。而在民间，“补肾益寿”之说由来已久。那么，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肾的本质究竟是人体器官还是命门所在？ 作为华山医院终身教授、中国科学院院士，84岁的沈自尹从上世纪50年代起从事中西医结合研究，他采用现代科学技术研究中医“肾”的本质，发现肾病变时的机体变化，以及补肾方药的作用机理，开创了中医理论现代化研究的先河。他的《肾的研究》一书，从理论上系统阐明中医“肾”的科学内涵，引起国内外广泛关注。 近20年来，他又采用分子生物学对“肾”和衰老之间联系进行对比研究，科学阐明肾虚是人类老化的根本，补肾是通过调节神经内分泌免疫网络而延缓衰老，并以实验证明补肾方药具有延缓细胞凋亡的作用。 “中医之难难在内涵哲理，要具体地揭示中医‘肾’或‘证’的本质，是一项伟大的工程，可能需几代人的努力。虽如此，只要认准目标，执著追求，一步一个脚印地积累，中医理论研究的前景还是乐观的。”这位西医出身的名老中医说。
中西结合探“命门” 每周一、二，沈自尹就会早早来到上海华山医院中西医结合研究所，看看研究最新进展。50多年来，他躬耕于中西医结合研究，定焦于不仅仅是器官的器官——肾。 上世纪50年代，中央制定中医政策，鼓励西医学习中医。1955年西医出身的沈自尹在组织安排下改学中医，从解剖、病理一下子转到“望、闻、问、切”，感到有点“玄”，但师傅姜春华用中医治病的疗效又确实令人信服。在毫无经验可循的情况下，他开始寻找中西医研究的结合点。 1950年代末期，沈自尹参加上海第一医学院组织的中医研究课题，无意中发现，在西医是全然不同的六种疾病，如功能性子宫出血、支气管哮喘、红斑狼疮、冠心病等，其病程的某个阶段都有中医所谓的“肾虚”症状，都可以用中医补肾调整阴阳的方法提高疗效。这分明是“异病同冶”，说明不同疾病之间存在一个共同的物质基础。沈自尹大胆联想，这个共同的物质基础是不是与肾有关？ 中医的“肾”的概念，不同于西医单管泌尿系统的一个器官——肾。在脏象学说中，“肾”是先天之本，主管人一生中生长发育和衰老的过程。明代发展起来的命门学说把“肾”视为生命之门，为人体各脏器的调节中心。 关于“命门”的位置，最早在《难经·三十六难》云：“脏各有一耳，肾独有两者何也？然肾两者，非皆肾也，其左者为肾，右者为命门。命门者，诸精神之所舍，原气之所系，男子以藏精，女子以系胞，故知肾有一也。”以命门为右肾。此说对后世影响很大，直到李时珍才首先提出命门的位置在“两肾之间”，改变了《难经》命门为右肾的观点，指出命门为有形质之体，强调命门为生命形成之本原，精气之府，相火的发源地。命门的作用在男子促进精室藏精，在女子维系胞宫，维持人的生长和生殖。 既然“肾”如此重要，那么以“肾”作为突破口，或许可以开辟一条研究中医理论的途径。沈自尹的设想得到医院的支持，成立了脏象专题研究组。为了博采众长，他邀请了夏仲方、夏理彬、黄文东、张跃卿等上海名老中医一起讨论，订立了肾虚证的辨证标准。 当时按此标准选出的数十名典型肾虚病人，经指标筛选发现只有一种叫尿17羟皮质类固醇(简称尿17羟)测定在肾虚病人中普遍很低。这反映了人体内分泌的重要腺体——肾上腺皮质的功能。抓住这个苗头，沈自尹和同事通过“异病同治”的研究途径，找到了肾阳虚的初步物质基础。他们从三组人群的比较测试中，得出肾阳虚患者有下丘脑－垂体－肾上腺皮质轴上不同环节(层次)、不同程度功能紊乱的初步结论。 这一研究结果在国内七个省市相关医院和日本高雄病院被反复测试和重复证实，初步证实中医的“证”并不是虚而不可捉摸，而是有其物质基础的。这一发现和验证，是中西医结合对于中医脏象理论研究的一个重要突破。 1965年，沈自尹带着研究成果参加了国家科委中医中药组成立大会，会后协和医院邀请他去宣读论文。就这样，当时西医并不认识的中医精华，走进了国内西医的最高学府。
