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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丢掉......

 红钻石123 2012-03-14

素有“一代才女”之称的林徽因是我国著名的女建筑学家,同时又是一位颇有成就的女诗人。在民国时期的著名才女中,林徽因的才艺似乎比萧红和张爱玲等显得更全面一些,人生际遇也更幸运。她最早加入“新月社”,在诗歌、小说、散文、戏剧、绘画、翻译等方面成就斐然,还致力于建筑专业,成为我国第一位女性建筑学家,被胡适誉为“中国一代才女”。林徽因标志了一个时代的颜色,出众的才,倾城的貌,情感生活也像一个春天的童话,幸福而浪漫。在这“人间四月天”里,阿蔡不想重谈她那首负有盛名的《你是人间的四月天》,而专门与各位共同来品读她的另一首著名小诗《别丢掉》:

别丢掉

这一把过往的热情,

现在流水似的,

轻轻

在幽冷的山泉底,

在黑夜,在松林,

叹息似的渺茫,

你仍要保存着那真!

一样是月明,

一样是隔山灯火,

满天的星,

只使人不见,

梦似的挂起,

你问黑夜要回

那一句话——你仍得相信

山谷中留着

有那回音! 

林徽因的这首《别丢掉》以美妙的诗情韵味与独特的感情表达方式向人们传达了一段隐幽而寂寞的情感。初读之下,我们隐约感觉到这就是一首“朦胧诗”:诗人想表达某种欲言又止、忽明忽暗的思想情感。是诗人对人生际遇的留恋与怀念?是诗人对人生理念的追索与求探?是诗人对纯洁爱情的期待与向往? 是诗人对人间真诚的缅怀与纪念?是诗人对往日幸福的追忆与呼唤,是诗人对今后生活的希冀与梦幻……这一切好像都说得通,但好像都不是实指。似乎她可以从“别丢掉,这一把过往的热情”、“你仍要保存着那真”、“你仍得相信”这些诗句中得到一些暗示与启迪。但是,我们转意一想,似乎感到诗人的真意并非如此,内中必有深意。你看,这里的“热情”究竟指的是什么?是一般的热烈感情?是友情、恋情,还是爱情?是热情、冷情还是悲情……确实,我们摸不透诗人指向。你看,诗中的“真”是什么?其含义也极为广泛:既可以是“真善美”意义上的“真”,也可以是“童真”意义上的“真”,更可以理解为哲学意义上“假作真时真亦假”的“真”……确实,我们模棱两可。你看,诗中要“相信”什么?是诗人在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还是诗人在感叹韶华流逝、童真不再?是诗人在相信“爱情至上”,还是在相信“人间四月天”……确实,我们模模糊糊!所有这一切,诗人只给我们留下了迷糊与朦胧,我们只好在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里用自己的慧眼去努力把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别丢掉》所试图传达的是一种往日逝情渺茫与心意寂寞零落的轻纱似的情绪,它既对逝情表达了一种“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惆怅,又在缅怀与追忆之中抒发了诗人内心的情感与思恋之情。“别丢掉,这一把过往的热情”这表明诗人是在怀念,或者说是在追忆过去的某种值得留恋的事件。这个事件可以被称之为“热情”。这个特指“热情”,其相对的标的很广,我们自然可以理解为指对“人”的热情:比如爱情、友情、同情等。当然,我们也可以把它泛指为对“事”和“物”的热情:比如人们的某种兴趣、某种爱好以及人们对事业、前途、生活、幸福、理想的追求等等。接下来的诗句是:“现在流水似的,轻轻在幽冷的山泉底,在黑夜,在松林,叹息似的渺茫”,这几句诗是说过去这种“热情”已经像“流水似”的流走了,一切所谓的“热情”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地黯淡冷却下去了。到如今,这一切“热情”也已“渺茫”难寻,只留下一脸茫然和声声叹息了。“渺茫”两字,一方面可以用来形容抽象的物,如“希望渺茫”;另一方面,它也可以用来形容实在物,如“人迹渺茫”、“音讯渺茫”。那么,诗人究竟所指为何?我们还得需要进一步探解其迷。“在幽冷的山泉底,在黑夜,在松林”,这两句诗,从表面看来,好像是指那种已经失去的东西现在的所“在”之处:在黑夜里,在松林中。但是它还是不可触摸、不可寻见的——“叹息似的渺茫”这究竟是抽象物还是“实在物”?看来只有诗人心中明瞭。作为品读着,我们也只好心存这种朦胧和迷茫,在心中把握与体验这里的“美丽与魅力”了。