肾虚者未老先衰 “文革”初期，沈自尹被认为是“修正主义苗子”，一度被迫停止科研。当“肾”研究重上轨道之时，他思考着如何将研究发现运用于临床，摸索出更具疗效的用药方法。 实践绝非一帆风顺。研究团队一度使用温补肾阳药，效果适得其反，又重新设计滋阴泻火药。为了测试医效，沈自尹用中药制成针剂在自己和另一位医师身上试验，也未取得预期的效果。经过反复调整，他们终于找到一套比较正确的用药方法。 随后的3年多时间，从上世纪70年代后期到80年代初期，沈自尹团队对肾阳虚患者的下丘脑-垂体所辖甲状腺、性腺、肾上腺皮质轴这三条内分泌轴进行的全套功能测定和治疗前后分析比较，并同时与同病异证的无肾阳虚患者对照观察，终于证明肾阳虚患者在三条轴的不同水平上，都有不同紊乱，推断其病理变化源于下丘脑(或更高的中枢神经)。 他们将40岁至50岁的肾阳虚患者与70岁左右的健康老年人进行了甲状腺与性腺轴的比较，发现临床表现有共同之处，如腰酸、膝软、耳鸣、脱发、齿摇、阳痿等，外貌变化与内分泌测定相平行，反映了肾阳虚患者存在一定程度的未老先衰，而健康老年人则是符合生理规律的肾虚。肾虚功能紊乱在内分泌系统虽尚未构成“病”，但这是一种隐潜性变化。 研究结果证实，患者一旦出现肾阳虚证外貌，就可能预示着下丘脑的衰老钟调节功能已提前衰退。 同时，由于温补肾阳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改善内分泌功能，这就为传统补肾药可以延缓衰老的说法提供了科学依据。1990年代后，沈自尹采用分子水平的检测方法，通过以药测证，进一步证实唯有补肾药才能影响下丘脑的CRF基因表达量，第一次准确指出补肾类中药的作用机制，并为之定位、定性、定量。 一系列研究证明，中医的“肾”的概念涵盖了现代医学的神经、内分泌和免疫等机体调节系统。
70岁时闯入新学科 中医学研究的一个新高度，即用现代分子生物学揭示中医学理论。70岁才涉足这一领域的沈自尹，将肾虚与衰老从微观的分子水平进行研究。 1996年美国顶级学术期刊《科学》提出衰老可能与T细胞凋亡的加速有关。当时沈自尹就意识到从T细胞凋亡的角度研究补肾延缓衰老是一个重要的切入口。 1997年，他采用补肾、健脾、活血复方分别对老年人、老年大鼠(衰老模型)以及皮质酮大鼠(肾阳虚证模型)的T细胞凋亡及其相关基因调控模式进行了对比研究。结果观察到，补肾复方可以重塑基因平衡，从而逆转了衰老和肾阳虚证T细胞过度凋亡的趋势，恢复内环境稳态。补肾能延缓免疫衰老从单个基因到基因群的调控研究为下一步的“肾虚证基因表达谱的研究”奠定了基础。 2002年，沈自尹对肾的研究又向纵深发展，首先开始“证”的基因表达谱研究。动物实验发现，补肾药能纠正肾虚证模型存在的神经－内分泌－免疫和神经－内分泌－骨代谢这两大基因网络紊乱。从另一角度，也可认为肾在生理状态时主要执掌这两大基因网络调控的路线及规律。 如今现代医学已经发展到系统科学的时代。沈自尹已开始应用类似人脑辨析思维的“神经网络”以及非线性动力学的理论和方法对不同年龄的健康人和不同月龄的大鼠通过高通量的实验方法，比较基因组学、代谢组学、信息的整合建立肾虚证数学模型，寻找肾气盛衰的规律。 “中医‘证’的研究路子越走越宽。”耄耋之年仍活跃在科研一线的沈自尹，希望未来能通过数学模型找到人类肾气盛衰的规律，运用补肾中药延缓生命衰老的进程。
补肾秘诀
身体周刊：抗衰老的机理是什么？
沈自尹：事实上，有关衰老机理的学说不下数十种，目前公认遗传学说是衰老的原因，而其他学说都是衰老的机理。鉴于衰老的机理是综合性而非单一因素，各组织器官的老化不是同步的，而且有关的病理生理环节中可以因果交替，形成恶性循环，至今还没有一种理论能完全说明生物学衰老的全过程。 其实，人类对延年益寿的追求从未停止过，上世纪80年代瑞士学者从中国藏系大白羊胚胎中提取一种液体——羊胎素。制成针剂注入人体，冀求衰亡的细胞恢复活力，但是，迄今未见有确实的以养生延缓衰老或以药物延缓衰老的科学论据。 近年国外固然有种种设想，如设想人体可以像电池充电一样延缓衰老，又说以人体时钟基因倒拨或拨慢，以转基因治疗以延缓衰老，等等。但是，据我所知，转基因治疗只适合极少数遗传病患者，而且有失败乃至死亡的报告。 抗氧化剂如维生素C和E的适量补充对身体有所裨益，但未能证明可以延长寿命。至于雄激素用于男性，雌激素用于女性，虽然对更年期症状有帮助，但也带来前列腺癌和卵巢癌的风险。 另外需要注意的是，生长激素对组织的修复有明显作用，使得衰老的表现有所减轻，有助于改善生活质量，但亦有致癌的风险。
身体周刊：补肾应该注意什么？现在民间各种补肾的药品很多，这些靠谱吗？ 沈自尹：老年人都希望能延缓衰老，但是补肾的药也不是谁都能吃，一般要从60岁开始吃补肾药。 另外，补肾要注意三个问题。首先要注意调节肾阴和肾阳。中医讲究整体观念和阴阳平衡，疾病就是阴阳失去平衡，也就是体内有所偏，中药其性必有所偏，中药有寒热温凉、升降浮沉、辛甘酸苦咸等不同药性，中药就是以其药性之“偏”来纠正人体之“偏”。比如阳亢的人要用凉性的药、滋阴的药；而身体阳气不足的人，要用温阳的药。 肾虚也分肾阴虚、肾阳虚，用药时也应注意药性的平衡。如果进补不当会适得其反，有些人进补偏热性的鹿茸、蛤蚧、海马、红参引起咽痛、鼻血、血压过高、失眠等不良反应，所以进补的原应该是“让药凑人”而不是哪种热销就吃哪种，大家说好我也试试，让“人去凑药”。 第二，要注意肾与其他脏腑的关系。肾是先天之本，与脾脏、心脏、肺都有关系。研究证实，肾可以调节人体的神经、内分泌、免疫网络的功能，补肾时也要注意调节其他脏腑的功能。 第三，要注意补肾的时机。中医讲“久病及肾”，很多疾病最后都会发展到肾虚的阶段，应遵循急则治标、缓则治本的原则。如果病比较急，应该先治标后治本。 现在民间补肾的方子很多，但是很少有用科学证明的。我们二十年的研究证明，仙灵脾（原名“淫羊藿”）有提高下丘脑－垂体－肾上腺皮质轴功能，还有保护外源性皮质激素抑制神经内分泌免疫的作用，同时对肾上腺皮质有直接保护与促进的效应。 我们通过基因芯片的检测，从淫羊藿中提取的淫羊藿甙，这种单体的小分子可作用使得年老大鼠(24个月)的基因回复到年轻时候（8-10个月）的基因水平。这说明，这个药可以逆转生命的衰老在基因层面的表现。 李时珍《本草纲目》中说，淫羊藿是“命门药”也，肾主命门，淫羊藿具有补肾壮阳、延缓衰老的功效。根据古书记载仙灵脾药物功能及现代药物研究的机理，选用仙灵脾配附子、补骨脂、菟丝子、生地、熟地等药，可以预防支气管哮喘季节性发作和防治老年慢性支气管炎；仙灵脾还常与仙茅、巴戟天等温肾阳药相伍治疗阳痿，用量为20-30克；采用仙灵脾药量递增方法，与生地相伍可以戒除激素；仙灵脾与生地、当归、白芍、首乌合三甲饮相伍随证加减，或配鹿角为伍治疗帕金森氏综合征。 另外，仙灵脾配以附块、桂枝、川椒、泽泻、车前子等药治疗输尿管结石嵌顿性肾结水症；配以熟地、巴戟天、补骨脂、杜仲、骨碎补等治骨质疏松；配以左归饮或右归饮延缓衰老，均能提高疗效。
戒烟少饮酒，一天四局保龄球
作为一个抗衰老研究专家，84岁的沈自尹，华发光洁，步履轻盈，谈吐儒雅，与同龄人站在一起，看起来至少年轻十岁。这个老人每天要打40分钟的保龄球，拿起12号的保龄球一点也不费力。