作为一个新月派诗人,林徽因的诗作自然带有浓厚的浪漫主义的气质。因此,她的诗自然是既具有古典主义的经典风韵,也具有现代主义的轻盈风格。我们可以看到:诗人一句“在幽冷的山泉底,在黑夜,在松林”把自己的记挂与怀念寄托于一个具体的环境与处所,那么,应该说这个东西乃是一种客观存在的“实在物”,而不只是抽象物。由此看来,“你仍要保存着那真”一句中的“真”,应当是“真诚”与“真情”意义上的具有具体的指代物的“真”,而不是“童真”、“真理”等抽象意义上的“真”。要是你觉得阿蔡这样的分析与推理有悖愿意,那还是让我们接下去看原诗吧:“一样是月明,一样是隔山灯火,满天的星,只使人不见”,这里,我们很自然地从诗人文本里找到了我们欲要寻求的答案:一切都在,“只使人不见”!很明显,诗人失去的那种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人”!正因为这人已经不在诗人的身边了,诗人只能“梦似的挂起”——常常在梦中牵肠挂肚。这里,我们不妨继续追问:这个令诗人梦萦魂绕牵挂不止的人去了何方呢?其实,诗人早已向我们交代了:“在幽冷的山泉底,在黑夜,在松林”……谁会住在“山泉底”?谁会居住在黑夜的松林之中?似乎只有灵魂会“在黄泉路上”,会在“在九泉之下”;似乎只有坟墓才会“在黑夜”、“在松林”。由此推断,诗人是在怀念亡灵!一个实实在在又虚无缥缈的在天之灵!

  基于这个逻辑推理,我们自然会提出疑问,诗人与此亡灵在生前又是何种关系呢?是“亲人”还是“友人”?是“爱人”还是“情人”?欲要寻出正确答案,我们还得返回诗的文本:“你问黑夜要回/那一句话——”我们可以进一步推敲下去:两个人倒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才需要“要回”那“那一句话”?而“那一句话”是指什么样的一句话?原诗中诗人只用一个破折号就将其轻轻地掩饰过去了。说它重要,她却不点明,说它不重要,她却偏偏要强调,而且要用一个特别的符号来轻盈地加以强调:这是一个只有两个当事人自己才能明白的隐语。分析到此,我们似乎有点清醒了:诗人在暗示我们,这是一句只有具有特殊关系的人才用得着的话语。现在,我们回头再看那一句:“这一把过往的热情”。一般而言,似乎只有情人、恋人之间的关系才用得着“过往的热情”这个字眼形容。现在,不管诗人还是死人,他们“要回”的“那一句话”应该就是男女恋人之间的某种“过往”了的“誓言”或“承诺”。“你仍得相信/山谷中留着/有那回音”这一句中的“回音”,与其说是往日誓言的回荡之音,倒不如把它理解为一种恋人之间承诺的“回应”。读完全诗,我们恍然大悟:《别丢掉》竟是一首悼亡诗、怀念诗、抒情诗!诗人不肯丢掉的是眷恋、是回忆、是情趣、是感触、是热情、是爱慕……所谓《别丢掉》,就是“别丢掉”,就是依依不舍,就是难解难分,就是无价情意,就是爱的承诺……

在了解了《别丢掉》诗的主旨与大意后,我们还是要研究下一个问题:诗人将诗写得这么“朦胧”,这么含蓄,究竟为谁?为什么?从一般情态来看,情诗与悼亡诗似乎没有必要写得那么隐晦曲折。那么,作者为何有此忌讳?

    要理解这个问题,我们还得稍微介绍一下作者林徽因。

    林徽因(1904.06.10—1955.04.01),女,汉族,福建闽候人,建筑师、教授、诗人、作家。林徽因是中国著名的建筑学家和作家,为中国第一位女性建筑学家,同时也被胡适誉为中国一代才女。三十年代初,与夫婿梁思成用现代科学方法研究中国古代建筑,成为这个学术领域的开拓者,后来在这方面获得了巨大的学术成就。在文学方面,她一生著述甚多,其中包括散文、诗歌、小说、剧本、译文和书信等作品,其中代表作为《你是人间四月天》,小说《九十九度中》等。此外,1949年以后,林徽因在美术方面曾做过三件大事:第一是参与国徽设计;第二是改造传统景泰蓝;第三是参加天安门人民英雄纪念碑设计,为民族及国家作出较大的贡献。

    在林徽因的感情世界里有三个男人:建筑大师梁思成,诗人徐志摩,学界泰斗、为她终身不娶的金岳霖。1920年,16岁的林徽因游历欧洲,结识了正在英国游学的徐志摩。当时徐志摩22岁,已有一个两岁孩子。情窦初开的林徽因被徐志摩渊博的知识、风雅的谈吐、英俊的外貌所吸引,两位才情横溢的青年热烈地相恋了。经过痛苦的思索,林徽因毅然切断情丝,和父亲一起提前回国了……为此,徐志摩写了一首《偶然》送给林徽因: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这是徐志摩对林徽因感情的最好自白,一见倾心而又理智地各走各的方向,这就是世俗所难理解的一种纯情。之后林徽因经过一番理性的考虑,同意了父亲为她定的一桩婚事,嫁给著名学者梁启超的儿子梁思成。

    从现实生活入手,插入诗人林徽因的这段爱情经历,我们就不难理解诗人所悼念的亡人就是新月派诗人徐志摩。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乘飞机赶赴北平参加林徽因当晚的学术报告会,因飞机遇大雾不幸失事遇难。1932年夏,林徽因写下这首诗来悼念他。这首诗所表现的含蓄与委婉,实际上是由林、徐二人的特殊关系所决定的。1921年10月林随父回国后,徐志摩仍不死心,于1922年6月与原配张幼仪离婚并回国追踪林徽因。但此时林已渐渐接受了梁思成。1924年6月梁思成携林徽因赴美留学。1926年10月徐志摩和陆小曼成婚,1928年林、梁成婚回国。此后徐志摩以好朋友的身份与梁、林往来甚密,关系甚笃。由于三方的家世背景与名望,确实不愿因“三角恋爱”的名声而受损,因而大家采用委婉、朦胧的方式也确有必要。然而,林、徐之间又确实不仅仅只是恋情,也含有深厚的友情甚至是亲情,所有这些甚至连当事人——诗人自己也未必能分辨得清这种情感的复杂性与混和性。在作于1931年的《仍然》这首诗中,林徽因写下了这样的诗句:“你舒伸得像一湖水向着晴空里/白云,又像是一流冷涧,澄清/许我循着林岸穷究你的泉源:/我却仍然抱着百般的疑心/对你的每一个映影!”林徽因在几十年后曾向儿子说:“徐志摩当时爱的并不是真正的我,而是他用诗人的浪漫情绪想象出来的林徽因,可我其实并不是他心目中所想的那样一个人。”这表明,林徽因对徐志摩的爱情表白也是并不确信。

      对照林、徐的关系,我们可对《别丢掉》这首诗作进一步的领会。《别丢掉》作于1932年夏,但迟至1936年才发表。延迟发表,一是可能因为内容不宜在当时发表的关系;二是诗人有感于时光流逝,徐志摩已渐渐被人遗忘,因此有拿出来发表以提醒自己、抚慰亡灵的意思。1935年11月19日林又作《纪念志摩去世四周年》,也是这一意图的反映。林徽因还作过一首名《那一晚》的诗,诗的开头有这样几句:“那一晚我的船推出了河心,/澄蓝的天上托着密密的星,/那一晚你的手牵着我的手,/迷惘的星夜封锁起重愁。/那一晚你和我分定了方向,/两人各认取个生活的模样。”这一晚的景象“星”、“夜”、手挽手的“人”,也正可作为《别丢掉》中“一样是月明,/一样是隔山灯火,/满天的星,/只使人不见”这句话的背景。