说起抗衰老的秘密，沈自尹透露十五年来一直服用自己研制的补肾药，但是他相当低调，并不想为自己的药打广告。曾有一位身份显赫的老人，被各种衰老症状所困扰，去年找到沈自尹吃了三个月药，效果很好，这位老人与他成为朋友，握手拍照，并称他“救命恩人”。 世界卫生组织（WHO）定义的科学生活方式有4项：心理平衡、合理膳食、适量运动、健康生活，这也是沈自尹的养生之道。 首先要心理平衡，沈自尹平时为人低调、遇事宽容、淡泊名利。虽然他年过八旬，但仍然坚持工作，勤于用脑，至今思维敏捷，精力充沛。他认为，生理年龄是实际老化程度，可以用肺活量、骨密度等度量；心理年龄是个体的心理状态，有些中年人已是暮气沉沉的心态，而不少老年人不知老之将至，还像年轻人那样焕发着青春活力，他们的心理年龄是截然相反的。 在职高位的人在离退休时容易产生“人走茶凉”的失落感，一旦精神支柱垮了，其躯体就很快衰败下来，故而老年人要向前看，纠正心态，才会扭转消极心理对生理的恶性刺激。其次，因为生物“用进废退”是自然规律，老年人要勤用脑，有助于延缓衰老。 沈自尹很注意合理膳食。有句话说，“四条腿的不如两条腿的，两条腿的不如没有腿的。”他平时很少吃肉类，偶尔吃禽类，最喜欢吃鱼类，“红肉，包括牛羊猪肉里含有饱和脂肪酸，而鱼类含有不饱和脂肪酸，对高血脂、高血黏度有良好治疗作用，有利于心脑血管病的防治，因此老年人最好是多吃鱼，由此替代禽肉、瘦肉。” 他认为，合理的膳食可参照《中国居民膳食指南》，老年人容易发生高血脂、高血糖、高血压，WHO提出高血压患者应遵循“三高四低”的饮食原则，即高蛋白、高维生素、高纤维素、低钠、低脂、低热量、低胆固醇。高蛋白食物推荐豆类、禽肉、瘦肉、鱼类、鸡蛋等。 沈自尹倡议的三餐分配是早饭饱、中饭好、晚饭少，晚饭少就是为了睡觉后使消化系统得到休息而不是继续工作，同时避免餐后血糖维持升高。 沈自尹每天晚上会喝一点红葡萄酒，多吃菜，不吃主食，这样的饮食习惯让他一直保持65公斤的体重。他说，酒是一种高热量液体，大量饮酒会增加体内热能，易使人发胖，长期过量饮酒会出现程度不等的慢性酒精中毒，损及肝脏，最初为脂肪肝，及后转为肝硬化。不过，适量饮酒则可增进食欲、扩张血管、加强循环，近年国际上推荐1杯啤酒或100克葡萄酒为适量而有益。 “生命在于运动”，体育运动对提高心脏功能、改善全身代谢、提高骨密度都有帮助。沈自尹是个运动爱好者，曾经打过一二十年的太极拳，近15年来又迷上了保龄球。 说起保龄球，他一下子来了兴趣，“我每天要打40分钟保龄球，一个人连打四局，自备10.5磅的保龄球，拿起12号保龄球手不软，最高能打180-200多分，保龄球可以锻炼人的协调性和眼力，让我找到了年轻和活力。” 沈自尹提醒老年人，适度而合理的锻炼要定期进行，每周至少3次，每次至少30分钟，无论步行、慢跑、游泳、球类、太极拳，选择自己爱好的运动，这样就能坚持。 最后，要有一个健康的生活方式。有些中老年人，吞云吐雾，酒醉饭饱，熬夜无度，久之易患心脑血管病。沈自尹年轻时也曾吸烟，60多岁发现心脏有问题时下决心把烟给戒了。 他说，“吸烟的危害最大，是肺癌、喉癌、冠心病、慢性气管炎的高危因素，不但危及本身健康，而且吸烟者呼出的冷烟雾中有害物质的含量，与吸烟者吸入的热烟雾相比要高得多，使家人被动吸烟，也由此而受害。”
验方
配方：仙灵脾、附子、补骨脂、菟丝子、生地、熟地、山药等
功能：预防支气管哮喘季节性发作和防治老年慢性支气管炎。本品肾阴虚型哮喘患者不宜服用。少数患者服用本品后，可能出现“生火”现象，应减服半量，并加服六味地黄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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