    1931年7月7日,徐志摩在送别了林徽因之后,曾写过一首题为《你去》的诗,连同一封信寄给林,要“请教女诗人”,其中有诗句:“你去,我也走,我们在此分手;/……/更何况永远照彻我的心底,/有那颗不夜的明珠,我爱——你!”。这里的“我爱——你”正可以视作“那一句话”的同类语。而林徽因则于1931年9月发表了《仍然》这首诗,作了如下“答复”:“……/你的眼睛望着,我不断的在说话:/我却仍然没有回答,一片的沉静/永远守住我的魂灵。”这一“问”一“答”正可以作为“你问黑夜要回/那一句话”的注解。在《纪念志摩去世四周年》中林徽因有这样一段话:“去年今日我意外地由浙南路过你的家乡,在昏沉的夜色里我独立火车门外,凝望着那幽暗的站台,默默地回忆许多不相连续的过往残片,直到生和死间居然幻成一片模糊,人生和火车似的蜿蜒一串疑问在苍茫间奔驰。”人生的这“一串疑问”既可能是指对两人之间关系的性质的疑问,也可能是指诗人对当年自己的选择之对错的疑问。这个“疑问”与《别丢掉》中的“你仍得相信”可以视作是“互文”。

《别丢掉》可以堪称林徽因所有诗中最为著名的一首,除了表现作者隐幽和寂寞的情感外,这首诗在艺术表现的技巧与特色方面也是值得称道与赞赏的。

  首先,主题集中与诗句错杂加深了诗的美学意义。

  林徽因的《别丢掉》理当归为新诗行列,她以现代主义风格为诗的主要格局。在诗中,作者为了达到“朦胧”的需要,有意识地采用了变格、改路和错向的手段,隐蔽了联想的桥梁,加上诗思的间杂离落,造成了一种特殊的抒情氛围。作者通过错杂的的诗句,添重了逝情的渺茫与零落,别有一番情趣。朱自清先生曾经有过这样的分析:“第一、二行和第八行本来是一句话的两种说法,只因‘流水’这个长比喻,又带着转个弯儿,便容易把读者绕住了。”(《新诗杂话·解诗》)因此,《别丢掉》这首诗的主干意绪也许就是这么三句:“别丢掉,这一把过往的热情,你仍要保存着那真!”这是缠绵而执着的爱情的呼唤。而在那些离离落落散布的零碎意象中,我们同样可以体会到这种纯粹的情感在深层流动,仿佛每个景致都渗透着千头万绪的情与爱:流水、山泉、黑夜、松林、明月、隔山灯火、满天星斗、山谷回音……

  其次,互为对照与重点强化表现了诗的创作技巧。

  诗人非常注重用对比的方法来照应诗的重点与诗的主题。比如,诗人用“过往”的“热情”与“现在”的“叹息”来对照人情转移时过境迁,用“热情”似“火”与时间“流水”来映照“水”“火”无情互不相容。这种强烈的对照表达了诗人对“遗忘”的恐惧,对时间的恐惧。因此她要呼吁“别丢掉”,这既是对自己的提醒,也是对世人的告诫。“一样是月明,/一样是隔山灯火,/满天的星,/只使人不见”。作者用“一样是……,一样是……,只……”这种物是人非的对照变化,给人以沉痛沉默、落寞惆怅之感。现实中的死亡所导致的“渺茫”(“只使人不见”)与梦中的“挂起”这一对照也可见诗人怀念之深切。“幽冷的山泉底”、“黑夜”与“月明”、“灯火”、“满天的星”这两种人鬼生存环境的对照尤其给人以悲哀苍凉的情觉。把人间的真情、光和热与坟墓的鬼火幽灵、凄戚冷艳相对照更显出逝者的孤独与生者的悔恨。除了通过这种对照与反差来达到强化抒情的效果外,诗人还借助于两个感叹号的运用,强化了对“真”保存的誓言与对“回音”的坚信的信念。

 再次,自我问答与互动对话体现了诗的显著特点。

 通读这首诗,我们可以看到:这首诗似乎是诗人的自我对话与自我诘问,似乎也是诗人与亡灵的对话交流。“别丢掉”的主语,既可以理解为是诗人自己,也可以理解为是九泉下的亡灵,更可以理解为双方抑或整个世界的灵与肉。在“你仍得保存着那真”、“你问黑夜要回那一句话”、“你仍得相信”三句中的“你”,既可以是指诗人自己,也可以是指地下亡灵,更可以泛指天下所有的灵与肉。把这首诗作为诗人自我灵魂的叩问,这点很好理解:诗人在提醒自己,不要忘掉那个人,不要忘掉那段真情,尽管那个人已经不在人间了。把这首诗作为人与鬼之间的对话,我们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中国悼亡诗文的传统本来就常借用这种对话方式来沟通向人与灵的倾诉与陈述。诗人相信这种“真”是不会受时空阻隔的,是永恒的,哪怕是阴阳两界,人鬼殊途,也不能抹去这种“真”。把这首诗理解天下所有的灵与肉的有机对话也是有其依据的,因为人与人、人与鬼、鬼与鬼的一切交流与沟通实际上就体现了一种关系:在人间是社会关系,在阴间则是精神融合关系,其最为根本的关系就是物质关系与精神关系,尽管唯物主义者不相信世上有鬼与魂的存在。而在纯粹的诗论角度,我们不得不相信灵与肉之间的一切关系确应存在:不管是精神的还是物质的。事实上,在徐志摩的追悼会上,林徽因作了《悼志摩》(后发表于《北平晨报》1931127日),其中有这样的话值得一读:“志摩我的朋友,死本来也不过是一个新的旅程。我们没有到过的,不免过分地怀疑,死不定就比这生苦,‘我们不能轻易断定那一边没有阳光与人情的温慰’,但是我前边说过最难堪的是这永远的静寂。我们生在这没有宗教的时代,对这死实在太没有把握了。这以后许多思念你的日子,怕要全是昏暗的苦楚,不会有一点点光明,除非我也有你那美丽的诗意的信仰!”。在这里,我们看出了诗人已经完全混淆了人间与阴间,完全将人与鬼、灵与肉看成了客观存在与物质存在,尽管这个存在不是哲学意义上的真正存在。在《纪念志摩去世四周年》中,林徽因还有这样的说法:“直到生和死间居然幻成一片模糊”,这充分表明了诗人从情感上是宁愿相信人死而灵魂不灭的,愿意模糊与亡灵之间的界限,这种“愿意”实际上已经具备了那种“美丽的诗意的信仰”。

 最后,个人默哀与信念升华提炼了诗的情感主题。

 在《别丢掉》这首诗里,“真”这个具有抽象的哲学上的意义效果的字眼特别“耀亮”,它可以被视为“诗眼”。就是这个“真”,最能体现诗人的真情实意,真切感悟;就是这个“真”,在超越了个体私情之痛后,毅然地转化为人类共同的怜惜与爱意,顺势传达了人类共有的美好信念与精神价值取向。诗人在告诫自己,虽然时光飞逝流水无情,虽然人鬼殊途灵肉分离,作为一个“有情人”,不能随意忘却曾经有过的那段“热情”与“真”情。她坚信:真爱永存!真情永在!那种“真”的“回音”必将回荡在山谷,留存在人间。因为那是美好的“真”,它不仅仅只属于所当事的两个人的个体,它应该具有普遍人性,是超人间的性情与情感。这种性情与情感必然要通过“真”来升华,以致达到“真善美”的理想境界。诗人很巧妙地通过一个破折号完成了这个祈愿:“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在这里,“破折号”在诗中起到了两个作用:一是省略,掩藏了那句很关键的话,达到了表达含蓄委婉的艺术效果;二是转折,把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的回味与思索打住,将其升华成为一种超个人的、人类共通的永恒信念:真情永在,真爱不朽!

总之,在《别丢掉》一诗中,诗人拟情于流水、山泉、黑夜、松林、明月、灯火、满天的星斗等具象性的语词之中,通过意象的情绪化渲染,隐晦地传达出了对昔日恋人悠长的爱恋与追怀之情,其中的隐幽与寂寞的感情含量厚重而深远。在诗中,诗人运用巧妙隐蓄的比喻,托物有情,意象含意,充分体现了诗人深厚的文学内涵与写作功底,新颖独特,韵味深重,兼具了感性与理性的双重风貌。

为了更好地走近诗人林徽因内心的情感世界,为了更好地理解《别丢掉》的深情厚意,最后,阿蔡还要抄录诗人林徽因的另一首诗,以结束本文: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作者:林徽因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轻灵

 在春的光艳中交舞著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

 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鲜妍

 百花的冠冕你戴著;你是

 天真,庄严;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後那片鹅黄,你像;新鲜

 初放芽的绿,你是;柔嫩喜悦

 水光浮动着你梦中期待的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

 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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